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莱昂急切地探身查看,发现亚力肩膀处的衬衫上染着新鲜的血迹,“伤口开裂了。”
“是,亟需包扎。”亚历山大的视线扫向莱昂手中的急救包。
“呃,你进来吧。”莱昂回身走进套间,“你真的住在这家饭店,这一层?”
“真的,就在你隔壁。”面对莱昂骤然瞪大的双眼,亚力摊摊手,“你不能怪我,是这家酒店空房太多。”
莱昂抿紧双唇,“你是万豪的股东。”他用的是陈述语态,并非问句,“真麻烦,以后出门还要查酒店背景。”莱昂懊恼,漆黑的长眉
飞入鬓角,他走过去粗鲁地将亚力推坐在沙发上,刷拉一声扯开他的衬衫领口。
亚历山大仰头看着莱昂,他的脸容,如此俊美,好似大英博物馆中最珍贵的雕塑藏品,一阵锐痛忽从肩头飙起,将亚力从目眩神迷的遐
想中扯回现实,“……嘶嘶,哎你轻点。”
亚历山大顾不上欣赏美色了,咧嘴痛叫。
“对待禽兽不能心慈手软!”莱昂用药棉蘸取酒精狠狠地涂抹着亚历山大的伤口,“要采取强有力的手段。”
“哎哎,你的‘手段’已经非常强有力了。”亚历山大咬牙死忍,一边悄悄抬手圈住莱昂,手臂下就是他纤韧的腰,再往下——
“……哎……哟哎哟……脚下留情……”亚力还没来得及向下探索就被莱昂一脚踹开,“如今哈佛园里的小子们都像你这么野蛮吗?”
亚历山大心有余悸地抱着肚子。
“遇到随时随地发情的种马时,我不算是最野蛮的那一个。”莱昂扔下亚力,走到卫生间洗手。
“你不需要包扎上药吗?你的伤口也要处理一下吧?”亚历山大充满希望地问着。
“不需要,我自己可以处理。”
“莱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我们不可能?”亚历山大贼心不死,慢慢起身踱向洗手间。
“我不和有家室的人胡搅。”莱昂闪身而出,倚在门旁,黑瞋瞋的眼中一片冷肃。
“我没结婚。”
“我也不和有未婚妻的人来往。”莱昂的声音极其平板。
亚力心头一跳,犹豫了一秒,“我,也没有未婚妻。”
“你总会有的。”莱昂垂眸,“再说了,我也不喜欢男女通吃的花花大少。”
“嗨,莱昂你搞什么搞,又不是挑结婚对象!大家开心愉快就在一起,不开心就散伙,哪儿这么多条条框框?”亚力怪叫,下一秒就顿
住了,眼前的莱昂忽然面色煞白,黑眸中的冷雾已凝成薄冰,那种凛冽比拳打脚踢还令人心寒。
“莱昂——”亚历山大知道自己大错特错,可为时已晚,莱昂大步跨到门前哗地打开房门,“艾威尔,恕不远送!”
亚历山大还待辩解,忽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出现在门前,那人绿眸褐发,乍一看好像某个电影明星。
“嗨,莱昂,”那人叫,神态亲切随意,“我来给你上药。”他扬一扬手中拎着的医用皮包。
亚历山大忽然想起莱昂在车中接听的那个电话,不禁面色一冷,耳边已响起莱昂毫无温度的声音,“艾威尔先生,再见。”
亚力无奈,只得走出套房,与那人擦肩而过时亚力恨不得一拳将他揍趴在地上。
房门阖拢,高大绿眸的男人呼出口气,同时向莱昂伸出手,“哈维·迪亚拉,很高兴认识你,胡安娜经常和我提起你。”
“啊,你好,队医大人,快来帮我看看胳膊上的伤。”莱昂勉强扯起淡笑,压下亚历山大引起的不快。
“不会是刚才那人造成的吧?他的目光好似利剑。”哈维犹自心有余悸。
莱昂想起亚力出门前盯视着哈维的目光也不禁皱眉,“那人这两天时运不佳,心情不好。”
“呵呵呵……”哈维朗声笑,心想:被莱昂拒之门外,那人的时运确实糟透了。
“来,我们还是先治疗,一会与胡安娜共进晚餐。”哈维打开皮包,莱昂捋起袖管,暂时将亚历山大抛到脑后。
亚历山大在隔壁房间如坐针毡,来回踱步,一会儿将耳朵贴近墙壁,一会儿站在门前犹豫不决,搞得埃文头疼不已。
“哎,亚力,你能不能安静地坐一会,我被你晃得头晕眼花。”埃文啪地阖上电脑,“好在你连夜把这份计划书修改好了,亚力,你不
被感情困扰时还是神勇无双的。”
亚历山大猛地停住脚步,侧耳细听,“埃文,好像隔壁有动静。”
埃文暗自摇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一进屋就像是神经错乱。”
亚历山大顾不上反驳埃文的嘲讽,匆匆将经过复述一遍,“……,埃文,我知道自己铸成大错,我不该提什么‘不开心就散伙’,他都
还没答应我,我就想着散伙……”亚历山大后悔不迭。
