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如果可靠,这世上就不会有暗杀事件了。」我故意牵着他的手,在大街上嚣张地行走。
我们进了一家外资音响行。
或许做模特和做演员都和艺术有些关联,在音响行秦深很是兴奋,在玲琅满目的音响里穿梭。我站在一边听manager介绍,一边饶有兴
致地看他挑。
他从小就习惯了孤单,经历了很多事情,因此与人交往时也养成了距离感,特别是经历了T型台与好莱坞的洗礼后,平时对人他总是那
么有礼貌,微笑着,但很疏远。
可是看着这些音响他有些兴奋,那些本来的矜持也不见,连着几个月的精神折磨使他瘦了一些,但是依然结实。我很喜欢看他的双颊,
在脸颊到耳根的地方红润润的,健康得能看见里面的毛细血管,吻上去的感觉更是奇妙无比的好。
最近我老是有吻他的冲动。
他好象挑来挑去都没有合适的,皱皱眉头、咬着手指,我很是想用摄像机把他的平时看不见的小孩样拍下来,以后慢慢地看。
「玺,再等我一下,东西太多,我挑得花眼。」秦深说话的样子依然带着孩子气的兴奋与愉悦。
「那你看中什么没有呢?」我不会拒绝他任何的选择,虽然这是一家很不错的音响行。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光对于我都是诗篇,是我生
活中珍贵得不能再珍贵的记忆。
「这套Bose的Lifestyle50还可以,就是有点贵,5万多,Lifestyle25要便宜一点,但是低音不太好……」
在他犹豫的当儿,我对manager说,「Please make sure to deliver that Bose lifestyle 50 this afternoon to this address.」
我掏出名片和信用卡。
他喜欢我就买下,这是俗得不能再俗的表达,可是我情愿流俗。我希望有一天能和他一起坐在地毯上,靠着落地窗,看海,用他选的音
响播放我最喜爱的歌。我在信用卡单据上签名的时候,手在发抖,但决不是因为5万RMB,是因为想象让我不能自拔。
我真的很想抱着他。听音乐,看日落。
在那座属于他设想的房子里,一座海边的房子,不用太大,但一定要有一个小小的院子,种满一院的黄金葛、常春藤、鲜红鸢罗,还有
,还有很多很多很多的蔷薇,蔷薇多美呀,那小小的柔美的带刺的花儿,哗啦哗啦盛开一地……
最近的我经常会陷入这种玄思梦想当中,也许,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谁都知道,目前我最需要的是理智以及才干。
回去的路上,由秦深开车。
我很喜欢看他开车的样子,一本正经的,平常正面看他的时候,俊美帅气,内敛文雅;可是在伴着夜幕从侧面看他的时候,却发现他英
挺的鼻梁和翘翘的嘴角有一股野性,那最初激发我内心奔涌的征服欲望的野性。
男人还是有些野性才够吸引人。
他穿的是一件银灰亮色的紧身高领套头衫,伴着从窗口射进来的月光,我清清楚楚看见那件薄衫刻画出来的银灰色的轮廓。我突然想到
了古希腊神话里的男神,就如他——他微收的下颌,修长的颈项,肌肉结实匀称的胸部。
「你在想什么?」他扭头看着我,「最近你的眼神总是怪怪的。」
「在想怎么吃掉你。」我不敢太看他的眼神,我的分身已经在在冷气十足的车内热气四溢英姿勃发。
他白了我一眼:「堕落的男人,除了性,你还能想些什么?」
「想你。」我把手轻轻地落在他的大腿上,感受着他身体的突然紧绷,心情愉悦起来,「你有没有也时时刻刻想着我?」
「没。」秦深把我的手拍开,「整天看着都够腻味了,还想才怪。想点别的还成,比如音响店那个帅哥。」
「秦深!」
「你再招我就非翻车不可。」秦深威胁我。
「我也能想些大事啊,只是……」我坐好,眯起眼看着前方,收起莫名其妙的欲望,「中国有句古话:『自古亡国,未必皆有愚庸之君
也,其祸乱之来有渐积,及其大势已去,适于斯时,故虽有智勇,有不能为者矣。』」
阳光从树阴的间隙中洒落下来,落下斑斑驳驳的光影,这是条古老的路,还是西方殖民者入侵时修筑的,宛如一个古旧的贵族,虽然气
质仍在,也难掩饰老态龙钟之感。
时间能改变任何事物,从外表到本质。
