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风云Ⅴ 英格兰的囚徒——松冈夏树

作者:松冈夏树  录入:02-05

“这里的话就不用担心父亲会听见了。”
招待客人们在长椅上坐下后,罗勃特自己坐到桌子前带扶手的椅子上。
“我们可以好好地谈一谈我们之间的交易。”
杰夫利问:“交易?您与我们吗?”
“是的。虽然父亲拒绝了帮助你们,我却很有兴趣。”
“比如说?”
“主要是金钱方面的事。格拉罕姆氏提出了‘奉上全部财产’的话,我不会要求到这种程度,但是总要有相应的价钱。独立的第一步就是要拥有自己的钱包——不是靠父亲的接济来过日子的话,心情一定会比现在更加爽快的吧。”
那捷尔点头。
“您的心情我能够理解。”
“多谢。”
罗勃特微笑了。一笑他那弓形的眉毛就挑了上去,变成了很可爱的表情,但是,眼睛中却充满了毫不松懈的精光。
(让人看到无邪的笑脸,被松戒备,然后趁这个空隙达刊目的,这就是罗勃特·塞悉尔的手段了吧。虽然看起来脆弱,却说不定比他那什么事都很慎重的父亲更有肚量。毫无疑问是个狡猾的人。就算他不是美形,也会被允许在女王陛下左右服侍的吧。)
但是,杰夫利想。现在的他具备和父亲同等的实力吗?或者说,他真的能传授给自己把祆尔辛厄姆赶走的方法吗?
(只要有一方不能,那么就没有和他做交易的必要。)
杰夫利开口,以怀疑的口气问:“要求我明白了,那么,您又能提供我们些什么?”
罗勃特当即回答:“不将凯特处刑的对应方法,而且也不用幽闭在牢狱当中。”
那捷尔当时探出了身体:“真的吗?”
“当然。”罗勃特微笑着说下去,“如果您答应我另外—个条件的话,我马上奉上这个方法。”
得寸进尺,杰夫利生起气来。知道这边绝对会接受了,就马上提出新的条件来,这真的很卑劣。但是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说说看,到底是什么条件。”
罗勃特点头:“我想请凯特为某些事情占卜一下,只一次就可以,那是左右我的将来的重要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事情?”
“很抱歉,这是只限在凯特和我之间才能说的话。”
杰夫利看向那捷尔。
“你怎么想?”
那捷尔耸耸肩。
“约定以后不再干涉凯特的话,不是很好吗?”
航海的分配金和一个预言。嗯,也是很妥当的。杰夫利也觉得可以接受。
“我们不是本人,无法确定地约定,但想来应该是凯特也能接受的条件。钱的方面,下砍航海赚来的钱八二分配如何?”
那双充满精光的眼睛更亮了。
“谁八?”
“我们。这边可是有不能不养的水手们啊。”
“七三呢?”
那捷尔摇着头。
“不可以。女王陛下分走的也只是一成啊。”
“那么加上像她一样可以从掠夺品中随意选取喜欢的东西的条件如何?“您会全选价值量高的东西吧?不可以。”
“那么只一成也可以,只要加这个条件。”
那捷尔看看杰夫利。
“怎么,我觉得好像在和小气的海关官员谈话一样。”
杰夫利向罗勒特笑着。
“我也是这么想,不过对他来说是夸奖的话吧。”
罗勃特举起一支手,问:“到底如何?”
“交易成立。”
杰夫利把自己的手打在耶支纤瘦的手上,然后看到罗勃特很疼地皱起了脸,坏坏一笑。
“那么,请您尽快把救出凯特的秘法告诉我们吧。”
一边甩着又麻又痛的手,罗勃特言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我只是想起了大家都已经忘掉的事情而已。”
沉不住气的那捷尔跺着脚。
“我们不是已经站在一边了吗!请不要再让我们焦急了!”
“明白了,格拉罕姆先生。不,既然承认了我们是战友,那我叫你那捷尔也可以了吧?”
“随你喜欢叫好了!”
“那么,也叫我罗勃特就好。你也是,我亲爱的朋友杰夫利啊。”
看被指名的男人无奈地点了点头,罗勃特第一次露出发自心底的美容。然后,他说起了匪夷所思的话来。是的,那是乍听之下简直无法相信的奇妙的话。

卷着草绳腰带的修道士伫立在药草园中,感慨地叹息着:“草木和人心并没有不同,各自有善意和恶念争雄;恶的势力俏然占了上风,死便会蛀蚀进它的心中。”
这是有名的劳伦斯神父的台词。海斗想了起来,这么说,莎士比亚戏剧中登场的可不都是天主教的圣职者。《罗密欧与朱丽叶》有劳伦斯神父登场,《错误的喜剧》里有女修道院院长爱米利娅,《无事生非》中也有法兰西丝神父这个重要角色。
(马克多加尔老师说这是因为故事的舞台在意大利,而且时代也是在国教台成立之前,所以是必然的。但是其实是因为莎士比王本身是个隐藏的天主教徒啊……!)