埃文的面色随着亚力的叙述变得愈加严肃,听到此处,深吸口气,“亚力,你不禁铸成大错,就是到现在也不知错在何处。”
“呃……什么意思……?”亚力骤然趋前,神色迷惑。
“事情绝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关键之处也不是你所说的‘散伙’,虽然那句话同样罪不容恕。”
“你……你是说……”亚历山大蓦地眯起双眼,不置信地低语:“……你是说莱昂要玩真的……他……他真的在找终生伴侣……可……
可是如今就是男女结婚也没几个人能够善终……他……”
埃文继续摇头,好像亚力已不可救药,“莱昂不是‘玩真的’,只有你这种家伙才‘玩’感情,莱昂不同已婚或是订婚人士交往就说明
他对待感情非常认真,并非精虫上脑随便玩玩。”
“呃,可他看起来……”亚历山大使劲吞咽着口水,仍觉呼吸不畅。
“你是说他看起来风流倜傥,不像是如此古板之人?亚力,人和动植物一样,都有保护色。”
“那我不是完蛋了,完全没有机会了?”亚历山大砰地一声坐在沙发上。
“是,你完全不具备与他交往的资格,你不可能与一个男人保持长期稳定的关系,你必须结婚生子维系艾威尔家族的香火。”埃文说得
近乎冷酷,但却句句属实,“还有娜塔莉,你怎么把她忘了?”
“咳咳……”亚力像是被埃文的话呛着了,拼命咳嗽,“娜塔莉是爷爷一厢情愿胡乱撮合,我可没有……”
“亚力,你敢说你没有?”埃文打断他的辩解。
“嗯,这个……咳咳……”亚历山大想起那个金发碧眼的美艳女郎,心虚地低下头。
“即使你不需要为艾威尔家族鞠躬尽瘁,你能永生只爱一个男人吗?做不到就别去搅和,损人不利己。”
“永生的爱?”亚力怪叫,“现在还有谁奢望永生的爱?莱昂要是做这种梦那真是吃错了药!”
“我就奢望永生的爱,我自认没有吃错药。”埃文重又打开电脑,埋头工作,不再理睬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无奈,沙发上好像长满毒刺,他霍地跳起身,刚刚站定就竖起耳朵细听,继而窜到门边,一边回头向埃文低叫:“糟了,他们
好像出去了……”亚力欲抬手开门,就听埃文的声音冷冷传来:“我刚收到老艾威尔先生的邮件,公司有急务,命我们立刻回国。”
“现在?此时?”亚历山大倏地转身,门外莱昂和那人交谈的声音渐渐远去,消弭在走廊尽头。
“对,就现在,卢顿机场的私人飞机已经接到总部的通知,正在待命。”埃文匆匆收拾着桌上摊放着的文件杂物。“我们已经晚了半天
,原定计划是今天早晨起飞。”
亚历山大捏紧拳头砰地砸在门边墙上,“老头子还是那么喜欢发号施令!”
埃文眼皮一跳,随即就不动声色地打电话给下属安排行程。挂上电话后,看到亚历山大依然站在门前,神情怅然若失。
“你还需耐心等待,等待大权在握,唯我独尊的那一天。”
亚历山大咬咬牙,快步走回客厅,“为了那一天——”他忽然笑了,带着丝嘲讽与决绝,“准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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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亚力与莱昂电梯舌吻之际,傅嘉铭开车回到露西家,“肖潇,你回家待客吧,我得去实验室养细胞,差点忘了。”
“嘉铭,今天的事,对不起。”肖潇的声音里满含歉意,“我事先没和你商量就……就多管闲事了……我……”
“肖潇,没关系。”傅嘉铭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平时从不多管闲事,今天真是破例了。”
“谢谢你。”肖潇弯唇笑了,黑眸中宝光流转。
“不……不用谢……”傅嘉铭轻吸口气,倏地调开视线,“箱子杂物等我回来后帮你拿进去,你就别管了。”
“嘉铭,我们晚上见。”肖潇下车,回身朝嘉铭招招手,小雷诺呼啸着开远了,身后忽然传来开门声,“肖潇,你怎么才回来?”
“天哥,你已经到了。”肖潇惊喜地快步迎上前,“你不是今天回香港吗?怎么又来伯明翰了?”
齐天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肖潇,眼中含笑,“昨晚和你分别时太匆忙,我总觉得不踏实,干脆改票明天从伯明翰飞回香港。”
“太好了。”肖潇毫不掩饰心中的喜悦,“今晚你住哪里?有什么安排?”
