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我想过了,我这些年打刀剑,攒了点钱,虽然不是很多...省著点用应该就够在乡下地方
置个房,唉...可是你知道我,不打刀剑也不懂别的活了,我好想好想再设个小小的剑炉啊胚架
什么的,可是我钱不够......"说到苦恼处,他又咬起指头来。
他真的好想每天也可以画图纸打刀剑,可是他的钱还远不够开个小剑场,即使只有他一人在用。
他只要能打刀剑就很快乐了,到时候也不用"节育",更不用观仰他人鼻息,虽说他很少时候会观
人眉目,大多是我行我素的。
可是如果夏还似如今鲁莽,他剑场的东西坏不完呀......
"韬韬,你们会一直陪著我吧...即使熹舞不伴著我们,你们还是会伴我至老死吧?如果我以后攒
到钱,我们可以去游山玩水啊...不、你先听著吧,我也有可能攒不到钱啦,你先别跟语冰他们
说好了,不然他们之后会怪我言而无信,不过怎样也好,我也会带守守出外见识一下啦......"
"那个...我知道自己的脑子不好,现在很多事都记不太住,之后可能越老脑子越不济,可、可是
,我可以答应你们...绝对绝对不会忘了你们的,只要你们一直伴我..."
突地,韬虹伸出舌去舔他的脸颊一下,似是在安慰要他别胡思乱想。
祁澜吸吸鼻子,有点紧张的以手拨出水波"我很努力地要记住你们,所以你们也不要太快忘了我
喔...这样太奸诈了,遗忘这回事我们来比慢吧!"
"我可不准你们比我这坏脑子的人还遗忘得更快,你们的时间还有那么地多,先陪我直至老死也
不算很为难吧......"
韬虹暗忖,祁澜果然是有点在意春魉下午时说的事。如果他现在能说话,就会告诉祁澜,他现在
就一点也不想当人类了。
如果代价是要遗忘祁澜的话,他宁愿不听不看不说不动,永远都在剑中沉睡,等待一世又一世的
祁澜回来。
祁澜很久很久都没再说话,然后搁在他背上的手,顺滑地趺下去,噗通一声沉下水。
祁澜睡著了,水也很凉。他是该把祁澜叫醒,不然他就这样睡下去会惹寒。
可是,就当是他的自私吧,他还想再拥抱多一下,停留此刻多一分。
要让祁澜不打剑的话,他一定很快变少年痴呆。可除了打刀剑、除了已过去的嚣狄长流之外,他
心中有没有其他?
待他真的百年归老之时,他的记忆中最不想遗忘的、最后才遗忘的究竟是什么、是谁?有他的位
置在吗?
韬虹撑起自己的身子,凝视著祁澜闭起的双眸,眼底下永远的淡淡黑痕,还有被水气蒸出红晕却
怎样也称不上漂亮的脸蛋。
这平凡软弱的长相,就是祁澜,他的脑子跟心同样软弱、怯懦、无能,他完全不如嚣狄长流般的
大人物般,不屈不挠,坚定如初。
他真的曾坚持过,但他也真的放弃过、伤害过、破口大骂过,让他们对他失望到极,几近崩溃。
他是真实的、卑鄙的、单纯的、可爱的、可怜的、可敬的。
他也从不许下不再伤害他们的承诺,他只是个人,只是个平凡人。
但他们真的经历过很多很多,互打之后再扶起,相携著都走到这一步来了。他们很辛苦才安稳地
踏在这一步,下一步很可能又是风雨欲来,但任他们怎趺,仍是同一道上。
他最大的愿望不是,祁澜能对他的爱作出回应。
而是能以现在的步调,跟夏、语冰、守守、春魉、熹舞一起走下去,直到祁澜忘了他们,然后老
死。
韬虹凝视他熟睡脸庞的眸,垂下,胶著在他微微开启的唇上,那么地削簿,却是这世上他最想与
之贴合的唇......
韬虹闭上双眸,幻想著自己不是以这副小小的身躯,而是真正的韬虹,怀抱著浴桶中赤裸的祁澜
,偷吻他。
轻轻地碰了一下,觉得这样的情景也太可笑,他就退开了来。
至少,这是有温度的吻吧。
......你也会想吻我吗
抱著点希望地在心底问,又觉得明知道祁澜听不到的自己很蠢,却是要命地寂寞。
"哈、哈嚏!"
