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传奇——刺客一凉

回到楚园，匆忙赶下迎接我们的是楚太太。
奇怪，她没有先向楚越扬问安，而是直接抓过我将我全身检查了个遍。检查完后，才放心地松了口气。我看着她神色古怪，旁边楚越扬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小翔，你没事就好！”拉住我的手楚太太，嘘了口气，我奇怪地看着她再一次声明。“楚太太，你可以叫我小春，但我的确不是什么小翔。”尴尬地笑着，她却并没有多做解释。疑惑地看着她，再疑惑地转头看向楚越扬。而两人的目光几乎在同一时间躲避着我。
虽然奇怪，但我现在的心情却无谓多想。疲倦地上楼，将门反锁。锁住了外面的世界，也暂时锁住了即将面对的烦恼。静静的靠在门后，泪水无语流下，原来，原来伤心的滋味竟是如此难受。但为何，是人就避不开伤心。
不再多想，任自己胡乱地睡去，再次醒来，窗外的天空已是一片昏沉了。
起身开门，发现楚越扬竟然在我的门口悄然静坐，沉沉的低睡。没有叫醒他，我只是悄悄打量着他的眉眼。沉默内殓如同往常一样，但在我的心里却有了几分说不出的陌生。“越扬。”轻抚着他的额头，我喃喃自语。理不清现在的关系，也看不到未来的走向。任务已经失败了，是去是留都成大问题。他说会对我好，我倒相信，只是原因不明。
想到此处，忽然挂念起浩然的安危来。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也许楚越扬会放过我，但未必能放过浩然。免不了着急我急急的起身，而楚越扬则在我的触动中转醒。“小春！”仓促间他抓住了我的手，与他对望，我正色开口。“浩然呢？”瞬间，他楞住了，神色马上从刚才的热切转成冰冷。“这个似乎不是你应该关心的范围吧。”
听他这么一说，我立马就闭嘴了。现在问这个的确不合适，更何况问了也未必有结果。这样想来我还不如什么都不问，悄悄的打听浩然小下落。然后，解救人质，跑路开溜。
得意的寻思，我脸上笑意渐渐浮现。见我表情奇怪的转换。楚越扬也好奇了。“小春，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听他这么一问，我顿时正色。敌情未明。怎么可以大意泄露自己的机密。更何况于眼前此人更是慎之慎之。
“小春。”他再次唤我，眼色凄迷。我也不无感慨但更多的是尴尬。我们两人的关系，到现在真的是不能只用感慨和尴尬来形容了。可那又怎样。我期望的是更多的改变吧。
“小春，你恨我吗？”沉默了片刻他终于开口。
而面对他的问题我却只能沉默以对。恨，似乎是谈不上。其实，最初的背叛者是我，我本就是打着背叛的目的才接近他的，只不过我脑子不好使反被别人背叛而已，所以没有那个资格谈恨。但不恨，似乎也谈不上。伤心终是有的。
叹了口气，我倒是反问了他。
“那你恨我吗？”
“当然有，不过因为你是小春，所以我原谅你了。”
这是什么逻辑以前也听他这样说过。因为我是小春所以原谅我。不过是始终觉得，以他的个性这个理由未免过于牵强。

第27章
“我也谢谢你的原谅。”苦笑着道谢，我忽然万分感动我们两人的宽容大度。两个互相被背叛的人却还能在这里致辞答谢不能说不是一种讽刺。只是互相感动原谅后路该这样走还是个未知。
是继续对立还是融合？低头沉思着，一向乐观的我忽然也感到迷惘伤感起来。“小春，忘掉一切吧，我们重新开始。”抓住我的手，楚越扬提出了建议。我抱以苦笑。忘掉一切。其实心底的裂痕已经有了无论怎样修补它都会存在，更何况现在浩然生死未明，何谈忘掉。只不过，目前的状况我似乎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轻轻的抽出自己的手，我拉着他起身。“一个下午没吃东西我肚子饿了，陪我去吃东西吧。”听我这话楚越扬大喜过望，抓着我的手冲出门，完全不顾外面天色已暗。“你想吃中餐还是西餐？”看样子他似乎想带我出门去大吃一顿，但其实现在吃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无谓地摇头我淡淡的答道。“中餐吧，我受不了西餐的怪味。”
