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红》第二部《相见欢》 BY 白羽

秋云歪了歪脑袋看着小秋，笑了：“还是跟刚来时一样呢，一点也没变。”
小秋看着她歪着脑袋说话的模样，便也笑了。
“谢谢你的梅花，插得很漂亮。你比先很有长进呢！”小秋对她柔声说道。
秋云脸色微微一变，扭头看看四周围，似乎是怕人偷听似的，接着忽然一脸神秘兮兮地凑到小秋

跟前，低低地说道：“我要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小秋微笑道：“什么大秘密？”
秋云不答，先跑到门边去把门掩好，接着又把窗子关上，然后一脸严肃地问小秋：“你有没有发

现这屋子里有什么变化？”
小秋看了一圈屋子，书桌一尘不染，笔墨纸砚摆得中规中矩，书架上的书整整齐齐地码着，床上

棉被叠得好好的，地上也干干净净的。
小秋点头：“你打扫得很干净很用心！”
秋云摇摇头：“不是指这个。你没发觉这屋子里少了点什么东西？”
小秋疑惑地再次打量屋子一圈，眼光忽然停伫在一面空空的墙上。
秋云笑着一拍手：“该罚！竟然要我提醒才能发现这屋子里少了什么！”
小秋奇怪地问道：“那幅画呢？”
秋云兴奋地睁圆了眼：“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来着！这幅画――出鬼了！”
最后三个字压得低低的，极神秘的样子。
小秋“扑”地一声笑出来。
秋云懊恼地看着小秋：“不要笑！我说真的！你听不听我说？”
“请说！”小秋赶紧收起笑，正色说道。
“你还记不记得那幅画上画得是什么？”
“是我亲手画的，又怎么会不记得？是幅美人图吧。”
秋云贴住小秋的耳朵，低声地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怀疑，那个美人、活、了！”
小秋看看面前异想天开的人，差点又笑出声来。
“怎么？你看见那位美人从画中走了下来？”他故意说道。
秋云摇摇头：“我没亲眼瞧见。可是自从那幅画儿忽然不翼而飞的那天起，这屋子就起了好些莫

明其妙的变化。桌子书架抹干净了，花瓶儿也换了一个，每隔几日瓶子里还会插不同的花了。还

有还有，有两次，我从外面都看到这屋子里点了灯，窗子上还映了一个人影儿晃啊晃的！可等我

赶过来推门一看，灯还亮着，人没影儿了，到处找也找不着。你说奇不奇？”
小秋闻言，大为诧异：“画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大约四日前罢。”
“这些怪事都是这几天内发生的？”
秋云点头，兴奋地两眼放光：“你说，是不是那个美人儿活了，来给你报恩来了？”
见小秋开始出神，没有答话，秋云便推了推他的肩膀：“哎！你说是不是啊？当初大家都说你把

那位美人儿从纸上给画活了，想不到真的会变活了吧？”
小秋呆呆地坐着，低头沉思，好半晌才抬起头：“别胡说八道了！哪有可能的事？你准是听陈大

娘说那些神神怪怪的故事听多了。我走的时候，跟钟儿说过，有空来替我理理书，想是他来替我

收拾的屋子，画一定也是他拿走的。他想要那画想很久了。”
秋云闻言，大是不服气：“要说钟儿会替你收拾书架我还相信，要说他会插花，还插得比我好，

打死我也不信！”
小秋笑笑：“好好好！就许你一个人插花插得好，别人就不行了？对了，我记得去年你有替我做

一件杏黄色的罩衫，放哪里去了？帮我找出来好不好？”
秋云见他忽然转移话题，觉得大为扫兴：“这时节，怎么突然想起那件衣服来了？你不是嫌那件

罩衫颜色太嫩太鲜了些么？”
“我现在不嫌了，想穿一穿。云儿帮我找一找罢？”小秋微笑着说着。
秋云无奈地点点头，往门边走去。开了门，忽然又回头说道：“如果这些怪事儿不是钟儿做的，

那是不是就是那位美人儿做的了呢？”
小秋好笑地冲她连连摇头：“别瞎想了！陈大娘那些故事都是哄你的呢！没一个真的！”
秋云“哼”了一声，摔手出了门。
而小秋，一见秋云走远了，便也赶紧过去掩上门，回身贴在门上，再一次慢慢地打量屋子里的一

