最后,还是白悠燃蹙眉盯视着南左列开口打破了一室的沉默。他道,“不知少主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呢?还是说想再度行刺于本国主吗?”
对于白悠燃明显的敌意,南左列只是平淡的一笑,完全没有上次见面的冷傲之气。“我这次来的目的是代表了南如国上下向国主求和的!”
白悠燃一挑眉,“求和?”
南左列点头,“没错!正是求和,或许正确点说是投诚吧。”
一旁的裴远克插嘴道,“少主认为我们应该接受曾经行刺过我们国主的人的投诚吗?”
南如列一点都没有因裴远克话中的讽刺而动摇半点,黑眸中始终是镇定自若,更准确的说是静得如同死水般,毫无波澜。
他只是嘴角微微的上扬,给人一个深意的浅笑,“不知你们是否相信?虽然现在我们只剩下一个城,但若是联合起幻影的残余军队,你们恐怕要伤亡惨重了。”
白悠燃和裴远克心下均是打突,但面上仍然是不动声色,“既然如此,那为何少主要来向我们投诚呢?或许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呐。”
南左列直视着白悠燃,“我们的求和当然是有条件的了。再说,我们南如已经伤亡太大,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员伤亡了。”
白悠燃和裴远克对看一眼,“条件?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南左列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巧的锦盒,打开。
只见里面躺着一株只有手指般大少的连根小花。花瓣成五份分布在花絮之上,色泽艳红,而根部则是雪白晶莹。
09.条件 [2]
看了又看,两人均认不出来这是什么花。“这是什么?”
“这是日金花。”
“日金花?”没有听说过的名字。
见面前两人均是一脸的戒备之情,南左列反是一派祥和,“放心,这并非是什么魔花或是毒花,这是生长在光之域的一种花卉。”
白悠燃看着他手中的锦盒半响,缓缓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南左列毫不退让地与白悠燃凌厉的目光对视,“这就是我的条件。”
白悠燃望着他默然不语,静待下文。
“我要你们把这花磨成份,榨出汁液后给上次见到的那位蓝色头发的人服下。”
白悠燃一听,心中犹如被击中一记重锤,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没有听清楚吗?”南左列一点也没有被白悠燃猝然变色的面孔吓到,重复了一遍,“我说把这花让你们的那位紫先生服下。”
裴远克制止住白悠燃就要翻脸的冲动,对着南左列皱眉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南左列好笑的看着白悠燃异常难看的面色,悠然开口,“怎么?你们以为这有毒?”
“难道不是?”
南左列摇摇头,“当然不是,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先找人试试啊。”
裴远克再次与白悠燃对望一眼,“那你为何……”
“我都已经说了这是生长在光之域的花,又怎么会有什么问题?只不过……”南左列刻意在次停了停。
“只不过什么?”白悠燃依然难看面色,沉声问,看来这才是关键所在。
“呵!只不过服了此花,那位紫先生的神族异能就会被封印十年而已。”
“……我们不明白你这样做的原因。”
“原因吗?可能……是我再也不想见到分离吧……”南左列的眼中出现了一未朦胧,象是回忆起某个人,又象是想起某件愉快的事。不过那未迷茫的快乐很快就被沉重的悲伤所取代,“我只是不想再见到象我一样的遗憾罢了……”
如自言自语般的轻喃,却是比一切的义正词严更令人相信。
白悠燃回复冷静,沉吟不语。
十年吗……
而在一旁的裴远克则在思量着南左列的话可信度究竟有多高。
半响,南左列恍如梦醒般一个机灵,眼里恢复到原先的平静,他对着还在思考的白悠燃道,“不知国主认为我的条件可以接受不?”
白悠燃的眼盯着南左列手中的日金花,合唇不语。
南左列笑笑,“不过,别怪我没有事先说好,你封印了他的神力,他说不定会恨你的。”
白悠燃恍然未闻南左列在说什么,心里一直想着的只有一件事。
……十年……他可以拥有月十年吗……
————
望着南左列连同陪伴他的人一起踏上归途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视线里,白悠燃还是站在山坡上沉思,眼中阴晴不定。
唉!随侍一旁的裴远克暗叹一口气,“大哥,您打算答应他的条件吗?我总觉得好象太顺利了。”
白悠燃不答,只是手握成拳。
裴远克再叹,自从上次白悠燃对他说太迟了开始,他就感到白悠燃将会不择手段的把紫在月留在身边。只是紫在月并非普通人,不是说留就能留得住的。再说了,南左列所带来的所谓日金花……
“远克!”片刻后,白悠燃终于开口,但声音低沉而冷酷。
“是?”
“这事你不要和任何人讲起!特别不能让月知道,明白了吗?”白悠燃乌黑的眸子色泽变得更深了,尤如黑色的旋涡般要把一切吞噬。
“是!”裴远克低头应到,眼中出现了一丝黯然,他已经猜到他的决定了。希望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啊!
