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麟儿之天龙陷情——小十四

作者:小十四  录入:02-05

小右则抖着肩头,尝试劝说,「有什么事都可以慢慢说……龙……龙王……千万……千万则生气。」

他俩自幼卖身入侯府伺候皇甫清狂,皇甫清狂虽不纨绔子弟的骄气,待他们却从不辱骂责打,加上皇甫清狂双亲陆续仙去,府中冷清,他们就更加亲近了,多年相处下来,虽名为主仆,却早已形同至亲。


是以这时两人都忍着惧怕,争先挡在皇甫清狂身前护着。

敖广冷冷地看着他俩,目中寒光流泻之际,适时被两人挡住的皇甫清狂叫了一声,「走开!」

「少爷!你……」小左、小右愕然地转过头去,却见皇甫清狂一脸坚决地看着他俩,说,「你们出去!与你们无关。」

说罢,还伸手将他俩推开,两人都知道皇甫清狂不想牵连他们,无措地踌躇一会,终于磨蹭着走出寝宫。

碍事者终于走开,敖广却没有立即将目光放到皇甫清狂身上,他先是浏过女官托在头上的喜服,接着,看向皇甫清狂身上的白色长挂,最后,才将眼神定苦在皇甫清狂身上。


「为什么还不更衣?」

开口,却不是想象中的雷霆之怒,声音依然平静冷泠。

皇甫清狂心中稍安,压下身体的颤抖,轻声说,「我不想更衣。」

「该不是现在才对喜服不满意吧?先忍一忍,赶明儿我就命织女再赶做一件。」

敖广依然没有露出怒意,反而边说话为他开脱,边拿起喜服走前,打算亲手为他披上。

「不是!」皇甫清狂扭身避过,敖广的手僵在了半空,看着毫不知情识趣的情人,只觉自己苦苦压着的怒火快要忍耐不住爆发而出了。

深呼吸一口,他依然用他无比坚忍的耐心,压着声音问,「那你想怎样?」

紧一紧放在膝上的双手,皇甫清狂亦深深吸下一口气。

「我不想嫁。」

「什么?」敖广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但是,立刻地,皇甫清狂就用铿锵的声音再重复一遍,「我不想嫁,不想做王妃。」

在旁边听着的人都觉得他实在胆大包天,看着敖广在一瞬间完全铁青的脸色,就连跟着他身后走进来的几名能将也不禁悄然退后,免受池鱼之殃。

惊人的寒气从敖广身上渗透而出,拿着喜服的手,指节青筋凸现,如爆竹般发出『霹灵啪啦』的响声。

当他再次开口,声音已经完全地沉了下去。

「更衣,随我出去!」

「不要!」

「跟我一起出去!」

「不要!」

「我要你出去!」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皇甫清狂一口气吐出连串拒绝,接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出去!」敖广的脸色难看得像地府里的阎王爷,黑了大片。

千万年来,这是第一次,他感到怒不可遏。

「我……」看着他那张脸,皇甫清狂心中其实怕得要命,手脚都寒了起来,浑身难受,只得软软地央道,「广……你让我想想,我的心很乱。」

「更衣,随我出去!」敖广没有丝毫软化,神色奇寒如千年严冰。

「我……我未决定好,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爱你……爱得足够一生一世吗?」伸手,环抱着自己颤抖的双肩,皇甫清狂的嗓子断续而惶惑,「广……你让我再想想,别逼我。」


想他这一生张狂直爽,从未如此优柔寡断过,只是,这些天来他心中总是忐忑,翻来覆去,睡也睡得不安。

当女官捧着喜服、饰物走上来时,那颗心就更加紊乱,神推鬼使不,拒绝的话说冲口而出了。

说出口后,心里反而坚定下来一一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爱得够不够深,哪可就此定下终生?今天,这场喜宴,他绝不可以参加!

他一直收在心中的真心话。在这时候说了出来,就如一个霹雳,生生地打在敖广头上。

他是龙王,高高在上,受千万尊崇敬重,他冰冷无情,更傲骨如剑!