「你已无力回天了吗?」秦深的声音低低沉沉地传来,「大势已去,再难挽回?还是你根本就有力无心?」
我笑起来:「你说话还是这么直接。」
「柳晋衣的仇不报了?那女人忒毒了点。」说这话,他咬紧了下唇。
「人们为了自己的疯狂念头,无所不用其极,她也许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吧。」我叹口气,「本来么,这是黑道,你还以为是什么?哪里
没有阴险狡诈,哪里没有阴狠毒辣?」
「也许没有男人爱怜她,那女人就变态了吧。」这样说着时,秦深吃吃地笑起来,然后勉强收敛起笑意,「不好意思,耻笑别人不好,
只是觉得那女人不太正常。」
我的心一动,说起来,柳晋衣四十几许的人了,没成家,身边没男人,还真属罕见,还是她和齐戈有过什么恩怨纠葛?
中途又到一家咖啡馆消磨了半天,回到家的时候已是黄昏。
刚走到大厅,碰到马瑞从楼上走下来,他看到我先是一怔,随后就笑起来:「大少爷也肯出门了?」
「我又不是千金小姐。」我还他一句,「在忙什么呢?」
「忙着给你擦屁股。」
「去!」
马瑞笑起来,然后对秦深说:「哥,在这里住还习惯吧?」
「蛮好的。」秦深淡淡地应。
「多给这家伙吹吹耳边风,他有点颓废。」马瑞看着我说,「而且,现在不是他颓废的时候。」
我揽住秦深的腰,对着马瑞笑:「怎么?你吃醋了?」
马瑞点点头:「说起来这个,还真有点,你们都成双成对的,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真有点寂寞。」
秦深说:「别理玺,他最近有些疯疯癫癫的。」
马瑞笑道:「跟你们说正格的,今天晚上是我的订婚宴,希望二位能够赏个脸捧捧场。」
我大吃一惊:「你说什么?你的订婚宴?」
「怎么?你一点也不知道吗?」马瑞撩了撩额头的散发,「对方可是个大美人哦。」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难道三日闭门不出,外面还真换了个世界不成?
「前阵子。」马瑞无所谓似的笑着,「反正也老大不小了,想有个温暖的窝,在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就这样决定了。」
「叫什么?」
「舒畅。」
「哈,够怪的名字。」
「够靓的美女就行了。」
「几点?」
「我现在就去,一起吧。」马瑞看了看表,「女人就是麻烦,把仪式看得比男人还重要。」
「在酒店?」
「请她的长辈一起吃个饭,交换订婚戒指。」
「看你并不太积极啊?」秦深忽然插嘴道,「真的喜欢她吗?」
「她喜欢我就足够了。」马瑞笑起来,「你以为像你们这样郎有情妾有意的很多吗?感情也就是这么回事吧。」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风花雪月,也够可以的了。」我边说边朝楼上跑,「我去冲个澡,换套衣服,马上。」
「就臭美吧你!」马瑞笑起来,「再说,我的风花雪月还不是跟你学的?这个时候,你还不是乐不思蜀?那我干吗充冤大头干活?」
秦深跟着上来,又回过头说:「你们都够可以的,天齐败落在你们手上也不冤枉。」
马瑞大笑:「快点,苍华还在外面等着呢!」
舒畅让人惊艳。
她真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乌黑的直发如瀑布搭在肩上,低胸的白色长裙,配上左手上一串金色的,印度风格的小手镯,即典雅又不失活
泼,很适合那天晚上的气氛。
如果我是直人一个,我想我也可能会追她。
她倒是对我颇为介意,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在我身上打转,我咬着马瑞的耳朵说:「你再不看紧点,你老婆要归我了。」
在桌子底下,马瑞狠狠地踩了我一脚,却笑逐言开地对舒畅说:「你说,为什么看着这家伙,不告诉他他还以为你是花痴呢。」
舒畅笑起来,像花朵一样,嘴角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甜蜜醉人:「我在想,黑道大哥会是什么样子的,小时候,总以为他们会三头六臂
的。」
我心里再次发怔,马瑞什么都对她说了?她知晓我们真实的身份?