结果,那晚剑匠抱著他的爱猫,在浴桶中睡下了。
要不是蓝猫滑进水里,然后给淹得醒过来,他们肯定是要浸到天明。
之后几天,都可以看到剑匠拉著枕头,另手拿著一堆图纸,容貌呆滞地在剑场游来荡去,发高烧
都不清醒了。
"嘎嗯──"
有著蓝灰毛色的猫,张嘴咬著枕头一角,死活要拉他回床上去。
病到都神智不清了,竟然还想去打刀剑画图纸,他是那根神经给烧断了啊?
"嘎嘎──"再不躺上床去,别怪我一记猫掌把你打昏!蓝猫使尽吃奶的力扯,终于是连人带枕把
他扯往床铺的方向。
"韬韬呀韬韬,你在喵喵叫什么我听不懂啦!还是待你变回魂再唱歌好不好,你一直叫我头好
痛......"祁澜一手抓乱著头发,被韬韬神力扯退了两步。
语冰受不了他俩拉拉扯扯的,从猫体中冒出来,回复魂貌。他飘在祁澜面前"祁澜,你病了就躺
上床。"
"耶,语冰,好久不见了..."祁澜抄起枕头,然后咬住枕头一角的韬虹也被吊起浚空"我知道啦,
你们都叫我躺上床躺上床,可是我还没喝汤药..."
韬虹跟语冰对看一眼,早叫夏去厨房看看汤药好了没,再著熹舞捧过来。那条笨虫到现在还没给
晃回来。
没办法了,叫夏去做事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于是猫分两路,语冰去逮夏,韬虹去找熹舞。
房间内剩的,就只有病到七荤八素的剑匠和小白猫。
小白猫正以猫掌在纸上印彩色手印,玩得不亦乐乎。是保父给他玩的玩意儿,好让他别再抓破家
俱。
祁澜热烫的脸挨上竹床板,冰冰凉凉的,他就这样侧躺著,看著地上的小儿子。
守守的出生是个意外,可现在又觉得他有四个儿子是那么刚好,虽然守守第一眼看到的是语冰,
他的排名在语冰之后。
可细心一想,第一眼就看到他的夏,也不见得对他有撤娇和尊敬这两样东西,就算了,至少他在
守守心中跟语冰不相上下......
之前几天,守守还不太会用四肢来走路,不是语冰用尾巴卷著带他四围走,就是春魉把他像小婴
儿般抱起飞来飞去,害他也很想自己长条尾巴还是翅膀。
韬虹、语冰、夏的性格都大不同,却都比人类漂亮上很多。不知道守守长大之后会是怎的性子、
怎的皮相?
只要别像夏般不尊不敬,其实什么性子都可以,反正语冰跟韬韬带出来的孩子,他放心得很,大
概就是冰块跟管家的混合,来吧来吧,他很惯了......
身子软软使不上一分力气,他看著小白球雀跃地印著猫印子,就觉得此智商高于剑魂很多的小儿
子,也是有童真的一面,毕竟出生不过几月吧。
看他兴奋拍著小翼,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真是可爱得要死了......
"守守、守守,过来爹爹这儿......"
祁澜伸出指尖,拨动两下。守守的小耳朵动了动,然后连奔带跑的以猫掌搭上他的指掌,颤抖抖
地站立起来了。
祁澜摸摸他的头,然后抱起来,也不在意猫掌在他衣上印花。
步过地上,眼角看见花碌碌的纸,一愕,不禁蹲下身来看得更细致......呵,他真没有眼花吧?
守守用颜料的深浅,在纸上印出了他的轮廓。
哈哈,还以为这小儿子终于有天真姿态,想不到变猫了还是有他的法子,真不愧是他的儿子。祁
澜笑著揉了揉他的肚皮,守守立即咪咪叫了起来...