而且还是个背叛了祖国的政府,为天主教而工作的间谍。把这些因素加人进去想的话,那么为什么莎士比亚的人生会充满了迷雾也就不难理解了。
(如果被发现了真实身份,当时就会身败名裂的。)
成了名之后,他不得不更加加倍地小心。不但不留下戏剧的剧本,连自己亲笔的文件都不留下,还好几次地改变签名。马克多加尔先生推测说原稿可能是在烧毁白厅的大火中被烧掉了,但海斗认为不是这样。
(这是因为惟恐送给主教同伴的信落到政府相关人物手中,笔迹会暴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价吧。所以就自己都处理掉了……
但是,即使威尔让自己的私生活成了一团迷,还是无法隐瞒在自己的作品中渗透出的真情。
(只有这一点无法让步吧。不断地制造出亲切又聪明的神父们的形象,就是威尔能够做到的唯一的最大抵抗了。)
海斗想起在《帖木儿大帝》的舞台后,莎士比亚在后台帮自己卸妆时的事情。他在自己被布擦得丝丝作痛的脸上涂上了散发着香味的药膏——那就是像劳伦斯一样的神父们用药草做出的软膏吧。
(直到亨利八世解散修道院以来,生病的人们都是在修道院接受治疗的,可是解散之后又是谁来看护的呢?)
多半是隐藏起来的天主教徒藏匿起无处可去的种父与修女们,偷偷地继续着治疗吧。在监视人的眼光触及不到的北部贵族的宅邸中,一定有用来隐藏神父的房间在。
(说不定,在威尔位于提特福德的家的秘密房间里,就隐藏着这样的一位神父呢。)
海斗叹了口气。如果凯瑟琳王妃能够为亨利八世生下王子,那么英格兰也许还会继续信仰天主教。这样的话,国民之间就不会彼此残杀,修道院也会继续接受着供奉吧。威尔也不用辛苦地过着双重生活了。不过正因为与天主教对立向自我的道路上迈进,英格兰才成为了“支配七海”的强大国家,这也是事实。
(未来总是有着两条岔路的。选择一边的时候,你无法判别它到底是不是一条正确的道路。)
结果威尔会选择哪一条道路呢,海斗想。是忠实于信仰面生,还是忠实与祖国而生?
(这之前的问题是能不能逃过沃尔辛厄姆的追捕。)
海斗祈祷威尔不会被捉到。即使他是让自己陷入危险的人,但自己也无法憎恨他。虽然知道他和自己世界中的莎士比亚是两个人,但还是想看威尔写出的作品。
(话说回耒,我又能不能从沃尔辛厄姆这里逃出去还是个问题呢……)
海斗苦笑起来。
“你醒了?”
忽然有人问自己。海斗一惊,然后才发现自己是闭着眼睛的,似乎是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吧。把意识集中在眼睑上,不在意地睁开的时候,锐利的头痛袭来,海斗唔地呻吟一声,又紧紧地闭上了眼帘。
(这就王传说中的宿醉吗……)
海斗很不情愿地再次慢慢睁开眼。没关系,不疼了。只要什么事都保持缓慢的步调去做,就不会尝到痛苦的滋味了。
(太好了。)
海斗松了口气,把视线转向招呼自己的人物,而后不敢相信地睁圆了眼。一点都不好。那个很不愉快地抱着手臂,维持着一贯的苦涩表情俯视着海斗的,正是说仇敌也不为过的圣法兰西斯·沃尔辛厄姆。
“…唔!”
海斗迅速地从床上翻身爬起来,然后才发现另一件事。
(不是那间单人牢房!这里是哪里?)
看海斗困惑的样子,沃尔辛厄姆微微地笑笑。
“只是换了个房间,还在科林科里。”
这么说,他也是喜欢穿黑衣服的人啊——想着这个,海斗就想到了另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舒舒服服地去打了个盹的他,现在又怎么样了呢?一定因为自己不在的时候发生的灾祸而怒发冲冠吧。海斗忧郁着问道:“雷文呢?”
沃尔辛厄坶本来就扭歪了的嘴更加弯曲了。
“正受到塔里的同僚的拷问,怀疑他把贼人引到了监狱里。”
也就是拷问人受到了拷问了。海斗试着问了问自己的心,不觉得如何开心。
自己讨厌承受痛苦,对看到他人受苦的样子也无法忍受。何况还知道雷文对引人杀人犯的罪行是完全无辜的。
“您和他一定认识很久了吧。您认为他到底是不是个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沃尔辛厄姆耸肩道:“不知道。说不定也是以这个赚疑为借口,让他赎玩忽职守的罪过。我明明命令严格监视你,不认真执行任务的人会让我感到恶心。”
“他对工作已经够认真了。和我打交道,两天都没有睡。再这样下去,他不是会落到产生不好幻觉的地步了吗?”
