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秀治用力的迈开两条小短腿跑着,在他对面的石远清很快乐的接住了他,大人小孩玩得不亦乐乎。
松山宗实眼底有着温暖的笑意,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
在松山宗实刚跟石远清提过这件事情的隔两天,松山秀治和保母就来到台湾了。
就在此时,松山宗实在内湖买的房子也以高效率给打理好了。
松山宗实想着,或许在来到台湾之後,石远清就会愿意开口跟他说话,不会再那麽冷冰冰的。
毕竟是在他生长的国度,而他现在也正做着他先前的工作。
其实只要松山宗实愿意,他可以将石远清关一辈子不是问题,可是他并没有这麽做,他反而给了他原本的生活。
若不是有他的同意,石远清现在可能还在日本,石远安的死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希望这个可以让他开心。松山宗实如此的期望着。
有些走神的想着,感觉到自己的裤脚被人给拉了拉,松山宗实低下头,小秀治就在他的脚边坐着。
「欧……」流着口水,小秀治朝松山宗实笑着,手中挥舞着儿童用的安全玩具。
「秀治,这个是要给我的吗?」
松山宗实轻柔的说着,将脚边的小孩子给一把抱了起来。
这个是松山茵的孩子,身上流着日本人的血,他希望孩子未来以日文为母语,所以现在跟小秀治说话他都用日语。
然後,还好的是,孩子跟保母来到台湾之後,并没有出现适应不良的问题。
眼神往方才石远清所站的地方看过去,他还站在原处,脸上挂着笑意。
松山宗实心头一暖,他想着,希望这一刻可以永远停止。
因为这一刻实在是太幸福。
若是事情可以依照人的期望来走就好了。
不要有那麽多突发的意外状况,不要讨厌的东西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可是每个人的期望都不一样,所以即使尽量避免意外发生,意外还是会自己找上门来。
命运不可能顾到每个人的期望的。
这个就是命运。
石远清最後还是坐上了董事长的位子。
毕竟这个位子已经悬宕很久了,没人坐不行,无奈之下石远清也只能接受。
「董事长,这个是等一下开会要用的资料。」
秘书毕恭毕敬的将文件递了上来,石远清接过之後就要从公事包之中把预先准备的资料给拿出来。
可是公事包里面却找不到那份文件,那份文件有着很重要的数据,要是没带的话那麽今天的会议就白开了。
努力的回想着自己昨天晚上看那份文件的时间,记得他最後看的时候是在书房看的,然後……
然後呢?东西到底到哪边去了。
记得那个时候小秀治刚洗完澡,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面跑出来,保母跟在後面跑了出来,手里还拿了条大浴巾。
房子里面充满了孩童的笑声,小秀治奔跑着,将地上印了好几个带着水的脚印。
虽然说觉得这个样子的小秀治很可爱,不过基於怕孩子感冒的理由,石远清也跟着抛下了手中的文件,出去帮保母抓孩子。
一个两岁大的孩子不可能跑过一个成年人的,小秀治很快的就被石远清给抓到了。
帮小秀治穿好衣服吹好头发後,他也就忍不住的跟小孩子玩了起来,而文件就这个样子被遗忘在桌子上头,没有收到公事包之
中。
10
终於回想起自己将文件给遗忘在家中,石远清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距离会议开始之前还有半个多小时。
计算了一下来回的车程,石远清没有多想的就拿起了自己的车钥匙──松山宗实替他买的车子,因为两个人的办公时间并不一
致──跟西装外套,就要出门回家去将文件给拿过来。
就在十五分钟过後,石远清就开车回到了家中。
掏出钥匙打开门,石远清也没把门给关上就直接冲到楼上的书房去拿资料。
可是就在他走上楼梯之後,他看到了一个女人。
这个时候不该有女人出现的,至少该在这个时间出现的只有钟点女佣。
女人听到了没听过的脚步声,转过头,看到了石远清的脸的时候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
女人不怎麽礼貌的指着他的脸,石远清却是站在那边不敢动弹。
这张脸……
石远清同样惊讶,不过他的惊讶很快的就收了起来。
「你是新来的女佣?」
他问着,因为他看到了女人手中的抹布跟清洁剂。
而且他记得,松山宗实请的钟点女佣是个四五十岁的妇人,不是这麽样子年轻的女孩子。
「啊!是的。因为我婶婶身体不舒服,所以我代替她来做今天的清扫工作。」
女人低下头,红着脸回答。
她这辈子还没看过这麽好看的男人,尤其这个男人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尤其是说话还有神态看起来一点都不凌厉,非常的温
柔。
在女人的心中,石远清已经跟白马王子划上了等号。
不过,她记得婶婶说过这间屋子的主人是日本人,可是这男人的中文却说的半点外国人会有的腔调都没有。
「嗯,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幸娟。」
没想到石远清会问自己的名字,王幸娟的脸变得更红了。
记得她前几天所看的言情小说,里面讲的内容就是女佣跟大少爷之间的故事……她还记得婶婶说过,这房子主人的妻子已经死
了,留下一个两岁的儿子。