10.日金花?抉择[1]
白悠燃独坐在帐中,看着放在身前案上的小巧锦盒。里面的一株小花艳丽如昔,且毫不因采摘而稍有凋零,反是在帐中烛火的映照下隐隐泛起一层柔和的光芒。
……日金花……
白悠燃喃喃的道出花的名字,回想起白日见到南左列时他说的话。只要把这给月服下,就能封住他的神力十年。
……十年……他将会有十年的时间和月在一起,他可以这样做吗?
月并不属于他,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月都只会是光族的人,这点他是很清楚地知道的!
总有一天月会离开他的,在月倾身于他之后,仍然会如此。虽然月从来没有说过,但从他的眼神中,白悠燃可以看出来,月是不能把自己身为神族的使命丢下而来陪伴他左右的。
又看向那朵小巧玲珑的艳红日金花,看着它那与鲜红花瓣成强烈对比的雪白根径,白悠燃眼中出现了令让难以触摸的异芒。
他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那只有指甲般大小的一片花瓣,低垂在额上的乌黑发丝遮住了那双闪烁的乌黑眸子……
————
紫在月披星带月地赶去幻影边境,自他离开后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他回光之域向蓝帥报告了魔帝一事之余,还向帥禀报了他和白悠燃订下血盟之事。
一路奔驰,紫在月的手中还一直拿着一个长达七尺的长木盒,里面摆放着一把剑,是他特意到红湖深处取来玄石为白悠燃而炼造的一把宝剑。这把剑是他亲手所铸,过程中溶入了他的精气,拿来给白悠燃防身,就算来的是魔域中人,也可有一拼之力。
想起白悠燃,紫在月的净蓝眸子中便出现了难奈的情意。
想到他每每含着深情地唤他“月”,他就感到心中一热。
光族战士一生之中只会选择一个伴侣,一旦选定了就永不改变。双方订下血誓,承诺同生共死,绝不独活。
上次他用之来救白悠燃的时候,由于还不是很确定,只是下了单方的盟约,这只会对他自己产生约束力。
其实血誓只是把两人的灵魂和肉体借着咒术相连在一起。当一方受伤或是出现异常时,另一方则会用自身去承受和分担一半的伤害。同时,两者之间会出现心灵的交汇和融合。血誓对于光族来说是很神圣的一种誓言,非必不可少的那个人,是轻易不会使用的。但,一旦用上了,无论对方是什么人,族人均必须承认其存在,以诚待之。
而紫在月对白悠燃下的单方血誓则是用他自己的能力去帮白悠燃承担了一半的伤势,并把自身的强大生命力灌注到他的体内,因而白悠燃才能不因致命的伤势而丧命。但由于白悠燃是在并不知情的情况下订的盟约,则他并没有与紫在月互约,所以他事实上是没有受到盟约所约束的。
这次他回去,要和燃说明血誓之事。既然他选择了他,那么他也有权利知道一切的。
正在想着,紫在月急奔的身子忽然摇了摇,猛的一个煞步停了下来。
紫在月皱起眉毛,伸手按在胸口处。那里隐隐传来了闷闷的感觉,但又不象是受伤。
怎么回事呢?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奇怪的感觉啊。
闭眼默视片刻,发觉除了刚刚那一闪而过的异样外,其他一切正常,就连白悠燃那边也看不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再次睁开的净蓝眸子中不禁染上了丝丝的疑惑和担忧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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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从东方升起,灿烂的光芒普照大地,万象更新之境。
裴远克见天色渐亮,来到了白悠燃的主帐前面。守护在帐前面的守卫见到他的到来,都恭身行礼。
裴远克点点头问道,“主上起来了吗?”
一人回道,“禀宰相大人,主上已经起来了。”
“嗯!”裴远克再点头,“帮我禀报一下。”
“远克吗?进来吧。”正在说着,白悠燃的声音从帐中传了出来。
裴远克马上踏进帐中,只见白悠燃穿戴整齐地膝坐于床上,不禁眉头一皱。因为他看出来,白悠燃根本是一夜未睡,从他那稍有皱折的衣衫可以知道了。
他走前几步,再看到放于案几上的锦盒里那缺了一瓣的殷红小花,面色再变。
“大哥,你是不是试过了?”
白悠燃见他一进来就留意到日金花少了一花瓣,然后马上变了面色,已经知道他猜到自己做过了什么,也不打算隐瞒,点头称是。
“大哥!?”裴远克唤了一声扑了过来,一把执起白悠燃的手碗探听脉门是否有异样。发现脉象祥和强健有力,不但没有一点中毒的迹象,感觉上还很健壮的样子。
“您没有怎么样吧?”
白悠燃笑笑的对着裴远克点点头,“没事,看来那个南左列没有说谎,这个真的是没有伤害性的。”
“大哥,您就算要试药,也不必自己来啊,万一有个什么的话……”裴远克看他真的是没有什么事,也把提起的心放下,但也不免略带责备的道。
白悠燃看出他的担忧,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裴远克知道白悠燃的心态,但以身试药还是很疯狂的行为,万一南左列只是想以此来害他们,不就正中了他人的计谋了吗?
