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做不做都没有机会,我不会让自己后悔的。”
望着程天的背脊,李立为不再挣扎。
阴惨惨的天空飘下了点点雨丝,程天拉着李立为的人行道上飞奔。李立为神色黯然,乖乖地随着程天奔跑,他的心念已是百转千回——要是他想要给他又何妨呢?如果借此让程天打消念头,不正如他所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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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天拉着李立为一路跑回了住所,李立为站在屋中,发丝上滴着水,白色的衬衫起着褶皱,已是半透明,粘在身上好不狼狈,但看在同样湿透了的程天眼里却另有一番情色的滋味。
修长的手指解开衬衫领口处的扣子,露出了突出的锁骨,程天却上前抓住了衬衫的领子,直接向两边撕开,李立为惊得向后退去,却脚下打滑,一时站立不住身体便向后倒去,程天急忙张开双臂搂住了李立为。
“你躲什么?”程天褪下了李立为的衬衫,说道,“这又不是第一次。”
“嗯?”贴着程天赤裸的身体,感觉到程天粗糙的手掌在他脊背上缓慢地游走,李立为浑身僵硬,强忍住作呕的感觉。
“你忘了,半年多前在西安,那晚能干能看的我都做遍了。”
那夜他发烧几乎是半昏迷,所发生的事他完全记不清楚,而且也根本不知道有人脱他的衣服,否则……李立为咬着嘴唇,皱紧了眉,躺在床上的他任由程天把他的长裤连同底裤一起从身上退了下来,并不打算临阵脱逃,可他也无法控制身体上的厌恶反应。
程天吻着身下四肢张开平躺在床上的李立为,唇舌的绞缠,却是一人的纠缠,一人的退缩,热的气息痴缠着躲闪的舌,李立为却仍是冰冷,放开了李立为被吻得殷红的唇,程天的吻顺着优美的颈线一路向下,在锁骨上落下斑驳的粉色,手指轻捻着身下人胸前小巧的红点,引起轻微胀痛,另一只手却缓缓地向下探去……
“要做就快点!”感觉到程天的炙热紧贴着他的下身,可身上的人只是慢条斯理地亲吻抚摸他,企图挑起他的情欲,然而事实竟是这样的不堪,明明恶心欲吐,他的身体却慢慢地热了起来,这种折磨他受不了。
程天埋首在他胸前,回答他的是更用力地吮吸和轻轻地啃咬……
感觉到程天的手指探进了他的身体里,李立为认命地阖上了眼睛,却没有办法忽略激痛的感觉,绷紧的身体拒绝更深的探求……
“……怎么不继续了?”
程天突然翻身坐了起来,床垫因程天的离开而震动,李立为半侧过身,望着正套着长裤的程天。
“你想我继续吗?”
被代替润滑剂使用的橄榄油顺着李立为的大腿逶迤,侧卧在床上,被褥半遮半掩地盖在身上,透出点点的性感和诱惑。
“不想。”李立为答得干脆。
“等你想的时候,我们再继续。”程天欲亲吻李立为的唇,却被身旁的人躲开了,他愣了愣,歪头咧开嘴笑道,“我去洗澡,你要不要一起来洗鸳鸯浴?”
然而李立为听到程天的后半句,气得大叫:“快滚吧!”他抓起枕头佯装向程天砸去,程天在最后停了下来,虽说他松了一口气,可是让程天死心的目的不但没有达到,反而越来越糟糕,禁不住的,他觉得自己像傻瓜。
“谋杀啊!”看着李立为举起枕头,程天大叫道。
一气之下,枕头脱手真的飞了出去,程天接住砸过来的枕头,叫道:“喂!喂!你来真的!你别这样!”
“滚不滚?”又一个枕头飞向了程天,枕头被丢完了,李立为抄起了床头柜上的闹钟。
“别!别!”望着李立为紧捏在手上的闹钟,程天抱着枕头飞快地往门外退去。
等程天退出了房间李立为趴在床上啼笑皆非,他该拿这个程天怎么办?
52
那日过后,谁都没有再提当日的事,抱着喜欢的人,程天也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忍下来的,但现在非常庆幸自己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没有跟李立为做下去。渐渐地触摸到李立为的过去,曾经在李立为身上发生过如何不堪的事,程天不想更深地探究,他只希望李立为可以放开过去,在未来的某一天能真心地说他不再被过去束缚。
然而李立为却告诉他,以前的事他早不想了,要不然他早把自己逼死了,哪有命活到现在?现在的他不想也不愿碰触爱情,平静的情感和安宁的生活是他迫切需要的。但是为什么不愿谈爱情,因为陆炎飞吗?萦绕在程天心头的问题没有问出口,他不想太过逼迫他。
“温度”是在圈内有名的夜店,店里客人最多的时候,暗色的灯光下满是暧昧的因子。谁跟着谁离开,没有人在意。
最近难得出现在店里的老板正站在吧台后调酒,银色的瓶子在手中忽上忽下地晃动,魅惑着一双双贪婪的眼睛。
林亦琛靠在吧台上,心不在焉地望着眼前的吧台后的男人,他在等人,深金色的液体被推到他面前。
“你的GODFATHER。”柳新说道。
“咳!”
