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长空哈哈大笑,仿佛难书的话真的逗乐了他:“是呢,要捉就捉笨的好,太精明的,怕是你捉不住。”
难书也不恼,脸上的笑愈发治艳:“那你得当心了,云烁看上去不笨。”
“错了,他是最笨的人。”鹰长空哈一声,胸有成竹地说着,一夹马腹冲前去了。
“既然笨,为什么我就捉不住。”撇着唇,难书不满地哼一声:“你意思是我比最笨的人更笨吗?鹰长空,你真敢说啊。”
蓝碎玉听不懂这两个人在说什么,疑惑地皱着眉:“究竟是怎么了?”
“好了,你就不要问了,就这样继续下去吧,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你。”难书懒懒地将缰绳塞到蓝碎玉手里:“给,捉紧了,我累了得休息一会。”
“嗯。”听命握紧手里的缰绳,蓝碎玉认真接手难书的交托,他就知道自家宫主是懒性发作,将他扯上马来当奴隶了。
好笑地看了眼认直地挺直了腰的蓝碎玉,难书摇摇头,双手环住那腰、头放到比那肩上,坏坏地笑:“呵呵,我们的蓝副宫主真可靠你,那本宫主就可以放心睡一觉了。”
蓝碎玉瞪着眼,僵住了……这是难书第一次在房间外头这般亲密地触他,一般这个任性的宫主对他都是冷冷淡淡的:“宫主,你……”
得不到回应,因为难大宫主正趴在他家蓝副宫主肩上装睡中。
骑马走在最前方,鹰长空一点也不想回头看别人的甜蜜,他要快,更快找着云烁……
林海另一端,云烁抬头看了看天,解下背包再次掏出里面的东西整理,莲湛毓原本坐在一旁看着手里的血书,看见云烁背包里的东西,不禁感兴趣地凑过来看。
说到血书,云烁不知道该感谢小寅还是该怨他的不负责任。
因为他,两个人就这样落难在森林里,而那个叫小寅的人却在二人回过神来以后不知所踪,只留下一块破布,上面是以血为墨默写出来的毒经一部分。
这样一来,两人迷路了,但莲湛毓的身体又有新的生机。
云烁掏了两只矿泉水瓶,第一次庆幸自己没有乱扔垃圾,现在这瓶子正好派上用场了,马上兴致勃勃地跑到河边盛满两瓶水。然后拿了里面的药箱,看了眼手机跟 PDA,又塞回去,擒起两枚烟雾弹跟一枚闪光弹,想了想,便递到莲湛毓眼前,让他看:“莲,看准了,如果我将这个扔出去,你就掩着鼻,如果我将这个扔出去就你闭上眼知道吗?”
莲湛毓接过来,边细细地看着边点头,才一不注意,那五支白皙纤长的手指竟然就向保险针摸了过去。
还好云烁有过一次惨痛教训,一点也不敢小看这些古人的理解能力,一直注意莲湛毓的动作,才来得及阻止他。
云烁苦笑着将那枚闪光弹抢回来:“真是的,怎么都这么聪明呢?”
莲湛毓不明就里,疑惑地盯着云烁看。
云烁苦笑着摇头:“没事。”
将东西放回去,云烁整好衣衫,将白玉象牙扇跟瑞士军刀放回袖中,再将那油纸包着的一小包东西放回怀里,站起来扶着莲湛毓:“走吧,听雨楼在南边吧,我们往南边走。”
莲湛毓站起来,疑惑地拉拉云烁[你知道哪边是南边?]
“……过去曾经学过一点野外救生的技能。”云烁不想回忆,但现在显然因为过去的残酷而救活了现在的自己。云烁十二岁时,其中一个训练就是要他们几个弑者侯补人在野外求生,为期一个月,把课堂的知识实用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现在该不该感谢那变态般残酷的训练呢?
