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游戏 三 提线木偶——紫苍冥

“是我用佛罗里格斯换来的漠视，但是真正被漠视之后，我却后悔了，我宁愿他恨我，至少那种时候，他的眼里还有我，而不是想现在这样，看到了像是没看到。”

茉莉嘲讽的笑了笑，“那么恭喜你，愿望达成了，陛下已经下令留意你的举动了，只要你再多点小动作，他就不会再估计以往的情分了，哦，或者，以往你们之间也没什么情分。”

“是么？”夜姬无心扬起唇角，“那真是……太好了！”

“选择一下目标吧？妖已经没什么指望了，剩下的，就是轩雨、佛罗里格斯、安德里奥，嗯，还有洛法。”

“洛法是你儿子吧？”夜姬无心倒是清楚的很，“舍得将他让出来？！”

茉莉的眼珠子转了一下，“我倒是有个注意，成功的话，一定会如你所愿。”

“哦？”

“虽然不确定陛下的反应，但无外乎两种结果，”茉莉微微一笑，“正视你，或者杀掉你。”

“说说看？”夜姬无心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你知道吧？安德里奥是西维尔的转世，但是西维尔的记忆并不完全，因为当初我在替他疗伤的时候，抽取了一部分，而如今，这部分记忆觉醒在了洛法的身上。”

“那又怎么样？”夜姬无心不明白。

“你难道就不曾想过，将他们合二为一么？成功，让西维尔复活，或者失败，灵魂破碎，永无来世！”茉莉笑着说道，“这两个人一动，你绝对触动了陛下的底线，但是如果可以让西维尔回来的话，他也许就会正视你哦！”

“如果不呢？”夜姬无心反问道。

“那你也可以杀掉西维尔……一次不够的话，两次总可以了吧？！”茉莉本来对西维尔还是很有好感的，但是既然西维尔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那么能不能复活也就无所谓了，至于其中的原因，也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夜姬无心的眸子眯了一眯，“你够狠！！！”

“呵呵……多谢夸奖，不过，要下手得尽快，因为陛下打算回学院了，到时候恐怕就是你想，也没有机会了。”

“不碍事，就算他是神，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关注着他们，总会有疏忽的时候……”夜姬无心望了望学院的方向，“你回去吧……很快……时候不早了，菲亚斯那里……你瞒不了多久的。”她也是初始神，即使没有部下，但对于创造者和被创造者之间的联系，却是非常清楚的。

这一边，茉莉的身影刚刚自空气中隐去，另一边菲亚斯已经安然的坐在了妖的床头，手指划过妖安静的睡脸，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茉莉的愿望太过强烈，即使什么都不做，他也能轻易的了解到她心中所想的。

指节轻轻的敲打着靠椅扶手，菲亚斯安静的思索着对策，虽然恨夜姬无心恨得要死，但一旦平静下来，便总觉得，还不至于走到那一步，毕竟，夜姬无心代表的一切的初始。

“妖……我该怎么办？！”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中，没有激起一丝回响……

“喂！洛法！你说茉莉姐姐去哪里了？！”房间的外面，安德里奥揪着洛法的衣角，追在后面问道，因为之前的事情，茉莉不得不消耗自身的自然之力，来帮助安德里奥稳定身体，而过多自然之力产生的结果便是身体的超前生长，也就是安德里奥此刻看起来已经宛如十七、八岁的少年了——外表上倒是越来越像西维尔了。

菲亚斯回来他和洛法都是知道的，所以他们很奇怪：为什么菲亚斯都回来了，茉莉却没有回来？洛法想问却又不敢多问，只好在妖的房门口徘徊，希望可以听到点什么动静。

“洛法。”菲亚斯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你进来。”

“我呐！”安德里奥在门外叫道。

“你老老实实的留在外面吧。”菲亚斯牵了牵唇角，但终究没有笑出来，好像再也提不起当初宠他的心情了，总有种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感觉。

“菲亚斯偏心！”安德里奥狠狠的在门上踹了一脚，赌气的抛开了，虽然外表已经是大人的样子了，可依旧是小孩子的心性。

洛法吓了一跳。

“进来吧。”菲亚斯的声音又一次从门里传出来，平缓的，略带一些愉悦的情绪。

推开门，房间里没有开灯，但坐在椅子里的那个人却依旧那么鲜明，长长的银发披散下来，一直拖到地上，蜿蜒迤逦，祖母绿的眸子散发着温暖的光芒，目光是平和的，不带丝毫的锋芒，但同样也看不到一丝情绪，无论是悲伤还是喜悦。

或许那个人就是在笑吧？洛法不确定的想到，在如此惊人的美丽面前，他稍稍显得有些不安，这是菲亚斯很少露出的样子——属于“妖皇”月皇空色的真实容貌。

也许有许多人见过菲亚斯银发碧瞳的摸样，但很少有人知道，他的银发很长，为了行动方便，他很少让头发的长度低过腰际，而实际上，也只有一种时候，他的头发才会变得很长很长，那就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

