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出书版） BY 宇真

“怎么没精神？呐，这是你要的掌上游戏机，来说说佳住中学时的事情吧。”慎吾把新款任天堂塞到英雄手里，“像是谈过几次恋爱之类的。”

在不久之前，慎吾和英雄之间达成了男人的协议，满足英雄各种物质要求的慎吾将从英雄那里得到佳住的许多私人信息，还有很多只有英雄才知道的小事。慎吾急于了解佳住的从前，并且也决心介入佳住的未来。

“他呀？国中的时候好多姐姐追他呢，读美发学院的时候也是，鞋柜里总是塞满情书。”英雄无精打采的说。

“是吗？”慎吾有点不高兴，想着从前的佳住一打开鞋柜就有一大堆情书掉下来的情景。他对这情景相当熟悉，因为这是他国中到高中一贯的遭遇。“那么是有谈过恋爱咯？”

“恩，有一小阵，跟一个漂亮姐姐。”英雄把任天堂丢到一边，依然愁眉苦脸。

“是吗？”慎吾更不高兴了。

“呐，慎吾，你帮我找找木之谷的桃太郎吧！！求你了！！”英雄双手合十作出拜托的姿势。“我居然没有标到那个木偶，简直气死人！”

“除非那个人再放在网路上标，否则很难找到吧。”慎吾随口答应着，心里还在想佳住收情书的事。“他每封情书都看吗？”

英雄随意点点头。“恩……”

“那么做太奇怪了吧，他时间还真多啊。”慎吾的脸板了起来。

英雄还是随意的点头，“恩……”

“吃饭了~”围着围裙的佳住笑眯眯的往外端菜，“英雄，都是你最爱吃的哦。”

英雄依然窝在沙发，慎吾答应着去帮忙端菜。

“呐，这个虾很新鲜。”佳住说。“一定很好吃~”

“中学时交往的女生是怎样的？”慎吾突兀的问。

“哎？”

“说说看。”

“中学时交往的女生？”佳住一头雾水。“中学时我没有交往过女生啊。”

“不是说你超受欢迎鞋柜里每天都塞满情书么？”慎吾有点生气，砰砰的往桌上放着碗。

“说什么呀。”佳住笑了，“喂，这个碗很贵呀！不要那么用力。”

“我高中时交往了一个女生，虽然长得漂亮又会做饭，但讨厌的是特别喜欢撒娇，到后来我觉得恋爱非常麻烦和浪费时间，所以就分手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再跟人交往。”慎吾说，“好了，我说完了，轮到你说。”

佳住疑惑的侧着头看慎吾，“你在说些什么呀，我不想知道这些。”

“说说你的，我想知道。”

“哦~~你交往过的是漂亮的女生啊，真叫人羡慕。”佳住噘起嘴，“我还没有谈过恋爱，一次也没有。”

“啊？”慎吾吃惊。

“恩。因为以前上学时我都是戴很大的黑框眼镜，发型也非常土，根本不会有女生会多看我一眼啦，鞋柜里塞满情书的那是英雄啊！”

“没跟漂亮姐姐交往过？”

“怎么可能啊，喜欢漂亮姐姐的是英雄来着，我喜欢可爱的娇小玲珑的女生。”

慎吾远远的瞪了英雄一眼，刚才毫不在乎给出错误情报的家伙仍旧窝在沙发长吁短叹。

“那么男生呢？”慎吾咄咄逼人的问，“男生的话，喜欢哪种的？”

佳住呆呆的看着慎吾，“我不喜欢男生啊。”

“如果喜欢呢？！”

“嘛……”佳住想了想，脸慢慢红起来。“如、如果喜欢的话，大概、就是、高月君这样的吧。”

收到意想之外答案的慎吾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啊……”慎吾难得的结巴起来。

“像我当年那样的根本不会收到小山那么高的情书啦。”佳住用手比出一个小山的形状，“英雄会把那些情书都带回来，然后用背面当计算纸，一点都不会浪费。那种情景我没有亲眼见过，一定很壮观吧……”佳住有点遗憾。

慎吾把最后一个盘子放到桌上，“相信我，看到那个情景绝对不是什么舒服的事，只觉得厌烦而已。只有自我意识超级过剩的自恋狂才会觉得高兴和光荣。”慎吾的置物柜从一开始就常常塞满粉红和粉蓝色的信封，每天早上打开置物柜的时候总有“又来了”的无奈感觉。“钥匙一插进去，转动的时候就已经在准备了，打开门之后就这样‘哗啦’一声，很多信封乱七八糟的掉出来，让人很不愉快，好好的早晨就开始心情不爽了。”

佳住看慎吾皱着眉头比着手势，再次嘟起嘴，“什么嘛，你这家伙在学校的时候很受欢迎吧？”

“恩。”慎吾完全不谦虚，“造成我很大的困扰啊，曾经多次转学，结果发现到哪个学校都是一样的结果，后来就放弃了。”

“交往过的女孩子也是写情书的女生中的一个吗？”

