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吟 第三部 逐鹿三秦+相性50问——南州

作者:南州  录入:03-27

危险!我不由将身子向后一倾,蓦然发现后面还顶了一件冰凉的物事,一个更为冰冷的声音响起:“特使最好能保持不动,否则这匕

首的刀尖就要刺入你头颈了。”

不知何时,小小高耸的观武台上似乎只剩了我与伏念两人,其余将领都到校场边摇旗呐喊去了。我淡淡一笑:“军师好兴致,这么在

半空举着也不嫌手酸。”

伏念冷冷道:“特使兴致只有比我更好,能亲眼见到自己随从丧命的全部过程。”

我嘴唇微抖了一下,冷笑道:“我看军师的戎族训法也不过尔尔,你看场中形势,却是未必胜得过燕骑士。”

伏念凉凉道:“不过也架不住他们自己找死,是不是?不用再过多久,这些燕骑士便会一个个死在赵军手下,特使对这一点也是知道

的,又何须瞒过本官。”

我胸中一滞,不由回头看向伏念,只动了一下,便觉颈上匕首划破了皮肤,伏念冷声道:“别动!”

我僵硬道:“军师到底何意?”

伏念低声冷笑:“特使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何用问别人长短?你今日的心思虽被我看透,我却不会说破,各取所需而已。”

我警惕问道:“你想要什么?”

伏念冷冷道:“特使不及时欣赏你亲随的死态么?”

我全身一颤,再看场中时只觉得手脚冰凉。一个赵军骑士正飞速绕到一名燕骑士身侧,速度快得令人眩晕,燕骑士察觉有异,正要闪

身时,赵军骑士手起刀落,砍入了他的脖颈。血雾飞溅,那燕骑士还要硬撑着举刀,被另一名赵军砍落马下。不远处,早有两名中箭

的燕骑士坠马,鲜血染红了地上黄土,而没落马的燕骑士仍在与赵军拼杀。

伏念寒声道:“特使可别昏过去,这场精彩的好戏怎能少了你的参与。”

我眼睛酸涩,静静笑道:“军师这担心却是多余的,我怎能不奉陪到底?”

伏念哼了一声:“不错,这本就是你的安排,你自己当然也绝不是善类。”

我沉默地看着校场中混战的人马,看着校场周围大笑的北赵兵将,后背只是微微一动,便能触碰到伏念手中寒气森然的匕首。我可以

找到空隙躲过伏念的匕首,然后前去与陈显交涉条件,尽力保住他们的性命。然而这个念头只在脑中一闪而逝,我最终只是沉默地坐

着,狠下心看着他们一个个成为赵军发泄仇恨的道具,用他们的鲜血抹去陈显最后一丝疑虑。

最后一个燕骑士骑在马上,我看得出他在努力平衡自己受伤的身体,然后他拿起长矛,毫不犹豫地夹马冲向赵军。两声闷响先后响起

,他戳中了其中一个赵军骑士的马头,赵军却戳穿了他的胸膛。落马之前,他向我这边平静地望了一眼,似乎在用眼神告诉我,任务

已经完成……

伏念的匕首慢慢从脑后拿开,我晃了一晃,在地上站稳,眼睛深深望向校场,寒风从上方吹过,卷起一阵阵回旋的黄土。

远远传来陈显向手下兵将们高声大笑:“燕骑士虽猛,却不足惧!今日准备一天,明早出关,杀魏军个片甲不留!”

霎时,校场中欢呼震天,北赵士兵们同声大吼:“杀掉魏军,片甲不留!”

