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抽风神话 上（穿越）——格蕾思琳

安静而肃穆的黑色大门前，亡灵们从四面八方赶来，秩序井然地排着队，低着头迈着机械化的步伐缓缓前行。

如此肃静的场合，不知从哪儿飘来了似有若无的乐曲，里拉琴奏出悦耳的声音，随着清风送入了耳际，忧伤沉郁的亡灵们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细细地听着这美妙的琴声，顿时忘记了死亡的痛苦，灵魂也仿佛得到了净化。

萨贝拉斯见队伍不再前进，发出了几声可怕的吠叫，亡灵们却似乎听不到，完全被动人的乐曲所吸引。

萨贝拉斯走向前探望究竟，竟然也乖乖不动了，竖起耳朵聆听这天籁之音，凶猛的它骤然安静，摒弃了身上的戾气，乖得像只邻家的小狗，不多时便趴到了地上，在音乐的陪伴下进入梦乡。

萨贝拉斯刚刚合上眼睛，一辆黑色的马车像利刃一样撕开了布满天空的层层乌云，像一支离弦的箭呼啸着冲进了地狱之门！

驾车之人身披黑色连帽斗篷，遮住了他的脸庞，进入地狱门时他的双眼陷入了暂时的黑暗，但是很快，手中威严的王者权杖发出了银白色的光芒，照亮了冥府崎岖的道路，让他得以继续前进。

天知道他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奈何父王却要他做足准备才能行动，先是用灵蛇的血洗去马匹身上的耀眼火焰，又用黑云制作斗篷遮住他的万丈光芒，最后还制定了周密的路线，务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人成功救出！

临行之前，宙斯还亲自吩咐，只许救人，不到万不得已不准破坏地狱的秩序，否则三界将失去平衡，后果难以想象。

阿波罗一一答应了，宙斯才肯放行。

此时马车正以最快的速度向前飞奔，地狱的神官和周围的亡灵们，都只听见一阵嗒嗒的马蹄声，还没搞清是怎么回事，只觉一阵狂风从身边刮过，巨大的黑影一闪，来不及看清是什么东西，那马蹄声已经远离！

阿波罗一路向前未有迟疑，刚开始的路段还算顺利，然而不久就有高级的神官回过了神，在前面展开巨大的屏障试图阻挡！

阿波罗见前面多了一座黑色的大山，随即高举手中白色的权杖：“银白的闪电啊，请发挥你无穷的威力，劈开前方的障碍！”

权杖上的钻石骤然凝聚了蓝白色的电流，渐渐地化为圆形的光团，而后形成一道刺眼的闪电，如同利剑劈向前方——轰隆一声巨响，层层屏障在雷霆霹雳中化为虚无！

跨过了这些障碍，一路下来已无人能挡，很快就来到了滚滚冥河，四匹骏马纷纷张开了身上的翅膀，嘶鸣着腾空而起，一跃飞在了冥河之上。

高傲的冥河似乎感觉到有异物横跨在上头，惊涛怒浪比以往更凶，奈何阿波罗的马车飞得又高又快，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僭越自己头顶。

事情进展得比想象中顺利，至少现在还没看见冥王的踪影！

阿波罗心里沾沾自喜：赫尔墨斯，我马上来救你！

跨越了冥河，一路跑到了地狱和爱丽舍的分岔口，按照宙斯的提醒，马车选择了左边的道路，路的尽头，果然就是传说中的“绝望之墙”。

入此墙者，须摒弃一切希望！

阿波罗看见墙上狂妄的字眼，不由得轻蔑一笑。

“绝望之墙”敢如此自负，正是因为他的主人坚信，阳光到不了这里。

我今天就要让你看看，在我面前你是多么地不堪一击！

阿波罗褪下了身上的黑色斗篷，隐藏在里面的光芒如同千万道利刃，破开了包围在四周的黑暗！

这光芒如同流水传递到马车上，那四匹驾车的骏马，抖掉了涂在身上的掩饰，回到了原来的金光闪闪！

阿波罗和整座马车连为了一体，看上去就像一个小型的太阳！

天马们喘着粗气刨着马蹄，已然做好准备，只等主人下令。

“孩子们，跑起来！让我们一鼓作气冲破这面墙！”

