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七股势力,蒙天鞑军、令军、七王爷夏侯郁的郁军、以民兵起义的汉军......如今距离永青城最近且最有威胁力者便是蛰伏於皇城郊外的汉军......
掐指一算,眯起眼,萧亦丞无声无息的离去,一如他风般沉静的到来。
就在他走後,夏侯令举杯喝茶。「你有听过萧亦丞这号人物麽?」问,冷淡的眸中看不出什麽,但能让他问出口的,就代表这人有著一定的威胁性和重要性。
摇摇头。「没听过,这人怎麽了麽?」李奕回问。
「他是我府上新进的士,此人深不可测,浑身给人看不透的感觉......他让我有种熟悉感。」敛眸望著晃动的杯中水,看著因月光而起的光波。
他的话让李奕感到有趣。「因为和你很像麽?」他的话得来男人注目,但很快就被收回。
「不,他和我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他沉静却不冷,或许该说,他的冷看不出来,像......像风般不可捉摸。」一顿,喝了口茶,夏侯令唇边扯起弯痕。「我倒认为他和那不知名的蒙
天军师有几分相似。」他的话让李奕瞪大了眼,张开的口不知该说些什麽。
许久,他才勉强说了句话。「不可能吧......他怎可能跑来你这儿呢?」更何况无论从哪一点来看,这都不合常理,身为一参谋,是不会擅自离开自己军营,而且他还是到曾经交手的
夏侯令府上来,这怎麽想都觉得不可能。「我想是你多心了。」若真是他,那此人作风恐怕不只深沉难测,已经是疯狂大胆了。
一哼笑,夏侯令再替自己斟了杯酒。「我也这麽认为,或许是我多心了,但无论如何,他是个能才,只希望他能真的为我所用。」目光瞟过不远处的一棵树,他轻笑。
对於他的话,李奕并未发言,他很清楚的知道,夏侯令这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今日说出这番话便意味著,那人永远都只是颗棋子,不可能成为他真正的战友夥伴。
***
站在皇宫前,看著重重把守的宫门,萧亦丞露出了抹莫测高深的微笑。转身离去,穿越车水马龙的道路,他步上位於郊外不远处的酒楼,里面小二殷勤的上前招呼。
「客倌要些什麽?本店今天有口为最重的麻婆豆腐,也有清香怡人的莲叶包鱼,还是公子想要最适中的鱼酥蒸饺,无论哪样包君满意唷。」热情的推荐店中『名菜』,其实只要知道门
路和内情,就明白小二口中说的菜是什麽意思,每样菜均是一种暗喻,指不同的姑娘。
轻勾一笑,啜饮杯中碧螺春,萧亦丞目光依然停在窗外。「我要炒青椒肉丝和一盅百花酿。」唇边的笑在接触到小二蓦然严肃的脸後更盛了。
「小的明白了,请公子到七天三雨房等待。」青椒肉丝和一盅百花酿是密语,店中并没有这两样东西,只有深谙门路的人才懂得点。
萧亦丞点点头,起身熟稔的走至那让人一头雾水的七天三雨房。其实七天三雨房不过就是地下室众多房间的第七排左边第三间,是接待像他这样客人的秘密空间。
推开门,里面已坐著一黑衣男子,男人见他进入马上起身行礼。
「萧公子好久不见。」低沉嗓音给人不寒而栗感,黑衣人眼中有著丝丝血红,彷佛眼中也已沾染了他手中的腥臭一般。
「默然,近来可好?」问著,扬起折扇,他轻摆招徐风。
「很好,公子呢?」
「不差,我今日来有一事要托付予你。」开门见山,过多的客套便可省下,萧亦丞不等默然再问便率先开口。「我要你替我找人去煽动汉军叛动,不论手段,要让他们奋然而起,汹汹
打入永青城,事情闹越大越好。」褐眸闪烁著让人退避三舍的寒光,男人面上的笑不减,只是多了股寒意。
「明白了,日期呢?」问,默然对原因并不多好奇,身为一个边缘人,他明白知道的事越多麻烦越多的道理。
「嗯......七日後。」那天便是皇帝要当面宣夏侯令和丞相千金佳讯的日子。他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夏侯令那时的样子,他很清楚,目前七大势力令汉两军交好,或许该这麽说,汉
军是夏侯令的伏线,是他的王牌也是他为何能泰然面对兵权被夺的缘故。
一但兵变,那麽大恩势必派兵讨伐......呵呵,看著自己的军队打自己的王牌,夏侯令要怎麽面对呢?