沃尔辛厄姆皱起了眉。
“我听起来,休似乎在庇护他?”
海斗苦笑:“不,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那么,就说明一下雷文不在的时候你的单间发生的事情吧。”
一直都趴在床上,这时才开始缓缓起身的海斗,把背靠在床边的墙壁上,用手接着刺痛的太阳穴。
“可能的话……我现在脑子里还是晕忽忽的一片。”
海斗瞟了对手一眼。
“真的不是说谎。虽然您绝对会怀疑。”
沃尔辛厄姆摇着头:“不,医生也说你被人罐的药是会让前后的记忆有些暧昧的。所以只要是记得的就全说出来。你照做的话,我也是不会为难的。”
于是海斗说了起来,死人是不会开口的——为了隐蔽莎士比亚的存在,把一切的不对全都推到了死去的看守身上。
“雷文不再看着我之后,命令除了水之外什么也不许给我就出去了,但是过丁一阵,查理……监视我的看守出了我的牢房。我很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觉得很无聊吧。然后,他拿着白兰地回来。说是犯人的家人送来的……”
沃尔辛厄姆当然地质同道:“是谁的家人他说了吗?”
“是托比还是托米来着……”海斗故意皱着眉头。“我不感兴趣,就没听清楚他说的是谁,也没有注意。”
“然后呢?”
“查理喝着酒,说起其他监狱里的妓女的事情来。说她一向都不理睬我什么的。喝得高兴,他就也让我喝了白兰地。”
“量大概多少?”
“查理拿的酒杯的一半左右。我酒量不好,可是一直只能喝到腐坏了的水,就多喝了一些。很快就觉得眩晕,多半是放了药的缘故吧。当时我还以为睡眠不足造成的。听着查理说话的时候,眼前就黑了起来,然后就这样昏过去了。”
海斗再一次摊着手说:“我能记得的也只有这些而已。因为比查理先倒下去,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就都不知道了。途中似乎是昕到有骚动的声音……再我以为那是梦。”
沃尔辛厄姆直直地盯着海斗,说道:“发现看门的人被杀掉了后,看守们首先去追从监狱里逃出去的犯人。一个人逃掉了,另外一个人被捉到。”
海斗吸了一口气:“是什么样的人?”
“金发碧眼的英国人。”
“啊……”
海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不是威尔,进走的人是他了。
“看守们发现你的单人间里发生了杀人事件是之后的事情。没办法,这些披着一张欲望的皮的无能的笨蛋……!”
愤怒一下涌起来,沃尔辛厄姆啪地在自己的腿上拍了一掌。
“他们没有看到查理露面,就在监狱里找。然詹才发现了倒在血海里的他和你。”
“血海?”海斗看看自己的身体。仔细看看,衣服的很多地方都染着黑色,但沾得并不太多。
“是的,满身鲜血的只有查理,他倒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但是血流到了你的身体底下。看守们以为你们两个都死了,直到雷文回来,赶快叫来了医生才发觉真相”
沃尔辛厄姆凝视着海斗的脸。
“犯人是桑地亚纳的手下吗?”
“除了他以外也没有别人了吧?”
文森特那近乎恐怖的执念,无所畏惧的胆量,让海斗也不禁想要咋舌。他居然不顾被天敌沃尔辛厄姆捕杀的危险,来到了敌人的大本营。
“为了把你带回去的吧?”
“不是带回去,只是带走。”海斗叹气,“您还是认定我是西班牙的间谍吗?因为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了。”
“是的。”
“那么又为什么要去冒劫狱这种危险?好不容易才逃脱,这样不是有自投罗网的可能吗?”
“说不定是即使冒这个危险也要把活着的你带回去。”
“您口中的‘可憎的异端占卜师’?”
海斗说着,脸上露出苦笑来。
“说到底,西班牙人会想要和我这样的人一起工作吗?他们不是抱着异教徒或者异端者就该被投进火里的信念的人吗?”
沃尔辛厄姆丝毫不为动摇:“也许情况正好相反。体是装出异教徒的样子,其实是个天主教徒。”
“因为我唱了‘ComesMyHerart’的歌?那只是开玩笑而已。”
“让人笑不出来的玩笑。”
实际上也一点没有笑的沃尔辛厄姆说道。
。的确我曾经认为你的占卜是诈欺。但是也许这个想法是该改变一下的。”
“怎么改变法?”
“桑地亚纳会对休如此执着,说不定预言的力量是真的。为了迷惑我们的心,才把你进到我们的国家来,这对那个家伙来说也是个苦涩的抉择吧。”
海斗忍耐著再重复一遍:“我不是西班牙的间谍。和桑地亚纳在球之丘上是第一次见面。”
沃尔辛厄姆脸上浮起冷酷的笑容。
“我是对你太松了点,你才不想改变这个说法吧?”
“你也来尝一次拷问看看。为了不吃那种苦头,连自己没做过的事情都会想招出来。”
“说得好像你已经受过拷问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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