物一什。

4、美人图和吵架

小秋掩上门，轻轻喊了一声“宝宝”。
屏息聆听屋子里的动静，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回音。
小秋抬头，看向屋顶的横梁。
“宝宝，是你在上面么？还不下来，我要上去捉你了！”小秋笑道。
仍然没有回音。
小秋提气，足尖在地上一点，飞身跃上屋梁。
一条小小的白影飞快掠过眼前，停在另一根横梁上，瞪圆了一双大眼惊惶地望着自己。
“喵！”白影儿叫了一声。
小秋怔了一下，看向面前这只白猫儿，只见它弓起背，竖起全身的寒毛，机敏警惕地盯视着自己

，一对碧幽幽的眼睛在阴暗的光线处，渐渐收缩起瞳孔。
不是宝宝。
这只是一只浑身雪白的猫儿罢了。
耳朵尖也不是黑的，四足也不是黑的。
“喵！”
屋子里，另一个地方，忽然也响起一声猫叫。似乎是从床底下发出来的。
屋梁上的猫儿一听到这声猫叫，立即也“喵喵”地回应了一声，眼睛闪闪发光，神情顿时柔顺许

多。
“喵喵喵，秋秋、秋秋快下来，我请秋秋吃鱼干！”
床底下忽然有个声音哼起儿歌来。
屋梁上的白猫高兴地“喵呜”叫了一声，扑下地，一头钻到床底下。
然后，从床底下，悄悄钻出另一颗乌黑的小脑袋瓜儿，仰起脸儿，睁着一双清清的、亮亮的眸子

，看向屋梁上的小秋。
小秋的心呯然一动，俯着脸，一双眼不由自主在那张脸上细细地搜索，将之和脑海中熟记的痕迹

一一对比。
仍然是一顶瓜皮小帽，仍然是一袭脏兮兮满是灰尘的衣衫，仍然是一对极清亮的黑眸，仍然显得

那么清贵可爱。
可是已经不再是脑海记忆中的那个八九岁大的小孩儿了。他变成了一个小秋仿佛陌生却又熟悉的

少年，身形变高了，脸容变尖了，手脚也变得纤细瘦长了。
那对清清的眸子，流露着一种试探和不确定的神情。一样细细地谨慎地打量着自己，仿佛在和记

忆做着比较。
横梁上的人、床底下的人，一上一下，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
直到那只白猫儿从床底下钻了出来，好奇地看看主人，又仰起头看看屋梁上的白衣人，终于“喵

呜”一声，似乎在说“无聊”，便懒洋洋地又踱回床下，踡起身子开始舒服地打起呼噜。
小秋舒展手脚跳下地，飘落在宝宝面前。身子轻盈得仿佛一片落叶，又象一只俊秀的白鹤，亮开

了双翅。
宝宝不觉看呆了。直到小秋的手轻轻抚上他的眉眼，直到小秋的唇轻轻刷过他的唇，直到小秋的

双手伸进他双胁下，将他从床底下整个儿地抱出来，轻轻地搂在怀中，笑盈盈地望着他。
宝宝终于从晕眩中清醒过来，伸出手，轻轻地、试探性地碰碰小秋的脸，摸摸小秋的肩、掐掐小

秋的臂膀，最后滑到小秋的手掌，于是将自己的右手和小秋的左手贴在一起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

做比较，看到小秋的手指居然比自己长出一小截，脸上渐渐露出惊讶的神情。
最后，宝宝歪了歪脑袋，神情古里古怪地盯着小秋看，神情就象只漂亮的、不服气的小小鸟。
“不公平！你怎么可以比我高这么多？”这是他对小秋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然后宝宝眨眨眼，不待小秋回答，突然身子一挺，将整个身躯都压向小秋，伸出双臂死死搂住小

秋的脖颈，力道大的好象准备要掐死小秋似的。小秋赶紧将脸往后抽离宝宝的前胸，以免被他给

活活地闷死。
刚一仰起脸儿，宝宝已经抓住他双耳，俯下脸来在小秋的脸上使劲地亲了又亲，象小猫儿在替小

秋洗脸，嘴里还嘟嘟哝哝起来：“死小秋！坏小秋！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把我扔到山里不管

