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如今却是死心了。想想韵琪如今的地位,灼华苦笑一声,自嘲道:“韵琪,究竟是你变了,还是我终于再也没有力气抓紧你了?”
看来,是他该离开的时候了。
只不过,今日一走,只怕后会无期。想到这里,灼华心中顿感难受万分。就算要走,也不能不告而别。
想到这里,灼华从怀中找出一瓶药水来,这药水是红色的,就权且充当一下墨汁好了。伸出手指,沾着那红色的药水,在天牢墙壁上写
下几个大字。盯着看了又看,终于哀叹一声,转身离去。
一路从天牢走出来,果然见守卫东倒西歪地睡了一地,他一路走出,竟没受到一点阻拦,等一走出天牢,他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一展身形,掠身而去,终于,他离开了这座牢笼……
却说赵韵琪并非不救灼华,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灼华出事了。由于朝中动荡,几个邻国纷纷开始有了躁动,所以赵韵琪和朝中的大臣,
尤其是几位将军,不停地商讨着边关大事,整整忙了一天一夜,才得了一点空闲,回到华阳殿休息。这个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而陶灼
华已经离开了皇宫。
回到华阳殿,很意外的并没有发现灼华的身影,赵韵琪很是不解,于是招来华阳殿侍候的宫女,询问灼华的去向。
那宫女吞吞吐吐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被赵韵琪连逼带吓的,才说出陶灼华被太后下令关进天牢去了。
“什么?为什么没人来告诉我?”韵琪又惊又怒,他早就明白母后迟早会对灼华下手,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他怎么能完全没有提醒
灼华要处处小心,他怎么能没有给与他任何保护?
天牢?灼华已经被关在那里超过八个时辰了,他会遭到怎样的对待。那里不论谁进去了恐怕都会脱层皮的啊……
韵琪越想越是心惊,急步向天牢去了,完全顾不得自己的形象,最后急得几乎放足狂奔。
可等他到了天牢的时候,除了满地昏睡的狱卒,牢房里早已人去牢空,只看见尚算灰白的墙壁上写着几个血红的大字:
本谓情深
奈何缘浅
非我绝决
心恐情怯
朝堂高危
恐不胜寒
相识一场
今日了却
从今往后
勿复相思
赵韵琪看见这几个字,愣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然后突然仰天长笑:“‘从今往后,勿复相思’?灼华,你以为,真的可以和我‘了却
’么?”
说完这句话,赵韵琪阔步走出了天牢,心中早就下了决定,他,不会放灼华离开,绝对不会!
琪王劳师动众兴兵讨伐,如今皇位已经是他囊中之物,他却拒绝不要。而是继续承认他十四皇弟的皇位,自己只是做了个辅政的王爷。
很多人以为他是故作姿态,所以上书恳言请他为帝的不在少数,可当赵韵琪一次次果断地拒绝,并且搬出皇宫住进了王府之后,那些大
臣终于确定,琪王是真的不要这个皇位了。
既然皇帝不换人做,朝堂之上还算相对平静,可是最近朝堂上的气氛很奇怪,很多人都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爆炸性的消息一个接着一
个流传,却没有人能证实这些流言的真实性。
消息一:一向至孝的琪王殿下,某天闯进寿喜宫和太后大吵一架,原因不明。其后,太后移驾西京行宫休养,短时间内不回京城。
消息二:九城兵马司紧密盘查出城之人,对城中所有民居、客栈也进行了搜查,可似乎要找的人并不是至今尚未落网的刘喜。
消息三:琪王殿下最近身体不适,脾气也暴躁异常。而让他如此暴躁的原因是……一个男人!
赵韵琪在王府书房中独自坐着,桌子上摆着书,可似乎他并没有翻看的兴趣。
“咚咚咚”单忠敲了敲门。听见赵韵琪说了一声“进来”后,单忠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
“怎么样?”赵韵琪有些疲惫的问着已经重复了一个月的问话。一个月了,灼华已经失踪了一个月了。他本以为凭自己现在的权利地位
,想要把灼华找回来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没想到,灼华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不论他怎样搜寻,都找不到他一丝踪迹。越来越强烈
的恐惧感,让赵韵琪夜不能寐,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失去了灼华的事实。
“据回报……全无所获。”单忠也重复着一个月来的回话。看着王爷一天天憔悴下去,单忠也不好受。才一个月而已,王爷已经瘦了一
圈,这么下去,他迟早会垮掉的。
“下去吧。”赵韵琪已经没有生气的力气了,很是疲惫地挥了挥手,让单忠退下。
“王爷,您要保重身体啊,再这么下去,没找到他,您就先垮了。”单忠忍不住开口劝赵韵琪。
赵韵琪苦笑一下道:“我知道,可是想着他,我怎么也睡不着。”
单忠听主子这么说,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恭敬地退了出去。
赵韵琪心中烦闷,如今更是深感孤独。他本来气急了灼华离他而去,气他为什么不等他,气他为什么不相信他。可当他知道事情的前因
后果的时候,他就再也无法去责怪灼华了,是自己没有保护好他,让他受了那么多委屈。
他本想遵从母后的意思,继承皇位,再立李芷清为后,只要不妨碍他和灼华在一起,什么样的条件他都可以让步。只是没想到,母后竟
然如此不顾他的心意,硬是要致灼华于死地。既然如此,他要那个皇位有什么用?做一个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的皇帝?