「可是一见才发现是个玉树临风的大帅哥,后悔选择瑞了吧?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张开双臂,作势要搂她:「随时欢迎你的投怀送
抱。」
舒畅尖叫着躲到母亲身后:「你不是什么大哥,倒像个大流氓。」
「我是流氓大亨。」
举桌都笑起来,舒畅的父母很可怜的模样,脸上的笑容都僵成了疙瘩,还好月苍华陪他们聊几句,权当男方的家长。
总之当时的气氛是乱七八糟的好,我们就像正常人一样,为了婚姻大事而嬉笑欢乐,直到两名黑衣女子突然来临。
我们在一间包房,女人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没有注意,以为是女服务生,直到她们走到近前,掏出枪支,我才抬起头。
马瑞一向行事小心,他随身都携带着保镖,而这两个持枪女子进来,是不是就意味着那保镖已经被干掉?
一把枪对着舒畅,一把对着马瑞,我有些想笑,拿枪的女人比较适合演电视,而不是现在这种场面。
舒畅的脸色忽然变得雪白:「你们想干什么?」
「大小姐,我们想干什么你最明白。」其中一名女子冷笑着说,「夫人想你了。」
「她答应过放了我的!」舒畅站起来,纤细的身体有些颤抖,「难道出尔反尔?」
「她是允许你找一个男人,但绝不是他!」另一名女子的枪贴近了马瑞的太阳穴,却直视着舒畅说,「你太差劲了吧,枉费夫人多年疼
爱你。」
「那并不是我想要的。」舒畅低下头,黑发遮盖了她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我说过我不会背叛她,就永远不会,这和我选择什么样
的爱人没什么关系。」
「你错了!那关系可大了!尤其他是夫人的死敌的时候!」女子用鼻音发出鄙视的冷笑,「跟我们回去吧。」
舒畅猛然抬起头来,目光决绝:「好,我跟你们走,但是不许伤害瑞与他的朋友,否则——」她冷笑一声,「我自有办法处理了你们这
些狗腿子。」
「你跟我们走,我们就不会伤害任何人。」女子似乎在强忍着怒意,对舒畅保持着礼遇。
本来就觉得这突然冒出来的舒畅不简单,现在更验证了一点。
马瑞拿餐巾擦嘴,很绅士的样子:「真是扰人雅兴,少爷我不高兴了。」
语音未了,两名黑衣女子已颓然倒地,都是一枪致命,正中心脏。
舒畅的脸色苍白,看向马瑞,马瑞把餐巾叠好,重新放在桌子上:「还想点些什么菜?」
「瑞,她们罪不致死。」舒畅的脸色由白转青。
「可她们想要我们死。」这样说的时候,马瑞的面无表情,看向地上的目光冷然肃杀,「我知道柳晋衣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她们太
看不起我了,那些保镖就是那么简单被处置的么?看不见的杀手才是最厉害的。」
「瑞,你布置了几层保镖?」我笑起来,「还是你根本就是虚晃一枪,等着这些傻瓜自动送上门来?」
「我的保镖可以暗杀任何一个国家领袖。」马瑞笑着说,像似开玩笑,却让舒畅越发笑不出来。
「瑞,你什么都知道了?」舒畅问。
「从一开始就知道。」
「那——你还要追我?」
「因为我爱你。」他盯着她,目光隽永,舒畅的目光中渐渐盈满泪水,「一个好女人,是要男人来爱的,我才是你的归宿,不是吗?」
舒畅扑到他的怀中,痛哭。
我和众人面面相觑,秦深俯到我的耳朵边说:「瑞又在玩什么把戏?美男计吗?」
我笑起来,我的深果然不愧是混出来的,眼光依然这么敏锐。
虽然舒畅在他怀中哭得淅沥哗啦,可我们都不相信他对她所说的甜言蜜语,我,秦深,月苍华,都不信。
因为他的目光深处根本没有爱。
爱过的人,懂得那欠缺的是什么。
可怜的舒畅,你到底是谁?