“不用担心,我不是没有事了吗?”见裴远克面上阴晴不定的样子,白悠燃出声安慰道。
“大哥!”裴远克不满的叫了声,也就不再开口了。
两人间出现了沉重的静默。
好半响,裴远克在沉默中开口,“……大哥,您打算对紫先生用它吗?”
白悠燃没有回答,只是把目光移向了置于案台上的锦盒……
10.日金花?抉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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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高处的山丘上,看着底下庄严进行的权力交接仪式,紫在月的心下不无感概。
想起三年前,白悠燃孤身上到昆仑山去求神器,后来在山下的清泉边遇见了他。那时他正在泉中净身,白悠燃当时的样子真的很可爱,既惊异又带点羞涩感,一点都看不到平时的稳重和精明。但是,那深藏在乌黑眼眸中的强大野心和志向却是怎么也瞒不过他的。
从那时起,他就对白悠燃产生了好奇和兴趣。或许就是这种感觉吧,使得他答应了白悠燃的请求,还跟着他离开了紫齐殿。
三年以来,他和白悠燃朝夕相对,从他那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爱恋却是想要装作不知都很难啊。而他自己却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是不是在心底下早就已经被吸引了呢?
望向那个在众生中独立于世的身影,那傲视群雄的姿态是如此的醒目,如此的耀眼。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属于王者特有的气质和魂色使得紫在月有那么刹那间的迷恋。
光族的战士一生都奉献给了自己的族群和主人,能有一伴侣相随终生的是很少的。所以在这一方面上,无论是谁都会尊重本人的意愿,只有如此,即使最后没有长久,却也最终无悔啊!
从与白悠燃血誓相连的感觉,紫在月很清楚他对自己的感情,或许他会是他不悔的选择吧。
只是,为什么胸中总有挥之不去的阴厘。
净蓝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抑郁和担忧……
白悠燃以王者之姿乘着皇銮进到原幻影的都城彩依城,夹道两旁的百姓跪拜相迎。从他们发自内心的喜悦可以看的出来他们是真心归诚的。
其实,幻影国是一个很贫乏的地方,长久以来均是靠暴政和抢掠来维持。虽说现在国破了,但有了一个处于南方的富足之国作为后盾,对一般老百姓来说却是好事。所以,他们是真心地欢迎云凌国的进驻,也因为如此,所以当云凌没有南如的干涉下却能迅速地攻克它。
白悠燃在皇宫的正殿中处理了权力交接的大大小小的事宜,直到深夜才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寝殿。
夜风清凉,吹在身上令人舒适无比,精神一震。
白悠燃一踏入寝殿就见到那个面窗而立的淡紫色身影,淡淡的清月斜照而下,在那个思念的人儿身上披上了一层有柔和的浅浅白光。看到如此美丽的景象,白悠燃本来疲倦的感觉顿时消失无踪,嘴边绽放出发自内心的喜悦。
快步走到那人的背后,伸出手就是一揽,把那具清瘦的身体拥入怀中。嗅着那独特的清香,面颊凑上前去轻轻摩擦,感受到那柔软而顺滑的发丝触感,心下一阵的满足。
真想永远都这么拥着月啊,白悠燃在心中暗叹。
紫在月放松身子,把整个重量都压在身后的人的身上,感到从那强健的胸膛传过来的烫人热度,想到曾经的肢体交缠,白晰的面上不禁微微一红。想要挣脱,却只换来了更为有力的拥抱。
“月,我收服幻影了!”白悠燃在紫在月的耳边轻轻说道,气息吐在了他的颈窝里,感觉痒痒的,却又很温馨。
紫在月微微一笑,眼中出现了难得的柔情,“嗯,知道你不会令我失望的。”停止了象征式的挣扎,说实在的,在白悠燃的怀里,他有种幸福的感觉,这是他从来没有领略过的。
“……月,不许你再离开我了!”白悠燃把头埋在紫在月水蓝一样的发丝中,似是自语的轻喃道。
傻瓜!紫在月在心中骂了一句,眼中闪过了幽幽的光芒。
这次的回来除了要解决人间和魔帝的事,就是解决他们两人的问题。紫在月是不可能丢弃作为光族玄将的责任的了,但他也明白到白悠燃也不是说要放下就放下的。然而,因为他对白悠燃下了单方的血誓,那光族也不得不承认白悠燃作为他终生伴侣的存在。所以,只要白悠燃和他订下双盟,那时,他就可以为了他而留下来,直到白悠燃厌倦了人间的生活后,他们便可以一起回到族中。
一想到此,紫在月的眼中不可抑制的出现了向往的神采。只要解决了和魔帝的事后,他就会和燃说明血誓的了。
“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