本以为李芷清是个温婉贤淑识大体的女人,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心机深沉,还没当上皇后就开始用这种手段争宠,这样的女人他岂能留
在后宫,遂下令李芷清终生不得入宫。其实要不是看在她还是李丞相的女儿的份上,就凭她敢暗害灼华,他真想直接杀了她。
和母后一番大吵之后,母子两个终究还是撕破了脸,事情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可就算如此,韵琪也不后悔,他把母后送到了西京,名
为休养,实则软禁。毕竟母后不仅意图把持后宫,还要干预朝政。这样做,于公于私,都有好处。
赵韵琪在心中一遍遍追问:灼华,你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我如此用心,还是找不到你?
每次入睡,赵韵琪总会梦见灼华绝决地转身,毅然离他而去,不论他怎样追赶,始终追不上灼华的脚步,只能看他越走越远,终于消失
在一片黑暗之中。每到这时,他都会自梦中惊醒,浑身冷汗。于是,一个月来,他每天睡着的时候不会超过一个时辰,而且睡得极不安
稳。不论宫中御医下了多少安神的药,他依然睡不着。
反正不得睡,赵韵琪索性提起笔,在纸上作起画来。不多时,一棵妖娆桃树跃然纸上。那树干似有腰肢,纤细轻摆;那树枝犹如玉臂皓
腕,招招摇摇;片片花瓣红的娇俏,恰似缠绵时情人脸上退不去的羞红……这哪里是树,分明是人……
赵韵琪正看着自己的画失神,互觉眼前黑影闪过,抬眼看时,不等他做出反应,就被人点中了穴道……
第三十四章 既见君子 云胡不喜
时光流逝,春秋交隔,转眼间已经过了三年,小皇帝也已年满十岁。琪王辅政,深得朝廷上下信服,去年有边邑曲沃国来犯,大将军苏
渐离率军大败之。曲沃遂纳表称臣。如今四海安定,国富民强。
正值春分,琪王陪同皇帝一起祭天游行。京城所有百姓无不出门争相目睹皇帝和琪王的风采。
街上的情况很热闹,负责护卫的御林军首领罗思丝毫不敢大意,生怕皇上有个闪失,那自己全家老小的性命就算报销在自己手上了。可
更加让罗思不安的是,琪王居然要他在护卫网上留个小小的缺口,说是今天可能有朋友要来,一定要好好招呼才行。想起当时琪王殿下
的表情,罗思就觉得浑身汗毛倒竖。
赵韵琪此刻骑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上,眼神缓缓扫过大道两边的人群,当他隐约看见一个淡红色的身影的时候,目光微微停留了一下,却
立刻又若无其事地转开了目光。只不过紧跟在赵韵琪身后的单忠、单义却明显地感觉到主子的情绪似乎一下子变的有些波动了。只不过
除了这两个跟随他多年又紧跟在他身边的忠心下属,别人是根本发现不了他的情绪波动的。
陶灼华将自己的身形隐没在人群之中,双眼却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个潇洒地骑着骏马的男人。三年没见了,他依旧是那么俊朗不凡,那沉
稳睿智的气质一点都没有改变。只不过,他似乎瘦的多了,那眼下的一丝倦意虽被刻意掩饰过,可依旧能被看得出来。为了国事,他是
太操劳了吧?
当赵韵琪的目光扫过自己的时候,陶灼华紧张地浑身僵硬。他很害怕自己被韵琪认出来,可同时又期盼着韵琪能够把自己认出来。可是
,三年来他又长高了不少,身形上有了变化,加上头上罩着大大的遮沿帽,韵琪应该是认不出他来的吧。果不其然,韵琪只是平静地扫
过了他,没有任何的反应和异常。此刻,灼华的心情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多了些失望惆怅。
祭天的队伍一路出了城门,向着太庙行去,这个时候,原本看热闹的百姓就不再那么多了。灼华也只能远远地跟在队伍的后面,心情摇
摆不定。三年前他走的决绝,硬是狠下心见也不见韵琪一面,如今是因为星叔四十岁生日,他才会来汴梁城。既然来了,自然再也熬不
住心中的相思之情,想要见韵琪一面。听闻他会跟随皇帝祭天游行,灼华坐立不安了整整两天。
如今果真见了,却只能这么远远地看上一眼,他实在不甘心。可是,又能如何呢?当年情意正浓的时候,自己绝然离去,如今,只怕韵
琪早已忘了自己……即便未忘,自己的离去,也让他很生气吧?
随着浩浩荡荡的祭天队伍越行越远,跟随的百姓早就一个都没有了,好在这里是荒郊野地,灼华的武功又好,借着山势树木的遮掩,倒
也不至于被人发现行迹。
等路过一座山谷的时候,陶灼华忽然心中警铃大作,因为他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杀气,虽然不是对着自己发出的,可是……目标是韵琪
?!