唇边露出浅笑,萧亦丞喝了口茶。「默然,你在我手下做事多久了?」以轻缓口气问,彷佛只是询问今日天气一般自然。
「七年了。」从不多语,这也是男人为他起了个默然名字的缘故。七年时光能够改变很多,从爱笑的孩子到不甚言语的男人,七年太长太长。
「这样啊......你会想走麽?」七年了,他出来闯荡有七年了,这可真不是段短时间......
「默然誓死效忠公子。」他的话引来萧亦丞一阵轻笑,叹气摇头,男人望著他,说道:
「傻子,你总不可能一辈子都替我做事,你也有你的生活要过。」一顿,喝了口热茶。「等这事了结,我替你主持瑄儿的婚事,可好?」偷偷觑著男人神情,就见铁打的冷漠神色瞬间
爬满红云,让人想笑极了。「就这麽决定了,等到事情解决,你们回到西方去过日子吧。」
抱手一揖。「谢公子成全。」
挥挥手,萧亦丞没有说话,但从他带著笑的眼中能看窥知,他心情颇佳。
这件事情算是了结,现在就是指婚的圣旨问题,站起身,他离开这称不上有名的酒楼,回到王爷府。
一路上尽是辛苦讨生活的老百姓,脑中闪过了些许画面,让原本悠閒高雅的笑容顿时消失,人生来便背负著自己的宿命,他亦然,只是这宿命太沉重,总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如此乐天的人民何其无辜,竞要为了在上者的无能而背负罪过,一但汉军遭煽动打入永青城,最可怜的莫过於黎民苍生。
摇摇头,萧亦丞面上露出自嘲笑容。他怎麽又心软了......眯起眼,他深深吸口气,欲平定心中烦绪。
令王府内,夏侯令喝著茶,看著手中密件,深沉眸子闪著几缕戏谑笑痕。
到郊外的酒楼去了,就他伏在永青城内的线回报,那儿不是个单纯的地方,有不少富贾官人都曾经光临,饭菜没有特别好,论姑娘也没花香阁的美,若不是其中有鬼,怎可能让那些人
纡尊光临。
手指敲了敲桌缘,想起前几个晚上和李奕密谈之时,他感觉到的不寻常气息,能无声无息走到他和李奕身旁不被发现代表他身手了得,如果没猜错那就是萧亦丞,他收敛光芒和藏起己
身武学前来投靠,这怎麽想都不寻常。
眯起眼,看著沉在杯底的叶渣,他笑了笑。是来搞破坏的吧,够胆量混入自己身旁,毎天跟在身旁美其名学习,实际上也是观察和监视,他对天下大势的分析精辟入里,想必对现在的
局势也很清楚。
那晚他也听见了不少......会从何方下手呢。
心中虽然泛著疑问,但夏侯令表现出来的动作却非如此,他起身驾马直奔埋伏郊外的汉军军营。
要玩就陪他玩吧。
***
叹了口气,萧亦丞迈开脚步,缓缓往王爷府走去。
深夜,明月高挂,春末的夜仍有些许冷意,绽放的花儿渐渐谢了,取代的是油嫩鲜绿的叶子,沁凉的空气中隐约能闻虫鸣蛙叫,夏日的脚步渐渐近了。
坐在寝室外边的倚栏旁,望著下方蓊郁的苑子,风一来铃铛轻轻叮叮,好不清脆,看著看著,有些风铃因月色反射出绚丽的光芒,就不知这巧思来自何方,就他想,夏侯令野心勃勃,
脑子装的除了谋略外,恐怕不会有閒情逸致布置庭院吧。
应该是出自女子之手,会是谁呢......百般无聊的想著,手中把玩著自幼便不离身的玉珠,听说那是他打娘胎出来就跟著的,是证明他不凡身分的重要物件。
抬起手看著那圆润玉珠,只见它在月光中隐约透出个字儿来──痕。
痕星的象徵,这该死却无法摆脱的命运。冷然哼笑,萧亦丞将痕星塞入怀中,披上了淡篮外褂,他走下楼去。
一出楼便见夏侯令正坐在亭子中饮酒,无故自饮,必有他愁。心中一笑,萧亦丞走入亭中,开口说道。「王爷怎一人独饮?」
冷然抬眸,夏侯令不语,只是喝著自己的酒,见此,男人也不勉强,自顾自己的坐了下来,可惜石案上只有一只杯子。
