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少年的烦恼——胭脂虫

作者:胭脂虫  录入:01-19

这——
这个动作似乎是太过嗳昧了呢。
「我再去拿一副刀又来。」纳德慌慌地想把自己手中的叉子放下。
「不用了。」傅安白皙修长的手指扣在他的手腕上,头略微低下,几缕额前的发丝垂下来,从叉子的一端,传来轻微的振动,就像他的心湖。
「这样吃就好。」傅安笑着,抬起头来望着纳德。
那一瞬间,他恍惚看到了好多年前那个小男孩。
那个湿湿的吻…… 
 
「跳舞怎么样?」傅安突真的站起来,姿势优雅地转了个圈,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向纳德伸了出来,十分绅土的邀舞动作。
「咦?」纳德惊讶了一声,「我不是女孩子。」
「不是女孩子就不能吗。」傅安微笑着,拉起他的手,目光注视着傅安白皙的手搭到他的手背上,纳德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不均匀。
略显•冰凉的手指,纤细修长,好想……亲一下 ,「我……我跳得不好……」纳德咕哝道,
「两个男生,还是不要了吧。」话虽然是这样子说,但是当博安的手半强硬地拉他进舞池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太大的拒绝,好像记忆里也都是这样,他总是不能拒绝安的意见。

两个俊秀的少年一入舞池,就掀起了一阵轰动。
「安……」纳德犹豫道。
傅安的嘴角噙着一抹让人看了觉得温暖的笑,「怎么了?」
「好多人……在看我们……」纳德低低道。
「没关系。就当我们在学跳舞嘛。」这倒是初中刚学跳舞的时候,傅安的舞伴就是他,他的舞伴也是傅安,似乎,两个人都没有想到要去找女孩子去做自己的舞伴呢。
纳德静了下来,低着头慢慢地跟着舞步。过了半晌,抬起头来望了望傅安。傅安的表情……很是沈静呢……静得像一块冻玉,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嘴角那种微微上画的样子,又似乎,傅安在微笑呢……

心里有一股暖流流过。纳德继续低下头慢慢地踏着舞步。嘴角,有一抹大大的笑意。
「纳德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啊?」纳德惊愕地抬头,「女,女孩子?」
「好可爱的表情。」傅安忍俊不禁,「说说吧。纳德都也快到二十岁了呢,总该有初恋了吧。」
「哪有……」心口又开始闷了。嘴边的笑不知什么时候也消失了。「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在你身边,如果有女孩子的话,你早就知道了嘛……」可恶!为什么问他这个?明明——明明答案是那么清楚的嘛。

「真的没有吗?那总该有暗恋什么的吧。」傅安笑着问道。
「……」纳德沈吟着,暗恋是什么的感觉,似乎能抓住记忆里的一丝细枝末节,但是却想不出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可是,他没有暗恋的小女孩子嘛!哪来的暗恋!可恶的傅安,又在捉弄他!

突然抬起头来,却惊讶地逮到了傅安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同于刚才含笑的神情,傅安的脸上,是那种急迫的严肃。那种表情一下子让纳德说不出话来。
「有没有?」傅安的声音里,似乎有一种威严在呢。
「怎么会有嘛!」纳德略有些怒意道,但是心里翻涌的却不是气恼,只是惊骇,惊骇于刚才傅安的表情。那种表情,好像有多怕他真的心里有喜欢的人——是吗?他没有看错?还是那是他的幻觉。

是他多想了吧。纳德闷闷地低头,没有看到傅安脸上那明媚得如雨后初晴的太阳般的笑容。
舞毕回座。纳德一直在心里想啊想,想着刚才傅安的那种神情。
有暗恋的女孩子吗?
想起那个问题。那种苦苦的暗恋的感觉,略有些闷,略有些气恼,似乎他很熟悉这种感觉,但就是想不起来发生在什么时候子难道他曾经暗恋过什么人?不可能啊,想不起来有哪个女孩子是暗恋过的啊。可是那种感觉他为什么那么熟悉?就好像自己曾经好长一段时间都处在那种感觉中一般。可恶!除了傅安,他还会跟谁比较亲近?

