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微微抽搐,一时语塞的西门擎,真的很想大声否认他的揣摩,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进来两人的关系,也的确不再像开始那般上演全武行,有时候也融洽得就仿佛相处多年的床伴,那般的默契十足。
当难耐的痛楚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意乱情迷为之沉醉的爱欲纠缠,以及难以自拔,销魂蚀骨的高潮极乐,这种发自本能的情欲,非但与理智无关,也与感情无关,纯粹是属于肉体上的欲望。
而生长在自由开放的美国,崇信享乐主义的西门擎,自然忠实地遵循着身体本能的驱使,追逐着通畅淋漓的快感,尽情享受情欲带给他的美妙以及欢娱。但是,他却认为那仅仅是肉欲而已,与情爱无关。
「身体的沦陷,是不是意味着,终有一天你的心也会随之……」手臂如灵蛇般紧紧缠住他的腰,在他耳边吐了口气,轻轻地呢喃道。
「你给我闭嘴!」额角青筋暴起的西门擎,气急败坏地打断了他,脸上再度潮红涌动,强压下怒气,暗暗咬牙切齿,西门擎发现说了半天又回到老问题上了,一个他不想正视的话题,偏头狠狠瞪了克林斯曼一眼,心里恼恨不已。
「好了,既然你现在不想听,那么以后我们再谈,天已经很晚了,我们先回酒店,明天我们回去,家里有个惊喜等着你。」克林斯曼手臂拥着西门擎,缓步往酒店的方向行去。
「惊喜?!什么惊喜?」知道自己的逃亡算是彻底结束了,西门擎满脸莫名其妙地瞅了克林斯曼一眼,身不由己地随着他,一步步往前走,
「呵呵!回去,你就知道。」卖了个关子,克林斯曼一脸的神秘。
「……唔!这座城市真是奇怪,才不到八点,路上怎么一个行人都没有?」懒得去追问明天即将揭晓的答案,对这座城市的怪异之处,满腹疑问的西门擎,还是有些不吐不快。
「不奇怪,今天早上才刚宣布了宵禁令,七点以后所有人禁止外出,有人才会奇怪。」
「什么?!宵禁令?」
「嗯!没错!」
「我说,我怎么到处碰壁,原来都是你在搞鬼啊?可是……你有什么权利发布这道命令?」
「虽然法律上并不承认,但实质上这座城市是完全属于我的领地,按照你们中国人的说法,我是这里的土皇帝,我的命令就是最高的指令,在这座城市里,没有任何人敢反抗我。」
「……」许久之后,西门擎突然开口问道。「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什么故意的?」
「你是故意放我走,然后看我笑话是不是?」
「……不,完全是个意外!我本来以为,不管怎么样你是不会不告而别的,可是没曾想,你竟然……唉!」
「……」克林斯曼轻轻的叹息,却似一颗巨石重重地敲击在西门擎的心上。
第八章
深夜,奢华的总统套房里,宽敞而又舒适的卧房内,深沉而又寂静,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西门擎辗转反侧了很久,却依旧难以入睡,身边总感觉好像少了些什么。
也不知是少了那双比常人体温低上些许,却总是喜欢紧紧拥着他的手臂?
还是听不到那没日没夜,总是没完没了地在他耳边轻轻诉说的缠绵爱语?
抑或是那一场场令他酣畅淋漓的肢体交缠,灵肉交融的抵死缠绵?
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什么令他失眠难安,脑海中像是在电影重播一般,曾经发生过的一场场、一幕幕,像一部无色的黑白旧电影,无数个片段一闪而过。
从他们两人第一次的相遇,其后慢慢的相识,以及后来逐渐的相知,作为敌人对手时的彼此算计,作为朋友兄弟时的坦诚信任,还有这些个日子以来的爱欲纠葛,他早已分不清是爱?还是恨?是情?抑或是怨?
