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暮云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与他最初的情人,走了。
44-三人-完
半年后,云州。
连暮云和言丹朱在大道上话别。马鸣萧萧,言丹朱此行上京是追回他的小情人赵珏。当年在京城之中,他与年纪相差十岁的少年赵珏相遇
,一撞之下牵扯出一段多年的情缘。赵珏身为当今天子最宠爱的王子,不顾一切追随他回到经天书院,并且纡尊降贵成为一名学生。
出于年龄,身份以及种种误会,他和赵珏之间一直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得不到他的点头,赵珏带着一颗破碎的心返回京城。在他离开之后
,言丹朱才明白,这个少年在不知不觉中强硬地挤进了他的心里,他已经无法放下!
连暮云说:“丹朱在路上要小心,到了京城就传个平安回来。”
言丹朱脸上发烫,毕竟赵珏的年纪比他小十岁,这样去追回他,总是有点说不出口的尴尬。幸好对方是连暮云,否则他会难为情的不知怎
样表达!
“放心,我不会逗留太久,事情完了就回来。”
连暮云若有所思地说:“此际正是春末夏初,丹朱赶上碧云寺的姻缘节,还是求到了上上签再回来吧。”
言丹朱磨牙道:“你笑话我是不是?京城我不去了!”
连暮云连忙安抚他,“哎,我只是开玩笑,丹朱生气可就不对了。”
言丹朱恨恨地瞪着他,“没良心的家伙,早知当日我就不收留你。”
夹在傅棠彦与石未寒之间左右为难,连暮云最终选择了逃避。两个都放手,这样对他们的伤害或许会少一点吧?离开“故人庄”之后,他
不愿意返京,于是便到了云州投靠言丹朱,成为了“经天书院”里一名教书的夫子。
半年的时间,傅棠彦和石未寒都没有找来,他想自己或许一直会这样心如止水下去。
送走了言丹朱,连暮云回到“经天书院”。学生正在放田假,几乎走空了,所以书院里很安静。他独自在庭院中走过,竹子沙沙作响,一
时间心里空空落落的,郁结的情绪泛滥了起来。
他人是离开了,但心却留在了那两个人身上。
现在的他,不是完整的。
面容清俊的男子踏着地上的落叶走近,连暮云讶然地看着他。
石未寒嘴角一直带着愉悦的笑意,他伸出手去抚摸连暮云僵硬了的眉眼,“看到我有这么奇怪吗?红莲说过,这个世间还没有她要找却找
不到的人。我早就知道你在这里,拖了这么久才来,是被一些事情绊住了。”
连暮云恢复过来,黯然道:“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石未寒道:“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你没有必要再躲开我们。”
解决的办法?如果有,他当日就不会离开了,无论他选择那一个,对另一个都是伤害。更重要的是,他从心底里难以割舍下他们当中的任
一个!
“这半年,你过得好不好?”
连暮云放眼看着书院错落的屋舍,他在少年时代生活了六年,对这个地方有种莫名的熟悉和依恋。
“我想当夫子比当官更适合我。”
“那就好,只要你喜欢,一直当夫子也未尝不可。”
两个人的言谈,不像情人重逢,更像是老朋友聚首。连暮云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石未寒能够放下往事,是他一直希望的,但看
到他这样淡然,又有点怅然若失。
不知道傅棠彦怎样了?他是不是也放下了?
院门处传来一声马嘶,有人骑着马闯进了书院里,一直跑到他们面前才停了下来。连暮云站在台阶前,吃惊地看着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的傅
棠彦。
他和石未寒难道是约好的?竟然会同时出现!
看到连暮云,傅棠彦爽朗地露齿一笑,但看到他身边的石未寒,马上就拉下了脸。
“喂,你有信用没有?明明说好过两天才来的,你竟然偷步?”
石未寒反讥道:“那你呢?你又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傅棠彦哼道:“我现在是云州的守将,带兵巡城以策安全,刚好巡视到这里可不可以?”