听完我的回答便被他拽上车，一阵狂飙后就到了一家中餐酒楼。坐定位置点完餐后，隔着酒楼的玻璃窗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忽然间我有些茫然。忆起年前的旧事，也是这般与他对坐酒楼。只不过不同的是那次吃的西餐，那次我是楚翼的替身，那次我的心情愉悦。如今我虽做回了自己。处境反倒更郁闷了。无奈地叹息，饮尽了杯中的白干。
“小春，重新开始吧。”握住我的手，越扬又重复了刚才的话。我无语沉默，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问题。感觉到我的沉默，越扬也有些尴尬的将手松开。抬眼与我对望了一番，忽地也长叹了一声将杯中之物饮尽。
晚餐就这样沉默而尴尬的结束了。回程的路上，越扬放慢了速度。车窗外的景物慢慢的后退交叠如同我纷繁复杂异样的心情。“小春，真希望这条路永远不要到头。”沉默着，越扬如是说。我没有回答，但却在心底附议。我何尝不想这条永无止境呢。既离开了起点又永远到不了终点。
不过，终点始终会到的，只是早晚问题。

回家后，越扬送我回房休息。但他却没有踏进这间我们往日的爱巢。疲倦地躺回床上，我以为我的脑子里会想些什么计划部署。但合上双眼后我竟然连个盹都没打就直接进入梦乡了。第二天醒来时已日上三竿。爬下楼，厅里早为我预备好了午饭。越扬的妈妈也笑眯眯的坐在厅内等我用餐。
这是怎样一种诡异的状况。感受着楚太太慈爱的目光，我抽搐着坐上了餐桌。“呃…伯母，那个越扬呢？”“越扬去公司了。小翔，你这么瘦要多吃点啊。”深情慈爱地回答完我的问话楚伯母向我的碗里夹了一块我爱吃的鸡腿。无比颤抖的感受着楚太太的关怀，我的胃也颤抖着抽搐，讲真的，这老太太也忒奇怪了点，对一个背叛他儿子的同性情人居然还能如此慈爱，难道她是活佛转世。
啃着鸡腿我这样思索着，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进厅的商洛。
“洛洛……”扯起笑脸，我故意拉长声音打着招呼。谁知，那家伙对我的热情不领受。只白了我一眼便转身上楼了。丢下手中的饭碗，我也厚着脸皮追着他上楼了。
“你跟着我干什么？”商洛回头瞪我，语气中的嫌恶显而易见。但我却丝毫不在意，革命工作嘛，难免有被人鄙视的时候。所以，党教导我们要意志坚定，排除万难不怕牺牲。谄笑着，走上前，略带羞涩的扯了扯商洛的衣角。“洛洛，好久不见我想你了。
“似乎我们昨天才见过面的啊！”懒洋洋的叹气，商洛摆弄着兰花指，不屑地道出这个残酷的事实。“呵呵……”尴尬地笑着，我把脸又凑近了半分。“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象洛洛这样的美人，岂止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简直是一秒不见就魂不守舍。所以，洛洛，你一定要原谅我想见你的心情。”
“可是我不想见你啊。”依然是懒洋洋的语气，但道出来的话语比刚才更残酷。呆楞了片刻，又继续凑上前去半分。“没关系，你把眼睛闭上就行了。”
“牟小春！”终于忍不住，商洛暴吼了起来，原本的兰花指也变成了双龙抓。“你这个白痴，你这个叛徒，你这个死卧底，你怎么还不去死。”“别激动，别激动，洛洛你要注意形象啊。”被他晃得头晕，在云里雾里晃荡的我仍然忍不住规劝起他的形象问题。可这家伙不听劝，直接给了我一老拳将我掀翻在地。“告诉你，我不是越扬，你别想让我会原谅你。”
“其实，我本来就没奢求你的原谅。”苦笑着抹干嘴角的血迹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我只是想知道浩然怎么样了？”“怎么？你还想救黄浩然，你还是先救好你自己吧！”不屑的笑笑，丢下这句话，商洛便转身离去了。看着他的背影我忽然有些失落，怀念起那段迎春花的时光。