柳新望了眼突然出现的程天,笑道:“真是稀客啊!你还是老样子点曼哈顿?”
程天去答非所问:“李立为来这要什么酒?”
“啤酒。”
“哈!你没开玩笑吧!”
“呵呵!没有。你是要啤酒还是曼哈顿?”
“我还是什么都不要了!”
柳新刚想接口却被客人叫走了,留下程天和林亦琛小声地交谈着。
“事情进展得如何了?”
“毫无进展。”林亦琛晃了晃手中的液体,说“这种事我劝你最好不要插手,你根本什么也做不到也帮不了谁,深入其中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任人宰割的滋味更不好受,我不能看着李立为独自承受痛苦,如果要下地狱,我也会陪着那个男人的。”
“……随便你。我会继续查下去,也很难说能不能帮上你的忙。”对于越来越沉重的话题,林亦琛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不管有没有用,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慰劳我。”
“我跟你谁跟谁,我们之间谈这个,多俗气。”
“俗气怎么了?你是抱得美人归了,我可是半点好处都捞不着。”
“说起这个,最近怎么不见你往我们那去了?”
“程天,我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不去,你还来问我,你希望我去当你们两个人的电灯泡?”
“那你自己小心。”习惯了林亦琛的口无遮拦,程天自动地把那些不入耳的字过滤掉。
“放心,我才不会像某人一样笨得不转弯。”
“这样最好,我回去了。”
“这么快?凳子也没坐热?”
“出来快一个小时了,我还是回去吧!我可不想落个夜不归宿的罪名。”程天一口气喝掉了瓶中的汽酒,说道。
“哦~我了解,有家室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啊!”
“羡慕吗?你也快点找一个,不要老是跟陌生人玩一夜情。”
“去你的!我才不羡慕。要滚就快滚!不要站在这里碍眼,妨碍我钓帅哥。”
看在同窗四年的情份上,程天很想好好和林亦琛谈谈,然而说了也白说,在圈子里分分合合的事并不比圈外少,真正能守一辈子的又有几对,精神的漂泊总需要一些东西来填埋,白日里做一场给世界看的戏,夜晚的放荡只盛放于夜色里,今朝有酒今朝醉更是无可厚非。
53
李立为不记得他是从哪里听说了陆炎飞的儿子出生的消息,听到消息的那刻他心里竟产生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他长嘘了一口气就又回到了工作中,这件事他和自然地排斥在记忆之外,甚至没有打电话祝贺陆炎飞。
一晃几星期过去,陆炎飞约他说要给他满月酒的请帖,他更是本能地想拒绝却因为习惯而无法拒绝陆炎飞。
此刻他坐在陆炎飞面前,望着自己爱了快十年的男人却只是说一句“祝贺你”。如果在分手的时候,又或者在陆炎飞结婚的时候,他对眼前的男人说“不再是朋友了”,此刻的他们是否不用这么难堪。
忘情对一段将近十年的感情谈何容易,从一开始的单恋到两情相悦再到最后的分手,一句“我们选了各自想走的路,不可能再退回去了”并不能抹煞李立为和陆炎飞之间曾经的纠葛,李立为忘不了,陆炎飞又何尝能够全然的忘记。当初在现实的重压下,他不愿意继续爱下去了,然而事实却是这样的讽刺,在失去以后才发现自己无法如设想般的忘情。
两年多前,他和李立为分手不到半年的时间便闪电结婚,在他结婚前的几个星期李立为远走他乡,自己婚后的生活不能说不幸福,而且自己也确实喜欢徐霏依,但是心的某处空了再也不可能补回来,李立为回来了也于事无补,现如今自己有了妻有了儿,担着这份家庭的责任——这份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他必须继续走下去。
真的如李立为所说的“我们选了各自想走的路,不可能再退回去了”,所以,他不可以后悔当初的选择,但是他也没想到有一天他和李立为面对面坐着却是相对无言。
“会来吗?”陆炎飞看着李立为一言不发久久地翻看着大红色的请帖,终于忍不住问道。
“希望我去吗?”
“……”
“我明白了,我不会去的。”陆炎飞的父母看到自己将是什么表情绝对可想而知,也难保陆炎飞的老婆之后不会猜出一点端倪,他不敢想象以后可能发生的事——如果自己的丈夫在婚前爱过别的女人,作为妻子也许不会觉得如何,但是如果爱的是男人大概绝对会觉得天崩地裂吧。
陆炎飞一脸黯然,他知道李立为不会去却仍然来送请帖,“以后我们……”
“我们没有以后。”李立为打断了陆炎飞即将说出来的话,他的骄傲不允许他继续纠缠一个有了家室的男人,“我和你做不成情人,仍然可以做朋友,不过,现在你有老婆有孩子,我不想再这样下去。”
“连朋友都不再是了?”
“如果你希望我不反对。”
“李立为,你好狠!”