这代表着,她有机会像言情小说里面的女主角一样,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明知道这个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一个单身的年轻女性,看到一个帅哥这个样子对待自己,很难不会浮想联翩。
「石先生,你回来了。」
保母听到声音走出来,看到了石远清跟王幸娟对话的情景。
「我回来拿文件……秀治在哪边?」
「他刚刚吃过午餐,现在正在睡觉。」下午一点多,正是小孩子睡午觉的时间。
石远清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就转身要去书房拿他的文件。
就在转身之前,他又看了王幸娟一眼,弄得王幸娟的脸又红了。
11
会议很顺利的结束了,石远清暗自庆幸着自己有回家一趟,要不然损失大了。
只是说到中午的事情,他就又想到了那个时候看到的那个女人。
看起来莫约二十几岁,素净的瓜子脸,丹凤眼挺鼻子,算的上清秀的古典美人长相。
只是嘴唇很薄,令人会有种看起来苛刻的印象。
她说,她叫做王幸娟。
姓王吗?……石远清想着,略为转动一下椅子,斜靠在椅背上,手中转着钢笔,明显的心不在焉。
坐在沙发上的松山宗实发现到了他的异状,不由得好奇的抬头看看他是怎麽了。
「听你的秘书说,你今天中午有回家?」
松山宗实问着,石远清的秘书是他的人,石远清要是有什麽动静,他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嗯。」
他想说的是,松山宗实不是已经知道了?做什麽还问。
不想要多说些什麽,只好简单的应一声。
「你……看起来有心事?」松山宗实试探性的问出了他心中的问题。
石远清闻言瞅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或许他该跟他说想要把王幸娟给留下来,可是他不知道该怎麽开口。
因为他明白,松山宗实的心眼并不比一粒沙还要大,他若开口说要那个女人留下来代替之前的人,他肯定会在那边疑神疑鬼半
天。
所以,他紧闭着嘴巴,什麽都不说,省得麻烦。
松山宗实见状,只能在心里面叹了口气,继续埋首回手中的文件。
回去问问看保母好了,说不定她会知道些什麽。
只是松山宗实没有想到,他得到的会是这麽一个答案。
「你说有可能是那个叫王幸娟的女人?」
有些拉高了音调问着,松山宗实惊觉自己的失态,连忙装作没事一般的闭上嘴巴。
「是的,因为今天中午我看到石先生不仅是跟她聊天,还问了她的名字。」一般来说,跟陌生人讲话,除非说要继续深交下去
,否则不会特地去问人家的名字。
「……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事情吧!」
松山宗实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心,保母依照他的命令走出了他的书房。
喜欢在思考的时候喝一点酒,松山宗实打开书房里面的酒柜,替自己倒了杯红酒。
他一直猜不透石远清的想法,所以他也不知道他对於那个女人会是什麽样的想法。
不过,既然会为了她而表现得心不在焉,就代表说他对那女人是有一定的在乎。
他知道石远清之前有交过女朋友,可是他不觉得石远清现在这个样子,会再接受一个女人。
石远清,我该拿你怎麽办呢?
背部靠在椅背上,松山宗实疲惫的呼出了一口气。
或许,他该赌一把。
他知道石远清的心不在他的身上。
只是他不知道,这麽样的一天会这麽快的就到来了。
12
松山宗实所买下的房子的後院,是个有着大型玻璃罩的花房。
里面种满了各种颜色的花,松山宗实本来想种植一些观赏用罂粟的,可是後来却打消了念头。
因为在他提出建议的时候,他看到了石远清微变了的脸色,不想要自己所在意的人难过,松山宗实连忙打电话给花店的人,要
他们不要把那些罂粟送来。
或许,看到那些罂粟,会让他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这两年来,松山宗实在跟石远清相处的时候,都不曾讨论过有关於「阿瑛」的问题。
无论是谁,有那样的回忆都是不舒服的,松山宗实不想要去踩他的痛处,只能用自己的爱去宠他包围他。
只要是他想要的,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他也会努力的替他摘下来。
所以在知道了石远清在意那个女人後,松山宗实忍下心上那股不好的预感,将之前所雇用的钟点女佣,换成了王幸娟。
石远清知道後,则是不置信的瞠大了眼,一直到了看到王幸娟在他眼前打扫,他才相信了松山宗实所言不假。
而当天晚上两个人亲热的时候,石远清也表现的比平常来要热情。
松山宗实稍微的拉下了一点他书房里的百叶窗。
从他所在的角度,可以从上方看到花房里面的动静,一清二楚的。
他看到了,那个被他留下来的,名字叫做王幸娟的女人,掂起了脚尖,轻轻的吻了石远清的脸颊一下。
而石远清的脸上也是带着温柔的笑意,清清浅浅的,非常漂亮。
松山宗实将自己的手指从百叶窗上收回,转过身,不想要再继续看下去。
「远清,听说你最近中午都会回来,是要做什麽事情吗?」
晚上吃过饭之後,松山宗实问了这麽一句。
石远清闻言,正在吃饭後水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之後就又开始动作。
松山宗实迟迟等不到他的回答,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臂,再问了一次。
「远清,回答我的问题。」
石远清还是一样没有回话,反而用力的把手臂给抽回。
见状,松山宗实的心凉了半截。
