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运一运气,看看是不是身上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丹田还痛得很?”
何与飞吃了一惊,立时运气一试,果然发现丹田中疼痛异常,根本没有半丝力气。何与飞不动声色,淡淡道:“宗叔,你想干什么?”
何宗仰天大笑道:“宗叔不敢当,我当年在江湖的的名号叫做‘横戈一击’秦横刀,不知你有没有听过?”
何与飞脸上仍然是淡淡的没有表情:“我早就知道你有些古怪,想不到你一介武林名宿,竟然甘心给我驱使那么多年。你给我下的毒,
是方才让我喝的茶水里面吧?”
秦横刀大笑道:“想不到你这小子还挺聪明的,不错,我早就遣散了下人,在你喝的茶水和寒砚霜这个小丫头的燕窝里下了醉仙草,人
喝下之后半醉半醒,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你死心吧,今日就让你死在我手中!”
何与飞冷冷地一笑,道:“那个玉凤跟你是什么关系?”
秦横刀看到何与飞仍然没有半分中毒迹象,也不敢造次,听到何与飞提到玉凤,不由得怒道:“死丫头,做点小事都做不好,让我不得
不下手杀人。”
何与飞心念一动,说道:“你让玉凤到我身边,是想让她生了我的孩子,然后慢慢让我消除戒心,让你们将何家的财产暗中移走?”
秦横刀道:“不错!想不到你不爱女子,却对这个白痴情意绵绵,倒真是可笑!就让你们到九泉之下再情意绵绵吧!”秦横刀大笑三声
,抽出长刀,缓缓向何与飞走来。
何与飞哼了一声,却是不再言语,心里却是暗自动了杀机。苏睿云虽然现在十分傻气,但是他决不允许别人叫他白痴,他是他一个人的
,不容任何人伤害诋毁。何家堪称巨富,想得到何家财产的不知多少,秦横刀虽然在江湖上也是成名人物,但是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他本来也可以饶秦横刀不死,但是秦横刀这一句,却是自掘坟墓。
何与飞暗暗运了真气,将毒散于四肢,秦横刀刀未落下,何与飞手指飞快地一弹,弹在秦横刀的刀身上。秦横刀感到一阵大力,不由得
松手,刀掉到地上,竟然断成两截,而秦横刀浑身冰冷,竟然已被何与飞隔著刀身传过的寒冰真气所伤,顿时动弹不得。
“原来你没喝那盏茶?”秦横刀脸上微微变色。
何与飞哼了一声道:“你以为能骗得过我?”心中却在暗暗叫苦,世上从来便没有无色无味的毒,他竟然察觉不出,只是因为心中挂念
苏睿云的缘故,才著了秦横刀的道。秦横刀虽然中了他的寒冰真气,但也不知几时能动。何与飞正在运气逼毒,如果秦横刀先于他逼出
寒气,又看出他无力抵抗,结局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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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横刀瞳孔微微一缩,道:“原来我小看了你。”
何与飞冷笑一声,说道:“横戈一击秦横刀的名号响亮,却怎会心甘情愿守在何家十年之久?只怕其中另有隐情吧?”
“你不必探我口风,今日死的若是你,我会让你在死之前做个明白鬼。”秦横刀冷冷地笑了一笑,道,“你引我说话,该不会是不能动
,要等手下进来吧?可惜他们已经喝了迷
药,不可能会出现了。难道你在运气逼毒么?”
“不信的话,尽管一试。”
秦横刀眼睛微微一眯,似乎要从何与飞的镇定自若中看出什么,忽然转头说道:“玉凤,给我出来!”
只见一个身上披了一件鹅黄衣裳的女子缓缓进来,脸上神色古怪之极,颤颤地叫道:“师父……少爷……”她依照秦横刀的命令,在寒
砚霜的燕窝中下了毒,知道今天晚上必定会出事,便偷偷躲在外面偷看,谁知竟会被秦横刀发现。
何与飞点头道:“原来你是秦横刀的徒儿。”
玉凤咬了咬牙,说道:“奴婢得师父抚养长大,自当报答师父……还请少爷见谅!”