祁澜走近餐桌,桌上有盘鱼,一共三条,只有守守是要喝牛奶的。
他想鱼都大概凉了可以剥皮,要夏回来之前还没弄好晚饭,他可会抱怨连连的。
变猫的第一天,夏已经不停尖叫滚地,说脑内的另个意识好吵,一直叫著我要吃鱼、我要吃鱼再
不吃东西就饿死了!
受过这样的精神虐杀,很能体会当野猫的痛苦,更体会到问猫借身体的痛苦。于是他们就入猫随
俗,吃起鱼喝起牛奶来了。
手指头虚软没力气,又要赶在韬虹回来之前完成,不然韬虹肯定会骂他一顿,他只不过不想让夏
饿肚子呀......
一急,指头就鱼鳍扎到了"嗯!"
祁澜皱眉,立即收起了指头,守守看他的表情,踏前两步仰高头。祁澜看他担心,尾巴摆著又讨
喜,伸出指头就摆在他嘴边...
暖暖的舌头擦上指尖前一刹,祁澜的心跳漏一拍!他把指收回去!
对呵...不可以让守守吃血,要之后守守要像夏和语冰一样嗜血,可是很痛苦的。他真是病胡涂
,竟会忘记了......
幸好就没有让他吃到血,不然不止守守惨,他被魂哥哥们训得更惨。
一边雪雪呼痛,祁澜转过身去找草纸来抹血"好痛,早知不要剥皮了..."
滴答一声,白猫的耳朵抖了抖,听到了。
祁澜却完全听不到,转过身去忙碌。猫儿脚前的盘,纯白牛奶中,蓦地添了一点红。
一片白中显得诡异恐怖的红,缓缓地化开来。圆眸被吸引了过去,一直盯著瞧,然后踏前两步,
舌尖一伸...
红已经被舌头卷去。
"守守......"祁澜转过身来,只见猫儿背上的翼,一片一片剥落飘下,直到完全褪尽。
然后猫儿半臂大小的幼躯,开始急速成长,四肢尾巴渐渐抽长,他压低著背舒展身躯,毛色加显
光泽......
守守......祁澜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响,彷佛目击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般,指头的小破
口灼烫著痛。他想开口唤,张了嘴却是没有声音。
"啊......"有某种极大的压迫感,一直向他迫来,他觉喘不过气却带著一股熟悉感。
他僵直手脚,想逃的感觉涌起,却恐惧得无法动弹。
他在怕什么、怕什么!?守守可是他的儿子啊!但...不一样的,他就是知道有点什么不一样了
。那种感觉席卷而来,已将他灭顶。
有口气一直抽不上来,他眼睁睁看著猫儿变大,停止,猫眼渐渐合起,然后倒下,再没呼息。
猫身后,慢慢从透明到清晰,浮现出来的,是守。
如果说之前的守守有七岁,那眼前的,就是十七岁的守。
守缓慢打开的银眸,在瞧著他,那种眼神他陌生得紧,彷佛不再是他的小儿子。
守在看他,他在看桌上白猫,前一刻还被他抱在怀内,活生生暖烘烘的猫儿,眨眼间,已成冰冷
僵硬的尸体。
打击太大,他的眼眶泛红,喘著气摇头"嗄、嗄......"
不、不对......猫儿本身已死,死很久。守守在进入猫身时,那一秒,已把猫魂挤破了......
守守早就将猫儿给杀了。
祁澜遍体生寒,想尖叫想求救,却只能抱著头,泪滴滴答答的下,痛苦地低叫。"啊...不...为
什么这...阿阿......不要..."
这不是他的守守......这不是他的儿子!这不是他的儿子!他不是、他不是......
然后,意识像被拉断的弦,突地断了。
他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
"呵,你们不知道吗?"
当大伙儿发现祁澜晕倒于地上,守一脸茫然地看著他们时,鸟妖只说了这么一段话。
"如果说韬虹是祁澜爱的产物,那守,就是恨的产物。他把对嚣狄长流的爱,分给韬虹;同样地
,也把对嚣流长流的恨,打在守。"
嘭的一拳,春魉的脸被打得侧去一边!
还连带著踉跄几步,打开了翅膀作平衡才缓了劲。
"你在说些什么鬼话!"夏高举起拳头,冲前两步,就要再下一城。
"混蛋!我今天就在这儿打死你!"
