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转过头去的东没见到锦好似要吃人的表情,只是不自在的嗫嚅著:「倒忘了有中野医生,待会儿请他再消毒一下吧!」
没理会他的话,锦只是阴冷的笑道:「方才那算是情人才有的待遇?!」
对刚才失神之下太过亲腻的举动已觉不好意思,再听锦不甚高兴的语气,东更感难堪,想想当情人也是锦的要求,於是顺著话意低声说道:「难道锦不算是吗?!」
「那得看你刚才想的是不是我了!」
被锦的一句话震得肩膀了颤了下,转过头来看著锦,东却接不上半句话。
锦看了那表情更加气恼,冷笑连连,进逼:「说不出话来了?!刚才想的是谁呢?!光一吗?!你是拿弟弟当情人疼还是你根本把他当情人?!」
听到光一的名字,东的眼神一下黯了下来,嘴里只是无意识的否认著:「…没…我没想到小光…」
「闭嘴!」锦一下恼怒起来,不知是因为自他口中听到光一的名字还是他到现在还要说谎。
揪住东的头发,动作粗暴的把他扯到落地镜前,摁著他的头让他直视著镜中的自己:「要是没想到他,你会露出这种表情,会做出刚才那种举动?!」
闭上眼淡笑一声,东回答得既是无奈又是苦涩:「刚才…不过是以前留下的习惯罢了,就算是锦…也没法抹灭我以前的生活啊!」
锦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眼中的森冷火苗却更炽:「我是无法抹灭你以前的种种,看来…只好让你养成新的习惯!」
口气冷酷彷如初见那时,东心里突然起了不好预感。念头才起便感到揪住他头发的手转成强硬的扣著他的後脑,瞬间唇舌里便纠缠进强势的掠夺。
东张开眼,过近的距离只能看到锦幽深黑亮的眼,那美丽的瞳里跳动著毫不掩饰的愤怒暴虐火焰,哪里还找得到刚才半分温柔情意…
温柔?!他竟想在锦的眼里找到温柔?!东不觉好笑,早已看清他对自己的好不过是做戏的虚情假爱,怎麽竟还会有所期待。
「不准你那样笑!」谁准你笑得那样轻蔑嘲讽!
随著锦的一句怒喝,东只觉眼前一阵影花,待能看清事物时,他已被锦压倒在床上。还来不及说什麽,唇舌又被占领,不留丝毫馀地的、更加强力狂暴的掠夺。
又要来了吗?!上次宫本残虐的阴影未褪,潜意识里对性事的厌恶和恐惧让东不由自主挣了起来。
锦全身压制著身下挣动的身躯,一只手扣著他的双手,一只手则探入衣里揉拈著他的敏感所在,温热的唇舌移到了耳廓,立时便能感到身下身躯的震颤,玩弄够了便沿著线条优美的颈项一路往下慢慢挑逗,每一处能取悦他的地方都不教放过。
对这完美身躯实在太过熟悉,不一会儿已叫这身体主人弃械投降,锦冷眼笑看陷入情欲挣扎的东,却不期然的在那双水雾迷蒙的眼里看到了漠然,丝毫未因情欲减损反而更加突兀显明的毫不在意的漠然。
那眼光深深刺激了锦,只想…只想在那美丽眼里再抓住些什麽,只要不是这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就行。
随著锦的刻意取悦,东的喉咙深处发出了不知是叹息还是满足的声息,聚拢的眉尖蹙凝著说不出是痛苦还是愉的妖丽表情。
「再怎麽不情愿,你的身体还是很有感觉啊!」锦冷言讽刺。
没有预期中的难堪或愤恨,被压著的人反而轻轻笑了起来,带著说不出的嘲弄讥讽:「锦和宫本先生说的话竟一模一样呢!」
他…竟然拿宫本和他比?!拿那个对他无情无爱只是玩弄他的陌生人跟他比?!怒火一下烧上了胸臆,锦再也无法控制。
「闭嘴!」随著一声怒喝,锦的一个巴掌已经扇在东的脸颊上,没有留情的力道扇得他整个头偏了过去:「不准你拿我跟他比。」
没有回过头来,东闷著的声音仍是笑声清浅,讽得人心里发恨:「有哪里不一样…」
只觉”轰”地一声,锦仅存的理智全淹没在那淡然的讽笑话语中,扯下领带,锦把东的双手缚在一起,然後再固定在床头。
东也没有挣扎,只是半垂著眼帘任由锦为所欲为,经过几次,他已明白所有的反抗挣扎都是徒劳。
把身体压近东的锦已看不出滔天怒焰,脸上竟然带著笑,只是那身沈冷阴蛰比起刚才更让人害怕几分。
「怎麽会一样呢?!东和我有契约,和那宫本可没这麽亲密的关系。」在东耳边低声的呢喃,明明轻软悦耳,却让人全身打起冷颤:「真是伤脑筋啊!