在阿波罗的呼喊下，骏马展开双翼拉起马车，如同一记重拳撞向了“绝望之墙”……

轰隆隆！

如同一声惊雷撼动大地，整座爱丽舍都在微微颤抖，像是经历了一场小型地震。

宫殿里的人都陷入了恐慌，他们早已习惯了这里的安逸，万万没想到极乐世界也会发生这种可怕的事情。

只有赫尔墨斯最清醒，心里知道发生了什么，飞也似的跑出房门，跑到走廊的尽头，进入贝瑟芬尼的房间，不由分说地拉上她往外跑。

“赫尔墨斯哥哥，我们去哪里？”

“阿波罗来接我们了！”

贝瑟芬尼欲言又止，只得随着赫尔墨斯不停地跑。

好不容易跑出了这座山一样的堡垒，赫尔墨斯远远地就看见一团火球在空中燃烧，用力地朝着他挥手：“阿波罗！我们在这儿！”

阿波罗收住了缰绳，熄灭了焦灼的火焰，在半空打了个旋儿，降落在赫尔墨斯面前。

“赫尔墨斯！”

再度看到自己心爱的人，阿波罗激动不已，情不自禁地将他紧紧抱住！

赫尔墨斯也拥抱着他，在他耳边催促道：“这里不能久留，我们快走！”

转身向贝瑟芬尼伸手：“你还是跟我们走吧，冥王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好，而且你留在这里，你母亲会伤心的。”

贝瑟芬尼却退缩地低下了头：“对不起，我回不去了……”

“为什么？”

“赫尔墨斯哥哥，在你那天闯进我房间之前，我已经吃下了冥界的食物……”

“什么？”赫尔墨斯一阵惊愕。

“你们走吧，不要管我了……”

“赫尔墨斯，我们先走吧。”阿波罗在旁边劝说道，“我们回去向宙斯禀报，到时候再想想办法。”

赫尔墨斯一阵心痛，他只怕哈迪斯回来见不着自己，会迁怒给这个小姑娘……

“贝瑟芬尼，如果冥王回来生气，你就大喊我的名字……希望这样会有用。”赫尔墨斯心里忐忑，却不得不走，“我先走了，你多保重！”

继而跳上马车，依依不舍地和贝瑟芬尼挥手。

阿波罗不再做任何停留，驾起马车往来时的方向奔去。

回来的时候也是畅通无阻。

赫尔墨斯紧紧地抱着前面驾车的阿波罗，两边的景物一闪而过。

终于又来到了滚滚冥河，河面上依然是波涛汹涌极为险恶。

马车分秒不停地往前冲，就在快要看见对岸的时候，突然间浊浪排空，一面水墙劈头盖脸地向他们袭来，幸好阿波罗动作快调转了马头，才没有被它击中！

怎么回事，比来时的浪高出好几丈！

“孩子们，加把劲，飞高一点！”

阿波罗紧抓缰绳向上一提，然而天马们却飞不起来了，仰着头痛苦地嘶鸣，像是被什么缚住一样！

两人低头一看，不知何时从冥河里头向上卷起了一股股旋流，就像伸出了一双双黑色的大手，紧紧地拉住了马腿，让他们寸步难移！

“不好了，肯定是他来了！”

“别怕！”阿波罗安慰赫尔墨斯，举起宙斯的权杖高喊，“威力无穷的闪电，将它们击碎！”

权杖再次发出霹雳，果然将水柱劈成了水花，滴滴答答地掉进了冥河。

天马又得以飞翔，然而飞不到一段，河里突然长出了千万只“手”，这一次他们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那些“手”就从不同方向牢牢地缠住了天马的长腿飞翼脖子和身体，就连马车也不得幸免……最后那些“手”更是直冲阿波罗，狠狠地束缚住他的双手，覆盖住宙斯的权杖，最后，扼住了他的喉咙！