石未寒毫不让步:“云州本来就是我爹的封地,我世袭于他,我在自己的封地里随便走走,你有意见?”
连暮云听得心惊肉跳。
一个是云州的守将?一个是封地的王爷?
“不要以为拿世袭王爷的名头来压我,我就怕你,比试一下如何?”
“怕你我就不姓赵!”
两个人一拍即合,竟然在台阶前的空地上拳来脚往对打了起来。
连暮云头痛地抚着额角。他终于明白石未寒为什么说被一些事情拖住了,敢情是这两个人都把居所迁到云州来了。
一辆马车停在书院门前,赶车的齐欢从车头跳下来,搬踏凳,掀车帘,动作一气呵成。见他伸手来扶下车,车厢里的连文玉瞪他一眼道:
“我自己来。”
齐欢缩回手,不怒,脸上反而露出笑容。
连文玉下了马车走来,连暮云激动地扑了过去。
“大哥!”
连文玉扶住他的肩膀,“暮云!”
两个人都陷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中。连文玉抱怨道:“你卸任之后,居然连家都不回一趟就失踪了这么久,害我一直担心。”
“大哥,对不起。”
连文玉打量着四周,“你打算一直留在这里?”
“大哥,进屋吧,丹朱教会了我泡茶,我们坐下来再慢慢说。”连暮云邀连文玉进屋,连文玉看了身后还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跟上来
的齐欢一眼,淡淡地说:“你想来就跟着吧。”
齐欢立即欢喜地大步跟了过来。
连暮云讶然地看着兄长。连文玉的神色有一丝不自然,“我来看你,是他自己非要跟着,不关我的事。”
厚面皮的人他见过不少,但没有见过像齐欢这样铜墙铁壁的。不管他去到哪里,他都像忠犬一样摇尾跟随,骂不还嘴打不还手,除了举手
投降,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连暮云会心地一笑。
连文玉看了看场中还在对打得不亦乐乎的两个人说:“他们呢?”
连暮云叹了一口气,抬高声音说:“你们要留就两个都留下,若不然马上给我离开这里!”
傅棠彦和石未寒立即停了手,看着连暮云,异口同声地说:“当然留下!”
他们奔过来,一人牵他一只手。
傅棠彦说:“我口渴了。”
石未寒说:“这里的茶叶不知与青州的相比如何?”
连暮云微微地挑起唇角,有一丝窘意,但更多的是感动。傅棠彦和石未寒的心意他已经收到,若不是真爱他,这两个人不会愿意这样成全
。他们已经达成一致,三人同行,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尾 声:夫 夫 生 活
45-夫夫-上
在孟扬名的悉心照料下,沈骞的伤很快就复原。两人离开“故人庄”一路往塞外而去。在路上行走了多时,这日他们行至朔州,时令已经
进入深秋,风沙渐大,过了这个州就是他们一直向往的大漠塞外。
“朔州的小吃不错,我们停两天,周围看看好吗?”
孟扬名征求意见地看过来,沈骞的语气里带着疑惑,“你以前来过这个地方?”