我？我的小猫呢？你、你好坏！我恨死你了！”咕一句，亲一口；亲一口，咕一句，很快小秋的

脸上就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感觉了。小秋心中有些吃惊有些好笑也有些酸楚，扣住宝宝的肩将他推

开些，正准备取笑他几句，这才发现宝宝的脸上也早就湿濡一片，眼睛也红红的。小秋顿时说不

出话来。
宝宝瞪着小秋，突然扑上来在他左边脸颊上狠狠咬了一口，小秋吃痛不过，差点哼出声来。
看到小秋皱成一团的苦脸，宝宝却吃吃地笑了，又伸出舌头在他咬痛的地方轻轻地舔了舔，然后

移开脸，看看小秋一张被自己舔得乱七八糟的脸，唇角一弯，又笑了。
小秋呆呆地看着宝宝亮晶晶、湿漉漉的眼眸，忽然觉得宝宝的笑容好甜好惑人。他俯下脸，吻住

宝宝的唇。
这一次，是真正的吻。
当两人分开时，都有些轻喘。看着如小猫般伏在自己怀中的宝宝，小秋微微笑了。
宝宝的眼睛就如小秋记忆中一样，变得湿润而亮丽，脸蛋漾起迷人的红晕，而双唇，则因为刚才

吻得过于用力，略有些红肿。
双手搭在宝宝腰上，感觉到手下腰肢的纤细柔软，小秋不由自主往他身上看去，这才注意到他身

上这件黑衫原来有些紧身，几乎可以将宝宝柔软的身形一览无余，而一身的黑也反衬得宝宝脸儿

、颈儿、手儿越发的白嫩，眉儿越发的清秀，眼儿越发的清亮。
小秋心中升起一种怪怪的感觉。怀中这个熟悉的人儿竟然在自己没看到、不知道、也没想到的情

况下，已经变了一个极清秀极纤丽的少年，通身都泛出一股诱惑人的气息，好象随时都在对人招

手说“来咬我吧！来咬我吧！保证鲜嫩可口！”。
想到这里，小秋倒不觉“扑哧”一声笑出来，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会想象到那样出离的情景。
听到他笑，宝宝仰起脸儿，定定地凝视着小秋：“为什么不来看我？”宝宝圆圆的眼睛仍然湿漉

漉的，含着一丝丝的不确定，“如果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会就这样把我给忘了？这四年来，你

有没有一点点想起我？”
小秋只是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是一点也没有想起我吗？”宝宝瞪大眼，脸颊顿时气鼓鼓的，嘴巴也翘得老

高老高，满脸的委屈难过。
小秋本来心中又是高兴又是酸楚，此刻看了宝宝生气的脸，反倒笑了起来：“宝宝，怎么你生起

气来还和小时候一样？嘴嘟得这么高。”
宝宝眼珠转了转，搂住小秋的脖子笑嘻嘻地说道：“小秋。。。。。。”
他似乎正待说些什么，门外忽然响起推门的声音，秋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咦！公子！你怎

么把门拴上了？”
两人都被这声音给唬了一跳，宝宝条件反射地，立即从小秋怀中一蹦而起，就要往床底下钻去。
小秋赶紧捉住他，低声笑道：“不用躲，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宝宝困惑地看着小秋一眼，小秋抓紧时机，又不舍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趁他失神之际，将他抱起

，放在椅子上，然后走过去打开门。
秋云手中捧着一件杏黄色的罩衫走进来，正待递到小秋手中，忽然看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咦

”了一声，看看坐在椅上低着头的宝宝，又看看微笑着的小秋，隐隐约约觉得小秋的神情和平常

不太一样，似乎眼神特别晶亮柔和。再一细看，“啊”了一声，赶紧凑到小秋跟前用手去摸他的

左边的面颊：“公子！你脸怎么了？怎么、怎么好象多了个……”
“牙印”二字还未出口，小秋连忙打断她的话，笑道，“谢谢你秋云，衣服先放这里罢。我这里

来了一位贵客，你帮我去倒盅茶好不好？”
秋云疑惑地将衣服搁在椅上，又扭头悄悄打量宝宝一番，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出去。
小秋转头看看果真乖乖地坐在椅子上、脸蛋儿红红的宝宝，不禁笑道：“咦，宝宝真的变乖了呢

