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唯一的一次光临这里,还是因为师弟的请客。
只是,李秀哉实在是两眼一摸黑,完全不知道从哪里点起。只好苦笑着:“你帮我点好了,我来付账。”
“喂!我生气了哦!来杭州还让你付账,你诚心寒碜我啊?”
夏子常大呼小叫着,十分不满。
抿嘴一笑,李秀哉捧着一杯龙井慢慢的品,随便他发疯。
夏子常已经开始挑选菜单上那些最有名也最贵的菜,瞎点一气。
李秀哉坐在灯影里,看着他笑:这个人,这么多年,还是这么的孩子气。时间,好像从来没有在他身上留下打磨的痕迹。
他快活的看着菜谱,摆出一付阔佬的神气,满不在乎的点着一个又一个昂贵的菜式。心满意足的笑容,令看着他的人也觉得幸福起来。
所以,李秀哉以一种宠溺的眼神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来。
“这个……”点菜正点的兴高采烈的人突然踌躇了。偷偷抬眼看了一下对面人,脸微微的红了。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来点那道龙井虾
仁。
翠绿的龙井,玉白的虾仁,烹出的,想必是秀哉喜欢的清淡而芳香的味道吧?
只是,他负担不起。
三百多块钱一道菜,在这大厅里的很多人看来,也许是公道又实惠的价格吧?
这样想着,夏子常便有些黯然,为着自己的没用。
细白的瓷杯,被推到了自己的面前。碧绿的茶汤里,映出了自己微微抿嘴的模样。夏子常于是抬头,看着那双微微带有褐色的眼睛,笑
了。
“好茶。”
“的确不错。走时记得送我两斤。”
“好啊!难得你喜欢。”
“我还喜欢我那张签呢,还来!”
“才怪!”
“你要不要这么奇怪啊!还信这种东西……”
“秀哉不信吗?那你还急什么?”
“喂!”
“好啦!”一直嬉皮笑脸的夏子常,突然严肃起来:“所谓迷信迷信,迷了也就信了!很多事情,也许真的只有相信,才会成功。”
李秀哉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相信,并不是无源之水。无条件的相信,也许是世界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东西吧?
正这样想着,耳边突然有人在说:“就好像,不管怎样,我绝对相信秀哉是最强的棋士!”
声音坚定,如同信仰。
秀哉忍不住大笑起来。
夜色下的西湖,别有一种朦胧的美丽。
李秀哉长长的叹息。
内心深处,那些看不见的郁结,好像开始一点一点的松动。然后,破裂……
听说,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把锁,只是,钥匙却并不在自己的手中。
在这个杭州的仲夏夜,属于李秀哉的那把久未打开的锁,在夜风里,在两人都不主意的时候,被夏子常的微笑打开了。带着铜锈,“吱
吱嘎嘎”的砰然开放。
一瞬间,在秀哉的眼里,整个世界突然带上了不同的意味。
那些早已明白的道理,好像真的进到了自己的心里去。
长久一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感到了澎湃的生机,和某种强烈的冲动——好想下棋,好想获胜!
望着四下里的桨声灯影,他忍不住想要赞叹:好美丽的景色,自己居然一直在错过。
看着他眉眼终于舒展,夏子常轻轻的笑。
两个人在湖边的栈道上慢慢的行走。
风拂垂柳,凉风习习。
清亮的月光映在水上,沾染上了荷花的香气。一切,美丽的如同一个梦境。
“走了半天,累了没?”
李秀哉一笑:“好像有一点。”
只是,路边的长椅上,全是一对一对的情侣。两人一时之间找不到休息的地方。
子常抓抓头发,跑到树丛边的空地上,脱下外套,然后冲秀哉招招手。
李秀哉浅笑,慢慢走过来,挨着他坐下:“明明是我比较大,为什么感觉总是你在照顾我呢?”
“因为,我比较帅嘛……”夏子常理所当然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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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果说你比较没神经,我是会承认的。”
“秀哉,你这是嫉妒!红果果的嫉妒!”
“我虽然最近比较倒霉,可也还没落魄到要去嫉妒被师弟抢了先,自己只有一堆亚军的人吧?”
= =||||||||||||
有时候,我真恨这家伙呀!——by内心流泪的夏子常。
嘟着嘴生了半天气的夏子常,左等右等等不到秀哉道歉,很是有点沮丧。
“你真讨厌!”
“哦!那可真荣幸!”李秀哉不动声色的欣赏着眼前人的气急败坏,心情越来越好。
不过,夏子常注定是生气生不了很久的人。
才五分钟,在李秀哉的刻意引导下,两个人就又开始讨论起近期的对局来(夏子常你个没出息的,活该你一辈子被人欺负!——by 恨
铁不成钢的罗小猪同学)。
“真漂亮!”
看着湖面上月亮的倒影,秀哉有些入迷。
“其实,坐船到三潭印月那里,会更漂亮!下次来的话,我们一起去坐船!”
