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大道城管队——LILIAN

以最快速度冲回去，钥匙扭开锁的同时撞开门--张福根正拿着啃剩下半根的红肠，穿着他给置办的蓝色小猪睡衣套装呆立着看自己大喘气表演。
”还好……“量她也没胆子敢动他的人。
”你撞鬼了？急成这样？“
”没……我只是想快点回来见到你。“
”少恶心了你！该干吗干吗！明天还上班呢！“
俨然已经很熟悉彼此才有的语气，让前一刻心还悬在喉头的肖锦荣塌实下来。
他走过去，站在吃完夜宵开始刷牙的张福根后面，看着阿根后脖子上露出的一小根白发。
”你想干吗！站我后面怪阴森的！“也不怪张福根这么想，某人前个礼拜，没事在他耳朵旁边说鬼故事，美其名曰睡前听个故事能做个好梦，结果吓得他晚上惊醒连连，早上起来一看，竟然钻那臭小子的被窝去了--他两可是一张床分两被窝的！真他妈没面子到家了！
”阿根，让我保护你。“
”保护？你没整死我就算不错了！阎王！“
古芊芊头顶反派角色大标志手架香烟一纸踏进总裁办公室，首先照面正路过门口的张福根礼貌地向她问好--结果遭遇一双涂得跟烟熏火腿一样的白眼。
穆凌硬着头皮去挡她，她高傲地一抬下巴：”小小秘书来挡我？问过ＪＥＲＲＹ没有？“
手握肖锦荣的把柄，她可是比谁都有资格拽，回头看看弯腰拣自己洒落烟灰的老男人--哼，等老娘当上肖少奶奶再收拾你这个老狐狸精！
肖锦荣头大地看着进到办公室里的她：”你又想干什么！“
”哪，我已经说了啊，快点和我登记结婚，仪式什么慢慢来，结婚证书开出来我就息事宁人哦。“双手一摊一派大度样。
”和你？配吗？“公司食堂大婶都比她有道德多！
”和他就配？“古芊芊对着门外扬扬手。
”对。“他救过我的命，他心善好相处，他勤劳中肯耿直可爱他混身都是中华民族传统优良美德。肖锦荣在心里又把老宝贝夸了第一千三百六十六次。
”你是我看中的男人，我绝对不会放手！肖锦荣，如果你不是聪明人，我想你爸爸应该是。“
”不用你费心了。“得意地坐下来，翘起二郎腿把鞋底对着阴毒女人，”昨天我已经打电话给老爸让他来收拾我了，估计再过一小时飞机就该到了吧。“
”你、你撒谎！“她吓大的！
公司主要主管和经理整齐地站在大门两边，迎接顶头大老板--肖锦荣他爹。
从飞机场直接开到肖氏的房车里，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他穿着蓝底红花的夏威夷衬衫，白色的休闲沙滩裤，脚穿草编人字拖，左手夹着哈瓦那雪茄，右手持着巴拿马草帽不时当扇子扇风--整个一南美洲烟贩子样。
”哈咯！各位！好久不见了！“晒得黑亮的老人，和肖锦荣神似八九分。
”肖总好！“
”来来来，小穆，把我给大家准备的礼物发一下。“
穆凌接过一个篮子，从里面拿出花环，交给各位经理主管。
”大家不要客气，戴起来吧。“
于是众人无言地把鲜艳的花环套上自己的脖子--现在总算知道代总裁的能折腾原来是遗传……
”ＯＫＡＹ！小穆，带我去见那想让我绝后的不孝之子吧！“
34.