东总是记不得,该怎麽样才能让你一辈子记著再也不会忘呢?!」
拈起刚才扎在自己手背的针,锦突然想到什麽,笑容愈扩愈深:「这针喂过我的血,再和上东的血…就算是血誓了吧!」
18
拈起刚才扎在自己手背的针,锦突然想到什麽,笑容愈扩愈深:「这针喂过我的血,再和上东的血…就算是血誓了吧!」
他到底想干嘛?!眼见那针头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东不由自主绷紧了身体,眼底也闪过一丝恐惧。针上已乾涸的血迹提醒著刚才如梦境般锦的温柔…
「…锦说过再也不会伤我…」说出口东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麽,但为何说出这句话来却是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垂下眼掩住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锦用手指轻轻的描绘著东俊美的脸部线条,接著像是安抚他心中不安一般,在他额头、眼角、鼻梁、唇边落下连串轻吻。
「我该拿你怎麽办?!」锦低喃著自己也听不清的话语。
抬起头,脸上又恢复冷酷神色:「等你牢记了自己的诺言,我自然也会做到我的承诺,但在这之前…我们得先让你再也忘不了我们之间的…契约。」
拿起桌上电话,锦下著命令:「田村,去找个刺青师父,现在。」
挂了电话,转头看到东骤变的脸色,锦刻意忽略心中的一划而过的疼,挑著眉淡淡说道:「该刺个什麽呢?!三合会的印记还是锦织家的家徽?!」
闭上眼,东抿紧唇,好一会儿才张开眼来,眼神澄彻,口气平稳:「翅膀…折断的翅膀…给我一付折断的翅膀…」时时刻刻提醒我,除了这里哪里也去不了,让我死心绝望,再不会有想飞的奢望。
「折翼的天使?!」锦邪佞的低笑起来:「再适合你不过了。」
沾了墨的画笔熟练的自二侧肩胛骨勾勒延伸出一双折翼, 在那太过白皙略显单薄的背上,愈加显得那双残破羽翅的凄绝美丽。
换了小笔,尖细的笔尖细腻仔细地的描绘著一根根羽毛的纹饰。
略低於室温的湿冷在背上带起阵阵的寒栗,初时是顺畅的滑行,而後是局部的精描精绘。东闭著眼看不出想著什麽,但自颤动的睫毛和紧扣的手指却可以看出他心中的纷乱不安。
图腾完成後,师傅满意的点点头,却不禁为床上的人捏把冷汗,这样大片的图案一般要分好几次完成才行,更别说又比一般图案细致几倍的羽毛纹理,一次要做完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受忍得,这青年身形完美、筋肉精实却委实单薄了些,而且看来脸色苍白好似伤病初愈,不知为什麽得罪了会长要受这样严厉的惩罚。
拿起针打算自肩胛的羽翼根部开始,锦却在这时开声说道:「先从腰上的那根羽毛开始吧。」
那双断翼自背上一直延伸到大腿根部才停止,不过间或缀著几根飘落的羽毛,本来应该刺完了那对翅膀才理会那些散落的羽毛,不过锦都开口了,虽然顺序不对师傅也只能照办。
针尚未刺下,东能感到那砭刺的寒意,疼痛像有意识一般自紧缩的毛孔一下蔓延到全身,刺激著他的心脏狂乱的跳动,身体也不由自主抽动了下。
完全没料到一直沈静的人突然有这样的大动作,师傅的针来不及收回,东的身体便撞了上来,针头深深扎在他的腰上,那疼感刺激著有恐怖记忆的身躯更加大力挣动起来。
锦连忙大力按著东的背脊和臀部,减缓他挣动幅度,一面对著那师傅喊道:「快点,发什麽楞。」
刺青师傅回过神来,连忙拔起插在後腰上的针,那一下动作又带起纤细身体的一下明显抽颤。
「这…这位先生看来不适合刺青…」
