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眼又微眯起,冒着精光,打量李全。其实连樊落自己都未知,自从认识李全这一个多月来,他面上的神态已经丰富许多。若是被老家的胡伯看到,怕是老泪纵横不能自己了吧?
只是,当局者迷,跟在他身边的人或许除了杨左外便没多少人注意到,而李全更是不知。
“将军,您叫小的?”在校场练的好好的,突然被人叫到将军帐中。自从病后便未再踏足,有些生疏感。好在,将军依旧是美人,看着看着的所有不适便渐渐淡去。
而这句低问,也唤回了樊落稍许思绪,略一回神方想起一个时辰前在看到书册时,自己是叫人把这小兵喊进帐内。只是为何……樊落突然指着一旁的乌蛟,“多日未擦。”
李全听了,一脸惊诧的忙咋乎着,“将军,难不成杨副将没另外安排人来?这可咋行?这大冬天的铁器最易生冻脱手啊!”一脸心疼,敢情对这个死物都生出感情了。
“……”果然,这才像是那个傻小兵……樊落觉得吵的拧紧眉头,不过这唇角却无法抑制的微微上翘。
好在,小兵只顾心疼这“乌蛟”,其他的便顾不上。“将军,我这就去打水去,您先别急啊!”说完,便想掀起帘子往外冲。结果樊落一声低号,堪堪止住。
“站住!”
“……”李全不敢动,一手高举,呆立在门口。结果樊落又说,“过来。”
这时,这人才像是会动了一般,疑惑的转身打量着将军,眼神一闪,似是明了一般,乖乖的走了过去。这回,绕过了书案,脸色泛红的立在了樊落的身边。
樊落指着那书册,问:“为何?”
无需多言,李全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小的想立功,将军,这个不是啥过错吧?”
“……”的确无错,更当激赏,可是樊落不明白为何他在看到那两字时却仿佛天陷地落一般,瞬间头晕目眩如坠迷雾。
“将军,”小兵又说,小心翼翼,“小的在将军身边自然想立功,顺便挣些赏钱寄给妹子。”
樊落微抬首,盯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若是死了?”所谓死士,便九死一生,连赌命都算不上。
此话一出,小兵吓了一跳双后捂胸一脸苦哈,“将军……咱们征远军没穷到边个阵亡士兵的抚恤金都付不起吧?到时,也一样可把这钱寄给偶家妹子的……”
刚说完,那眼滴溜转着,直打量樊落,仿佛他是那克扣军饷中饱私囊的贪官污吏。
此神此态若是放在常人身上,怕只把这当玩笑训斥一顿便了事。只可惜李全这打马虎的方法放在樊落身上,便实在不通。
因为樊落被那“阵亡”二字给激的眼皮一跳,执起笔便想也不想的往那“李全”二字划去。
李全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扑前半跪在樊落身上,阻了下来。“将军将军!慢点慢点儿!小的,小的真想立功啊!您别挡着小的财路!”
“拿命换钱?”心中腾升的是杀气?还是怒气?为何如此郁结,不上不下?
“小的命不值钱。”李全握着将军的手打着颤,“将军,小的命贱不值钱……趁能换个好价之时,便换个好价。再说了,小的从小命硬哪这么容易就死的?将军,您别乱咒小的啊!”
樊落眯眼,盯着他。
李全回应,半分不敢怠慢。虽然他的手抖着,可这眼却睁得大大的。因为小时候家乡老人说过,分辨一人说真说假,就是看那眼中有无闪躲之意。
后来李全学会淘气闯祸之际,全凭着这双清澈大眼才让大人们半信半疑的放过自己。
同样招数对着将军不知有用否?心中盘算,思绪便有些涣散,结果徒一回神便见将军的美人玉颜正离得自己极近极近。双唇微启吐着轻息似是青莲抚面,而那幽黑双眸盖着薄染水雾。瞬间,便映出了自己红透的黑脸。
突然,李全口干舌燥起来,伸出舌头轻舔唇瓣。结果前方之人呼吸一滞,眼波犹甚之间映得眉间红痕诡媚惑人。
“将军……”鼻音轻哼,李全又舔了舔唇,“让小的伺候您吧?”边说着,那原先握着将军的手,便沿着那纤长手指缓缓抚摸。小臂秾纤合度,肌肉纤长,上臂常年挥刃紧实不乏弹性。
而那胛骨宽厚雄略之气,胸膛不厚不薄,细细抚去只觉两颗红樱轻摩掌心。顿时,李全想起了在沂府那次沐浴之景。他只觉得自己似是那抹调皮水珠,顺着将军的紧收胸胛,柔红腰腹一路蔓延直至翻山越岭终至那隐秘之处……
“唔……”的一声低吟,李全腰间一颤,腹下三寸之物烫得生疼,堪堪的跪在樊落的双腿之间。
“李全?”樊落也觉得刚才一阵身子有些发热,却在恍然之际看到这小兵脱力一般摔落在地。顿时疑惑的想起身一探究竟,却被李全紧紧的按坐在椅上。