忽然间脑海里的思绪炸开来。
除了傅安——他,他他他——
「安,你回来了!」一声欢呼,几个女孩子围了过来。
「回来了怎么不跟我们说呢。我今天才知道。」其中一个穿着一身吊带丝裙的女孩子说。
「对啊,安,你不会都把我们给忘了吧。」这个女孩子的面孔有点熟,但是想不大起来。纳德抬头望了她一眼。还是想不起来,也许有点熟只是因为小时候她常来找安的缘故吧。

声音太多,气氛有点破坏怠尽。想想自己刚才跟傅安那种温馨的相处,越发觉得现在吵得厉害。
「我们到那边去说话吧。」傅安笑着,低下头在他耳边轻轻道,「一会儿我就回来,在这儿等我噢。」
纳德点头。望见傅安带着一大群女孩子谈笑风生地走远。
心里略有点闷,因而努力吃东西转移注意力。
一个个子高高的漂亮女孩走了过来,饶有兴趣地看着纳德。
努力吃着东西的纳德偶尔地一抬头,碰到她的目光,礼貌地回了一个微笑,也没有多想,便继续解决自己面前的东西。
可是没想到那个女孩竟然就这样子走了过来了。而且还刚好坐在纳德的对面。「可以请我跳支舞吗?」
「啊?——」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这句话是她说的。
「你的舞跳得很好,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这一次主语似乎变了。
纳德的脸微有些红,「哦……对不起,我在等我的朋友回来,我不想走开。」
「是博安吗?」女孩笑着道,「即将新继承伯爵之位的少年,是今天主角呢。好多女孩子就是抱着那种天真的梦想来的。」
天真的梦想?纳德的心口一下子闷了起来。他不是笨蛋,当然明白这种梦想意味着什么。
他的博安,要一步步地远离开他了吗?在他刚发现……闷闷地吸着一杯不知道什么的饮料。
「你放心,我不会有那种愚蠢的想法的。」这个女孩微笑着,有点像傅安的女孩子,当然,不是指长相,是那种说话的气质与神韵,「因为我知道,他喜欢的是你啊。」

女孩的微笑似乎很纯洁。
猝不及防地听到这样的一句话,纳德惊得倒吸一口气,那香甜的饮料就这样子一下子被吸进一大口,呛到喉咙。「咳咳咳——咳咳——」十分狼狈地想抓住自己的脖子,但是眼前的美女在,又不能失去形象。深深地大吸一口气,纳德终于停住咳嗽,「为——为什么突然这样子说。」傅安喜欢的是他?感觉自己的背上都开始冒冷汗了。

「是啊。一直陪伴在未来伯爵身边的美丽的少年,恐怕很难不让他产生那种倾向的吧。」女孩子好像深思地,「那可真是有些烦恼的事情啊。」
纳德恐怖地盯着面前的小女孩。「你、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连话都有点打结。心里虽然有点恐慌,但是主要的还是刚才的饮料呛到的原因吧。!
「这个是一看就能看得出来的事情啊。」女孩子笑道,「你看他今天晚上一直都在跟你说话啊,而且刚才还一直都在跟你跳舞,这不是明显地向在场的所有人宣布他喜欢的是你了吗?」

「咳咳咳——咳咳——」奇怪,没有被饮料呛到,但是为什么到现在还在咳?纳德有脸上的表情极不自然,「呃……那个……请不要一直说他喜欢的是我……」一听到这句话他的背上就冒一次冷汗,然后在冷汗过后,忽然地凉意再让他的背上起一层鸡皮疙瘩。这种感觉……连同他心里的感觉……毛毛的……

「可是他喜欢的就是你啊。」女孩一只手托着腮,样子十分可爱。
呃……心里糟糟的了……想抬头向傅安求助,却看到他正跟着一个非常性感的美女在说话,而且竟然还面带微笑,可恶!为什么他得在这里应付这个难缠的小脑子里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的小妖精呢?刚才竟然还会觉得她跟傅安有点像!什么嘛,哪里像了。