“菲亚斯？”无论是因为西维尔的记忆在作祟，还是洛法本身对菲亚斯的好感，这样略带关心的疑惑神情，绝对是发自真心，目光落在妖的身上，果然是像玻璃娃娃一般柔弱的人呢！菲亚斯喜欢这样的人么？洛法有些羡慕，他的个子够高，虽然看起来并不粗壮，但也绝对是与柔弱无缘的，妖那样的感觉，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具备的。

“羡慕么？”也许是因为妖的昏迷不醒，菲亚斯的情绪显得有些失控——这也是他露出“妖皇”真正容貌的原因。

“哎？”洛法被道出了心事，显得有些惶惑不安，他甚至不知道菲亚斯叫他进来是做什么的，忽然看到这样的菲亚斯，忽然听到这样的问题，太多的未知和不确定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和他一点都不像。”菲亚斯并没有注意到洛法的感受，他所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倾诉的对象，“嗯，我是说西维尔，即使会感到不安，也不会表现出来，无论是对敌人还是对自己人，有时候我也会想，那家伙大概是无所不能的吧？！”

洛法安静的听着，目光偷偷的在菲亚斯的脸上瞄着，白瓷娃娃一般的肤色，美得逼人，也冷的逼人，印象中他一直是温和而淡然的，而不是像此刻，仅仅是随意的坐着，就有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压迫感。

“可是我错了，他是人，所以会受伤、会痛，也会死，我就是太相信他了……以为他可以做到的，他也没有辜负我的信赖，他都做到了，可是那个结果却不是我想要的……”菲亚斯轻轻的声音飘渺的像雾，“如果那个时候，让我在西维尔和夜姬无心之间选一个，那么我一定会选西维尔，无论我和夜姬无心有没有过曾经。”

“我以为你不恨她……”如果不是菲亚斯此刻语气中透出来的杀气，洛法几乎就要觉得自己以为的就是真的了。

“我为什么要恨她？！”菲亚斯冷笑了一声，一双祖母绿的眼瞳终于有了一丝焦距，可是洛法却宁愿它没有，空洞的如同没有灵魂的娃娃，绝对好过此刻如同脱光了衣服无从遁形的感觉，好在菲亚斯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又恢复了之前如同玩偶一样的神情。

“……”洛法也不敢再随意出声，有时候安静的做个听众就好。

“你有心事？担心茉莉么？”菲亚斯沉默了片刻，又偏过头来，不过这一次到是有所收敛，没有让洛法感到太过难受。

“嗯！”洛法听到自己关心的事情，立刻打起了精神，“母亲、呃……茉莉姐姐出去已经好久了……”说起来，茉莉的身份一下从母亲变成姐姐，他还真是难以适应呢，不过不改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平白无故的矮一辈吧！

不过说起来，神无家上下对这对母子的身份变更居然没有起任何的风波，也不见得是没起风波，只不过没有任何消息传到这里众人的耳朵里罢了，由此可见，茉莉所扮演的神无月角色在家族中还是相当有地位的。

“放心吧，她现在正努力的算计我呢，估计等会儿就会回来了。”菲亚斯自嘲的笑了一笑，想到茉莉菲亚斯又觉得无奈，伤口愈合是需要时间的，她想制造他对其他人的不信任，可是却没有想过，一直信赖的人忽然背叛，才是最大的伤害啊！

“菲亚斯！”洛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冲过去，只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一把将菲亚斯抱进了怀里。

那样的不管不顾让菲亚斯微微愣了一下，安心舒了口气，就算是代替也好，他只需要片刻的安静，只想要有个肩膀让他靠一会儿，因为，他真的是太累了。也只有在这样平静的安宁中，才能够感到一丝温暖，才能够感到那个人正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看着他。

“洛法。”感觉到环着自己的手臂变得有些犹豫，菲亚斯轻声道，“就这么抱着吧，不碍事的。”

“咦？”洛法只是愣了一下，立刻将手臂圈紧了，也许在他的心里像菲亚斯这么漂亮孩子，就应该这样安安静静的待在众人的保护之下，被宠被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所有人都躲藏在他的羽翼之下，由他来撑起一方晴空。

菲亚斯睡着了，那一刻是从未有过的安宁，所以的力量都沉睡了，以至于连发瞳的颜色都恢复了人类的黑色，看着怀里菲亚斯的长发在逐渐变短变黑，洛法的眼中闪过一丝惋惜，那么漂亮的模样啊！却总是藏起来，不让人看见，真的是非常可惜。

不过，如果这个时候偷偷吻一下的话……

洛法犹豫着，一点一点的低下了头，但最终理智占了上风，那轻浅的吻，终是落在了他的额上。

“安？菲亚斯回来了么？”门外传来低声的询问，是茉莉回来了。

“早回来了，洛法被他叫去房间了，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安德里奥的语气一片天真，但是听在洛法的耳朵里却有着止不住的寒意，他清楚的知道，那副孩子心性下有着怎样的心肠。