莲湛毓注意到云烁的不自在也就不敢再问,乖乖地跟在云烁身后。
同样感觉到莲的不自在,云烁笑着摇头,拉上莲:“要在野外找到南边,就得活用周围环境,像是独立树通常南面枝叶茂盛,树皮光滑。树桩上的年轮线通常是南面稀、北面密。农村的房屋门窗和庙宇的正门通常朝南开。建筑物、土堆、田埂、高地的积雪通常是南面融化的快,北面融化的慢。大岩石、土堆、大树南面草木茂密,而北则易生青苔。”
莲湛毓讶异地看了云烁一眼,开始注意周围的环境,果然有云烁说的现象[真厉害!]
说到厉害,云烁要苦笑了:“其实我一点也不厉害。”
问题马上被证实了,由于每一回野外都有人随行,所以食物方面都由别人动手,云烁只负责收集,所以当他再次一脸平静地射杀一只可爱小动物的同时,再也平静不下来了……再下来要怎么做呢?
莲湛毓与云烁对面而立,中间夹着在血泊中挣扎的小生物,风吹对了两人的衣摆,但两人却如石雕般杵着。
盯着那只血淋淋的兔子,二人唇角抖了抖,直到那血水流完了,小动物在受尽极刑折磨以后含恨归西,两人仍不知道该怎么做。
吞了口唾沫,云烁拉起一抹不甚成功的笑:“先生火吧。”
莲湛毓也笑,他这一辈子连只鸡也没有杀过,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处理这只可怜的小动物了,只能附和[生火吧]
生火对于云烁来说,只是一瞬间的事,树枝拾起来,撕点树皮,两只手指一碰,电流互击带起火花四溅,然后火就生起了。
再来就是动物尸体了……二人再次沉默。
莲湛毓深吸口气,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伸手就要去拿云烁放在一旁的瑞士军刀。
云烁先他一步拿起来,对莲湛毓摇摇头:“不行,你的手不适合拿凶器。”
没等莲湛毓抗议,云烁就将刀擢下去,拖拖拉拉地弄了半天,才扒下那张皮,随手一扔,又切下物的头跟四肢,抬头:“就这样穿起来烤?”
莲湛毓正在旁边收起那张兽皮,听见云烁问,不禁抬头看了看,伸手一指[内脏呢?]
“……”沉默过后,云烁低头继续奋斗。过了半个世纪,至少对于云烁来说,这是很长一段时间,直至差不多将那块已经不成型的肉块一分为二,才掏光那些内脏,云烁拎着丑陋的肉块拿到河里洗了半天,然后草草地削支木棍串起扭曲的食材,放到火里烧。没有调味料,这肉烧起来味道不怎么好闻,而且很快就糊掉了。
两人盯着食物半天,无奈肚子里真的饿了,只好卷着舌尖将粗糙无味的肉往肚子里塞,云烁苦笑:“这已经很好了,至少不用吃虫子。”
莲湛毓听罢脸微微发青,虚弱一笑。
云烁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竟然让莲湛毓感到恐惧。无奈地叹气,心里想:我为什么不能像鹰那样,让气氛轻松一点呢?