”你放屁！“
”你滚蛋！“
”你这个没节操的男人！“
”你这个没安好心的女人！“
”你以为没我爸爸的支持你能一帆风顺接手肖氏吗！“
”好啊那你叫你那有恩于我的老爸来嫁我啊他肯不肯啊！啊？“
明明是俊男美女，却在总裁办公室里各自双手叉腰泼妇骂街状地展开学龄前儿童的斗嘴方式。
在门外的张福根依稀听见里面的吵闹声，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恶狠狠地，不过……那个漂亮女孩的确有点太目中无人啦。肖锦荣的性格是看不过去的，他能想象。
那扇只有自己和肖锦荣进出过的”清洁工专用电梯“门，忽然打开了。
走进来的人是个穿着够新潮的老人，身后跟着穆秘书。
张福根继续自己的工作，把文件柜的玻璃擦得贼亮贼亮。
走进总裁办公室前，肖老总把儿子雇的薪水快赶上正式职员的清洁工看了几眼。
才开门，就看见一男一女各自手拿一只乾隆年间景泰蓝掐丝鸳鸯花瓶摆开架势准备进攻--
”瞎胡闹！都把花瓶给我放下！“两个败家子！肖老头血压立即升高了二十个百分点。
穆凌连忙搀扶他坐在沙发上，待那两人放下花瓶后，拿过手放到安全地方。
”芊芊，你先出去，我们父子两先谈点交心话。小穆，你去帮我把晚饭定了。“
”伯父，他--“想要争辩，还是吞下话来，乖乖拿上提包出去，穆凌跟在她身后把门关上。
高傲地走过擦玻璃的男人面前，女人留了个心眼，乘穆凌不注意，偷偷反手将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把玻璃擦了，收拾完一些影印间的废纸，张福根准备下班。
路过总裁办公室，看见门没关好，走过去关门。
握住门把手，却听到里面肖锦荣的声音--他怎么还赖着不走！老板也真是的！还不快回来管管！
想冲进去赶他出来，却听见了另一个声音--歪头望，是那个花哨的老头。
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敢带闲杂人等进办公室！
”爸，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你就别逼我娶那个母夜叉了。“
啊？是他爸？
”就因为他救了你一命？你哪门子的破理由！南美洲土着酋长还给我做过人工呼吸呢！要不我娶来给你当后妈？“
”跟你说不通！反正我喜欢他！我要他！没他我混着这个代理总裁也没意思！“
”锦荣……你不是三岁小孩了，你要玩世不恭我让你玩，你要当城管我让你当，都什么时候了少跟我玩把戏了，你这副样子，我怎么放心把肖氏让你继承？“
”工作我处理的很好，不需要什么策略婚姻，再说那家姓古的有什么长处！丈着以前和我们合伙投资过得寸进尺还想嫁我个混血白骨精！“
”你不娶难道我娶！“
”靠！有你这么把儿子往火坑里推的吗！“
”肖锦荣！如果你还当你是我儿子！还是肖氏未来掌舵人！就给我乖乖看重大局！“
张福根轻轻地关上门，到更衣间换下工作服。
没有去坐那专用电梯，用走的下了高层建筑顶楼。
从小到大，从头到底，自己永远都是被人耍着玩的那一个。
35.