“我狠?你又何必一定要我这个朋友?难道你要我看着你以后儿孙满堂还要在你面前拍手喝彩?”李立为啼笑皆非地说道,“事到如今给彼此留一点美好的记忆不好吗?”
陆炎飞苦笑了起来,如此纠缠下去对谁都不公平,与其让李立为知道自己无法忘情于他,不如现在就放手:“希望以后再见面,你还记得我。”
李立为放下了手中的请帖,回味着陆炎飞话中的意思,说:“就算一被子不再见面我也不可能忘记你。”
54
听到李立为这样说,陆炎飞由衷地笑道:“我欠你的,下辈子再还。”
“我和你之间没有谁欠谁的,如果有下辈子我不想再遇见你。”爱上了便决不后悔所以没有谁欠谁之说,只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继续与一个有了家室的男人不清不楚。
这天他们道别的时候,彼此心底里都清楚地明白他们之间算是彻底结束了,再也没有以后。李立为望着陆炎飞离开的身影脸上的笑容终于再也挂不住了。然而没有给他多点时间调整心情,隔日他便出席了丁氏设计案的招标会议。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最终不出所料他与安正宁的设计拿下了这个设计案,倘若在走出会议室时,他没有接触到齐策的目光一切都将很美好——那个恶劣的男人看着他的目光居然就像在看着一只猎物,他直到坐上安正宁的车子都还感到毛骨悚然。
斜斜的雨丝落在车窗上,丝丝点点像嵌在透明玻璃上的花纹,李立为坐在副驾上,手指隔着车窗描绘着滴在车窗上的雨丝。
“给我跟烟。”李立为拿起安正宁放在车里的烟,咬出一根白色的烟,以目光在车内四处寻找着打火机。
“你戒烟多久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安正宁手扶着方向盘,眼角的余光却扫见李立为在旁边的座位上扭来扭去。
“打火机呢?”
“……在我口袋里。”
李立为的手伸进安正宁的外衣口袋里,摸到一个方形的硬物,冰冰冷冷的。
“你还再用这个。”李立为吐出一口烟,掂了掂手中的银白色的打火机。
“怎么了?”这个打火机跟了他好几年,他用惯了。
“这个打火机跟了你也好几年了吧,你是喜欢这个打火机呢,所以不舍得换,还是喜欢送打火机给你的人?”
“你今天吃错药了?说的话我怎么都听不懂!”
“真的听不懂?”
烟雾在车箱里升腾起来,隔着烟雾,李立为望着安正宁的侧脸,这么多年对他原来只是雾里看花,他一直以为安正宁只是他和陆炎飞的朋友,但现在想来事实压根不是那么回事。那个时候,每当他看到陆炎飞,便会看到安正宁的眼睛。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我们刚刚拿下丁氏的设计案,你难道不高兴?”
“当然高兴。晚上我请客,想去哪里?”李立为笑了起来,把手中的打火机塞回了安正宁的口袋了,虽然安正宁留着陆炎飞送他的打火机,虽然他想起了安正宁含情的双眼,却是望定陆炎飞的,然而很多年过去了,他和陆炎飞之间也已经结束了,再纠缠那些陈年旧事毫无意义。
“我们不如去柳新的店里。”
听到柳新的店,李立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话音落地,安正宁就后悔说了不该说的话,他怎么就忘了李立为两年多前的事。
“好就去他那,我也很久没见他了。”
“再叫上林亦琛怎么样?”安正宁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用……”
“为什么?虽然他不是工作室的人,但也算是朋友。”
“他几乎夜夜泡在夜店里,根本不用叫他,就会在店里遇到他的。”李立为说着,心里却因为安正宁突然的紧张而窃笑起来。
“这样。”安正宁在工作室门前停下了车。
“你不是对林亦琛有意思吧!”他想起何彬喜欢安正宁,如果安正宁喜欢林亦琛,这件事肯定会变得很麻烦。
“你知道就行了,别说出去。”
“我什么时候多嘴多舌过,不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天机不可泄漏,你快下去吧!再停下去交警就要来开发单了。”
“神神秘秘的!你不说我也知道,那么漂亮的男孩子,你第一次见到人家大概就被勾去了七魂里的三魄了吧!不过,工作室里的那个小美人怎么办?”说着,李立为打开了车门。
“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安正宁拉住了跨出车外的李立为。
“你快走!没看见那边的交警过来了。”李立为甩上车门,隔着车窗和安正宁摆了摆手。
车内的安正宁急忙地发动了车子,其实交警并没有往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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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池中晃动着斑驳的灯影,忽明忽暗的灯影里程天随着舞曲扭动着身体,李立为坐在吧台边举着酒杯,透过玻璃杯望着舞池中的程天。
“柳新……”
“你说吧!我在听。”柳新放下了手中的高脚杯说道。
“你说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很奇怪?”
“确实很奇怪,喜欢或者不喜欢,你为什么要把它搞得这么复杂?”
“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心没肺,要死要活得喜欢过一个人后,没过多久又喜欢上了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