“我住万豪,已经订好了房间,今晚请你吃大餐吧?”不知为何,齐天竟被肖潇发自内心的喜悦所感动,情不自禁地放缓语调,脸上的
表情也变得柔和。
肖潇一愣,想到莱昂和亚历山大也住万豪,不禁再叹世界真奇妙,“我们现在就去吃饭吧,我饿了。”
“嗯,你没吃午餐吗?”齐天关切地盯着肖潇,发现他的面色有点苍白。
“就在球场吃了一个汉堡。”肖潇如实回答。
“球场?你去看球了?”齐天皱眉,“我来时路上听广播,说安德鲁斯球场发生球迷骚乱事件了,你没遇到麻烦吧?”
“没……没有,我及时退场了。”肖潇隐瞒了那段奇遇。
“那就好。”齐天上前搂住肖潇的肩膀,“走,我带你去吃大餐。哪家馆子口碑好?”
齐天手指微动,抚摸着肖潇的肩膀,那肩膀很宽,却依然单薄,触感极好。齐天心底一荡,这样稚嫩清丽的男孩子真是让人难以抗拒。
“运河边有几家都不错,这种季节,坐在河畔平台上用餐,很遐意。”肖潇觉得肩头热辣辣的,如被火炙,那种感觉很……奇怪。
华灯初上,清风徐徐,深紫的天际缂镶着玫红色的晚霞,瑰丽的光芒反射在水面上激起粼粼波光。
运河沿岸,排列着无数酒廊食肆,七彩灯光闪闪烁烁,装点出一派迷离魅惑。
“肖潇,我们先去喝一杯,现在时间还早,鬼佬很少这个时辰用晚餐。”齐天不由分说将肖潇带入一家酒吧,高壮的黑人门卫看到肖潇
欲拦,手上已多了一张十镑钞票,那家伙咧嘴笑了,立刻示意他们入内。
“天哥,我不能喝酒。”肖潇再次重申。
“你喝汤利水,我喝啤酒。”齐天拉着肖潇并坐在窗旁的座位里,窗外就是灯火通明的运河。
“怎么今天想起去看球,你很喜欢足球吗?”齐天没话找话地问着,全部的感觉都集中在与肖潇相挨相蹭的腰侧,——肖焕然少年时大
概就是肖潇这幅模样,不不,焕然比肖潇更美艳,齐天浮想联翩,几乎没听清肖潇的回答。
“是一个朋友请我去看球的,我喜欢足球,虽然很少踢。”肖潇往旁边挪挪,发现身体已顶到墙壁,挪无可挪。
“嗯,肖潇,你和你父亲长得不太像。”齐天的声音有点沙哑。
肖潇一震,修长的手指转动着玻璃杯,“我比较像妈妈,我和父亲很少见面。”河面上的彩灯明明灭灭,照得肖潇的黑眸一闪一闪,无
限魅惑,他转头看着齐天,“天哥,我小时候一直自责,以为是因为自己父母才感情破裂。”
“……”齐天不语,像被人勒住脖子。
“后来我才知道……”
“你知道什么?”齐天紧张万分。
肖潇垂下眼眸,“人和人相处要听天命尽人力,他们俩既无缘份又不肯为挽救感情尽力,自然无法维持婚姻,这和我并无关系,但我当
年太小,渴望父母疼爱,得不到就只有自责。”
肖潇说得极其平和,连一丝遗憾也听不出,齐天却觉得刺痛,他一口喝干杯中酒,“其实,你父亲很惦记你,他常和我提起你,不然也
不会嘱咐我来探望。”
“若是早五年听到这话,我会很开心,但现在……”肖潇摊摊手,“我好像已经过了渴望父爱的年纪。”
不不,齐天的脸上慢慢地浮起笑意:——肖潇,你只不过是将那种渴望埋在心底了,我会让你重新渴望得发狂的。
“咦,那不是——”肖潇忽然趋前趴在窗台上。
十 攻守沦陷
“什么,你看到什么?”齐天假意关切地问着,俯身贴在肖潇背上,火热的胸膛传递出烈烈热力。
“呃……”肖潇的背上窜起电流,沿着脊柱,唰地飙进脑颅,他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
齐天低头,发现少年颈侧耳后白皙的肌肤上晕开淡绯,不禁靠在他耳边问:“怎么了,肖潇?”
齐天很想圈住肖潇的腰,咬咬牙,还是忍住了,趁着肖潇没有挣扎躲闪,齐天见好就收,他倏地离开肖潇,靠回椅背,——这种事,急
不得,要让肖潇慢慢适应习惯自己的碰触抚摸。
就在齐天撤身的一瞬,他的视线扫向运河边的林荫道,蓦地定住,“是他——”齐天捏着玻璃杯,微眯双眼,“咱们和他还真是有缘,
这两天频频碰面。”
齐天虽然靠在座位里,眸光却有意无意地纠缠着林荫道上匆匆走来的莱昂,在任何光线任何背景衬托下,他那张脸都堪称完美。
“呵呵,世界太小。”肖潇转开视线,心里有丝疑惑,亚历山大·艾威尔呢?怎么莱昂身边又换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