。”
宝宝闻言，抬起脸飞快地扫了小秋一眼，又低下头去，不再言语，只是玩着自己的手指头。
小秋见宝宝似乎真的害羞起来，大为惊讶：难道他在山上呆了四年，性子真的转变很多么？于是

靠过去坐在他身边，轻轻拉起他的手。
“宝宝，你在想什么？”他柔声问。
宝宝微微抬起半边脸儿，斜起一双眼看向小秋，忽然问了一句：“那个云儿是你什么人啊？”
小秋一怔：“是服侍我的大丫环。怎么了？”
“大丫环？那么说你还有个小丫环罗？”宝宝眨眨眼。
“是啊。是还有几个。”小秋看着宝宝，不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
宝宝重重地“哼”了一声，摔开小秋的手。
小秋莫明其妙地看着突然发起脾气的宝宝，又问道：“你在生我的气么？为什么生气？”
“又是大丫环，又是小丫环，还有个大美人儿陪着你，你日子过得可真热闹啊。”
小秋觉得这话听上去好象酸溜溜的。
“什么大美人儿？”小秋忽然想到师兄，莫非他在嫉妒自己跟师兄走得很近么？不对，他应该还

没见过师兄才对。
宝宝一扁嘴：“你亲手画的美人儿，怎么会忘了呢？”
小秋恍然，微微一笑：“倒没见过自己吃自己的醋的人。”
“谁吃醋了？”宝宝立即涨红了脸，接着一怔，“你刚才说什么自己的？”
小秋忽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轻轻咳了一声：“我那幅画儿画的，就是你啊。”
宝宝瞪大眼：“胡说！你明明画的是个女人！”
“我本想在墙上挂着你的画像来着，又怕别人看到了奇怪，所以才画了个一般的美人图……”
宝宝“咦”了一声，忽然跳下地，“哧溜”一下子钻进床底，马上又钻出来，手上还捉了一大团

皱巴巴的纸，把纸团铺在地上勉强抹平了看。
小秋探头一看，可不正是他原本挂在墙上的那幅美人图？
宝宝坐在地上左看右看，皱起脸嚷道：“哪里象我了？你画得这么丑！”
小秋笑笑不语。
其实当初是在画美人图时，心中不知怎地想起了宝宝，于是手下的笔不知不觉竟带出宝宝的神韵

气质，待到画完一看，这美人儿活泼调皮的神情还真的有四五分象宝宝，于是令人裱糊了挂在自

己墙上。
然而毕竟是几年前凭着记忆画的像，想着的也是四年前的宝宝模样。如今拿这画上僵硬的美人儿

和眼前活生生的的宝宝一对比，自然是难有相象之处了。
门扉轻响，秋云端着一个盘子走进来，盘子上放了两杯茶。见到宝宝居然趴在地上看什么东西，

于是秋云也好奇地探头去看。宝宝赶紧将画一揉想藏起来，却已经晚了。秋云立即惨叫出声。
“这幅图！这幅图！公子的美人图啊！”
秋云急得搁下盘子就要去宝宝手中抢救公子的美人画。
宝宝一听，哪里肯让，手下反倒揉得更快了，转着身子躲着秋云，三下两下就重又将画揉成一团

，又扔到地上用脚重重地踩了几下，然后跳开笑嘻嘻地看着秋云欲哭无泪地捧起那幅“美人图”

，努力想再度抹平。
小秋觉得自己应该责怪宝宝一番，不该如此戏弄秋云。可是看到宝宝活脱脱一副调皮捣蛋成功后

、得意洋洋的模样，心中实在觉得可爱亲切，也就只好笑了笑，走过去拍拍秋云的肩，安慰她道

：“好了，不过是一幅画而已，你要是心疼，我还可以再画啊。”
秋云瞪向旁边的罪魁祸首，不依地说道：“可是这幅画，公子一向都很爱惜的！怎么可以让这个

、这个小鬼。。。。。。”
宝宝立即瞪过来：“谁是小鬼？”
“你！”
“你才是小鬼呢！”
“你才是小鬼！”
“你才是小鬼！”
两人面对面大声吵着。小秋开始还想劝，待听到两人争来吵去竟只有这么单调的一句台词，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