紧接着是轻轻的敲门声，就在洛法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回答的时候，茉莉已经推门进来了。

“母、茉莉姐姐。”洛法小声的招呼着，他怕吵醒了菲亚斯，那么安稳的神情，总觉得，如果可以这样一辈子抱着他也不错。

茉莉没有回答，顺带着一把捂住了跟进来正要大呼小叫的安德里奥的嘴，也不顾他的挣扎，只是这么静静的看了一会，低声的丢下了一句，“好好照顾他。”就转身出去了。

“呜呜呜……”安德里奥挣扎着，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房门在自己眼前关上，“你们都偏心，只要洛法不要我！”他赌气的瞪着茉莉。

“安……”茉莉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声音也跟着飘渺了起来，“那个人不是属于你的，也不是属于我的……”那样的菲亚斯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茉莉不确定菲亚斯最终会不会属于洛法，但是，他眼下的那份幸福，却是她想要维系的。

安德里奥睁大了眼睛望着茉莉，他也许无法理解这些话中更深的含义，但是他隐约的明白了什么——些许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再也回不去了。

奥都学院。

轩雨有些无聊的望着窗外，没有任何处理公务的心情，虽然说学院是自己上千年的心血，但是似乎，也到了应该培养接班人的时候了。

在结界的笼罩下，窗口望出去的地方总是郁郁葱葱的绿色，轩雨捧起桌上的茶水，举到嘴边，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的瞄到了一抹俏丽的声音，黑发苍瞳，是夜姬无心？！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一抖，茶杯摔在地上跌的粉碎。

“院长大人？”前来来为他打扫房间的学生疑惑的唤道。

“没事，手滑了。”轩雨心不在焉的应道，下意识的往窗外看去，哪里有夜姬无心的影子？！感叹着自己的敏感，轩雨转身离开了窗边。

郁郁葱葱的树林里，一双透明的苍瞳正透过树叶的罅隙，望着轩雨停驻的窗口……

058. 迷失其中

一直以为夜姬无心是不会按捺的住，很久会动手的，可是没有想到时间一晃就是数年过去，安德里奥已如他的外表一般长到了十八岁，现在在艺术校部的文学系念三年级，菲亚斯则是已经念到九年级，说起来是念书，实际上也就是挂个名字而已，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房间里，陪着妖。

当年虽然通过特殊的法术唤醒了他，但至今依然是毫无神智的样子，每天睁开眼睛就是安静的坐着，不说话，眼睛里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自那之后，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倒是恢复了黑色。

“今天遇见了很有趣的人……”菲亚斯一边替妖梳理着长发一边说道，“虽然那样的女孩子也见过不少，但那么明目张当的想把我和洛法推到一起的，这还是头一个呢。”

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木梳，划过妖柔顺的黑发，在菲亚斯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妖一直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菲亚斯照例将妖抱进怀里，轻吻了他的额头、他的眉眼，唇是最后的终点，而后轻轻叹了口气，“为什么固执的不肯出来呢，如果是因为伤到我的话，那根本就不是你的本意啊……为什么要那么在意呢……”

重新让妖端正的坐好，菲亚斯细心的为他盖上毛毯，“我去上课了，晚上再回来，要乖乖的等我哦！”初冬的风带着彻骨的凉意，随着菲亚斯开门的动作闯了进屋，心下微微有些感慨：一年又要过去了……

房门关上，房间里重新回归了幽暗，一颗晶莹的泪珠自妖的脸颊滑落了下来……

圣历15130年11月18日，奥都学院迎来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好冷啊！”安德里奥勾着洛法的肩，因为不能学习魔法和斗气的关系，他对寒冷的气候可以说没有一点儿抵抗力。

“快点回去吧！如果生病的话就麻烦了。”洛法拉着他的手腕，把他往家的方向拖，所谓的家，其实就是当初菲亚斯住的别墅式宿舍，他和西维尔的两栋别墅，都被轩雨保留了下来，并没有随着学院宿舍区的翻修而改变。

菲亚斯那一边因为各种魔法阵的保护，依旧如新修的一般光亮，而西维尔的那一侧则已经杂草丛生，破败不堪，关于自家对面那栋荒屋的事情，洛法和安德里奥都不是很清楚的，只是每次路过都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而且，他们常常能看到菲亚斯站在那里的院子里发呆，有时候叶也会出现，只是他们都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然后各自离开。

“啊……是菲菲……”安德里奥看见菲亚斯又站在那处荒弃的院子里。

不同于以往的是，此刻他的身上闪烁着碧绿色的魔法光辉，一股磅礴的生命力以他为中心四散开来，枯萎了许久的花草忽然间全都复苏了过来，燃起蓬勃的绿意，古老的墙壁被爬山虎一样的植物覆盖，变成了一片深绿的颜色，破败的窗口也被打扫一新，白纱的窗帘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摇晃，给人一种只要风再大一点儿就能看见里面的人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