两人都不想细尝这大概还能称之为食物的东西,迅速塞进肚子里,便开始赶路,说是赶路,却不是一点也快不得。
莲的身体差,云烁不能用飞的,走路也不能太赶,基本上是休息的时候多于赶路的时间,云烁盘算了一会,知道莲的身体不好,但怀里还是揣了难书准备的人参片,应该能挺上个一头半月,所以他做好准备接受漫长的赶路的时期。
结果才翻到一座山上,天已经黑了,这样的速度让两人都有些沮丧。已经不适合赶路了,两人又弄了顿难吃的烤肉硬吞下去。云烁点起箦火并撕了些衣服找了两棵树扎了起一张吊床,扶了莲湛毓上去以后,云烁几乎把所有的衣物都盖到莲的身上去,自己则在火堆旁边靠着树干坐下。
夜渐渐的深,寂静的夜里除了虫鸣,也只有莲湛毓越来越频密的咳嗽声。
云烁知道莲睡不着,他自己也睡不着。抬首看向夜空,在二十一世纪,想看到这样的星空是那么的奢侈,但在这个世界里,显然没有光害的影响,一颗一颗星星亮得仿佛伸手可摘。有时候,回忆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因为那几点星星,云烁想起了跟鹰长空在屋顶上那一回,不就让那个痞子给赖着唱了首歌吗?那时候心里是有一点点矛盾,有一点迷惑,有一点不愿意,但如今他想唱,如果那个人能听到,就是唱哑了喉咙也无所谓了。
“反正你听不见,不会吵着你吧。”云烁看了眼吊床上的人影,将几截树枝扔进火焰中,靠着树干,轻轻地唱:
“花已缺叶凋散纷飞人离别烛泪悔不退
有谁能用心体会爱会永世相随
静谧夜往事如流水伊人醉染红尘世事碎
月缘风语已违背伤吻你几回
情愁琐事如鱼戏水
鸳与鸯看破这是非
只伴你今生我无悔
彩蝶离飞花香无味怨遥凡事错与对
秋夜月轮回亦做美何物流光人憔悴
彩蝶离飞玉美零碎彻夜相思忆成灰
风尘泪飞絮的风雪清梦衔泪昨夜共徘徊”
唱着唱着,不停重复,云烁发现那火光模糊起来,将眼睛怎么擦也不清晰了,只好无奈地合上双眸继续唱,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停,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但云烁最后选择将双腿倦缩起来,脸放在膝,怎么也不想停止,着迷般唱下去。自颊间划过的水痕渐湿膝上衣服物,凉凉的……
唱的人唱得入迷,却不知原本该睡着的人一双眼紧盯在自己的身上,一瞬不瞬。
一手捉着琥珀,一手捉紧了胸前的衣服,莲柔柔的笑,失神地盯着云烁那张被火光照得红通通的脸,手里力道收紧再收紧。
这一夜是怎么过去的,云烁已经不知道了,只是早上起来后感觉喉咙微微的刺痛,让他知道自己没有作梦,是真的干了那般的傻事……唱了一整夜的歌啊。
边帮莲梳洗了一番,迫着他吃下一片人参,再收拾了一下,云烁便扶上莲继续缓缓地向前走,莲也很配合地走着,直到中午时,两人已经到山下了,莲突然不走了,扯住云烁[飞吧。]
云烁立即皱着眉断然地拒绝:“不行,你的身体受不了的。”
莲摇摇头,掏出怀里的纸包[人参只剩一片,现在我含上一片让你带着飞吧。]
云烁愕然地盯着那片孤伶伶的人参片,继续而愤怒地抬首:“还有呢,还有很多的,你藏那里去了?”
莲不惧地直视云烁[你没有注意的时候都洒进河里了,你不用回去寻了,现在大概寻不着了,不要浪费时间。]
云烁只觉心里闷闷的烧起熊熊的火,如果眼前的人不是莲,如果他不是这般潺弱,他大概会气得把人给毒打一顿,实在是太气人了,这个人的作法分明就是:“找死!”
面对云烁的怒火,莲终于有些慌了,张了张唇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苦笑着捉住云烁的手,让对方甩了两次后才在打了一个趔趄的情况下让对方扶住,莲见机不可失,马上握上去烁的手[我只是不想你浪费时间,你不是很想回到鹰长空身边吗?我们快点到有人的地方吧,那样他们才能找着我们。]
竟然在这时候还要说这些!云烁被莲的不知死活给彻底激怒了:“你呢!那你呢!你不要活了吗?你知道有可能在飞行期间你就会死掉吗?你知道究竟有多久才能到达有人的地方吗?你究竟有没有为自己想过。”
[……那你呢,云烁……我想要的是帮助你、保护你,而不是处处拖累你。如果这一回,我就是死掉了,也就甘心了。]莲湛毓笑着说。