“……下次。你还要在杭州呆多久呢?回不去了吗?”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估计,应该是很难回去了吧。”夏子常坦白的说,他的神态非常自然,既不沮丧,也不卑微。他只是很平淡的
叙述一个事实。
这是,认命吗?
秀哉突然心痛,为着他的平和与执拗。于是,他半真半假的建议:“不如,来韩国投奔我怎么样?”
“才不要!”预料之中的干脆利落的回绝。
“喂,我认真的!”
“我也是啊!”夏子常一脸认真的看着他:“我是国家培养出来的棋手呢,怎么可以……那样做,不是很不合适吗?”
李秀哉于是一脸坏笑:“所以,你认为杨思敏九段她……”
夏子常大惊,几乎要跳起来:“你你你,你不要挑拨我和敏敏姐的关系啊!她那个和我这个,怎么是一回事呢?”
“原来不是吗?”
“当然不是……”
一阵呻吟,在离两人很近的地方响起。
如同被雷劈中,正在大声申辩的夏子常突然变哑了。他和李秀哉无言的对视了两秒。终于,在又一阵销魂的呻吟响起之际,两人一起红
成了热锅上的虾。
夏子常慌慌张张的跳起来,拉着李秀哉就想跑,恨不得瞬间离了这片鸳鸯地。
只是,他的动作太过猛烈。李秀哉刚刚起了半身,被他一扯,立刻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朝前摔倒。
夏子常见状大惊,扑了过来垫在他身前,指望能抑制他的下跌之势。
可惜,救人的人,身板明显没能抵抗势能化成动能的冲击。
于是,可怜的夏子常同学就成为了李秀哉同学的肉垫席梦思。
更为不幸的是,跌倒的姿势过于巧妙。
在下一秒钟,两人的眼睛都因为吃惊而瞪到了最大——李秀哉的唇正正的压在了夏子常的唇上。
李秀哉,二十五岁,韩国围棋的曾经第一人。
初吻发生在仲夏的某个夜晚,西湖边。
起因,是意外。
第15章:戏谑
淡淡的茶香若有若无的环绕在鼻翼,撩拨着秀哉的心猿意马。他有些无措,有些窃喜,也有些尴尬。
然而,所有的一切感想,在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夏子常那错愕的表情时,全部转化成了某种恶质的情感。
抬起头来,李秀哉笑的眉眼弯弯。
他并没有立刻起身。相反,歪着头思索了几秒钟后,在夏子常惊讶的眼神里,他看见自己逐渐放大的面孔,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然后,他再次印上了对方的唇,甚至,轻佻的咬了咬那柔软的唇瓣。
夏子常明显被吓呆了。
五秒钟之后,才惨叫出声:“秀哉,你你你你……”
“我怎么啦?”李秀哉满不在乎的爬了起来,顺手再拉了一把震惊到呆掉的某人。扯着他离开这是非之地。
目瞪口呆之际,夏子常乖乖的被某人人诱拐到某背光之处。
看着他发呆的傻样子,李秀哉暗暗发笑。他在心里暗自盘算着,现在把这家伙卖掉的话,会不会还能让他来数钱呢?
所以,他抱着肩膀,笑吟吟的等着对方回神。心情,好到不行。
夏子常的回神,是以脸红为开端的。
先是,淡淡的粉色从颊上泛起,然后层层晕染越来越深,几乎可以烧起火来。
随即,脸红范围渐次扩大,从脸颊一直蔓延到后颈。
李秀哉看的兴味盎然,叹为观止。
等到连耳朵都红透了,夏子常终于可以磕磕巴巴的开始兴师问罪:“刚……刚开始那个,是,是我不小心啦!但但,但后面那个,是,
是怎么回事……”
“后面哪个?”秀哉一脸悠闲,坏心眼的问着。
“就,就是,就是那个嘛……”夏子常几乎要冒烟了。
李秀哉终于破功,抱着肚子大笑起来:“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
“喂!”夏子常明显气急败坏。
“好啦!”李秀哉擦擦笑出来的眼泪,拼命忍笑站起来,大声的慨叹:“真的是,好清纯啊……”
“你你你你,你有脸说我?”夏子常恼羞成怒了:“你才清纯!我至少都结婚了!你呢?我至少比你有经验!”
“有些经验啊!”李秀哉慢吞吞的回答:“并不一定要结婚才会有啊!”
夏子常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问:“你你你你,真真真真……”
秀哉再次忍不住爆笑:“所以说你清纯啊,结婚六年,连接吻都不会的在室男……”
“你才在室男!你才不会接吻!”男人的尊严被挑战后的愤愤然,终于让夏子常怒火熊熊燃烧起来。
他双手放在李秀哉肩膀上,愤恨的宣称:“不就是接吻吗?你看着……”
“喂……”李秀哉还来不及惊讶,就看见眼前的人扑将上来,赌气的贴住自己的唇……
只是——
他不得不再一次笑场,几乎瘫倒在了夏子常怀里:“你不要告诉我这六年你就是这种方式和你太太接吻。天啊……”
“有什么不对!衡姐说,接吻比起那个那个,”脸一下子红透的夏子常眼睛开始乱飘,就是不敢看眼前人:“是更重要的事情,所以这
样很好!”