「闭嘴!」锦大喝一声,转过头瞪著师父的眼睛冷锐的好像要刺穿他一般:「要你来做事不是要你多话的。」
19
「闭嘴!」锦大喝一声,转过头瞪著师父的眼睛冷锐的好像要刺穿他一般:「要你来做事不是要你多话的。」
那师父不敢再说什麽,只能低著头在那不住抽颤的身体上慢慢刺上纹饰和…剧痛。是的,他敢肯定是剧痛,因为眼角馀光看到紧扣在床头栏杆上的手背青筋尽现,才不过下了几针,细白的牙齿就已经把唇咬破,艳红的鲜血更加衬得血色尽失的脸庞苍白的吓人。
锦清楚的感受到被他紧紧压住的身体随著细针的刺入与拔出不住的抽动,那痛苦如此鲜明,鲜明到他彷佛以为针刺的不是东的身体而是他的心,沥血般的痛…
见那难忍痛楚逐渐要陷入昏迷的人,锦狠下了心俯首在他耳边低声威胁:「不准你昏过去,要是你敢昏过去,我绝对会收回对光一所有的一切。」
东就要闭上的眼倏然亮了亮,原本要松的手又紧握了起来。但那剧烈痛苦实在无法忍受,强压在喉咙里的呻吟再也阻不住、压不下,只是不断的喊著:「不要…锦…锦…我听话…你放过小光…」
明明是他故意要激起东的意志,但在见到那双失去神采的眸子听到光一名字时强自簇起火光,见他咬牙强忍无法承受的痛也要苦苦撑持,见他不顾自身只替光一求情…锦只感到一股深沈的无奈和苦涩自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
随著重覆持续不断的刺激,东对针头的恐惧似乎渐渐麻木,紧绷的身躯也不再随著针刺而抽动,直到後来竟完全没有反应。
不再压制著东的身体,锦斜倚在他身旁,将他略显凉冷的肩背纳入怀里,手指轻柔地梳理著他汗湿的头发,拨开他贴在额上、脸颊的发丝,露出那张被痛苦磨蚀得疲惫不堪却依然坚毅的俊美脸庞。那双强撑著不肯昏去的眼睛犹然半睁著,只是失去焦距的茫然黑瞳脆弱的让人心疼。
「睡吧…」锦温柔的吐出声息。
东缓缓地转了转失神的眸子,最後落在锦的脸上,充满著不解和疑惑,这与刚才狠心冷血的锦是同一人吗!?
手掌轻柔的覆上东的双眼,锦用著再轻不过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声哄著:「睡吧,安心的睡吧! 再没什麽能伤害你了,我勇敢的天使…」
太过虚疲的人没能听清什麽也无力再分辨什麽,只知道在这片温暖的气息中,他可以放心安稳的睡下。
从没遇过这种情形的刺青师父冒著冷汗终於完成了东腰上的那根羽毛,再要下针却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尤其东的大半个背部还被锦搂著。
迟疑的喊了声:「锦织会长…」
见呼吸渐渐轻缓的人因为唤声拢起眉头,锦立时一个冷眼,把刺青师父的问话全部冻结。
挥著手示意让所有的人出去,待东睡熟了,锦才把他搂得更加密实,好像稍不小心就会失去的宝贝一般。
「我不想折断你的翅膀…从前或许想过,但现在哪儿还舍得。只要你记得…记得曾经遗落根羽毛在这里便够了…」
迷迷蒙蒙间只觉得後腰上热辣的难受,伸手想摸却叫握进一只温暖的的手掌中。
「别碰,小心发炎了。」
「热…」皱著眉轻声咕哝著自己的不适。
隐约中,听到一声轻笑,接著眉间让人抚了抚,直到抚平了皱痕才听到熟悉的清醇语音带著不很熟悉的软语安慰:「忍忍,晚点小源拿葯过来就不那麽难受了。」
随後腰上拂过阵阵凉风,似乎真的没这麽难受了。
没有意识的应了声,舒服的又沈入梦中。
第五章
才进门便看到东独自一人在餐厅里吃著面,锦不觉有些好奇,这规矩多多的人晚餐後不太吃东西的,怎麽今日倒反常了。
伫足细看了会儿,但不知是那身太过清雅出尘的气质使然,还是厅里太过明亮的关系,人明明近在眼前,但锦竟有一种好似一转眼东便要远离消逝的感觉。