“阿波罗！”抱在他身后的赫尔墨斯急得大喊出声。

这时，无边的黑暗从四周渐渐地合拢了过来，像一层层的黑纱令人窒息，马车所发出的光芒被他包围吞噬，只剩下一个小小的亮点，随时都可能熄灭。

冥王哈迪斯，在黑暗中现了身，挡在了马车的前面。

此时的他黑发飘飞眼神冷厉，散发出一种令人绝望的恐惧，紫蓝色的眼睛变成了漆黑，似乎一眨眼就能让眼前的马车灰飞湮灭。

“太阳神，我敬佩你的勇气。只要你留下赫尔墨斯，我就让你活着回去。”

“冥王，谢谢你的好意。我来就是为了带他走，带不走他我宁可也留下！”

哈迪斯冷冷一笑：“是你拒绝了最后的希望，别怪我无情！”

话音刚落，马车就有了动静，却不是按着他们的方向向前走，而是被那一双双“黑手”拉扯着……一点点地往下滑！

底下的冥河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像是一个见不到底的深渊，又像张开巨口的野兽，等着吞噬被它擒住的马车！

这是众神和人类一样恐惧绝望的冥河！一旦落入其中，便是万劫不复！

然而不论阿波罗如何使劲，也改变不了马车将要投入那黑色漩涡的命运……

“赫尔墨斯，回来。”哈迪斯向他伸出了手。

“不！”赫尔墨斯断然拒绝，将阿波罗抱得更紧，“我决不离开他！他要去的地方也是我要去的！哪怕那是冥河河底，哪怕一起化为灰烬！”

“赫尔墨斯……”被扼住喉咙的阿波罗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快放手……只要你能活着……”

“别说了！谁也改变不了我的心意！”赫尔墨斯在他耳边大喊，“阿波罗！我爱你！”

阿波罗的身体微微一阵，淡淡地笑了：“赫尔墨斯……我也爱你……”

激烈的挣扎忽地变得安静，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心跳，黑色的漩涡只有咫尺之遥，然而一切都不再可怕了……

然而就在这生死一刻，缠绕在马车上的黑色大手倏地不见了，冥河中的漩涡也蓦然消失，河水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阿波罗还是赶紧把马车拉升起来，离开了那个危险的境地。

冥王哈迪斯站在他们面前，看向阿波罗身后的赫尔墨斯，眼中的神色变幻莫测……

他走到赫尔墨斯身边，那双眼睛依然如海一般地深沉：“走吧，在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

“哈迪斯……”赫尔墨斯低下头，不敢再看他，“请你善待贝瑟芬尼。”

哈迪斯点了点头：“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去做。”

阿波罗的马车，就这样带着他深爱的人，越走越远……

由始至终，哈迪斯都迫使自己不要回头。

直到马蹄声完全消失，直到周围再也没有他的气息。

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爱丽舍，被毁坏的“绝望之墙”，总可以重新修补。

可是这爱丽舍的景色，为什么突然间单调了许多？

赫尔墨斯啊，现在我知道了，什么叫做寂寞……

28.戏水

阿波罗的马车带着赫尔墨斯一路跑回了奥林匹斯，刚刚到达山腰，远远地就看见有个熟悉的人影翘首等着。

“宙斯！”赫尔墨斯一眼就认了出来，高兴地向他挥了挥手，跳下阿波罗的马车径直向他奔去，“我回来了！”

宙斯呵呵地笑了，张开双臂抱住向他扑来的赫尔墨斯：“你个混孩子，叫你好好听话不听，吃到苦头了吧，还好回来了。”

“呵呵，你是怕我走了没人处理你那堆风流帐吧？”

“臭小子，刚回来就给我添堵！”宙斯往他脑壳敲了一记，“让赫拉听见了有你好果子吃！”