“将军……不要动。”李全低垂着首樊落见不着其神情,只是声音有些发闷,苦苦哀求,“将军,您别动……小的马上就好……”
结果,樊落真的未动。可李全,却动了,他解下了樊落的裤头,细细的褪去。于是修长双腿之间那根庞然阳 物,便更显狰狞。
李全咽了咽口水,越发觉得自己是鬼迷了心窍,此时此刻居然会心甘情愿的服侍这东西。可想归想,李全依旧是动了。伸出舌尖轻舔此物,腥膻之味冲鼻而入之际,那物却是条蛇般微微抬头,仿若盯着李全一般。
与其堪堪对峙片刻,突然李全抿唇一笑,张口缩喉的一口便把将军那物,给深深的吞入……
顿时,夹在李全身侧的两腿徒然绷紧,腰间轻颤,无法抑制。
比起初次,李全的技巧实在是好太多。至少懂得如何卷舌头,如何吞喉,如何吸气,不会呛到自己更令身下之人销魂噬骨。
口中之物愈胜,胀大之际李全也吞得有些酸了,湿滑之液溢全口,一条银涎顺着脸颊滚落至那人膝上,濡湿一片。
感到顶端那口子越开越大,表体经脉纠结,闭上眼便可想像这巍然情致。而那人嘴间轻吟,浮香飘动。
李全的手从刚才起倒一直抚着将军的后腰,细细的打着圈,缓缓安抚。直至此刻感到口中之物搏发似是欲吐未吐之际。
猛然,李全一暗将军后腰尾椎之处。“呃……”的一声低吟,火热之液带着粘稠直射入喉。纵使稍有准备,这小兵亦是被呛得连连低咳,过了半晌,才缓缓止住。
刚一抬头,却见上面之人脸色绯红,眼波氤氲之间透着一股媚红。“咕噜”一声,李全一不留神便把口中之物给咽了下去。于是这脸色红黑交错之间,也好不到哪里去……
樊落喘息渐定,鬼使神差的抚上那人面门,触手便又是一阵滚烫,似是那烧着的一夜。眼神一暗,陡然把这小兵提起按压在案上正待解下他裤头之际,却被他给止住了。
“将军……”那人在耳边软软低唤,“现在是行军,您说过不碰的。”
“……”
那人又聪明的咬着樊落的耳朵,不怕死的轻念,“将军,等小的回来……随您如何折腾,可好?”
“你……会回来?”
李全身子一颤,咬着牙点头,“将军,别咒小的了,小的只是去做当兵的本份,又不是去寻死。”
“你,会回来?”樊落要个承诺。
于是李全又许下一诺,抚着樊落后背,半开玩笑道:“嗯,小的一定会回来。等取了军功有钱了,到时将军您嫁小的吧,可好?”
“好。”毫无迟疑,对樊落而言理所当然,可却答得太快。
唇边挂笑,李全暗想:这将军啥时也会开玩笑了?真是被教坏了……
二日后夜,李全因军功好歹当了一个小头。赵兵头和杨副将前来,交待要务。
“记着这地形,你们趁夜翻过山头,烧了对方粮营。”杨左看着外边不见月星的天空,熄了火把便一片漆黑。于是,他也不知这些人能不能真的翻过山头到了目的地。
“一切由命。”这算是杨左最后一句话。
赵兵头后来又说了些琐事,李全也跟着一一记下。最末,他拉着他来到了暗处,问:“有无把握?”
李全想了片刻,摇了摇首,“这天阴路险的,稍不留神就坠下山崖。这百人到那儿能有一半,就是老天开眼了。”李全熟悉山,据实而言。至于翻了山后做得那些事……没人能说清。
赵兵头也同意,拍着他的肩,“所以选了百人,能多一个过去也成。”
“李全,”突然,他又说,“你喊过我一声四哥,看在这份上,你得活着回来。”
李全一愣,讪笑着:“杨四哥,您还真酸。”
赵兵也是一笑,只是带着痞相,“我在家中排行老四,上面三个哥哥,下头一个弟弟。离家多年除了你和孙兵外,便没人这么称呼了……”
“……”
“杨副将说人得有个贪念才想生,李全,我赵四也给你一个贪念吧?”
李全听了一喜,“怎么?若是活着回来,您再送小的几贯钱?”
赵兵头还是笑,不过却笑得别的深意。眼神一闪便如同暗夜中的恶狼一般,“差不多,江爷的令刚到,他说若你能活着回来,那就送你一套宅子,你看如何?”
倏的,李全这身子却如坠冰窑,四周隔绝。他张大嘴可口中只能发出“啊啊”的低叫,那睁得不能再大了。
他不信!他完全不信!怎么可能?“江爷”二字,怎么可能从赵兵头,这个一身忠耿只想着将军的人口中传来?
他不信……
此刻,死士集结,正待出发。赵兵头扯着李全的脖子摸着他的脑袋,别人远远望去却像是两人感情之好,难分难舍。
“李全,”可暗底里,赵兵头几近咬牙切齿的,“我不会害将军,可李全,我知道你的老家在哪,你的妹子在哪……如果你死了,为了给王虎和孙兵报仇,我可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来……”
话音刚落,也不待李全细想,赵兵头把他猛的一推,“臭小子,给我活着回来啊!记住没?”
