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天青——石珀

回。大家说是不是？”话落，底下一片应和之声。
颛龙宸，没有做声，只是用手捂住左胸口，嘴角上扬犹如落花飘现。
所有的人，都向他靠拢，原本握着剑柄的手却慢慢放了下来，骨节分明，圆润的指尖却泛着青紫色。他依旧傲然地昂起头，眼角的泪痕

未干，在月光之下泛起隐约的晶亮。
“不关他的事！”我站在人群中说道，所有人都诧异地停了下来，屏气凝神，我向颛龙宸走了过去，抱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大声地说

道：“各位！他并没有威逼利诱我，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愿的！”
话落，他的身子一紧，在我耳边唤道：“羽儿……”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流着，我伏在他的脖颈，不管耳边的谩骂之声，尽情地哭

着：“宸，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让我走？你……”
“傻瓜，我知道你会回来的。”他宠溺地摸着我的头笑道。
“锦儿，你……”月瑟掰过我的肩膀，将我面对他说道，“锦儿，你可知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默然地点了点头，“哥，锦儿知道对不起你，对不起爹，对不起淳于家，锦儿，不孝，但是家仇不可不报。锦儿希望哥哥连同我一齐

杀了。哥，我不能……我不能……没有他。”
“羽儿！”
“锦儿！”
他和月瑟一起叫道。
“哥，锦儿依旧很喜欢哥，只是锦儿对不住你，来生锦儿一定……”我抽出颛龙宸腰间的剑，铮亮的剑锋晃得耀眼，我闭上眼睛往脖子

上一划……
却未料到，剑刃像是被什么制住了似的，睁开眼却看见，月瑟用整只手掌握住剑刃，殷红地血往地上滴着，手中的剑柄被猛地一拉，月

瑟直生生地将剑转到了自己手里，然后往胸口刺去！
“哥！！”眼前的殷红之色迅速扩大，满目的血色，连月光似乎都被染成了血红。
“哥！你不要吓锦儿，你做什么？恩？哥？”我跪在地上，抱住月瑟，用手捂住那个剑伤，喷涌而出的鲜血溢出我的指缝。“宸，你救

救哥哥！快点救救他！快点！”我抬头看向颛龙宸，他显然也被眼前的事情给惊呆了。
“锦儿……不、不要哭……锦儿，我要你知道，你可以为他付出生命……我……我也可以如此……如此……爱你……”
月瑟吃力地说着，可是每个字都变得异常清晰，深深地印入我心里，百年，千年，甚至亿万斯年，我都无法忘记这些，他最后对我所说

的话……
鲜红的血慢慢地染湿了那片白衣，锁骨间的彼岸销魂却褪去了明艳的色泽，月光落在那张绝色的脸上变得如此的苍白无力。我跪倒在他

的身边，环抱着他一点点变冷的身躯，良久都不愿意相信这会是事实。从小到大，我都没有了解过他，我甚至连了解他的心也没有，只

是一味索取他的每一丝温度，就像现在这样，直到他在我怀里变得冰冷，我才发现他离开了我，我将永远也见不到他，而他至死，也只

是想告诉我——他爱我。
那天我一直在那里等到天亮，朝阳初升，金黄色的光芒环绕大地与天空，他的嘴角微微含笑，神色安然。小的时候，他曾经告诉过我，

人死后，随着太阳的初升，灵魂将会随着光芒而被带到任何一个想去的地方，那个时候，我没有哭，因为我相信爹爹和娘亲，也一定能

够在很美的地方继续活着，可是现在我却不能相信这样的话，因为他再也不会对我说起。
璀璨的光芒之中，尘埃起伏，我知道，他最喜欢的却是烟雨天青的季节。
七日之后，烟雨湖。
手捧着青花瓷瓮，将细小的白色粉末慢慢地洒入湖里。镜面似的湖水荡起了点点圆晕。我撒下最后一点白色粉末，用手去接着亭檐上的

落水，转过头去对着他说：“这就是流景。”
颛龙宸站在水榭的另一边淡淡笑道：“恩，月瑟他会喜欢这里的。”
素白的锦衣，随风微微飘动着，桃花美眸里晶莹盛满。
“回去吧。”我道。
颛龙宸点了点头。之后，我们便在附近的客栈安置了下来，南宫景稚在房内给颛龙宸施诊。却不禁想起了月瑟的话，钻心剜骨之痛，心

脉具损，暴毙而亡。我看了眼床上脸色苍白的颛龙宸，脑袋嗡嗡作响。
“宸，你好点了么？”我坐在床头，端着碗药，将勺子递到他嘴边。
他笑了笑说：“我没事，其实这样挺好，至少你可以在我身边。”我手中的勺子一抖，汤药悉数洒了出来，在棉布床面上晕开了紫色的

痕迹。
“你……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到他削尖的脸，胸口又是一阵酸楚。
“羽儿，其实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不会因为这么点事就死的，南宫姑娘也说了我会没事的。”他将我搂到了怀里，我枕着他的肩膀，闻