第五十一章 生死交锋

城中刁斗堪堪敲过四更,天色尚在朦胧之中,函谷关城门已是隆隆敞开,身穿甲胄的赵军排着严整的队形涌出城外,向函谷东侧较为

开阔的地点进发。

我被反缚着双手安置在一匹瘦弱的战马上,跟随在陈显中军之侧,他之所以没有立刻杀我,恐怕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要将我押到军前

示威。鉴于伏念坚持认定我是魏军中的重要人物,所以陈显很可能听从了他的某些安排,到时当着江原的面将我砍了也未可知。

我无奈笑了一下,没再想下去,心道还是想些有趣的事比较实际。于是借着马上的开阔视野仔细观察赵军旗号,试着揣摩陈显的策略

陈显虽然表现狂妄,实际还是很谨慎的,在确定了刘启龙形势大好,北魏骑兵又不是自己对手的情况下,两万守军仍然只出动了一万

两千人。陈显的算盘精细,万一战况不利,凭借守城的八千人,仍是有实力将魏军阻在函谷关之外。不止如此,就是出战的一万两千

多人也并非全用于正面迎击,若是我所料不错,函谷关两侧的山坳丛林中一定还埋伏了部分赵军,伺机在两军鏖战时包抄敌人后路。

能引得陈显出战,我的任务便已完成,赵军的种种作战安排已不在我能力和职责之内,假若还能活到战斗结束,我倒是对江原怎样与

陈显对抗拭目以待。只是……

我嘴角轻轻一抿,扬头对陈显道:“将军与副将一同出战,却让军师留守关城,真的就如此放心?”

陈显斜睨我一眼:“你要挑拨我与军师间的关系,最好用点高明的手段。”

我笑道:“将军未免太敏感了,下官不过随便问问,怎么就与挑拨扯上关系,难道军师果然曾背着将军做过什么?”

陈显讥讽道:“特使这个时候还是多为自己的性命操操心罢!”

我叹道:“下官的性命全在将军手中,却也知道操心无用。不过昨日军师一力主战,今日却坚持留守城中,未免让人疑惑。”

陈显冷笑道:“你倒是想得够多!”

我恍然:“原来下官是多嘴了,将军应该早便想到了罢。”

陈显面色微沉,显然发觉既不能承认也无法否认,终于哼地一声重重夹了下马腹,他座下那匹枣红马嘶鸣一声,撒开四蹄。刚行得不

远,却有斥候飞速前来,见了陈显立刻滚鞍下马:“禀将军,魏军已在三里之外!”

陈显听罢立即下令:“全军全速推进!副将成雄先期布阵,左右军策应两翼!”

赵军人马装束本来就十分轻便,听到陈显下令,速度更是明显加快,不多久便远远看见对面有黑色纛旗向这边行来,一望可知是魏军

主力。魏军显然也发现了陈显军队,也是边行进边布阵,等到两军相距只有一箭之地时,双方停住脚步,遥遥对峙。

陈显对身旁一名偏将道:“去阵前喊话,叫江原亲自出来!就说他军中特使在此,躲在后面不来的话,本将军就把特使的首级送到他

面前!”

那偏将领命而去,也听不见他喊了些什么,过得片刻返回来道:“魏军同意主帅出面,请将军前去一叙,并要求带上特使,以证实所

言无虚。”

陈显冷笑一声:“二十个护卫随我到阵前,带上特使,本将军要亲自会会江原那小子。”

立刻有二十名护卫领命出列,陈显命牵住我马匹的步卒走在前面,沿着中军让出的道路走到阵前。只见对面魏军黑沉沉一片,最前面

几排是步卒,手里都拿着弓弩对准了前方,见我们从赵军中走出,有不少魏军更是拉起弓弦做出就要射击的样子。

陈显勒住马缰,扫视一眼阵前魏军,冷冷道:“江原呢?此刻要作缩头乌龟么?”

话音刚落,却见对面几点黑影一闪,陈显身边护卫立刻飞速舞动长矛,几支长箭被打落在地。陈显身边偏将大怒吼道:“魏军再敢放

箭,特使凌悦便是刀下之鬼!”说着抽出随身马刀横在我身前。

魏军却似乎并未在意,仍是张弓作势要射,那偏将高声向陈显道:“魏军背信,请将军返回中军,以防中计!”说着高高举起马刀,

猛力向我头上砍来。

“且慢!”一支带着骨哨的鸣镝呼啸而来,打掉了那偏将举起的马刀,一名身穿明光铠甲的青年将军如风般直穿到阵前。他肃然对弓

弩手主将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转向陈显方向:“哪位是陈显将军?江原来迟,以致前军误射,还望贵军海涵。”