秦横刀冷冷道:“多说什么?玉凤,你将地上的断刀拾起来!”
玉凤犹疑不决,但只得默默地将有柄的一截断刀拾起,低声道:“师父,少爷对我极好,我下不了手。”
秦横刀冷笑一声道:“谁让你对这小子下手了?我知道你喜欢他,多半是下不了手的。你一刀砍向床上那睡觉的白痴,看看你心爱的少
爷是不是真的不能动了。”
玉凤咬了咬牙,她心中喜欢何与飞,自然早已经将何与飞宠爱苏睿云的事情看在眼中,对苏睿云既妒且恨,但是她只是秦横刀的棋子,
自然不能有什么动作,现在秦横刀既然下令,她便毫不犹豫,运气于刀,向床上仍然睡得十分香甜的苏睿云劈去。
何与飞感到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迸裂开来,再也顾不得逼毒,扑到苏睿云身上。他毒入骨髓,再也不能阻挡玉凤的刀势,只能用自己的身
体来挡。
玉凤看到他扑来,硬生生地收住刀势,但刀身已经进了皮肉,登时血涌了出来,身后迅速染红一片。
刀身入肉,何与飞闷哼一声,让自己竭力不要压住身下的苏睿云,却仍然不可避免地将苏睿云惊醒。苏睿云动了一动,睁开眼睛,看到
何与飞的面孔近在眼前,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道:“与飞,你不睡觉吗?”
何与飞看著他的脸,心里不由得温柔了几分,轻声说道:“我吵到你啦……是不是?”原来他心里,竟然是这么爱他。而这样的感情,
就是自己也不明白,还一直在伤害最爱自己和自己最爱的人。
苏睿云呆呆地摇了摇头,正要说些什么,秦横刀已大笑起来:“何与飞,倒看不出你竟如此多情,妙极,就让你们今日共赴黄泉,做一
对同命鸳鸯!”他大踏步向何与飞走来,接过玉凤手中递过的刀,挥刀向床上的两人斩去。
何与飞抱住苏睿云,往床边一滚,然而刀锋已经割面而来,几乎就要伤到他怀中的苏睿云。就在同时,何与飞伸手抓住刀锋,让刀锋不
能移动分毫,然而血一滴滴地落下,滴到苏睿云身上。
“与飞,你出血了……”苏睿云痴痴地,颤抖著要去摸何与飞的手,“痛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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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与飞勉强笑了一笑,道:“不痛。”秦横刀是他姨母推荐的人,他向来深信不疑,如今秦横刀露出了野心,他的姨母也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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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竟然被至亲的人背叛,何与飞原本有些心灰意冷,反应和速度都有些变慢。此时听到苏睿云对他说了这一句,立刻不知从哪里来
了力气,长身一起,一掌击在秦横刀小腹上,秦横刀立时倒飞出去,撞飞了门板,发出巨大的声响。
何与飞看到苏睿云眼睛中盛满担忧,笑吟吟地凑到苏睿云的耳边说道:“别担心,你看我多厉害。”一双素玉般的手掌仍然滴血不绝,
他却浑不在意。
何与飞原先练武的时候,心中只有报仇之念,权势之心,因此武学一道钻研不深,进境甚慢。如今已经近于归隐,虽然也管理天羽门的
事,但心无杂念,他原本又聪明之极,武学进境居然极快。
而且苏睿云双臂几乎已经废掉,日后恐怕再难练武,他心里暗自觉得应该好好保护他,又加上苏睿云宛如稚童,他自然不能对其动猥亵
之念,空闲的时间多了,武功自然炉火纯青。
此时秦横刀受了重伤,玉凤要上前扶他起来,却是不敢,既妒且恨地看了苏睿云和何与飞一眼,不再言语。
何与飞掌心一侧,一枚小小的竹节从袖中滑入掌心,他手指一弹,只听尖锐的一声轻响,竹节便冲天而起,穿破天顶。
何与飞淡淡说道:“我已召我门中弟子赶来此地,你们若是想留住小命,就快滚吧。”
秦横刀惊疑不定地看著何与飞,道:“想不到你的武功竟然已经如此之高,秦某人领教了,改日定当再登门拜访。玉凤,走!”