“不，是自己认识的。原本以为是爽快的女生，结果是非常会撒娇的大小姐。”

佳住砰的把准备用来装饮料的玻璃杯乓的放到桌子上，顶着一张明显生气的脸。

“这个玻璃杯很贵吧？这么用力。”终于离开沙发走向餐桌的英雄被佳住吓了一跳。“那个不是用一个月的薪水买的吗？不心疼吗？”

“你很烦耶！”

慎吾摸摸鼻子不说话，英雄看看慎吾又看看佳住，“高月慎吾，你去亲他一下吧，亲一下就和好啦，没看见他在生气吗？”

慎吾笑了起来，佳住用擦布啪的用力打英雄的肩膀。“一千块，赌你不敢亲佳住！”英雄摸着被打疼的肩膀冲慎吾挑衅。

屋子里的空气奇异的静默了三秒，火锅里的汤发出咕嘟咕嘟的水泡声，就在英雄觉得自己的话很无聊的时候，慎吾探过身飞快的在佳住嘴上亲了一下。

佳住啊的捂住嘴唇，满脸通红，英雄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保持笑容的慎吾。

“啊啊啊啊，你真的亲了？！”英雄慢半拍的指着慎吾大叫起来，“这可是我们佳住的初吻哎！”

“罗嗦！！！！”佳住举起手来就给了英雄一拳。“闭嘴！！！！”

看着脸红得像熟透的樱桃似的佳住，慎吾的笑渐渐变得温柔。

“傻瓜，我可是不随便亲人的哦。”慎吾摸摸佳住的脑袋，“虽然以前交往过别人，但佳住才是我现在最喜欢的人。”

“佳住你的脸都可以煎鸡蛋了。”英雄从皮夹里拿出一千块，满心不情愿的递给慎吾。

“别闷闷不乐的，不会是因为输了这一千块钱吧？”慎吾好笑的把那张纸币在英雄面前晃了晃，英雄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是桃太郎！桃太郎啊！！！”

这个周日的下午，艺之剪难得的空闲，加藤很有兴致的把带来的相册抱在手里翻看，正在旁边为假人梳头的佳住有一眼没一眼的瞥着。

“前辈你拍了好多照片啊！真是很喜欢拍照呢。”

加藤点点头，把人物摄影和动物摄影匆匆翻过。

“哎？这个……”佳住把脸凑近相册，“是拍的脚？”

“恩，其实是拍鞋子。”加藤把相册竖起来，好让佳住看得更仔细。“看到没有？很多不同的鞋子，当然也有带到脚踝。”

相册上很细致的贴着各种各样的鞋子照片，有干净光亮的上班族皮鞋，有破旧的球鞋，有用涂鸦装饰的眩目休闲鞋，也有矜持高贵但没有被主人好好保养的漂亮靴子。加藤一页页翻过，佳住咦了一声。

“这个！”

最后一页上贴着一张孤独的照片，在单调的水泥路衬托下，一双普通的黑色浅口女式皮鞋，鞋子擦拭得非常光洁，鞋子的主人脚踝纤细。最妙的是右脚的皮鞋靠后跟处的鞋沿上装饰着一只小小的天鹅，天鹅上镶嵌的水晶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光芒。大概因为双脚正在走动的关系，鞋子的边缘和天鹅都有些模糊的虚影，让那只白色的小动物看来像是带着彩色的影子在飞翔。

佳住忽然就想起了跟慎吾初次见面时的情景。

“或许是怪癖吧，我特别喜欢拍摄鞋子，因为不知哪个地方有句谚语，从鞋子能看到主人的心。我想，这位小姐的心一定非常美吧。”加藤取下照片细细观看。“如果可能的话，真想再跟她相遇。”

凝视着照片的加藤的侧脸显现出温柔的轮廓来，跟这样慵懒的午后十分相称。在各人都安静的做着手头事情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高跟鞋在地砖上敲打出清脆的声音，气势凌人的女性抬着尖尖的下巴环视艺之剪一周后，将眼光停留在佳住身上。

面相相当刻薄的女人对佳住笑起来。“你好，我是来归还这个的。”

佳住认出这正是那天抢走自己发带而且没有付洗头费用的女人，现在她朝佳住伸出手，手里是那个橙色的发圈。佳住拿过发圈细心检查，没有污损。

“这是上次的费用，不用找了。”女人慷慨的拿出大钞放到结帐处，“我可以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佳住奇怪的看着那夫人，指了指自己的胸牌。

“吉野君，我想请问，这个发饰是从哪儿买的？”

“是朋友送的，不是买的。”佳住说，“是朋友亲手设计制作的。”

“是吗？”女人拿出一张名片来递到佳住面前，“非常不错的设计，请你朋友按照这个电话地址跟我联络。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虽然看着她那傲慢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佳住还是耐下心来接过名片，“请问您是有事找他吗？”