他这般骤然从军中出现,昂首立马在弓弩严整的魏军阵前,足蹬高腰皮靴,腰系龙鳞长剑,头盔上的黑羽随着寒风轻颤,一时恍如天

神降临一般。那赵军偏将眼睛直了直,滚下鞍将马刀捡起,重又握紧了才翻身上马。

陈显策马踏前几步,冷冷笑道:“燕王好箭法,你再晚来得片刻,贵军特使就要做刀下孤鬼了。”

江原淡淡向我扫了一眼,对陈显道:“将军不回信件,扣留鄙军使者,还要当着我军之前斩杀特使,实在有违邦交之道。”

陈显不屑地笑道:“你何必跟我装正经,若非贵军使者偷窥我军情,本将军怎能不以礼待他?你江原敢说没有收到他的密报?”

江原目光一闪:“原来如此,不过本王从未收到什么密报,只是一直在专心等待将军回信,将军说特使偷窥军情,未免太过武断了。

如今两军对峙,也无所谓军情泄露,就请将军将我特使放回如何?”

陈显大笑道:“你说放回便放回,我这将军岂不是白做了?燕王若真的在乎这位特使,不如现在就退兵认输,本将军或者可以考虑放

他回去!”

江原再度看我一眼,淡淡一笑:“将军真会玩笑,岂有将领因为一个小小使者就退兵的道理?既然将军不肯放人,那本王只有击败贵

军,凭实力将特使迎回了。”

陈显冷笑道:“刀剑无眼,本将军可不能保证贵特使能活到燕王来救他。”

江原笑容一收:“无论如何,将军若是当着我的面取了特使性命,那便是自绝于天下公义,于情于理,我定然不饶过贵军一兵一卒!

“哈哈!燕王居然还有脸在我面前提什么公义?当真是不知廉耻!”陈显表情讽刺到极点,策马走到我跟前,突然笑道,“也罢,本

将军就给你一个决定他生死的权利!我将他缚在后面旗杆上,用刀割开他皮肉,以血流做计时之用,若是燕王能在他变成一具干尸之

前得胜,随你领去。”

江原的手指似乎在剑柄上动了一下,脸上表情却无异样,眼神冰冷地在陈显身上停留片刻,终于微微一笑:“甚好,不过这血不能白

流,将军最好能在割口之下接一器皿,若是贵军胜了,就算喝他鲜血庆功本王也绝无异议,若是贵军败了,我却要以此为依据找你们

挨个放血!”

陈显闻言狂笑:“好个江原!喝血的话也能面不改色地说出口,当真如传言一般冷酷无情!”

江原冷冰冰道:“将军不冷酷,为何不放过我特使,却拿他在军前戏耍?”

陈显冷笑:“本将军已经给了你机会,要不要在燕王自己,结果如何却怪不得别人!”

江原手指握紧了剑柄,僵硬地看着前方,忽然哼地一下冷笑出声:“本王出来交涉也不过抱着万一的希望,既然将军执意不放人,那

也只好作罢。人在你手中,要杀要剐俱在将军一念之间,又何须推到别人身上?本王没空再与将军啰嗦,还是用刀剑说话的好。”他

毅然拨转马头,却没再向我看一眼,黑色的金丝斗篷在身后飘拂,很快没入魏军阵中。

江原转身归队之时,陈显“嘿”地一声将马鞭在半空狠抽一下,旁边偏将忙道:“将军,要弓弩射杀么?”

陈显恼火地大骂:“屌!什么脑子!你看看对面多少弩兵!现在杀得了么!”厉声朝身旁道,“回中军!”

“将军,怎么处置他?”一名将领指着我道。

陈显厌恶地看我一眼,冷冷道:“江原那小子狡猾无比,谁知是不是故作轻松?先将他绑回去,派人看守,万一魏军派人来救,立刻

将他们一网打尽!”