一翼突地向前,羽毛如波浪瞬间把夏的手臂卷住,使他动弹不能。春魉的脸一撇,呸一声吐出污
血。
该死的这条虫真的卯足了劲,差点把他的牙给打断!
"只会出卑鄙招数,好胆的就别出动翅膀,跟本大爷打一场!"夏猛地甩手,要把自己的手臂拉回
去,却无法如愿。
"用脚就能踩死的虫子..."鸟妖猛地把翅膀向后扯,夏的身子趺前,他一脚就狠力踹上肚子"我怎
么要动手!"
"嘎啊...咳咳咳!咳咳咳!咳呀..."夏被踢得撞上大树,在地上翻滚几圈,白血滴滴答答的落在
泥地。他挣扎著要站起来。
"你不是要比拳脚吗?起来啊!"在他站起之前,春魉已闪电迫至眼前,一手揪起他的衣领"给我
站起来再打,刚刚那拳是还你的,现在我把你打死也别怨。"
"笑话!我才是要把你打死,将你的血肉给守守当晚餐!"夏也不甘示弱地揪著春魉衣衫。来啊来
啊!他早想痛扁这臭鸟了!
狠斗的氛围一触即发,春魉的拳头要挥出之时,无端一道白光插进他们中间!
"够了!你们吓著了守守知不知道?"韬虹剑牢牢地浮于他们中间,好让他们藉剑身看清楚自己的
挣拧模样!
"哼,谁吓著谁还说不得准,小剑魂。"春魉一指伸前触剑,然后指尖开始冒出红光,很快地整柄
剑都烘红。
韬虹只觉浑身有热气涌上,然后身上的淡火斑开始灼痛,越来越滚烫......"啊......"他把怀中
的守守推开,不想连累他受苦。
见状,夏急忙把韬虹剑夺走,手一挥,"咻"地剑直插泥地。"这家伙我来教训就好,韬韬你别插
手!"
"别笑死我了,区区一只小剑魂说要教训我?"很好呵,他就要这条虫知道,他用一根指头也可把
他们杀尽!
春魉霍地收起了双翼,夏也得以看清鸟妖身后情况。他毫无防范的背,被语冰剑锋指著,只要再
加点劲,便准确桶穿心脏!
"别动,春魉。"熹舞微吸一口气,一手握紧语冰剑柄,在角力。
语冰在震动,熹舞也浑身打抖了。
滴答滴答,握著剑刃的手,开始割出血,沬红了他们脚下的地。
"别!"熹舞感到春魉的震怒,话音未下,春魉以看不清的快速出手,掐住夏的脖子!
"你们想魂飞魄散了!"敢伤他的熹舞,他的东西,是活得不耐烦了!谁要熹舞见红,他要他们万
倍奉还!
"嘎呀、咔......"夏仰高颈,渐渐失去意识,只觉快被春魉掐得断颈!
韬虹从地上爬起,手向右一挥!直插在地的剑再度浮起,平举,凝于半空!
然后如箭在弦,蓬的一声,已定于春魉喉咳之前。这下子,有两柄剑同时对准鸟妖。
要他再加几分力度把夏的脖子掐断,韬虹与语冰都绝对会插进去。但鸟妖压根儿不放在眼内,还
挑衅般,把夏越举越高!
真是够了。熹舞用力闭上双眸,唇瓣几下蠕动,再睁开眼皮时,眸色已转漆黑!
同时,于他们顶上万里无云的天,快速聚集著乌云,乌云渐渐有了形状,是只占去了半边天空的
巨鸟!
巨鸟拍翼,连大地都震动著。他们四边的风,越刮越猛,猛到韬虹与语冰几乎控不住剑,刮到根
本看不清前方。熹舞的力量何时变得如此强了......
刮到最猛的时候,突然,风停住,巨鸟停了拍翼。他们同时向上看去,云鸟把它的翼越收越紧,
如一只巨型旋螺般立于空中。
......它要俯冲下来!大伙儿避也不是、不避也不是,结果毫无考虑的余地,云鸟已头下身上,
直线的冲下来!
"呀──────!"黑鸟张嘴一声巨啸,那空间内所有魑魅妖魔全都听不到其他,只有尖锐的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