心下不安,锦故意踱步到他身旁,打破沈默:「这麽晚在吃什麽?!」
抬头看了锦一眼,东微微笑道:「长寿面。」
拉了椅子坐下,支著,锦问道:「今天你生日?!」
「嗯。」随意回了声,东继续安静的吃著自己的面。
「大家对你倒好,我生日也不见有人帮我煮晚长寿面,怎麽你才刚来就有?!」
被锦带著醋意的话逗得笑了出来,东放下筷子:「别错怪人了,这面是我自己煮的。况且你堂堂三合会长,豪华的生日宴上什麽没有,还会希罕这寒酸的长寿面?!」
探头看看东碗里的汤面,说寒酸倒也不过份,几片青菜、匀点蛋花,也就这麽多了。想著竟让他一人孤孤单单冷冷清清的过这生日,锦心下一阵歉疚怜惜。
「生日怎麽不说?!也好让人替你准备准备。」
「有什麽好准备的?!」东答得没一点儿在意:「要不是家乡习俗,连这碗面也不用麻烦。」
这人对自己算是顶苛的了,什麽了不得的重要习俗竟能让他特意替自己打点这碗面?!
锦不掩心中疑惑,问了出来:「长寿面不就是替自己求长命百岁嘛?!但我看你根本不像是会在意这种事的人。」
「我自然也希望长命百岁,不过却靠不了自己的长寿面。」东轻声笑道:「我家里的习俗是在生日时吃碗长寿面可以庇佑自己关心的人一辈子平安顺遂。」
难怪他说什麽也要吃这碗面,原来是为了光一。锦心里起了阵酸意,虽然脸上没显现,话里却露了端倪:「东定然是庇佑光一一辈子平安顺遂了。」
知道锦一向不喜欢光一,这时听他提起,东脸上僵了下,不大自然的垂眸说道:「锦只猜对了一半。」
不是光一还能有谁!?以前从不掩饰的直白虽然惹人恼怒,但这次闪闪躲躲不肯承认更让人生气。
锦开口淡淡讽道:「这麽不乾不脆倒不像你了。」
心思剔透的人自然明白锦的意思,不再躲避他的眼光,抬起头直视著锦,说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惹恼你的次数还少吗?!为了一碗面说谎也没必要。」
「这倒是!」锦撇嘴笑了声,东确实没为了讨好自己说过什麽好听话,但这让人更加奇怪了,接下来的问话纯粹就是好奇:「这世上除了光一,我真想不出还有谁能让你吃这碗面。」
东轻笑起来:「自然是你了,有什麽难猜。」
一句话倒把锦给听楞了,怎麽可能?!
像是要解开他的疑惑一般,东接著又道:「你允诺过我要照顾光一一辈子,为他求庇佑倒不如为你求,锦长命百岁了,光一自然平安顺遂。」
听了这话明明该气的,但锦不知为何心口泛酸,脱口问出:「那你呢?!我们都好,那你自己呢?!」
话问出了口,锦才明白心里难受的原因,这呆子什麽时候才会多为自己打算点?!
「我?!」话中的讶异显然是真的从没想过。东抿了下唇,却又自然不过的笑开了:「你和光一都过的好,我自然也就好了。」
“你和光一都过得好”…他竟然说”你和光一”而不只是”光一”!
他到底也把自己放进心里了,不论是什麽原因,总算不再只有光一…锦一下觉得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胀满了气般,几几乎要冲天而起。
眼底的笑一下渲染到眼角、眉梢直到唇边也没有止息的迹象,锦整个人瞬间温暖明亮起来。
要是能跟东吃同一碗面,为彼此祈祝同一件事…
锦笑意融融的盯著东尚未吃完的小半碗面,说道:「光看你吃看得肚子都饿了。」
不明白锦的态度怎麽一下有了这麽大的转变,东只见他看著自己的眸里好像多了些什麽,笑容也不像刚才平淡,那神情简直…就像狐狸看到鸡一般…难道锦真饿到这种地,连自己剩下的半碗面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