“在外面奔走的这四年,关里关外,我几乎都游历过一遍,只是以前行色匆匆,来不及一一细看各州的风光。”
那是如何不堪的四年?一股热气冲进沈骞心底,他动容道:“你说好就好。”
市集有荞麦的面饼出售,摊主把面饼放在炭火上烤热,然后从中间割开涂上苹果酱。淡淡的苹果花芳香弥漫开来,令人流涎欲滴。
沈骞爱吃甜食,孟扬名买了几张面饼,两人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下来慢慢吃。沈骞咬下一口,又松又软,果酱满口盈香,他赞叹道:“
真好吃。”孟扬名把自己手中剩下的也递给了他。沈骞吃完拍拍手准备起来,孟扬名忽然对他笑了笑,把他拉回来,伸出手替他抹掉嘴角
上沾着的果酱。
他的动作很轻柔,像是对待自己最珍视的宝物,沈骞侧着头看他,清澈的眼眸里映出他刚峻的面容。孟扬名喉间发出一声低呼,他还没有
反应过来,柔软的双唇已经被攫住。两人的唇齿间都残留着淡淡的苹果花香和甜味,沈骞感到他温暖湿润的唇,把热力一点一点地传递过
来……
“沈骞,我等不及想要你——”
孟扬名贴着他的耳畔低语,呼吸的热气灼得沈骞全身都软麻。看着白皙的脸上泛起的潮红,他知他不会拒绝,于是把他整个抱上马,松开
马缰绳,任由马儿踱进渐渐加深的暮色之中。
整个人偎在孟扬名怀中,腰身被他的一只手搂住,另一只手在腹部间游走,粗糙的指节摩擦着滑嫩的皮肤,敏感的触觉让沈骞不由自主地
微颤。
“这样,可以吗?”他明白孟扬名接着下来想要做什么,但令他不能相信的是,在马背上也可以做这种事情吗?
孟扬名轻咬着他的耳垂低语,“放心的把自己交给我就好。”
沈骞用细白的牙齿咬着薄薄的唇,把那丝不安压抑了下去。一路走来,孟扬名都隐忍着自己的欲望,沈骞被他抱着都能感到他身体的变化
。他知道他有多渴望他,也知道他忍耐得有多辛苦。
能够感受到他细微的情绪起伏,孟扬名的手更加轻柔,探入他下身的衣物里,耐心地安抚,直到他的欲望也渐渐抬头。
用披风把修长柔韧的身体裹紧,微微向前把他压在马背上,他缓缓地进入他。
已经不是第一次,但那种炙热紧窒的感觉还是一下子让他登上极乐,他情不自禁地往前倾身得更多,开始甜蜜而久违的冲撞。
辗转的呻吟之声从沈骞的喉间逸出,落在他耳中犹如天籁。身下这个人他怎样要都不够,恨不得与他骨血相融,连为一体再不分离。他浑
身热血贲张,看不到欲望的尽头。
前胸贴在马颈上,整个人被孟扬名从后面压向前,在他持续的挺动中,沈骞的知觉渐渐迷离。那种极致的快乐,只有他可以给予,他的身
体早在不知不觉中,完完全全地接受了这个男人。
身下的马缓缓地踱步,银白色的月光一泻千里。从塞外吹来的风,猎猎地在原野上掠过,吹散了沈骞唇齿间逸出的美妙吟哦……
次日,沈骞站在客栈的门前等孟扬名。时令已经是深秋,早上的阳光淡淡地洒下来,空气中有一种清冽的气息。他喜欢这种感觉,对即将
要开始的塞外生活有了更多的憧憬。
孟扬名说要去买东西,已经走开好一会,他有点无聊地踱到巷口,靠着墙角等他。孟扬名离开的时候神神秘秘的,不知要干什么,沈骞发
现这个性格坚毅隐忍的男人改变了许多。那种变化,让他整颗心都柔软甜蜜起来,像是果酒发酵时一样不住地往外冒出喜悦的泡泡。
昨日他们在原野上逗留得很晚,孟扬名对他的狂热一如以往,他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最后被他抱着回客栈。或许旁人会投过来异样的目光
,但是跟孟扬名在一起,沈骞已经学会不去理会。
暖融融的阳光下,孟扬名沿着长街一路走来,看到沈骞靠在墙角,脚步更加轻疾如飞。沈骞淡淡地笑着看他走近,“你离开半天,到底买
什么东西去了?”
“我跟摊主请教了一下怎样做荞麦面饼,以后可以做给你吃。”
原来是这样。孟扬名扬起手中大瓶的果酱,见沈骞不以为然地转身离开,他在后面大声追问:“你不相信我已经学会?”