秦横刀转身出门,玉凤便缓缓跟在他身后,临出门前,又回头看了何与飞一眼,欲语还休。
何与飞却看也不看她一眼,等两人一出门,几乎是立刻软倒在苏睿云身上,他刚才已经竭尽全力,而天羽门他已经疏于打理,那小小的
竹节也只是一只普通的竹哨,并无特别,能骗过秦横刀,可说十分幸运。
苏睿云手足无措,颤声说道:“与飞,你身上出血啦!”他声音有些恍惚,但他一直就是这样疯疯癫癫的,何与飞也看不出他担忧之下
的恍惚神色。
何与飞听到他对自己如此关心,心里十分甜蜜,忽然有种感觉,就是死了也不会后悔。竟然会这样爱著一个男子,若是以前他绝对不信
,而现在却只愿永远这样下去。
何与飞咬牙忍住疼痛,绝世的容光上露出邪气的魅惑:“我没事,身体好得很,就是跟你大战三百回合也没关系。”
苏睿云自然不明白他的调笑,傻呆呆地看著他。他睡著的时候完全看不出傻气,但醒的时候就是不说话,表情也傻得让人哭笑不得。
何与飞忽然觉得他这个样子十分可爱,明明背上手心痛得要死,却情不自禁地凑到他身边,吻了他一吻。背上的伤口痛得钻心刺骨再也
忍不住,他闷哼了一声。
“与飞……”苏睿云满脸焦急之色,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完,只能浑身发颤。
何与飞知道他是担心,伸手轻轻抱住了他,感到他小腹上明显的突起,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睿云,你肚子痛不痛?”
苏睿云良久没有说话,忽然说道:“不要出血……不要……”他被何与飞抱著,正好近处看到了何与飞背上染红了长衣的鲜红之色,神
色忽然有些迷乱起来。
他原先看到何与飞手心滴血,便已有些失常,但也只是一瞬,此时血迹一大片,神情更是迷乱痴狂,竟然像是陷入自己的梦中,再也看
不到身边所有的一切。
何与飞听到他声音有异,仔细看著他的脸,惶恐害怕忽然如同寒夜的冷雨般,慢慢渗透了他的内心,难道……苏睿云竟然是想起了那天
晚上的暴虐流下一地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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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云……”何与飞听到自己喃喃地说,用手摸著苏睿云有些冰冷的脸庞。
他的爱人变傻了,却还能感受到他的爱,于是他私心里一直不希望他恢复心智,掩盖曾经发生的一切。可是明明是怀孕的身体,却时常
有发冷的症状,显然是药物起了作用。虽然他已经对苏睿云停止用药,但是有时半夜看到苏睿云睁开困惑的眼睛,凝视著天顶,却让他
有种惧怕和不安,害怕就此失去苏睿云了。
他甚至能想象出苏睿云清醒过来,想到流产的自己,看到半残的肢体,会是怎样的反应和表情……
可是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不仅是不肯面对爱著他的自己,也是对苏睿云的身体再度残害。
“睿云……不要想起过去……不要离开我……”何与飞捧起苏睿云的脸庞,颤抖著嘴唇,慢慢靠近,在苏睿云迷惘的脸上印上一吻。
“血……好多血……宝宝死了……”苏睿云喃喃地说,仿佛像看不见何与飞,目光毫无焦距。
何与飞心里仿佛刀割一般疼痛,瞬间窒息得立刻就要死去,只能紧紧环住苏睿云的肩膀,将他环在自己的怀抱中,轻轻安慰:“睿云…
…已经过去了……我们还会再有宝宝的……”
在他近乎颤抖的抚慰下,苏睿云渐渐安静下来,何与飞却一直不敢疏忽大意,只是柔声安慰,心里的疼痛却一直没有停止。
原来这就是心疼的感觉么?