这一生一次的唯一动情,竟换得皇甫清狂的一句『别逼我』。

是他步步进逼,太过一厢情愿?还是,皇甫清狂根本不曾爱他!

敖广那张无人可比的俊脸上只见奇寒冰霜,阴沉如铁,一双利目内火花簇簇,眨也不眨地瞪着里甫清狂。

却见里甫清狂咬着唇,坚决地仰脸迎着他的寒光,唯有镶在脸上的凤眼,水光莹动地凝视着他,流露乞求。

即使此时此刻,他的任性、他的要求是如此地可恶,敖广仍然感到心中一软。

皇甫清狂说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爱他,敖广却早已知道自己爱他如命。

倦极地合上双目,接着,睁开,寒芒闪烁之中,大红的喜服被拋到半空,接着,敖广拂袖而去。

在清厉的布帛撕裂声中,喜服裂成千百片,如一只只大红的蝴蝶在半空振翅飞舞。

金线断,珍珠迸散如雨,叮叮当当地落在水晶地衣上,打在皇甫清狂身上。

任由珠雨打在身上,皇甫清狂呆若木鸡,凤眼瞪圆,从柔和的珠光之间,目不转睛地看着不发一言转身离去的敖广,心里就像被利刀割开一道口子,痛彻不已。

预感告诉他,若就此让敖广离去,可能就会在他俩之间留下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在乎吗?他在乎吗?

是的!他在乎!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敖广在他心中已经变得如此重要,重要得可以牵动他的身心神魂。

 

皇甫清狂站了起来,手紧紧地捧着心口,只觉五内俱焚,心中后悔得不得了。

其实……其实做王妃也没什么不好,他何必……将话这样说出来。

起初他还想苦苦忍耐,但看着敖广绝然冰冷的身影快要消失时,他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

「广……广……」别走,别走!我后悔了!别走!

敖广没有停下来,皇甫清狂还想再叫,却叫不出口,咬一咬牙,拉起衣襬,也不管自己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奔跑,便匆匆追前。

女官纷纷让路,就在他的手差点儿要摸到敖广扬起的衣襬之际,忽听耳边传来一声凌厉吆喝。

「敖广!为我父王偿命!」

◇◆◇  ◇◆◇  ◇◆◇

一个穿著青缎罗裙的红发女官从人群中扑将出来,手中寒光熠熠。

杀气迫近,敖广顿步,冷冷一哼。

站在敖广身旁的几名能将眼看刺客袭击敖广,竟动也不动,反而勾着唇笑了起来。

手执一把不足三吋的短刃刺杀东海龙王,这是怎么样的一个天大蠢材?

嘲弄冷笑,彷如无情的鞭子打在刺客身上,就在所有人都冷眼旁观之际,那名刺客倏地转身,将手中短刀向皇甫清狂刺去。

眼看刀光迫近,皇甫清狂踉跄退后,却被衣襬所绊,失足跌地。

刺客突如其来地转变方向,寝宫中每个人,女官、龙将甚至敖广都呆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刺客扑向皇甫清狂。

「啊!」

在惊呼声中,皇甫清狂根本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事,只觉肚腹一痛,睁眼,眼前是一张狰狞的笑颜,将短刀一寸寸地刺入他的肚子。

正要高呼『小命休矣』之际,皇甫清狂肚腹上乍现金光,隐隐形成一条小金龙的形象,任刺客如何着力,竟无法将短刃再刺入半分,刃上甚至响起碎断之声。

就是铁器断碎的刺耳声音将呆若木鸡的众人唤醒过来,敖广猛然地向皇甫清狂冲过去。

红龙盾吹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刺客抓紧压倒地上,用力之巨,甚至令少女纤幼的手臂上响起骨折之声,她却毫不惧怕,反而失声叫嚷起来。