“我相信。”沈骞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只是再不上路,我们又要晚一天到塞外了。”
深秋淡淡的阳光,映出孟扬名刚峻的脸上,他露出真心的笑容,原来沈骞跟他一样期待塞外的生活。
沈骞和孟扬名买了一个不算很大的牧场,建起了一间适合两个人居住的木屋。春天来临的时候,塞外的牧草青青,他们往牧场里添购了牛
羊马匹,平时放羊牧马,没有各种异样的目光也不会有人打扰。
沈骞很满意这种生活。
而孟扬名,只要沈骞满意,他也会很满意。
他们就这样满意地生活了几个月,然后平静的生活被一位不速来客打破。
“孟扬名,你收到我的令牌为什么不来赴约?”谢红莲一身红衣,衣袂被风舞动,身上美艳的气息像是焚烧的烈焰,让人移不开目光,而
跟随在她身后而来的是眉眼恬淡的“故人庄”总管殷悦书。
“长公主殿下,我已经回了信,孟某已非朝堂客更不是江湖人,所以请你不要再为难我了。”
在天子的默许下,“故人庄”的势力大到不可思议,孟扬名并不奇怪谢红莲能够找得到他们,况且他现在已经了解她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
,并没有什么恶意。她虽然是女子,但是性格却像极了男子,换一个角度,他还是很欣赏她的。
“你是决定不遵守你我之间的约定了?”谢红莲挑起了眉,对当日的事仍旧耿耿于怀。
沈骞在一旁抱着刚出生没几天的小羊,背对着夕阳站着,衣如流云,清澈平静的眼神一如天边的新月。谢红莲劈手夺过他怀中的小羊,扔
给跟随在身边的殷悦书说:“今晚给我烤了它吃掉。”
殷悦书看看沈骞又看看孟扬名,一脸苦笑。
46-夫夫-中
孟扬名把小羊从殷悦书手中接过,小心地交还给沈骞,然后拦在谢红莲与他中间,抱着手摆出保护者的姿态说:“你不要太过份了。”
“我就是见不得有人活得比我自在。”
谢红莲满腹的怨气。她身边所有的人都围着那个自小失散的兄长石未寒打转,只有她形单只孤,到哪里都像是多余人,所以才会一走了之
,千里迢迢地跑到塞外来找孟扬名的麻烦。
她半点也不稀罕那个长公主的头衔,只是身边的人都太幸福,她眼红到恨不得全部破坏掉。
沈骞抱着小羊走开几步,蹲下来一边拿了青草喂它一边用修长的指尖温柔地安抚着。
“它很可爱,是吗?”
他手中的小羊温驯得不可思议,殷悦书走近他身边徐徐开口,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眼神很亮,像是天上闪烁的星辰。
对他的突然搭话有点惊讶,但沈骞还是点了点头。
“它多大了?”
“五六天了。”
“我能抱抱它吗?”
沈骞把小羊交到他的手上。殷悦书小心翼翼地抱着,情绪明显兴奋起来,“我从来没有抱过这么柔弱的小东西,好奇怪的感觉。”
一向恬淡的眉眼,沾染了外露于色的喜悦,俊秀的五官显得更加柔美。谢红莲在一旁与孟扬名逞着口舌之争,偶尔别过头,目光一下子凝
结。这位平日一丝不苟的总管,居然也有如此温柔开朗的笑意。
“我请你尝一下我的手艺,走吧。”
孟扬名招呼谢红莲进屋,殷悦书似是有意无意地说:“她的好强都只是表面,实际上是个很率直很不错的女子。”
看着白皙如玉的脸上掠过的淡淡笑意,沈骞突然间明了为何一直看不透他。他的感情埋得太深,所以才会让人猜不中他的心事。
三个月后,一纸红色的请柬传到了塞外。
“怎么了?”
孟扬名看完请柬里面的内容,抬起头看向沈骞,“谢红莲要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