女人不耐烦的指指名片，佳住看见上面印着“magic.D公司”以及“副社长北原和美”。

佳住忽然笑了，“这个，可是你们公司的落选作品哟。”说着用发圈把头发扎成一束。

北原和美不解的看着佳住，佳住说上次你们的饰品设计甄选赛，朋友曾经把这个送去，结果被淘汰了。

“我看过那个第一名的作品，也不怎么样嘛。”佳住嘲讽。

当时负责评审的并不是头饰，和美对这些一无所知。那天她抢下这个橙色发圈后去参加业内的商务酒会，结果获得了交口称赞，连一向眼光比她还要挑剔的弟弟都点头说好。

“不管怎么说，希望你通知你朋友，让他跟我联络。”和美深深知道目前的magic.D最需要的就是这样富有想象力的新生力量，以前的设计师们已经快要江郎才尽，偏偏还不承认自己的贫乏和因袭。因此她放下了一直以来傲慢的态度，“务必！”

还不知道自己的作品被发掘的慎吾正蹲在门口使劲找着什么。

“找不到就算了啊，我记得是放在哪个盒子里了……”雅子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跟弟弟说话。

“不行，怎么能就算了，那个我很喜欢啊！”慎吾有些气呼呼的把柜子里的女式皮鞋盒都搬出来，一个一个翻找。

雅子的朋友给她介绍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定期翻译期刊的工作，是某知名公司附属的介绍国外同业新动向的汇编刊物，给出的薪资十分丰厚，这样一来也算是有每个月的固定收入了。竞争这份工作的还有其他几人，今天是面试的日子。

“用下午面试是不是太奇怪了？感觉不大重视啊。”雅子说。

“那是因为像他们那种大公司，上午根本没有时间啊，说不定下午的时间还是硬抽出来的，姐姐就别抱怨了，人家是用周日的时间来专门给你面试的。”慎吾坚持不懈的寻找着，“啊，在这儿。”

雅子高兴的接过鞋子。“啊，光芒一点都没有暗淡呀！”

“这可是真正的捷克水晶！怎么会暗淡啊。”

慎吾帮雅子找到的是黑色皮鞋，其实真正要找的是鞋子上别着的天鹅饰针。弟弟的第一样手工制成品，对于雅子来说是个护身符，曾经多次带着它参加重要的面试都成功了。

“冬天的话穿单鞋有点冷吧？”慎吾皱着眉头。

雅子把饰针小心的取下来，“恩，所以别在靴子上就可以了。”

雅子今天的裙子是温暖的酒红色，黑色长靴子穿到膝盖下方一点，奶油色大衣下摆刚好盖住裙摆，别在靴口的天鹅就偷偷的在衣袂间露出一点点光芒。

“一百分。”

看着这样的姐姐，慎吾笑眯眯的比出满分的手势。

“我走了哦~~”

“加油！！！”

慎吾去洗了手，挽起袖子来准备晚饭。今天跟佳住说好请他跟英雄一起到家里来吃饭，慎吾干劲十足的买了许多好吃的。“那家伙好像不爱吃芹菜？”慎吾回想着和佳住一起吃饭的情景，“跟姐姐一样啊……”想着想着就笑出声来。

周日难得没有出去打工的英雄躺在沙发上郁闷的看着电视，一边等着佳住。慎吾之前又打电话来说英雄也一定要来，是个体贴的好男人，生怕英雄郁闷过头。

门铃响了。

“佳住吗？这么早啊？”英雄来了精神，扔开抱枕跑到门边，“哎？”

从电子屏幕上看到的人并不是佳住，而是有点局促不安的浩一。

“搞什么啊。”英雄跑下楼去打开门，“你有什么事吗社长先生？”

“这个……”

浩一把手里的巨大包裹一下送到英雄面前，把英雄吓了一跳。

“什么啊？！”惊魂不定的把东西接过，英雄狐疑的拆着包装纸，渐渐露了穿着古朴武士服的人偶。“桃太郎？！”

英雄喜出望外的瞪着手里的人偶。

“这个，作为上次的赔偿，可以吗？”浩一诚恳的说着。

英雄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那么贵重的雪姬被撞坏了啊，再也修不好了呢，你以为用这个就能弥补吗？”

浩一又显出不知所措的表情，“非常抱歉……”

英雄眼里充满了笑意，“什么嘛，根本就是个小孩子而已，你这样能当社长吗？”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被质疑的浩一益发茫然起来。

“这样慌里慌张的能当好社长吗？”英雄学着浩一苦恼的样子。

浩一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恩，当得可好了。”

“是吗？”英雄哈哈大笑，“那么社长先生，您撞坏的雪姬要怎么赔偿？”

“我来找工匠修理好不好？”

“绝对修不好了，所以已经扔了。”英雄撒谎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你以为用桃太郎就能补偿了吗？”

“那么，是说不要这个吗？”浩一为难的指指那个人偶。

“我这么说过了吗？！”像是怕浩一会突然抢回去似的，英雄把桃太郎紧紧抱在怀里。

“站在门口说话不冷吗？风很大呀！”骑着单车回来的佳住把车放好，捧着热气腾腾的纸口袋走到门口。“为什么不进屋啊。”

浩一看看英雄，英雄举起桃太郎的手来，“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