居然可以令马瑞舍身勾引……
那天晚上,马瑞把舒畅带到了我们的居所,包括她那可怜的平凡人父母。
老两口显然被枪杀案件吓坏了,走路时都无法走稳,手脚哆嗦,可是他们更不敢违抗他
的任何一句话,或许在他们心目中,俊美无俦的准女婿突然变成了面目狰狞的魔鬼也不一定。
上海的夜晚充满了斑斓的色彩,疾驰过去的车辆带起喧嚣的噪音,空气中充满了蛊惑的因子,人们的脸全都浑沌一片,被溶入这个危险
而迷人的城市之中。而时间,如洪流一样奔涌而过,肆意地倾轧着所有被卷入的灵魂,甘心或不甘心,全都无处可逃。
任由瑞安置舒畅一家,我和秦深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天真是他妈的热!」我把衣服丢在地上,赤裸地走进浴室,「深,要不要来一起洗?」
「没兴趣。」秦深坐在沙发上,开始摆弄音响店早已送来的音响,当我走出来的时候,如天籁的声音已经充盈了整个房间。
「你说,瑞到底在想什么?」秦深从冰箱中取出几罐啤酒,丢给我一罐,盘腿坐在沙发上问。
「他自己知道喽。」我用毛巾继续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我觉得他在玩火。」秦深皱紧双眉,「那个舒畅不是什么简单的主儿,搞不好会把他给毁了。」
「谁毁谁还说不定呢。」我『啪』一声拉开拉环,大口的喝啤酒,「好爽啊,酒就是个好东西!」
「别一副老头子的口气,真是受不了。」秦深嗤笑起来,「你不觉得瑞是在牺牲自己吗?」
「有吗?他绝对比你现实。」
「可他是我弟!」秦深固执起来,「我不想看到他不开心。」
「做自己想做的事,有什么不开心的。」
「就怕这未必是他的真心。」
外面传来『扣扣』的敲门声,我问:「什么事?」
「玺,你过来一下吧。」是马瑞的声音。
我找了件浴袍套上,走过去开门,马瑞看到我的样子微微吃惊,随后说:「到我房间来吧,有事情讲。」
「这么晚了?」
「很重要的事。」
「哦。」我把啤酒放回去,跟着马瑞走出来。
「什么事?」
「舒畅说有话要讲。」马瑞的神色凝重。
「跟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吃惊。
「难道你不是『翼』的老大吗?」马瑞的眉毛挑起来,「别说了,进去吧。」
舒畅正正规规地坐在沙发上,手指握着边沿,有些泛青,看到我进来,猝然站起来,我抬抬手,示意她坐下。
「怎么了?瑞欺负你了?」我笑着说。
她摇摇头,想笑,却有些勉强,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马瑞看了一下,又投向我:「瑞对我说了所有的事,包括柳晋衣强迫你吸毒。」
我坐在她对面,略显惊讶了一下,耸耸肩:「可惜瑞什么都没对我说,所以我对你一无所知,真是遗憾,如果早些知道,我会追你的。
」
她笑起来:「瑞说你很难正经,原来是真的。」
「我一向都是很认真的啊,瑞你怎么可以这样败坏我良好青年的形象?是不是嫉妒啊?」我冲马瑞握握拳头,被马瑞从背后给了一巴掌
。
「听舒畅讲。」
「什么事?」我直视着舒畅问。
「我……曾经是柳晋衣的义女。」舒畅说。
「哦——」原来如此!
「但是……并不是我自愿的,可能我太软弱了,所以……」这样说着时,舒畅的头低下去,身子小小的颤抖,马瑞从背后拥住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