叫住一旁婢女,他向她要了一盅茶一个杯子,不久茶便被端了上来,且有几盘下酒小菜。
「王爷若有烦心之事不妨与在下谈谈,在下虽不才,但听人诉苦倒也难不倒。」笑说,但这次他却连个眼神也没得到。
他今日倒是反常了,平常没暗暗讽刺几句不会罢休,如今却连个字也不吐,看来他心中的那件事倒是烦他烦得紧了。
明白正烦著的人想要的是什麽,萧亦丞识相的沉默不语,默默喝著热茶吃著小菜,花儿暗暗飘著末香,蓦然,一清脆的舞剑声传了出来,漫天飞舞的花瓣,看来是被那不明剑气激起的
。
已在王爷府待了个把月,却从来没见过人在半夜舞剑......瞧了瞧脸色凝重的男人,萧亦丞心想,或许这和他心情不佳有关吧。
依然不说话,萧亦丞也不多问,只是静静听著剑鸣嗅著花香,落花飘至发上肩上,愈来愈多,看来是那人剑舞得愈来愈急。
轻轻拨去,忽一寒锋架上他颈项旁。
「洛神,住手。」对女子喝道,但冷剑依然没有收回,反而更靠近几分。
洛神?有意思的名字。明明生命受到莫大威胁,萧亦丞依然潇洒自如,丝毫不受影响。
「他不是敌人。」夏侯令再次开口,这次洛神才缓缓收回剑,脖子旁的寒冷撤去,萧亦丞却还是轻轻笑著,转过头望向那女子,只见他眼睛一亮。
莫怪名为洛神,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腹如束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弗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豔
逸,仪静体闲......
果如洛神赋内所形容的,无论体态面貌,皆美得让人屏息,只可惜面上那抹寒冰折煞了几抹风情。
明白现在不是自己开口时机,他静静听著两人对话。
「这人是谁,我不曾见过。」洛神说道,言语中没有女子对自己的谦称,即便现在是民风开放的大恩皇朝,也不容得女子以如此无礼态度说话。
「他是我养的士,新来的。」轻声回答,看得出来夏侯令对眼前女人有几分敬畏。「你怎麽出来了。」
「难道我不能出来?」冷冷反问,洛神眼中透出几抹杀气。「你的面貌真是可恨......」眯起眼,忽然出手,她一把抓住萧亦丞,施展轻功跃至月华阁,那是除了清扫下人外谁也不得
进入的楼阁。
见此,夏侯令立即提气追上,只是他人未到阁前,便被女声喝阻。「谁准你跟,给我滚!」他只能站在阁外往里边眺望。
站在庭院中,夏侯令紧拧眉头,心中有些愤怒有些意外,但仍不失冷静。
莫名其妙被拎进月华阁,里边尽是些佛经典籍,萧亦丞在此的几个月中并不曾见过这名女子,看来她是住在月华阁的神秘人。
洛神将手中人放了下来,她神态自若,由此可知她武艺非凡,略显淡漠的为自己和男人添了杯茶,她说道。「既然是士,你应该会下棋吧,陪我行一局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他总觉得这女子与夏侯令有几分相似......是他多心了麽?
棋局开,此女棋势与夏侯令截然不同,若说夏侯令阴险如蛇,那麽这女子便是大胆霸道,和她的个性颇有相似处,不拘小节,也因如此,自己轻松便拿下数局,但女子并不退却,一盘
一盘的和他下著,到了後面洛神下子的形势愈来愈奇,愈来愈难化解。
露出遇到敌手的兴奋微笑,几个月来佯败无趣极了,抬头,就见洛神唇边亦挂著正逢敌手的笑容。
「妙哉,你这手棋可真不得了。」断了她所有生路。「和外头那夏侯小子不同,你的棋坦荡却不容易预测,一个看似无用的小地方在几手後却跃居大位,你真的只是他养的士麽......