两人错综复杂的关系,让脑中一团浆糊的西门擎无法找到答案,心绪越发紊乱不堪,就好像一团无从下手的乱麻,解不开理还乱。
心乱如麻的西门擎,感觉身下的床似乎有些太大了,而且还透着一股寒意,那种由内向外发自心底莫名的冰冷令他浑身发抖,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的他,再也躺不住了。
翻身坐了起来,伸手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翻了翻,果然不出他所料,从里面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着叼在嘴上,仰靠在床头吞云吐雾。其实他的烟瘾并不大,除非压力过大,再不情事过后他有时也会抽上一根。
可能是因为瘾不算大,所以西门擎一般随身很少带烟,而家里与公司也只有几个特定的地方会存放,而不了解他的人,恐怕很难会注意他这些生活细节,唯有克林斯曼似乎太了解他了,所有的一切都为他准备妥当了,无论在衣食住行,还是饮食习惯方面,皆一一为其安排稳妥。
从这些小时中,西门擎也不得不承认,克林斯曼绝对称得上是一位温柔体贴的情人,如果他的性别不是与自己相同,或许西门擎会很满意这个情人也说不定。
要知道他们两个人非但性格相似,兴趣相投,就连看法也异常一致,做事一直以来默契十足,简直称得上是心有灵犀,如果是一对男女,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可若是两个男人呢?!
身体微微一颤,失神中的西门擎,突然感到手指似乎被什么灼热的东西给烫了一下,定神一看,才发现香烟已经燃烧到根部,手忙脚乱地打开床头柜,从里面摸出一个小巧的水晶烟灰缸,将烟按熄在里面。
瞅着拿在手中浅蓝色的烟灰缸,西门擎有些出身,就连这个不起眼的烟灰缸,似乎都放在他家里卧室床头柜的那个烟灰缸一模一样。
此时的他,心里可谓是五味陈杂,什么滋味都有,而最多的毫无疑问是一丝丝的感动。
虽然看起来西门擎是事业辉煌,情场得意,而朋友有又多得数不胜数,表面上更是风风光光,令无数人艳羡,可又有谁能够看到他内心的孤独,看到他的寂寞,以及他的无奈呢?!
没有人愿意去真正的了解他,他的过去,他的性格,他的爱好,他的哀伤,他的痛苦,他的一切一切,都没有人愿意去认识真正的他,褪去那层华丽与坚强的外壳,他其实脆弱得不堪一击,强势顽固他的父亲,早逝的娇妻,冷漠的爱子……他心里其实有很多说不出的苦楚,无处倾诉,也无人能理解。
克林斯曼所做的一切,敏感的他,又怎么可能会全无所觉呢?!
他也并不是不感动,只不过……
自幼家教严谨的他,实在是难以接受,这种离经叛道,罔顾一切道德伦常的情感。
而且这事儿,若是被他那位年近八旬的老父亲知道了,恐怕非吐血住院不可。
可是……克林斯曼他……
看来这些日子以来,克林斯曼的默默付出与努力,似乎终于有了回报,陷入进退两难的犹豫当中的西门擎,心房开始有了几分松动的迹象。
哦不,克林斯曼那个无可救药的混蛋,整日像个赖皮儿似的纠缠不休,总是在他耳边诉说着无尽缠绵的情话,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背着自己与其他女人翻云覆雨,厮混缠绵,简直不可原谅!
难以抉择的西门擎,眼前突然闪过昨日中午所见,那暧昧的一幕,那让他怒火中烧的一幕,那令他失去理智的一幕,那种被欺骗以及背叛的感觉,让满心愤怒的他,暗暗咬牙切齿,对克林斯曼才刚升起的那丝丝感动,顿时一扫而空。
屈膝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克林斯曼双手环膝,用手枕着门,仰头凝视着对面落地窗繁星闪耀的星空,心里暗恨那个在他出门前,一再耳提面命叮嘱他,给其思考的空间,千万不要逼得太紧的家伙,难道不知道,没有擎在自己的怀中,漫漫长夜,他是会孤枕难眠的吗?