那柔柔的笑真让云烁找不着一丝丝言不由衷,于是他明白了,这个人是认真的……
“死死死,不要再说,我不要你死,不要你们死,一个也不能给我死,人参片含上,你得给我撑着。”既然已经没有退路了,那就拼一回吧。
见云烁妥协了,莲湛毓笑弯了一双朗目,点点头,将包袱扎紧,犹豫了一下,才郑重地圈上云烁的腰。
云烁叹了口气,轻喃:“现在你是要送死,怎么还笑得这样开心,原以为你很聪明,你竟然就这么笨。”
莲虽然听不见,但他看得见,竟然轻轻地点点头。
环在莲腰上的手紧了紧,云烁抿着唇催动风的力量,带着人飞上蓝天……他必须要找个大城镇为莲准备人参片,莲实在太在意了,究竟他明不明白难书准备的人参片是贡品,是皇宫里由多种珍贵药材精炼过的人参王,市面上的根本不能相比。
为了效率,云烁将速度提到最快,也就是半个时辰,莲已经停止呼吸两三回了,虽然云烁能靠电击的方法进行急救,能用人工呼吸把莲从鬼门关救回来,却已经不能停下来,唯一存活的机率就是尽快找到城镇。
终于看见高高的城墙,云烁直接飞进城内,马上将莲放下来,俯身吻上他的唇,将空气吹进去,也管不往来行人群的注视了,忙了好一会,莲终于张开嘴呼吸,一口一口地重喘着,意识模糊,嘴里念念着只有云烁的名字。
看见莲又活过来了,云烁笑了,一边擦着泪一边扶上人,扯了围观的人:“这城里最好的医庐在哪?”
被扯人的鄙夷地睐了云烁一眼,也不回答,竟然还甩开了云烁的手。
云烁终于注意到他们两人被过往的人包围住了,耳边清楚地听见人群里的讨论声潮……龙阳癖,疯子,妖人,孽障……多难听,多不堪入耳的诅咒,一声一声愈发恶毒。
云烁仿佛跌进迷雾中,脑中一片空白,他不明白他这是干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了,他只不过是在救一个人,就算真如他们所想,也就至于被这样对待吗?
没让云烁迷惘多久,额上一阵刺痛让他回过神来,摸摸额上,湿湿的……是血。
不知道是谁开始的,一块石头两块石头,或许因为早前的饥荒让这些人积压了不少的怨气,竟然就这样,这群人对着云烁跟莲湛毓丢起石头,疯狂地仿佛要将二人置于死地。
“把他们活活打死。”有人吼着。
“绑起来烧死吧!败坏风气!”
“扔进河里吧,淹死他们!”不落人后的吼声,一声比一声高。
云烁搂紧莲湛毓小心地护着,石头大多打到了云烁身上。痛……头很痛,全身被打得很痛,却比不上心痛,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干他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了,究竟碍着谁了,更不明白些人为什么了这般残忍,他……一点也不想伤害这些人。
云烁咬着牙想移动,却发现这些人将他们包围住了,没有一丝放过他们的意思。
“不要迫我啊……”低喃着,云烁将怀里的人搂着更紧,却被手底下的冰凉吓着了:“莲……莲……”
“看来不用我们出手,他们也会死。”紧靠着城门建起的天一客栈二楼雅座的栏杆前靠着一名腰系长剑身着深靛色短衫的男子,他正一脸兴致的盯着越来越多的兴奋的人群看,嘴里咂咂有声。一身武夫打扮仍掩不去那张柔情似水的美人脸,只是认识这名男子的人都知道,不能提及他的脸……
“哥,我看这点石头杀不死他,不如你给他一支毒针!”一旁与男子酷似的女人咬牙切齿地提议。那恶毒的神情跟她的容貌一点也不搭,整张容颜扭曲得可怕,让周遭原本在欣赏美人的众人吃了一惊,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大着胆子去结识这名母夜叉。
“呵呵,蝉妹你就这么恨这个叫南宫云烁的家伙吗?”男子一边笑着一边掏出毒针,低喃着:“再等一会,再让我欣赏一会。”
女子睐了自家哥哥一眼,厌恶地退了一步,她始终不喜欢自家兄长,明明在干坏事,却还能一脸纯净的笑着,忒恶心的。
“停……”风一丝一丝带出异样的音波,虽然很快被人群的咒骂声掩盖。
原本坐在桌前静静喝着茶,身着玄色长衫作文人打扮的男人顿了顿,随即眯眼:“单虺、单琉蝉,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