傅安才不会冒出这种乱七八糟的思想。
「呃……你看到了,他喜欢的是那种性感的美女……」纳德道,希望能扭转女孩脑子里歪了的思想,同时,也努力地扑灭心中因这些话而燃起的熊熊烈火。
「那叫应酬。」女孩道,「那只是礼节上的。但是他心里喜欢的是你。」
背上又在起鸡皮疙瘩了。纳德叹了口气,努力地打起精神,直视着面前的漂亮的但是却好像非常固执的女孩,「我跟傅安是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女孩点头点头,纳德不由地松了口气,但是她的下一句又让他全身鸡皮疙瘩起立敬礼,「因为你还没有在心里接受这个事实。这是正常现象,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改观的。」

纳德挫败地瘫在椅子上呻吟。
真不明白这女孩是怎么想的……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里如此的窃喜?
傅安跟他么?
眼睛转向刚才的位置,那儿,傅安正跟那个性感美女相谈甚欢,不时有愉悦的笑声传来。
呜……一点都没有刚才说的一会儿就回来的意思嘛……还说傅安喜欢他……谁说的根本就是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嘛……
可是……傅安真的喜欢他吗?傅安是怎么想的呢?谁能告诉他傅安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刚才那情是怎么回事?
啊啊啊,异次元把他吞食了……
某个荒淫的伯爵真正想囚禁的人傅安的日程表。
六月十九号,早上八点。起床。吃饭。八点半着装出发。早上,实地巡察洛•博莱特名下所有财产。
生活真是无趣。尤其是当连系上金钱的时候。
由于是从小到大也没有注意到父亲到底有多少遗产,只是摸模糊糊地从母亲的话语中,感觉是一笔极大的财富。但是也没有像今天一样,把父亲所有的财产这样—条一条地列在纸上打印出来,在旁边标上价值,还有要折扣的遗产税。

巨大的数字,让人看了有种惊叹,也有种淡淡的悲哀。
「不知道现在,这里面的东西还留有多少。」林娉蔻夫人望着那张列满A4的条条目目,话语中竟然有一丝丝的凄凉。
想必她在跟洛•傅莱特结婚的时候,就已经看过这份财物总目录了吧。
这么多年过去,傅莱特家族管制的人太多,巡查的人也派去过,但是似乎都是没有变化呢。
「多穿一件吧。山里会冷的。」林娉蔻夫人把一件白色的披风裹上了傅安的身体。
纳德本来是想说他不想去的,然而被傅安威严地瞪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带领的人叫郝老头,对于所有的情况,他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据说他已经是这一带唯一的对所有山路比较清楚而且对傅莱特家族也比较了解并且以前跟着洛•博莱特公爵巡查过一次的老人了。说是巡察,这一队人马更确切的应该说是观光吧。进入拉牙斯山后,气候果然是有些冷了下来。好在山里的水气还是比较足的。空气十分清新。

「洛•傅莱特公爵曾经在他受冕的时候继承他祖父遗留的位于拉雅斯山的十八世纪的古堡一幢,总资产达到二亿三百万。在十九世纪中旬又新建了两幢据说是为了休养的别墅,总资产达五亿六百万。在山腰处,据说是在安少爷您的曾祖父曾经用围栏把一片土地肥沃的森林围了起来,那片森林里后来加种了黑松、龙爪柏、香樟铁冬青树,里面原来总计有八百头鹿。后来在无节制的贵族打猎活动中鹿群数量大减,后来仅剩下了一百头多。不过现在也不知道了。可能再无繁衍了吧。您的父亲,也就是洛•傅莱特公爵继承之后,除了在世时巡逻过两次,也没有多投入管理了。当时我们进入这片森林的时候,竟然连一头部没有发现。」老人的话语中仿佛有叹气声。