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夏子常,李秀哉忍不住笑着摇头:“算了,就当我做好事吧!”
“那,所谓的接吻呢,是要这样的……”
带着某种戏谑的心情,他仰头,轻轻的贴上了对方的唇。
那唇,很温暖,有着淡淡的茶香。
他温柔的摩挲着,如同对待一件最珍贵的珍宝。轻轻的,用舌描绘着这唇上的每一条纹路,勾画着唇形。
夏子常不知所措,这是他未曾体验过的经历。他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脑筋在瞬间负载太大,短路了。于是他乖乖的站在那里,一
任秀哉的摆布。
下来,该是什么呢?秀哉努力回忆着他平时看的那些剧集,开始还只是模仿,慢慢的,似乎就变成了本能。
他开始自然而然行动。
眼前,就是他在心里默默珍爱了很多年的人。他站在无光的角落,默默的看着他,渴慕着他,压抑着自己。
然而,如今,他完全在自己的眼前了。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秀哉的眼睛里,有着高热的火焰。
然而即使如此,他也还是温柔的。
他温柔诱惑着他,温柔的引导着他,急切的感受着他。
夏子常被这温柔弄得有些失神,他顺从的微微张开了口。
不需要更多的邀请,秀哉急切的闯了进去。热烈的侵占着他口腔的每一部分,掠夺着,占有着,纠缠着……
这缠绵激烈而持久,两个人如同想要完全融入对方一般厮磨着。
子常开始喘不过气来,他的双手无力的搭在秀哉的肩上,不知是该推开他还是抱紧他。
很坚定的搂住他的腰,秀哉没有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他的手已经伸入衬衣之下,开始急切的抚摸着那光滑紧致的肌肤。
秀哉的手微微的凉。手抚过之处,冷的几乎让子常打个哆嗦。然而,紧接着,冲天的火焰开始随着秀哉的抚摸在他全身游走。
某种他不熟悉的情感和期冀在体内叫嚣起来——想要更多。这期待,让他浑身紧绷,却又同时几乎脚软的无法支撑自己。
这让他很慌张。
黑暗中,好像有他所不明白的什么东西打开了大门。
他不由自主的朝那个方向走去,带着急切的期待,也带着一丝丝的害怕。
只是,那个人是秀哉。
他信任他。
所以,他任凭他带领自己,走向某个他所不了解的领域……
远远的湖边,一场激烈的冲突突然爆发。
一个女人尖叫着冲到一对携手游湖的男女面前,边哭边骂边厮打。轰然一声,过往的人群嬉笑着聚集了,指指戳戳的笑这看热闹。
吻得天昏地暗的两个人浑然不觉,只顾抵死缠绵。
只差一点点,也许就会演变成某种更高程度的牵绊。
然而,口哨和哄笑声里,一句凄厉的哭骂飘到了秀哉耳边。
那个女人在哭,她说:“嫁给你这么多年,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要和这个狐狸精……”
秀哉一顿,像是三九天被丢到了冰窟窿里。他开始发抖,再也无法继续。
“秀哉?”迷迷糊糊的夏子常终于回过神来,有些不解的看着眼前的人。也许,也有因为骤然停止的不满也说不定。
然而,李秀哉只给出了他一个模糊的微笑。试图替他整理好被自己撕扯的乱七八糟的衬衣。只是,一直不能成功
夏子常一把扯住他的手:“秀哉,你到底怎么了?”
那手,在微微的发抖。
秀哉于是只好笑,大笑,刻意让自己显得满不在乎的笑:“现在,你知道谁是在室男了吧?”
借着这虚弱的笑声,他在内心鄙视着自己:刚才,自己究竟想干什么?
居然想就在这里,就这样,侵占了眼前这个人。
不管他的意愿,不管其他的人,甚至不管围棋,把眼前的人牢牢的抓在手中。即使他哭泣,即使他哀求,也绝不放手。
如果这样还不行的话,毁掉他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弄脏他!
毁掉他!
占有他!
刚才在心里,竟然真的只有这样的想法在反复的回荡……
李秀哉,厌恶且恐惧这样的自己。
怎么舍得?
怎么舍得伤害你一丝一毫。连想,都是一种罪恶。
那是他生命里最初的光和热。
年复一年,他默默的收集着和夏子常的点点滴滴,然后放在内心深处最高的那个神龛里。只有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才敢拿出来,再三的
回味。这时的他,嘴角是上翘的。
而就在刚刚,他做了什么呢?
夏子常莫名其妙的看着秀哉瞬间苍白了脸色。对朋友的担心马上压倒了刚才心中的某种他自己并不愿意去直面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