不过从商洛的表现看来，不光我迎春花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连浩然的时光也在他的心中一去不复返了。无语长啸，真是状怀激烈啊。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以后，我再没见到越扬了。每次问下人都说他在帮里，就算帮里再多事物处理也不需要整天人影不见吧。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在躲着我，躲吧，躲躲也好，免得大家见了尴尬。不过商洛也怎么开始躲我了。难道是被我烦怕了？好吧，大家都躲吧，躲到天荒地老，日月无光，月异星斜，海枯石烂。躲到我死了这世界就清净了。
自暴自弃的将自己关在房中，我不愿意再想任何事。不想浩然是生是死，不想商洛是厌是喜也不想自己是去是留。只是，大吃大喝着盼望自己突然暴病身亡，没办法，谁叫我怕痛，又不敢逃避责任，只有等死了。
就这样无所事事的等死，便混过了半月时光。但是，这半月后的第一天，商洛竟神神秘秘的出现在了我房里。他突然出现着实让我大吃了一惊。搞不清楚他所来何意，我有些紧张。
“别以为我是来看你的。”撇撇嘴角，商洛以他特有的尖酸道出了开场白，我笑笑，没有接话。“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同事，另一个卧底黄浩然再过不了几天就要被帮里家法处置了。越扬不肯交出你，只好让他去为长老熄火。所以，你还是早些通知你的上司，尽早做准备追认他为烈士。”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本来还在梦中的我恍然惊醒了过来。“你说什么？”焦急的抓着商洛的衣襟我急切的想再听一遍确实一下。“我说”掰开我的手，商洛清了清喉咙道。“黄浩然即将代替你去见阎王。牟小春，你这个孬种永远都只会躲在别人身后。”“浩然！”无力的跌坐到地上，我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耳鸣嘶响，竟什么都听不到了。

第28章
“怎么？现在又故做兔死狐悲了？若你早知会有这样的下场，当初何必背叛越扬，又拉上了黄浩然垫背。怎么现在知道哭了，可是已经晚了。”在我耳畔继续低语，商洛无情的嘲笑，可是我仿佛已经没有任何感觉。只是脑子里不断重复着浩然的名字。
难道真的是无法挽回了吗？浩然的命运，真的会如无间道里陈永仁一样悲惨么？不行，怎么也得见他一面。打定主意，我振作精神头一次用不容质疑也正经非常的语气向商洛出声。“告诉我，浩然在哪儿，浩然到底被你们关在哪儿？”“我什么要告诉你？”商洛不怒反笑，而我的声音也在下一秒提高了八度。“告诉我，浩然在哪儿？”
“你……”商洛惊谔显然是被我的语气吓到。我想我此刻的表情一定很恐怖，迥异与平日的嬉笑。倒是叹了口气，商洛抬手指了指窗外。“其实，他一直在这园子里，诺，你看那边后那座废弃的旧屋，底下的地下室就是关黄浩然的地方。有空的时候，趁着月黑风高，还是去见他最后一面吧。”这样说道，商洛转身慢慢离开了房间，而我失神，片刻后才朝那远去的背影道了声谢谢。想来，商洛到底是不希望浩然就这样英勇就义的，只是立场对立不方便说出自己的观点。于是，借我的口去传达一下。
入夜，楚园一片静寂，楚越扬又没回家，估计仍在躲避过程中。而花蝴蝶商洛也例外的出去参加什么宴会了。整个楚园，只剩我和楚越扬的老妈及一票用人保镖。不用说，正是探监好时机，趁着月黑风高，我偷溜出了房间，向那传说中废弃的旧屋奔去。奔到屋外，不免心惊，伸出手在半空摸索了一阵，果然是黑不见五指啊，这样的条件才利于做案啊。
定了定心，将门推开，便蹑手蹑脚的潜了进去。奇怪的是，屋里竟然连一个值守的人都没有。难道楚越扬认为没这个必要，还是对这个地势的隐蔽过于自信。摇着头，我继续摸索，不经意的便摸索到了墙上的密门。靠！还发现得真容易啊，真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暗自抱怨，轻轻的将门推开。又无声的溜了进去。