心情极度复杂地在马路上闲晃。
感觉就象在一个烦闷的午后，做了一个前好后坏的怪梦。
被钱多得发慌的大老板小开耍得团团转后，自己还是和从前一样，什么都没有。
这种情况，除了远离，谁还有什么好的建议给他？
”你这个牛脾气！怎么说你听的进去啊！“肖老爸气得快炸了头。
”我脾气和你一样！你要我怎么说你才明白我的心情啊！“喝了口水--老头子年纪一把了还那么能说！上辈子一定是个说书的。
”好！臭小子你有种！“抢过儿子的杯子把剩下的水喝光，擦了把下巴，”老爸也不逼你！你有本事让他接受你，我就不多话！“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臭老爸！“哼！ＭＩＳＳＩＯＮ　ＩＭＰＯＳＳＩＢＬＥ第一百八十三完成给你看！
”随时等着你投降！走！吃晚饭去！“
”免了，阿根已经在‘员工宿舍’做好一桌香喷喷的爱心晚饭等我了！“得意地从桌上拿起机车钥匙潇洒地甩圈。
走到门口--恩？怎么门都不关好，这么粗心大意可不象老宝贝平时。
走进去，灯都没开，只从房里露出些光。
怎么了？难道他不舒服吗？
”阿根？“走进去，只有台灯开着，张福根垂着头坐在床沿，手里拿着他父母的遗像。
”你怎么了？“他靠近，弯腰蹲下，想看看他的表情。
张福根抬起脸来--
”阿根！你怎么哭了！谁欺负--“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整个人离地腾空０。０８秒后，再在眼前被一整圈２４Ｋ金星围绕下跟随地心引力沉重落地。
还没对满下巴的火辣和找不找北反应过来，刚才还消沉样的站福根怒吼着：”为什么骗我！“
领子被抓起，左脸又挨一记狠拳。
肖锦荣被揍飞到撞在墙上，血立即从他的嘴角涌出来。
不要看张福根平时老实巴交，多年三轮车踩下来，力气还真不是盖的，三拳两脚下去一点没含糊。
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肖锦荣就被揍得半趴在床边象条陈年烂毯子。
张福根握着发红的右手，瞪着他。
”你……解气了吗……“
锦荣已经猜到自己挨这顿臭揍的原因了……其实说真的，他还没想好如何应对这个情况……
”我只是不知道，我让你讨厌到要这么费心费钱来耍我！“
冷冷地撇下被殴瘫了的人，走到柜子前想要整理东西离开这所谓的员工宿舍--立即关上柜门。多可笑，现在他的所有有价值东西，竟然都是来自这个男人。
于是，他拿着相框，毫不犹豫地走出了房间。
talenlu 2008-08-26 21:48
36
公车被懒洋洋的司机开得颠簸不已。
衬衫胸口口袋里有自己的身份证，左边裤兜里有三十块钱，右边裤兜里有四块六毛，手中抱着的是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父母遗像。
自己老实，所以好欺负；自己没钱，所以好欺负；自己什么世面也没见过，所以活该被欺负。
过电/影倒带一样，最近期的生活，满是肖锦荣的影子。
从他阴魂不散地十面埋伏百米冲刺千里追击自己的三轮游击战开始，从他霸道地以洗车费威逼利诱自己当他的专属车夫开始，从他吊儿郎当混迹在公司把自己刚拖好的地踩得又要重新来过开始……
他以为他只是个轻浮的家伙，他以为时间久了他们也能成为忘年交，他以为他只是个单纯无聊但偶尔也会有点优点的纨绔子弟。
可是却没想到，从头到尾，他都在把自己这个三十好几的大活人耍得比猴还转。
自己是不是很荣幸，一直在和自己玩游戏一样甚至几乎生活在一起的人，竟然是堂堂肖氏的公子哥。
原来他每天真的有在认真工作，在总裁室--而自己却每天荒唐得想把他赶出来。
他张福根他妈的招谁惹谁了！
这班车的方向是哪里，他不知道；哪个站下来是什么路，他不在乎；到了终点自己何去何从，他不打算。
只是在晃荡的铁皮车厢里，猛烈地想混淆自己快泛滥的痛苦，和茫茫的黑夜摇在一起。
”哐--“
巨大的敲击声，吓得正发呆的张福根混身一震。
”阿根！“
车窗外，竟然传来肖锦荣的大叫声。
这让还被郁闷折磨得心头纠成一大把乱结的张福根更是怒火直窜！
他换到另一排的座位上。
”哐--“
这边的车厢又响了！
公车里本就不多的乘客纷纷看着张福根，让他尴尬不已。
于是他只好拉开窗，看见肖锦荣开着机车，追着公车。