「敖广!我早知自己杀不了你,就拿你的王儿为我父王填命!」

「混帐!闭嘴!」红龙盾吹为之气结,也顾不得她是个女人,扬起手,重重地掴了她几个耳光,将她打得晕了过去。

事实上,敖广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他半跪在地上,抓着皇甫清狂的手,看着从他腹间渗出的热血,双眼赤红一片。

「清狂,清狂一一」

疯狂的叫吼声令神志模糊的皇甫清狂稍稍地清醒过来,他看着敖广,抖着发白的唇,不住叫道,「痛……痛……很痛……」

血染满衣裳,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力,肚里顽皮的热源,正自伤口流逝,无边的恐惧溢满心中,皇甫清狂只能将敖广的手紧紧抓住。

看着他白得雪也似的脸孔,敖广的手亦不由得颤抖起来,弯着腰,捧着他的脸颊不住亲着。

他是龙,可以行云致雨,令地动山摇,却无法掌管人的生死病痛,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皇甫清狂受苦,心亦裂成千万片。

只得大叫,「叫御医!御医!」

白龙矢羽立刻应声跑出,不消一刻就拉着御医跑了回来。

敖广正小心翼翼地将皇甫清狂从地上抱起,放到床上。

女它们把纱帐落下,奔走着捧来热水、毛巾,用剪刀将已经破烂的衣服口子剪开,让御医诊疗。

这时候的敖广总算稍微定下神来,坐在床边,双手紧紧包裹着皇甫清狂的左手,不住轻声安抚,「放心!没事的。」

御医在伤口附近按几下后,将生肌止血的龙族圣乐拿出来,在伤口上薄薄地抹了一层,源源涌出的鲜血立即凝住,甚至连被割开的内亦蠕动着收口。

御医满意地点点头,向敖广说,「王,刀刺得不深,只是外伤,用了药应该没事了。」

抹在皇甫清狂身上的圣乐本为龙族战将于战争中使用的,即使再深的刀枪创伤,亦可立刻止住,现在用在人类身上,效果自然更加卓著。

御医虽然说没事,可是,皇甫清狂依然不住地叫着,「痛!痛!」

「不痛,不痛。放心,不会有事。」敖广的眉头深深蹙着,用毛巾为他抹去额上的冷汗。

「很痛……广……痛……」皇甫清狂痛苦地扭动身体,血虽然止住了,伤口虽然愈合了,但是他的肚子里依然痛得要命,就好象有什么在翻腾、在跃动。「啊啊……广……广……」


眼见如此,敖广亦无措起来,只得哄道,「乖……不痛,不用怕。」

转头,用截然不同的冰冷眼神瞪着御医。

如箭锋寒的光芒,看得御医心中一惊,连忙上前再看清楚一点。

肚皮上的伤口的确已经愈合,只在胀起的肚子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御医想了想,伸手为他把脉。

在敖广冷冻的注视下,御医沉吟一会后,才抖着声音说,「……刀锋可能……刺穿羊水……惊动了肚里的龙子,王妃动了胎气,要生了。」

「啊!」皇甫清狂一听,真恨不得昏了过去,敖广却立刻抓着他的手说,「孩子!我们的孩子要出世了!」声音中充满了少有的雀跃兴奋。

「王,请回避!」女官上前请敖广离开。

「不!广,不许走……」皇甫清狂也顾不得痛了,慌忙将他的手拉紧。

「王!你留在这里,不适合。」

连御医都这样说,敖广迟疑片刻,终于将被皇甫清狂拉紧的手抽了出来。

「广……广,别留下我……广……」皇甫清狂晃着头,长发披散,五指伸得长长的,在空中乱抓。

刚被刺了一刀,接着,就被告知肚子里的孩子要出生了,他这一生从未如此混乱、惧怕过,这个时候,唯一能令他安心的只有敖广,「不准走……广……广!」

「不用怕,御医会照顾你的。」弯身在皇甫清狂额上轻轻一亲,敖广也不忍再看皇甫清狂眼中的哀求害怕之色,转身离开。

经过御医身边时,冷冷地丢下两个字,「小心。」

小心照顾皇甫清狂,更小心你的头颅!