不等陶灼华多想,一场厮杀已经展开,二十几个蒙面黑衣人突然冲了出来,目标明确的对着赵韵琪进攻。想来也是,虽说小皇帝才是一
国之君,可人人都明白琪王才是国家的顶梁柱。不论这些人是谁派来的,刺杀琪王,似乎都有很明确的动机。
赵韵琪看了看突然现身的刺客,未见一点慌乱,反而嘴角噙笑。早知道曲沃未能死心,竟然派了刺客来。七日前他就接到报告说刺客入
了城,是以才故意安排下这一场游行,为的就是引刺客现身,好把他们一网打尽,等抓到了活口,再追经曲沃的罪责,那个不听话的曲
沃王,大可换人来做。
既然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些刺客自然不足为虑。只要早安排过的暗卫现身,就可一举擒获。只不过,现在情况有点不同了……那个人…
…回来了……
眼见御林军对刺客的抵挡越来越见慌乱,单忠忍不住凑到赵韵琪身边道:“王爷,还不叫暗卫么?看这些御林军快撑不下去了。”
赵韵琪只是笑了笑道:“用不着那些暗卫了,一会我自己上就行,你们两个给我保护好皇上,看见我有危险也不许动手来救,听见没有
?”
单忠听得莫名其妙,好好的布置放着不用,非要王爷亲自动手,还不许自己救?王爷发烧了……?
就在这个时候,御林军的防御线已经被冲的七零八落,六七个刺客冲到了赵韵琪身前,赵韵琪只是喊了一声:“保护好皇上。”就一冲
而起,离了坐骑,和刺客厮杀在一起。
单忠、单义虽不知道王爷打的是什么主意,可也只好听命,死死护卫着皇上,任由赵韵琪和刺客们打在一起。可是细看之下,越看越是
着急,王爷这些年来武功并没有撂下,可怎么今天看他打的竟然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好几次差点就被砍中了。偏偏王爷还说,看见他
有危险也不许救,真是急得单忠、单义恨不得砍死自己。
而围住赵韵琪的刺客越来越多,赵韵琪也显见越来越是招架不住。就在单忠、单义已经忍不住要冲上去的时候。一道红影飘入场中,只
转瞬间,所有刺客都像被定住了身,没有一个动的了了。
这一变故看的所有人都傻了眼,只有赵韵琪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微微上扬。
“吭。”赵韵琪微咳一声,吩咐道:“所有刺客留活口,带回去审问。”
然后又来到皇帝的銮驾前躬身问道:“皇上?祭天之行是否继续?”
只听銮驾中尚显稚嫩的声音道:“遇上刺客,吉时已误,未免再生变故,摆驾回宫。”
赵韵琪点头,吩咐众人保护皇上回宫,然后才转回身,来到那个仍旧愣愣地站在当场的红色身影面前,静静地看着他。
所有人都在离开,只有这么两个人站在原地不动,静静对望着,不语……
赵韵琪看着那个让他思念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人儿,心中翻滚着无法诉说的喜悦,三年了,三年了啊,他终于回来了么?
华儿长高了不少,容貌中少了几分稚气的娇媚,却多了几分温雅柔和,如今已经是个英姿挺拔的青年了呢。好想抱抱他,可是,不能急
,不能再吓跑了他。
陶灼华也看着赵韵琪,可脸上却满是慌乱的神色。原以为韵琪看见自己会很激动,可他的表现却是那样的镇定淡然,脸上的表情看来很
淡漠,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没有一点点亲密的暗示。果然,他已经对自己无所谓了么……?
陶灼华并不知道赵韵琪背负在身后的双手是怎样紧握在一起,也不知道赵韵琪全身的肌肉是如何的紧绷着,更不知道赵韵琪是用了多大
的自制力才让自己没有扑过来抱住他。
“你回来了?”赵韵琪试着尽量平静地问着,他不能让自己失态,绝对不能。
灼华嘴边挂上一点苦笑,应该满足了吧,至少韵琪没忘了他是谁,还认出了他。只是那么冷淡的声音,那么疏远的问话……他们早就没
有那样的亲密了吧?
“恩,我……路过而已……马上就走。”既然自己对于他而言已经是无所谓的了,那就不要留下来了,徒增羞辱和伤心。灼华转身想走
。
下一刻,灼华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不由僵住了身体。
“你还想走去哪里?别以为我会再放你离开!”那个从背后抱住他的男人是这样说的……
第三十五章 纵我不往 子宁不音
“你还想走去哪里?别以为我会再放你离开!”韵琪紧紧抱着灼华,如是说着。
灼华先是僵直了身体,随后又慢慢放松。哪怕只有片刻,他贪恋韵琪的怀抱。好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温暖了……
可是灼华放松自己后却感觉到了韵琪的浑身紧绷,不由再次苦笑。看来现在抱着自己对于韵琪来说,已经变成一件需要忍受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抱得这样紧,还久久都没有松开手……
“你不想也抱抱我么,华儿?”韵琪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隐忍和喜悦。
灼华愣了一下,然后慢慢转过身,慢慢伸出双手,慢慢搂住韵琪的腰,慢慢地把自己的重量转移到韵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