习惯了与擎四肢交缠,同床共枕,习惯了嗅着他清爽的发香入睡,习惯了他富有弹性丝绸般滑腻的肌肤,更习惯了他灼热的呼吸,以及他温暖的体温,他的一切切都像是一种引人上瘾的毒素,深深地令他一泛醉痴迷,无法自拔。
有时候想一想,克林斯曼也会很奇怪,像他这种性格理智得近乎淡漠的人,竟也会有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一天,还无可救药的甘愿被爱情所俘虏,甚至居然还会为爱而疯狂,为情而迷茫,因他的喜而喜,因他的忧而忧,为了他几乎失去了自我。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看着习惯忙碌的西门擎像无主幽魂似的,在城堡内东游西荡无所事事的样子,克林斯曼心里也感到有些许的伤感。
他的擎,本是神采飞扬,万众瞩目的焦点,交友满天下的他,最是喜欢热闹,最爱呼朋唤友,欧洲各国高级社交宴会上哪里都少不了他的身影,孤独与寂寞从来就不应该属于他。
可是他不能,也不愿放手啊!若是心软放他离去,弄不好一个眨眼间,他很可能就会永远消失在时间的洪流中,无影无踪。
他不想,也不甘失去,在这个世间唯一一个能够令他行动,令他产生与其相伴到时光尽头冲动的人啊!
众所皆知,拥有无尽的寿命,身体几近永恒不灭的血族人,在婚姻与爱情方面,却是很少有地老天荒、永恒不变的,因为不管什么样的山盟海誓,也都会因为无情的时间而褪色、消失……
其实这时可以想象的,在漫漫无尽的岁月中,每天都对着一张同样的脸孔,一年,两年,十年,百年,乃至于千万年,不管多么甜蜜的情话,想来也该有说尽,说腻的时候,不管彼此多么地相爱,也会因时间的退役而渐渐产生倦怠。
因此血族人大多数都不相信爱情,只相信瞬间的永恒,以及短暂的灿烂,各个皆我行我素,玩世不恭,信奉着及时行乐的信条,潇洒地享受着你情我愿的爱情游戏。
就像克林斯曼的父母,就是标准的血族式的爱情,先是轰轰烈烈的相恋,似美丽的烟花在黑夜中绽放眩目耀眼的光芒,最后融入黑夜之中,当灿烂繁华后一切归于平淡,所有的激情在岁月的蹉跎中慢慢磨灭,最终这对同样不甘寂寞的男女各奔东西,只留下他们爱情的见证品——克林斯曼。
习惯了族中人的分分合合,克林斯曼对爱情的定义是短暂而又灿烂的烟花,是转瞬即会消失的流星。他在千年岁月中,也曾遇到过无数相似的爱情,他本以为爱情就该是如此,也打算遵循族中的惯例继续走下去,却未曾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遇到一个,令他渴望与其长相厮守,朝夕相伴的人。
他也曾不止一次地怀疑过,这会不会是他一时的冲动,或是因为得不到才会在乎,才会放不下,而拥有了以后,他会不会像过去一样,弃如敝履,毫不眷恋地离他而去?!
拿不定主意的克林斯曼考虑了许久,本来还打算继续等一等,可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像只采花蝴蝶似的,到处沾花惹草,四处留情,甚至有时还不忘邀请他同享,面对对他完全信任,毫无戒心的西门擎,早已妒火中烧的克林斯曼,实在是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
当他得手之后,日日缠绵夜夜销魂,非但没有厌弃,反而愈发痴恋难舍,只不过所有的一切,依旧是他一厢情愿的强求。就算将身体囚禁,却仍然无法令其渴望自由的心,甘愿永远为他而驻留。
而这次,他的不告而别,就是一个非常明显的证据。
想到此,克林斯曼深邃幽蓝的双眸中闪过一抹黯然,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是能够与深爱的人,朝夕相处在一个屋檐下,而最痛苦的事情,则莫过于他爱的人却并不爱他,就算同处一室同榻而眠,可还是得不到他的回应。
知道西门擎突然不告而别,心灰意冷的克林斯曼,在来之前,也曾一度心生放弃,想他堂堂一族之长,以他的地位与身份,以他俊美的容貌与翩翩的风度,想要什么样的人会得不到,又何苦为了一个心不在他身上的卑贱的人类,而自我折磨呢?!