保母是他安插在石远清身边的眼线,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会知道。
而保母跟他说,最近中午时段,石远清都会回到家中,跟王幸娟两个人在花房里面,不知道在讲些什麽,因为每次石远清都会
把她给支开。
松山宗实知道以後,也就找了一天请假待在家中,要看看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过这些事情石远清都不知道,因为最近这一阵子松山宗实都没有跟他在同间办公室里面,反而是频频的跟着杨洁凡出去洽谈
有关於合作的细节──两年前的BOT案使的松山营造在台湾有了不错的名声,而杨洁凡所属的杨氏财阀在当时就想要要跟他们合
作,终於在洽谈了两年之後,决定要开始合作──也就因为如此,才会让松山宗实撞见这些他意料之外的画面。
「远清,你喜欢王幸娟吗?」
沉下脸,松山宗实问出了这麽一句。
13
「远清,你喜欢王幸娟吗?」
沉下脸,松山宗实问出了这麽一句。
听到了这句话,石远清皱起了眉头,转头看向他。
「……你想要说什麽就说。」
石远清不咸不淡的说着,松山宗实想要继续开口,却又不知道该怎麽说才好。
话语就卡在咽喉之中,不上不下的,哽的人难受。
深呼吸之後,松山宗实面无表情的就要起身离开,可是在他走之前,手腕却被人从後面给抓住。
「你要做什麽?」
问话的是石远清,松山宗实转头面向他,怪异的笑了起来。
「找人处理掉那个女人,我不要在我家看到乱七八糟的人出现。」
「松山宗实,你不要太过份了。」
石远清皱起了眉头,话语之中带着责备。
「我过份?那麽那个女人是怎麽回事?难道你就要因为那个女人而跟我吵架?」
松山宗实也沉下脸来,这是两年来他第一次这个样子对石远清。
两个人都不相让,互瞪着对方。
「……松山宗实,你要是敢对她怎样的话,我会恨你一辈子。」石远清撂下狠话。
松山宗实听了这句话之後,则是气的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难道在你心中,那个女人就那麽重要吗?
不想要继续着墨在这个话题上,松山宗实转身就要离开这里,他需要冷静一下。
可是不料,下一秒石远清所说的话,却彻底的激怒了他。
「松山宗实,你要是真的要对她怎样的话,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这句话犹如定身咒一样,将松山宗实钉在原地,无法移动。
他缓缓的再次转过身来,整张脸因为愤怒而涨红着。
「你、说、什、麽?」
这话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因为他很愤怒而无法去控制双唇的颤抖。
「我说:松山宗实,你要是真的对她怎样的话,我做鬼都不会放过……」
啪!
就像是电影的慢动作播放一样,石远清缓慢的伸出手,摸上了火辣辣得痛起来的脸颊。
就在刚才,松山宗实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用力的打了石远清一巴掌。
「远……」
松山宗实在打下去的那刹那就後悔了,可是打出去的巴掌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是根本就收不回来的,就算後悔也没有用。
想要说点什麽来表示自己的歉意,却什麽都说不出来,脑袋一片空白,连叫对方的名字也只能叫出一个字来。
客厅之内尴尬的沉默着,而保母见情况不对,老早就带着小秀治躲到房间去玩。
是石远清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他没有说话,维持着用单手摸着脸颊的动作站起来。
看向松山宗实的眼神之中,没有半点温度。
而松山宗实看着那双他最喜欢的眼睛,整个人像是坠入了冰窖之中。
整个人动弹不得,做不出任何反应,连打了人的右手都还停留在半空之中,滑稽的举着没有放下来。
他什麽事情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石远清离开客厅,往楼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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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可以精准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好了。
松山宗实自认为是个EQ高的人,至少他在待人接物上面,从没有人说过他脾气差。
可是今天却忍不住打了石远清一巴掌……他不曾情绪失控到这种地步。
他一听到那一句「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时候,整个人都气疯了。
松山宗实是个厌恶死亡的人,连带的他也讨厌花的香气。
在记忆之中,灵堂之中总是花香弥漫,所以在松山宗实的印象之中,死亡总是伴随着花香的。
於是松山宗实虽然喜欢花的形态,却是极度的讨厌花的香气。
可是今天,石远清竟然跟他说「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这表示,石远清就算是死,也要护着那个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