其中深意,不言而喻,御医缩一缩脖子,慌忙走过去准备。

 

 

 

「啊!啊……」

即使退出寝宫外,从内传出的痛叫声依然教人心绪不宁,旁边的龙将见敖广的脸色不同寻常,都纷纷劝慰,「王请安心,御医定当尽力照拂!」

堂堂龙王就此伫足在长廊外实在不成体统,伶俐的女官立即移来鼓几让敖广落座。

只坐了一会,便听得寝宫内响起更加响亮的器皿破碎声,还有皇甫清狂断断续续的蛮横叫嚷。

「走!不准……你们碰我!走……走!」

喝骂声很快又变成可怜兮兮的叫唤,「广……广……很痛……广……」

其中甚至带上几分哭音,敖广早已坐立不安,这时,听得皇甫清狂声声凄切『广,广!』地不停叫着,一颗心都被他叫得碎了,实在再也忍不下去。

他那么难受,那么害怕!自己又怎可以丢下他一个人!

敖广霍然而起,离他最近的紫龙箭雪忙不迭挡在他身前,「王实在不适合进去,就先让未将进去看顾吧!」

敖广置若罔闻,依然笔直地走进寝宫。

穿过屏风,只见女官与御医都避在了墙角,地上满是零碎,就连被衾都有大半被丢在地上,皇甫清狂半身在床上,半身悬在床下,已经痛得满头大汗了,手上还抓着一个黄金水盆,狠狠地向御医掷去。


「走!走!走一一」

以皇甫清狂的骄傲,他宁愿痛死自己,也不愿在外人面前示弱,更惶论为他接生。

随手抄下那个金盆,敖广只觉既好笑,又心怜,匆匆走过去,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拉起来,放在床上。

见他终于走回来了,皇甫清狂登时红了双眼紧紧地抱着他的肩背,「广!广……」

清泪涟涟滑下眼眶,他很害怕,很不安,只觉一生从未如此软弱过。

敖广,敖广……只有他可以带来安心,短短时日,原来他已经变得如此重要,如此不可取代。

顺着皇甫清狂的搂抱,将腰弯得更低,敖广向背后招手,用手势将瑟缩在墙角的御医重新叫过来。

从泪湿的眼际中看见御医与女官走近,皇甫清狂立即嘶叫,「不要!不要!我不要他们,不要他们!」

见得他泪流满脸,痛得发白的脸上惶恐不安,敖广只感心如刀削,忙哄道,「清狂,只要忍一下就过去了,何苦为难自己?」

皇甫清狂不理,只管不住摇头哭叫。

「不要!不要,不要……广……广……」肚里的胎动,本已令他难受至极,这时费力嘶叫、挣动,更显脸若紫金,气如浮丝。

声声凄切,敖广何忍?

冷着脸忖度半晌,终于挥手摒退身后。

看了他的手势御医迟疑不决,王令不可违,只是他若退了出去,那王妃肚里的龙子……想了想,他大着胆子开口,「王……」

一语未毕,敖广的手再次扬起。

「出去!谁也不许进来。」

声如冷箭,御医不敢有违,只得领着一众文官肃然退出。

眼看他们终于退下,皇甫清狂登时浑身发软,再也支持不了地倒在床上,右手紧紧抓着被衾,左手抓着敖广的手臂,用力得指节发白。

伸手,温柔地为皇甫清狂褪去被冷汗湿透的衣裳 露出洁白的四肢与高高挺起的肚子。

怀孕的小腹圆滚滚的,雪白的肚皮鼓胀着,薄薄的一层皮肤透着金光,晶莹透彻,像快要破了一样。

敖广法眼一睁,只见一条金龙在其中翻腾不已,挣扎着脱离母体的束缚,大有一飞冲霄之势,莫怪乎皇甫清狂痛煞不已。

皇甫清狂看不见金龙,却清楚地感到一种翻搅胀裂的剧痛,他感到自己薄薄的肚皮快要被从内撕成两半。

「广……广,很痛……很痛!肚子要穿了。我要死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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