李全默不作声,双眼晶亮,盯着那人。须臾过后,转身挥手,“走!”
他知道,无论如何,哪怕把这些人当成垫背的,他也必须回来……只因,他有贪念,不想死!
56.归来
无月无星,漆黑之夜。棉布裹靴,手执利刃披荆斩棘。李全冲在最前头,不是因为好勇斗胜。只是他在寻道,一条兽道。
人有人路,兽有兽道。天地因循各自天命,各不相犯。而此刻,李全却只当自己成了那洪荒猛兽,失了人性,唯一的便是活下去。
“头,”有人在身后唤他,是个右营的兄弟,“你走太快了,后头的跟不上。”
李全脸色一凛,黑夜之中那眼闪得像是鬼火一般,“知道这次咱们是去干啥的?还等?赶不及的人干脆别来了!”
语气有些冲,不再是以往的好脾气。那小子愣了一下,摸着脑袋,没吭声,只是依步依趋的紧跟在身后,不敢拉下。
此刻,也只有李全知道自己是如何心焦。他知道有人在暗处一直通着江爷,只是他却万万没想到,那人居然是赵兵头……
心中似是结了一片寒冰,冻封之际连思绪都冷了许多。那人,是何时知道自己是江爷的人的?一开始?抑或,是在孙兵死后?
而那人,在知道自己是相爷的人后,是自己杀了孙兵后……又是如何看自己的?拼命回忆,可李全依旧不知,一个人竟然可以藏得这么深,这么滴水不漏的,让自己看不出丝毫破绽……
李全在赶路,拼命的赶路,他只知自己得回去。无论前端多么凶险,他都得回去……不光是放不下妹子,还放不下的人是将军。
只是不知,若将军知道赵兵头也是……苦笑一声,现在才觉得如此忐忑不安,真是自作自受。
“嘘,有动静。”身侧之人显也是个山中老手,机警的扯着李全往后退了一步。不消半刻,火光一闪,一队五人的西狄兵士执着长矛,巡视而过。
李全眯眼,借着微弱萤光,看着附近,“离他们粮营还有一段距离,这里就布岗……戒备真严。”
那燕如不是傻子,任着别人袭击命脉。即使不知何时,该戒备着的还是得戒备。若不是西狄兵士不熟这山中作战,怕他也早就派兵烧了樊落的命根子。
好在,虽然是冬季,不过幽州的山中木草茂密,伏下身一身黑衣的便没了个影。只要见着西狄兵靠近躲起来不发出响声,便可。
一行人走得小心,循着兽道,缓缓前行。只是李全等人越走入腹地,那巡回的兵士亦越多。有时几乎几步便得躲下,行进缓慢。
看不见的月头也渐渐西斜,一干人等的冷汗也顺着额头缓缓滚落。他们知,当这天大亮之际便也失了先机……于是,杨副将谋化的这一暗仗,便是输了……
不能再等了,李全暗想,不光是这仗不能再等了,相爷与将军那儿,也不能等了。或许这西狄人可以拖,拖至明年开春,依旧这么耗着意向不明。可是将军却不能再拖了……李全不知,下一回当赵兵头找到他时,会不会又传来相爷的口信。
一个“杀”字,若是在此刻自己明白心意之下,再提出来……李全只怕,自己会不会疯了。
“……我去。”李全按着身边人道:“我带些人去引开他们,然后余下的趁机烧了他们的粮草。”
“这,”那人犹疑片刻,“太过凶险。”
“呵呵,大哥,咱们可都是签了生死状的。”李全笑着,露出了许久不见的梨窝,“这有啥推三推四的?”随后一指身后几排人,由中一分,“这边的人随我来,而那边的随你。”
定定望着那人,“一切以军事为重,大哥,你也想这仗早点结束回去抱媳妇吧?”
片刻,那人闷闷的点了点头,握着李全的手,“兄弟,保重!”
郑重的,李全也回握着他的,“大哥!保重!”不光是自己,愿这里的兄弟都能平安回家,抱着媳妇,暖着坑头,过个好冬……
于是,兵分两路,听天由命。
樊落有些不安,早早的吹了烛躺上了榻,却辗转反侧,夜不能成寐。总觉得,似乎缺了什么,空落落的。
又是转身,朝着内侧。结果眼神一闪仿佛依稀之间,见有个浑身黑炭似的,唯独那眼是亮的,牙是拍的傻兵正躺在里头冲着自己傻笑。疑惑着有何好笑,伸手探寻之际,却又如镜花水月一般,猛的消失。
于是樊落的手倒空空的不上不下,不知该如何是好。直至悬空的手有些酸了,樊落才恍然,那人现在正在外头的大山上,执行着死士的任务。
自古沙场,生死由命,连樊落自己都不知多少次在生死边缘徘徊,于是对于这生死便看得极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