古老的雪松的针叶是一年四季都在脱落的。同时也是一年四季都在长出青青的针形叶子的。这就是它在这儿的新陈代谢。清风一吹,本来就已经枯萎的松针簌簌地从树上落下来,飘到人的头发上。纳穗跟在傅安的后面一步一步地走着。不时抬起头来瞅瞅傅安的头发。那上面,有时候会落了几片细细的针形叶子山有时候会被一只手轻轻地拂去。

脚下是铺着厚厚的松针的路,踩上去有一种绵软的感觉,仿佛是踩在质地优良的蓝丝绒地毯上一般。松叶的清香一直弥漫在鼻息间,让人有一种精神振奋的感觉。
一排古老的法国梧桐在人的视线中越来越近,在山腰上,他们长得没有像山底那般的繁茂。但也自有一种风情在,有几棵好像是树龄实在太长,有一人围抱那般粗的树干上树皮斑驳,能看到长着硬壳的小虫子在里面安家,不时地从洞中搬出黄黄的类似锯末的树的内质部来。

纳德伸出手想捉一只,却被一只小虫头上的角扎了一下,瞅了瞅前面,走在前面的傅安跟其它人显然都没有注意到,只得委委屈屈地把手指头放进嘴里吸出脏的血来。走过了。才发现这一排法国梧桐后面竟然是二排类似铁丝网的东西。说是类似,只因为这些年代久远的网已经锈得不成像子了。偶尔碰到有一段像样的,却被菟丝子之类的寄生植物攀爬上去,围了个密密实实。

郝老头把他们带到一个同样锈得不成样子的铁门前,傅安找出一把钥匙来,打开铁门的时候,锁旁的铁绣红红地涂满了手。其实这个铁门一点存在的价值都没有了。刚才的那一圈铁丝网,就是没有力气的人也能顺手扯开,进到里面去。

曾经精心开辟的这片树林已经是荒芜得很了。连唯一的小道都被杂草覆盖得看不出来。路上,纳德他们不时地被各种长着倒钩的灌木钩住裤管,有的路甚至要人把一些树枝砍断才能进去。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突然身旁的灌木一声响动,竟然跑出一只美丽的鹿来。

「真是奇迹呢。「郝老头道,「我一直以为这里的鹿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灭绝了。没想到还存着在。」前方出现了一块略为平整的草地。
「我们在这儿休息一下吧。」林娉蔻夫人提议道。所有人都附和。因为他们实在是走了一段路了。傅安靠在一棵树下,望着莫先生照顾着他的母亲。屈然跟郝老头在另一边,也许是谈着些什么东西,也许没有。但是坐得很近。纳德靠在他的身旁,伸过手来帮他拂去头上的针叶。这些针叶原来只是落在他的头发上,被他之前的手漫不经心地一拂,倒有些更加地落入了头发里面。

拂完了发上的针叶,纳德小心地拔出自己裤子上的一些短短的刺。那都是些小草叶子边缘的青绿色小刺,软软的,但是不小心戳到的时候会有一个红点出来。
傅安望了望自己的裤脚,好像也有一些短短的刺扎在裤子上。刚想伸手去拔,就见纳德的手伸了过来替他小心地拔掉。
相同年龄的少年,跟着他走了那么一段路,一声不响地跟着他一起巡逻着这片古老的遗产。
傅安的上身斜靠在树干上,眼睫毛低低地覆上来,在那里,他透过这一层帘,看着眼前这个精心照顾他的少年。
童年的玩伴吗?
只是一个跟到现在毫无介蒂的朋友吗?
柔软的黑发被他自己弄得有点乱了,低垂着,专注地帮着他处理着一些小事情的纳德,有着长长的,深黑的眼睫毛,以及一双大大的,有时候会觉得能望进你的心里的眼睛。这双眼睛,竟是连一点心事都遮不住的呢。一丝的不悦都会在里面投下影子来。那双眸子里盛满了各种光彩,有恼怒的,害羞的,尴尬的,无可奈何的,凄凉的,各种光彩都是那般的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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