”阿根！我不是在玩你！“
”你他妈的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满脸瘀肿青紫但是肖锦荣拉近了机车和公车的距离，伸手想搭到车窗上，张福根对着他”呸“了一声，再用力关上窗，阻隔他的呼喊。
”阿根！阿根！“于是，肖锦荣只好继续跟着公车，敲打外面的车厢铁皮，”阿根，你下一站下车好不好！你听我跟你说好不好！“
乘客好奇的眼光刺得张福根浑身难受，而车窗外紧紧跟随的人，更让他坐立难安。
下车？开玩笑！再听他编个谎言耍自己？
张福根知道如果自己想下车，那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再暴揍他到提前买假牙！
肖锦荣见他只是沉默地坐在车上，咬咬牙，把机车驶到公车前，向司机招手，希望他停车。
”喂！不要命了！怎么搞的你！“司机放慢了车速，警告肖锦荣。
”麻烦你停车！“肖锦荣向他打手势。
”你们要吵架到明天再说！不要影响其他乘客！“搞什么搞，头次看到两大男人吵架吵得这么黏糊的！又不是小夫妻闹矛盾！
”让你开走，明天我就找不到他了！“
”伙计！你不要这么开车！危险的！“
”麻烦你--停--车“
不要停！不要停！
张福根的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在主宰，就是远远地抛开肖锦荣，管他去死也好！他只想脱离开被欺骗的所有！
车还是停了。
在噶然刺耳的刹车声后，对峙、追逐、呼喊、恳求也都中止了。
张福根抬起头，看到那几个乘客们涌到了车头，在前窗拥挤作一团向外张望，司机跳下了车去。
乘客们不时回头望自己，七嘴八舌着，有的拿出了行动电话打电话。
怎么了？
一个女乘客跑过来拉他：”喂，你还傻坐着干吗！你朋友出事故了！“
37 .
半夜的医院冷冷清清的，因此从手术室跑出来拿了什么东西再跑进去的护士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响亮。
司机在不远处的拐角，跟前来做调查的警察解释着。
”反正他就一直追着公车！自己跑到我车前面，就出事了！真的没我的事啊！全车乘客--哦，还有那边坐着的是他朋友都可以做证，不信可以问他！“司机努力地把麻烦事和自己撇干净。
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自己的膝盖。
两个字概括，这叫车祸。
那双冷冰冰的灰白色大门后面，车祸的伤者正在接受抢救。
他几乎有点恍惚地跟着其他乘客从车上下来，看见地上躺着的摩托车的车轮，还不甘心地旋转着。
司机和一些乘客围在边上，打急救电话，议论，观望……
张福根看到地上侧着的人影，没有戴头盔--所以不可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那不是肖锦荣。
血正优雅缓慢地从他贴近地面的头部渗出来，蔓延出来，在地面上嚣张地铺开。
可是真正让他快要崩溃的是，躺在那里流着血的人，正直盯盯地看着自己。
满是血的鼻子和嘴唇，微微地颤动着，象要对自己说什么话……
一直到救护人员和警察赶到，躺在地上的肖锦荣，都没有移开望着呆立的张福根的视线。
那双眼睛的视线，开始从那一刻起，一点一点地，慢慢慢慢地，凌迟起他的心。
肖父在穆秘书的陪同下赶到医院时，身上还穿着睡衣，古芊芊也不落下地跑来凑热闹加鬼哭狼嚎破坏气氛。
满头汗的医生出来了一次，然后让肖父在一份什么东西上签了字，被一波人反复拜托要救回肖大少后又进去了手术室。
张福根在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渐渐地坐到了尽量远离那些”伤者亲友“的地方。
没有人在此刻关心事件起末或谁的责任与否，只有抢救室里的人才是最重。
那手术室门上，宣布裁决时刻到来的灯光暗了。
天刚亮，满脸疲劳但心石落地的众人转移到了观察病房外。
能干的穆秘书已经连夜为这突发状况改好了所有公务行程，交给肖父过目后先回去公司布置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