你的实力绝不在他之下。」洛神悠悠说著,面上虽然还蒙著一层薄冰,但已有几分人气。
「洛姑娘赞谬了,在下怎可能胜过王爷呢。」笑说,手势一顿,落一黑子取数枚白子,再度攻下一地。
瞅了眼萧亦丞,洛神摇摇头。「我并非日日被关在此地,我见过的局面比夏侯令吃的饭还多,知道的也比他多......就我判断,当今与他不分轩轾者有二,一是蒙天鞑军那不知名的军
师,一是七王爷夏侯郁......」眼神一转,锐利得让萧亦丞险些无法挡下。「你不可能是夏侯郁,那麽便是那军师了。」她轻柔语气说著,然她这语气可是让男人大吃一惊。
萧亦丞面色不改,压下心中震撼,他笑说。「洛姑娘可是高估在下了,在下乃一介穷书生,哪里是那蒙天军师。」好犀利的女子,竟一眼洞穿自己身份,就怪自己太过疏忽......要是
身分暴露,这可不是笑一笑就没事的。
洛神再睨了眼男人,她哼笑著。「又何必瞒我,我还知道你就是传说中的痕星,是吧?」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人家都挑明了说知道,那麽再多的否认都只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多说无益。「姑娘如何得知在下身分的?」此事除了他一名友人和刹宇族族长外,绝不可能有第四者知道,就连鞑君都不知道。
洛神一笑,她摇了摇头。「直觉,一个人背负著什麽样的命在出生时便已注定,你给我的感觉便是不凡,与皇亲贵族的那股骄气不同,你的气多了抹超世,一看就知道是做大事的,再
加上你棋下得忒好,几番推论和研究,这结果不难得知。」
静静听著,萧亦丞露出苦笑。这意思是说......只要是有心人,谁都能察觉自己的身份罗。「既然在下身分已被识破,在下能否请洛姑娘帮个忙?」
「你是要我别和夏侯令说吧,放心,就算你不求,我也不会告诉他。」一顿,喝了口有些凉掉的茶,她继续说道。「这样好了,我孤身一人在此也无聊得慌,不如这样,你来陪我下棋
,下一盘我替你做一件事,如何?」
「姑娘此言差矣,能和洛姑娘下棋乃在下福分,怎敢奢求报酬。」总觉得这女子不凡,能与她多说多谈,对自己未尝不是一种学习。
「本姑娘说给就给,你尽管开出你的条件。」霸道说著,洛神眼一横眉一竖,气势尽展,萧亦丞就算有异议也不得开口。
「那就多谢洛姑娘了。」说完,再开新盘。
就这样两人彻夜行棋,直到天空翻白洛神才愿意放他离开,一踏出月华阁,萧亦丞错愕的望著眼前人,是夏侯令,他不会在这里等了整夜吧。
「你出来了,她有没有跟你说什麽......」急促问著,萧亦丞感觉得出来,夏侯令对洛神非常重视,否则他不会在这里站一整夜等自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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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没有,洛姑娘只与我下了一夜的棋。」说著,就见夏侯令面上露出不知是高兴还是失望的表情。
「我能与你谈谈麽?」他问著。
花香鸟鸣,遍地粉色花瓣,暖热的酒送著香,与袅袅腾升的茶香相映,自成一股异香。
坐在昨日亭子内,两人相顾无言,萧亦丞低下头,不知该怎麽起头,夏侯令似乎也在思考该如何开始,就这样,两人默默吃完了早点,仍是不发一语。
最末,是萧亦丞受不了率先开口。「王爷想和在下聊些什麽?」这人自己在外头守了一夜不累,他战战兢兢下棋可是累了呢。虽说和洛神下棋十分有趣,但自从她点破自己身分後,总
不自觉得的提防些,他想洛神当是发现了,否则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
夏侯令抬头望了他一眼,复低头沉思,俄顷,他轻轻叹了口气。「她真没和你说些什麽?什麽都好,请你告诉我。」剑眉上难得扫上了愁,或许该说,那是种无法名状的悲伤。
瞧得出来,他渴望著什麽,而那『什麽』和洛神绝对脱不了关系,他没记错的话洛神对夏侯令并无好感,该说是厌恶至极,然这男人却处心积虑想知道任何关於那神秘女子的事情,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