重逢的两父子有说有笑，远处的阿波罗眯起眼睛盯着他们，不言不语。

直到宙斯放开赫尔墨斯，望向他另一个儿子，阿波罗才赶紧收回神色跳下了马车，走过来单膝跪在宙斯面前。

阿波罗恭谨地将宙斯的雷霆权杖举高过顶：“父王，儿子已经将赫尔墨斯带回来了，特来向您复命！”

“嗯，做得好，辛苦了。”宙斯伸手接过权杖，面对阿波罗，他的语气又回复到王者的威严。

权杖离手的一刹那，阿波罗忍不住抬头再看一眼，那沉甸甸的重量象征着王的威仪，通体散发出圣洁的淡光，镶在顶端的耀眼钻石，能够发出震人心魄的强大力量……

三位大神步行回雷神殿，沿途的诸神得知太阳神从冥府救出了神使，纷纷出来迎接喝彩。

得知消息的谷神德墨忒尔也匆匆赶来，却不见自己的女儿贝瑟芬尼，兴奋的心情一下又掉进了深渊里。

“怎么只有你们，贝瑟芬尼呢？”

面对德墨忒尔的询问，赫尔墨斯面露难色，不知如何回答这位爱子心切的母亲。

“说话呀！”德墨忒尔急了，走上前去握住赫尔墨斯的手臂，殷切地看着他。

站在旁边的阿波罗替他答了：“女神，贝瑟芬尼因为误食了冥界的食物，已经回不来了。”

“什么？！”德墨忒尔顿时如同五雷轰顶。

赫尔墨斯低下了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那为什么你却没事？”痛失爱子的德墨忒尔骤然丧失了理智，愤怒地指向归来的两人，“阿波罗，是不是你袒护自己的情人？！你为了救他抛下了我的女儿！”

“我……”

“够了！”宙斯站出来高声制止，“德墨忒尔，要讲讲道理！哈迪斯掳走的是贝瑟芬尼，这两位大神是出于一片好心勇闯冥府的！救不出她我们也很遗憾，但没有理由把他们两个也搭上！”

“他们是你的宝贝儿子，贝瑟芬尼就不是你的孩子了吗！”德墨忒尔情绪失控哭喊起来，“我就这么一个女儿，竟然把她留在不见天日的地狱里头，我德墨忒尔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

“唉，那你想怎么样？”

“把女儿还给我！不然的话……”德墨忒尔眼中喷出愤恨的火焰，“我就诅咒万物不生寸草不长，让天界和人间也变得和地狱一样！”

女神说完愤然转身，不顾宙斯的劝止，拖着长长的裙摆飘然而去。

“宙斯，这下该怎么办？一切都是我惹出来的……”

“笨蛋，闭嘴！不许向任何人提及此事！”宙斯小声呵斥赫尔墨斯，又伸手摸摸他的头安慰道，“好了，事情总有解决办法，别无精打采的。去卡那萨斯圣泉洗一洗吧，去掉冥府里头带来的霉气。”

“可是这里……”

“这里就交给我吧，你不用担心。”

“嗯。”得到宙斯的承诺，赫尔墨斯才回复了笑容，挽起身边阿波罗的手，“那阿波罗也一起去！”

宙斯脸色一沉，瞪了阿波罗一眼，最后还是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多谢父王！”

赫尔墨斯高兴地拉起情人的手，转身走了。

宙斯望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卡那萨斯圣泉，位于阿尔戈斯附近。

泉眼日夜涌泉，泉水四季常清。

圣洁的泉水可以洗净身上的罪恶和污秽，常保青春与贞洁。

这片纤尘不染的圣域，却不能随便进入，必须得到宙斯的许可，方可在此沐浴。

得到允许的阿波罗和赫尔墨斯，也是第一次踏足这里。

只见林间树木郁郁葱葱，奇花异草围绕着一汪清泉，清风过境，浓郁的香味令人心醉神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