可当他赶过来第一眼看到,正处于熟睡中的西门擎,他心里所有的不满及委屈,也全都在瞬间不翼而飞。只剩下对他的浓浓的爱意。再无其他。
而就在那一刻,克林斯曼知道,他真的完了。
不需要再思考,也不需要再怀疑,更不需要再犹豫,面前这个家伙,就是他的幸福与未来,是他永生永世,不离不弃的永恒伴侣,不管他愿意不愿意,都不能阻止他将其纳入家族,与他同享永生。
他是自己唯一的爱,他不可能会放开他,可是……他心里并没有自己的存在,而众所皆知,强迫而来的爱情,是不可能得到幸福的,克林斯曼此时的心情是复杂而又极其矛盾的。
放手,是绝无可能的,但是若是不放,他什么时候,才能够放弃无谓的挣扎,接受他的爱呢?没有答案的疑惑,不断地在他脑中盘旋、盘旋,再盘旋……
长夜漫漫,两个同样无心睡眠的人,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之中,随着时间的流逝,窗外无边的夜色,证一点一点地褪去,灰蓝色的天空趋散了渐渐淡去的黑暗,日夜彼此交替,天终于亮了……
时近黄昏,落日西坠,斜阳夕照漫天的彩霞染红了整片天空,一辆银色加长劳斯莱斯幻影乘着暮色,平稳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
坐在车后座,沉默的克林斯曼与西门擎,一言不发地偏头眺望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连绵山峦,以及一排排整齐的树影。
彻夜无眠的结果,知道天大亮了之后,两人才朦朦胧胧地睡去,而这一觉醒来,已是午后过半,匆匆起身简单地洗漱一下,不慌不忙的两个人,慢条斯理地用罢了也不知是早餐,还是午餐又暂短地休息了一会儿,两人才慢吞吞地坐上车动身返程。
一路上,两个人一直相对无语,车内的气氛沉闷得令人感到有些窒息。
有些厌烦了车窗外相似的景色,西门擎将视线转回车内,微偏头瞅着克林斯曼线条柔和的侧脸,怔怔地有些出神,昨日一夜辗转反侧未能入梦的他,其实想了很多,对于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再也不能像过去那般排斥。
只不过他希望这场绑架闹剧能够尽快结束,至于以后两个人又会怎么样?他觉得还是能够顺其自然比较好,毕竟感情这种东西实在太复杂,这个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够保证,情不移,爱不悔,永不变心。
略微沉吟了片刻,西门擎张嘴欲言,却发现不知要从何处说起来比较恰当,总不能直截了当地向他剖析了自己吧?!这种变相的告白,他可是说不出口的,要知道他没那么厚脸皮。因此最终他还是无声的叹了口气,转回去继续看窗外单调而又乏味的风景。
而就在西门擎才刚将头回过去的一瞬间,一直盯着车窗外发呆的克林斯曼,也同时将视线转回车内,先歪头斜睨了一眼,在膝盖上彼此紧紧相扣的双手,嘴角勾起一抹幸福而又满足的微笑,随后又看了西门擎刚毅的侧脸,同样不知道如何打破车内静默的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再度将视线投到车窗外。
同样在克林斯曼无奈地转过头去之后,还有些不死心的西门擎又转了回来,可酝酿了半天情绪,依然没能挤出半个字来,似泄了气的皮球般再度无声叹了口气,视线又移回车窗外。不过等他结束了进退两难的选择,克林斯曼又转了回来……
就这样,两个人你来我往,像是捉迷藏似的,接二连三地回首凝视着身旁人欲言又止,可是却又无比凑巧地一次次错过彼此。
直到最后一次,两个人终于四目相交,傻傻地看着对方,半天却说不出话,才刚同时张口欲言,车却突然停了下来,看来他们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第九章
车在古堡的门前平稳地停下,一位容貌俊秀的少年快步走了过来,只见他弯腰伸手,恭敬而又迅速地将车门拉开,车内的西门擎习惯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面无表情地低头步下车子,抬头望向那座他身在其中却一直不知其貌的巍峨古堡。
仰头望着那高耸的穹顶,仿佛要直插入云霄,知道面前这座庞大的古堡,短时间内是无法令他一窥全貌,西门擎也只好遗憾地收回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