为了爱人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内在,因为爱他的原因尔落到如此悲惨地步,他忽然感到自己原先怎么会如此残忍,竟然下得了手,这样对
待一个如此深爱著自己,情愿为了他生下孩子的男人。
“尊上,属下救援来迟,请尊上恕罪!”忽然有一个声音说道,只见一个白色长衣的男子站在听雨楼外,躬身而立,衣袖上不起眼的地
方是用银线绣成的一支羽毛,这是天羽门中的“地风水火”四部中的水部银羽使白烈吟。地风水火四部,每部下又分银紫朱青四堂,共
十六堂。白烈吟是银羽使,已经是天羽门中的一流高手,水部银羽堂就在苏州城内,想必是有人通知了他何府有变故,他就立刻赶了过
来。
白烈吟是当年何与飞机缘巧合救下的人,因此何与飞看到他并不在意,仍然紧紧抱著苏睿云不放,说道:“有人刚才从这里逃走,你去
查一下,到底去哪了?务必留住活口,我有事情要问他们。”
白烈吟神色不变,应声道:“是!”便即退下。心中却对这一幕暗暗吃惊。何与飞手段狠厉,虽然容貌绝美,却不怒自威,手下从来没
有人敢私下议论过他一句,却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白烈吟身为银羽使,早已对天一教了若指掌,第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苏睿云面容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直到退出门外才忽然惊觉里面那
个男人居然是天一教的教主。
白烈吟本来聪明之极,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觉得苏睿云不死终究十分危险,传闻天一教未传到中土之前是名副其实的魔教,很多
武功耸人听闻,几乎近于神魔。苏睿云不死,很可能哪天逃出去后会狠狠报复何与飞,但何与飞对属下冷酷无情,白烈吟虽然明白,却
也不敢多说什么。
有水部的银羽堂料理何宗的余孽,何与飞再无后顾之忧,哄了呆呆的苏睿云睡觉之后就专心逼毒。他武功虽然已经极高,但毕竟中了剧
毒,又受了外伤,直到很多天后才真正复原。
寒砚霜虽然也中了毒,她武功不高,好在她并没有喝完那碗燕窝,因此中毒不深。何与飞怕她捣乱,还在她昏迷的时候就让人送回天煞
盟去。经过这一件事,何与飞已经决定将手上所有的事务都交给信得过的属下打理,与苏睿云搬到另一个地方去,再也不过问江湖中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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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与飞在别处也置有不为人知的豪宅,就是苏州本地也有不少。苏睿云已经是怀孕在身,自然不能到山野僻静的地方生孕。大隐于市,
何与飞便带著苏睿云乘著马车进入苏州的另一处宅邸。
星夜寥落,马车缓缓驶入一幢看起来十分平常的宅子,在院子当中停下。何与飞横腰将熟睡的苏睿云抱起,走进了主卧室。
苏睿云受了惊动,揉著眼睛望著何与飞:“与飞,这里是哪里啊?”
“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了,你说好不好?”
“与飞一直陪著睿云住在这里吗?”
何与飞知道自己有时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欲念,所以常常会避开苏睿云,明知他醒著无聊,却也不敢去看他,唯恐自己做出什么来。但是
这时听到苏睿云可怜兮兮地问他,何与飞不由得心里颤了颤,将唇轻轻覆在苏睿云的脸上半晌,说道:“是啊……睿云,我们再也不分
开……”
如果能办到的话,该有多好……
如果苏睿云一直不恢复记忆,那么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可是他怎忍心让自己心爱的人被忘忧草的毒性渐渐腐蚀,身体日渐虚弱?
他一心为自己死去的亲人报仇,残忍地伤害爱著他的人,但是他最亲近的姨母却最可能背叛他。这世间的所有一切都荒谬之极,他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