着他身上淡淡地香味。
“可是哥说过，你会……”
“那是他没有对你说完……”
“什么意思？”我扶住他的肩膀，将脸挪开，看着他道。
颛龙宸别过头去，看着漫天的细雨，说道：“因为月瑟他救了我。”
“哥？宸，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有骗你。”颛龙宸用手撩开我的额发，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毕竟他是你哥哥，他的确恨不得我死，因为父王曾

经对你们犯下的错。但是羽儿，他却是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爱你，他甚至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和我交换，因为他不想看到你伤心。”
“什、什么……叫做用自己的生命来交换？”我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指尖深深地欠进了他的肩膀。
颛龙宸皱了皱眉说：“情盅要种必然要用至爱的血，那么要解就需用宿仇的血。”
话落，我的身体像是僵硬一般，当日种盅用的便是颛龙宸心头的血做药引，那么这次，哥哥却是将其道用在自己的身上。
“哥……他……”我用手捂住嘴巴，泪珠不断地从我的眼眶里掉落下来，我俯到自己腿间，浑身开始瑟瑟地战栗。
残灯孤月，罗帐半垂。
颛龙宸靠在床头，开着我怔怔地出神。
“羽儿……”
我抬起红肿地眼睛看着他。
“月瑟现在一定很后悔。”颛龙宸笑着说道，月光撒到他的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青白，“他若知道你会这般伤心，定不会离开你。”
“宸……换做任何人做这样的事，我也一样会伤心，我喜欢哥哥，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无力地说，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向他解释，但

是我只是知道，他活着，月瑟却不在了。
“如果换做是我，你会不会这般伤心？”颛龙宸痴痴地问道。
我抬起头看向他，惨然一笑：“宸，你不要这么说，你至少还活着。可是哥他……”
颛龙宸未等我说完，就将我的嘴堵了起来。手向我胸口伸去，衣襟一扯，前面凉丝丝的一片。唇舌翻搅的声音，在黑夜中尤显突兀。眼

角不住地滑下泪来，他伸出舌头一并舔去。我推住他的胸口说道：“宸，你不要这样，你……”
话未说完，他径直将我压在了身下。朦朦之月中，黑玉般的眸子撇过一丝情愫，他俯下身子，钳制住我的双手，低声道：“羽儿，我只

是不想让你再想起他……我知道我自私，可是，我真的很难受，每次你想起他哭的时候，我真的比死都还难受。”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我从未见过他生气的样子，自从我住进碧央宅之后，他便是一直对我不断地宠溺。
“我不是圣人，我不会对你说，我不介意你想着月瑟，即使他死了，我也不想和他分享你！”颛龙宸继续说道，胸口因激动而剧烈地起

伏着。
我淡淡一笑，手上一用力，挣脱了出来，将他翻身压下。颛龙宸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做，只是怔怔地看着我。
“原来是吃醋了。”我挑起眉毛说道，“宸，你的表达方式就只有这样？”我低头看着他光滑的身子，用力在他胸口拧了把，他失声叫

了出来，末了，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羽儿……你……”颛龙宸有些恼羞地瞥过脸，低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对你说，虽然我知道我很对不起月瑟，但……

”
我打断了他的话，用唇吻住他，在他的口中，肆意搜刮了一通。
纱帐随着我们的纠缠而微微颤动，恍若飘渺的烟雨湖面。
月光如白玉，在凝脂般的肌肤上，洒落点点印记。所有的都在一夜缱绻之中沉沦。
多年之后。
江湖上，出现了盛传一时的宝贝——琼华。
琼华虽是一把名琴，但是武林人士所看重的自然是它内里的秘籍。但一睹琼华的人不少，可无人能从中参透什么，至于秘籍更是无从下

手了，不过，既然有这么快肥肉在此，必定人人都想染指。
可是琼华却是在曳邃门，一个盛极一时的门派中，而现今曳邃门因为门主离世，大势已去，只留得一个护法游溟和一个襁褓中的小丫头

。据说见过那丫头的人，就可以猜到那丫头到底谁的种，光一双琥珀色的风眸子便知长大后又是一倾城祸害。只是又有人提出疑问，曳

邃门主月瑟已然去世数载，难道死人还会养孩子不成？此等流言一出，自然是吓去了一片对琼华虎视眈眈者。而数月之后，曳邃门又放

出一消息，那小丫头姓月，取名为裳鸣，字合，意为琴瑟和鸣。
八卦在江湖上永远比任何都传得快。
可我并未因此踏足江湖，而是守着颛龙宸住在了烟雨湖畔的小茅屋里。他像是怎么睡也睡不醒似的，安静地躺着，均匀的呼吸，散发着

淡淡的兰花味儿。我揉着他的手，看着窗外，不由想起，十多年前，这里有着一个少年和一个男孩，他们看着湖面上烟幕，用手承接着

雨水，他们勾手指来约定。只是他们不知道，在那个时侯，另一个少年，正在远处痴痴地看着他们，他暗暗地扣起了自己的双手，对自

己说，他也不会忘记这个天青色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