里面和外面一样黑，甚至更黑点，只是我一进屋就听到有人轻问。“谁？”“浩然？”大喜过望，我惊叫出声。那声音虽然略显憔悴但我一听就知道是浩然。兴奋的挤向他的身边，又掏出兜里的打火机。在火光亮的一刹那，我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显然是被修理惨了，高低不一的髋骨，把曾经还有的那么点英俊都破坏无踪了。“浩然。”我道，他也惊喜出声。“小春，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们也准备把你关到这里来了。那怎么办？”听他此言，我就知道浩然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只离阎王一步之遥了，居然还为我担心。不能说不感动，只是此刻感激的废话还是少说。办正事要紧。“我是来救你的，商洛告诉我，楚越扬为了平息帮中愤怒，要将你依家法处置。”“是么？”他问，语气淡然也不知道是无畏呢还是迟钝，真怕他来个什么临终遗言，让我帮他交党费。好在，这令人吐血的一幕没有出现，浩然只是挣扎着起身，让我看了看他的腿。
借着火光我看到他的腿依稀白骨隐现，同上次一样，甚至还糟糕些，发出了化脓的恶臭。“小春，你还是自己走吧，我的左腿已经废了，根本走不动，这里守备森严，你带着我只会是多一个拖累。”“什么话。”我气道，俯下身，准备去背他。如果是怕拖累，我就不会来找他了。但是浩然，仍在挣扎不肯让我背，终于气馁，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他拖到了背上准备抬脚出门。可还未出门，却在抬脚的那一刹那发现门开了。
射进来的是强烈的灯光，灯光下依稀站着几个人影，从左至右，分别是楚越扬，商洛还有保镖甲，保镖乙。“HI，真巧，你们也出来散步啊？”笑着举手我把浩然放在了身侧，顺便热情而又尴尬的同他们打招呼。“就知道你会来。”仰天翻了个白眼，商洛有些不屑，倒是楚越扬寒着脸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是啊是啊，我一时无聊就准备出来走走，走啊走就走到这儿了，看见浩然一个人也怪闷的，准备背他出去散散心，没想到这么巧，你们也来了，刚好，我们四个人可以凑桌麻将了。”继续笑，也继续胡搅蛮缠，只盼他们能分些神，多些喜乐之心，少些残忍之意。可是话没说完，身后的浩然却忍不住了。“王八蛋，你们这些王八蛋，有本事冲我一个人来好了，使什么诡计把小春也牵进来，你明知他头脑不灵光还故意引他入局。”
哦！MY GOD！浩然这话说完，我真的是彻底无语了，他是不是太直白了一点，虽然我知道自己不太灵光，居然连这么浅薄的诱敌深入把戏都能上当，可看在我拼死前来救你的份上你就不能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明，还当着我的面说，真的是黑线满面，面颜无存了。
不在做声，我任自己继续无语，看样子今天是跑不掉了，倒不如英勇一点，联想一下呆会就义时说些什么感天动地的话，是为了革命事业牺牲万岁呢，还是人民警察是永垂不朽呢？不过这些好象都不合适，我唯一想说的是，老大，能给条活路吗？不过看来似乎不太可能实现。哎！再次长叹，在心思百转千回之间，我听到楚越扬出声了。
“小春，你太让我失望了。”

第29章
失望？那是理所当然，我们阶级立场对立注定你就是要失望的，只不过这话我没有说出口任他继续发言。“我以为你会安分点，没想到你再次背叛了我？”再次背叛？我郁闷，似乎觉得这罪名成立得更为蹊跷，还是那句话，阶级立场对立，我的任何举动都是合理的。“那个，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身份是警察，好象我们之间不存在什么背叛不背叛的问题吧。”终于忍不住，我悄然出声，提醒他所犯的原则性错误。可是抗诉无效，楚越扬根本就没听进去我的话，只是将手伸过我，用命令的语气对我皱眉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