我听了故作一叹:“将军到现在还相信伏念军师的话么?”

陈显冷笑道:“原来特使没有变哑巴,方才看着燕王对你如此冷酷无情,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

我淡淡道:“将军真觉得那是燕王?”

陈显哼笑:“难道还有第二个燕王不成!我虽没见过他,那股子悍劲却不是寻常人装得出来的,特使不会是伤心糊涂了罢!”

我冷冷转头,忽然眼神犀利地扫过陈显,慢慢道:“你看我若穿上铠甲,像不像?”

陈显眼神奇怪地看着我,似乎带了一点警惕,可是眨眼的功夫他就往地上啐了一口:“什么东西!这也是你个兔崽子说说就能扮的?

可笑!”拨转了马缰方向,带领身边亲卫向着南面山腰走。

我平静道:“将军嘴上不信,神情却有一瞬间异样。”

“呸!”陈显回身张脚往我坐骑上一踹,“你这兔崽子惯会装模作样,本将军不上你当!”

我身下那匹瘦马哪禁得他发狠,当下呜鸣一声歪倒在山路上。我没法伸手揪住缰绳,只得飞快踢掉马镫,在要倒地时翻滚下马,总算

没被那马拖着走。抬头看见陈显冲我大笑,似乎我狼狈的样子总算让他解了点恨,然后他下马揪起我,将我连拖带拽向山上走,嘴里

道:“你再胡说八道,我把你扔下去!”

我笑道:“将军果然睿智无双,看穿下官是在胡说。但是将军如果轻易把下官扔下去,还怎么用我做诱饵?你在阵前那一顿威慑不是

都白费了?”

陈显把我掐到他跟前,狠声道:“若是江原那只狐狸根本不急着救你,你就是个废物!到时候我一样剥了你的皮!”

我神色未变,仍是笑着:“救与不救此刻难说,就如燕王所言,还是用刀剑说话,谁知将军会不会兵败如山倒,顷刻之间全军覆没?

到时可不要恼羞成怒,食言杀了下官,成了军中笑柄。”

陈显冷笑:“你倒有种,眼看性命不保,还想着与本将军周旋!杀的不是你似的!这样人物落在本将军手里,要说江原心里不疼,我

倒不信了。”说罢将我拽着又行一段路,喝道,“来人!把他绑在旗杆下!”

这时已到了坡度缓和的山腰上,较为隐蔽的岩石后布有战鼓和卷起的旌旗,显然是陈显临阵指挥的行辕所在。陈显丢下我,走到靠近

战场的一面,向下观察敌我形势。有两个身形粗壮的护卫走来,把我推到那根唯一固定在岩石坑里的旗杆下,七手八脚将我捆在上面

因为战场就在山下不远处,我就算被捆在旗杆上也照样能看到两军对峙的大致情形。我猜测江原也不过刚刚回到行辕,但只是这么一

会的功夫,魏军的布防有了些微变化。前面原本密密麻麻排了许多行的弓弩手似乎有一部分退到了军后和两翼,而一队同样轻装上阵

的骑兵出现在了前排弓弩手之后,队伍最后则是魏军全副铠甲的重骑兵和步兵。

赵军这边仍是骑兵在前,步兵在后,两翼占据函谷外南北两侧山头,虽然没有什么匪夷所思的安排,却是占尽了地利。

战场上出奇地宁静,两国军队都没有动,然而气氛却在双方对峙中越来越显得紧张。魏军个个利箭上弦,斫刀出鞘,全神贯注地盯着

对面赵军。而赵军此战为获利而来,自然更是亢奋,只从旁边这些护卫陈显的士兵眼中,我就能大概想到赵军急切求战的心情。

陈显眼中射出的精光似乎比平常更要锐利,兴奋与复仇的快感交织,他看着下面战场冷笑一声,喝道:“出击令!”

身边掌鼓军士们立刻擂动战鼓,同时巨大的纛旗出现在显眼之处左右挥舞,连绵不绝的鼓声传到山下,赵军骑士立刻呐喊着策马冲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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