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乐不解地问:“花草也能听得懂人说的话吗?”
我笑道:“懂不懂我不知道,但它们能感受到你对它们的爱心与善意,就会做出回应,至于是什么样的回应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看着他们面面相觑不以为然的样子我笑了,这个知识在现代人们大都知道,有些花农果农为了增产专门在花、果园里放些音乐,有专家做过调查确实比没有这种照顾的花、果园的产量好许多,质量也好。
雪越来越大,景乐皱起眉头对我说:“大哥,您还是快进车里去吧。”
看了看白茫茫一片的大地问:“到达目的地还有多长时间?”
景乐道:“大概再有一个时辰才能到。”
我说:“算了,我们骑马快跑吧,坐在车里倒不如骑在马上快活。”
说着挥起鞭子一马当先跑了,景乐与文涛紧紧跟在身后。
泡在一大桶热水中惬意无比地眯起了眼睛。
进了这个名为仙客来的客栈,景乐吩咐伙计备了热水给我泡澡。因为年关已经近,住店的客商很少,所以伙计的动作很快,我们刚吃罢饭热水已经送到了房间。
边清洗着身上的污垢边止不住地咳嗽,一路任性地奔跑喝了凉风让我又咳了起来。
捂着胸口强忍着隐痛爬出浴桶,穿好衣物刚要唤人,文涛的声音已经响了:“公子,您的药煎好了。”
过去打开门,文涛端着药说:“公子您又咳了。”
我说不出话,只示意他进来。强压住咳嗽把药喝下,文涛担忧地看着我,问:“公子要不要去请个郎中来看看?”
摆摆手道:“不用,我自己就是个郎中还请什么?”
放下药碗拿着干爽的毛巾擦头发,文涛伸手道:“公子我来。”
笑着谢过将毛巾递给他,在凳子上坐下,文涛的手很轻柔,帮我把头发擦得半干,梳理顺当披在肩上。
这使我不由想起跟琴幕罗在一起时的情景,那时我们相互梳理头发,我还捉弄他把他打扮成一个女子的模样,气得他将我折腾得下不了床,可如今想起来却感觉无比的讽剌与悲凉。
“公子,您怎么了?”
文涛的声音自身边响起。
“哦,没什么,在想一些以前的事。”
我掩饰着笑着站起身,说:“对了,景乐去了哪里?”
文涛答道:“大哥说出去打听一些事,一会就回来。”
点点头,既然要在这里呆上一阵子还是摸清楚这里的底细才能安心。正说着,景乐回来了。
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花一边问:“大哥的药喝了吗?”
我笑道:“已经喝了,谢谢你们两个这么细心。”
景乐笑了,说:“大哥还是这么客气。”
文涛问:“景大哥,你要不要泡个热水澡?”
景乐点点头,文涛下去吩咐伙计送水了,我问:“这里怎么样?”
景乐说:“还不错,这里不算太偏僻也不至于太热闹,民风很淳朴,我想在这里置办些产业做为大家伙的落脚之地,等风头过去后想法子做些买卖,也好为大家伙以后做个长久之计。”
我说:“正是,你们脱离了以前的生活往后就要平平安安过自己的日子,不要再回刘国去了,也不要再为任何官家卖命,他们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你们有一身的好本事,哪里就讨不来一口饭吃?”
景乐一笑,说:“大哥说话真有意思,从来人都说‘学得文武艺卖于帝王家’可大哥却对官家深恶痛绝,想尽法子从那里逃出来。”
我苦笑,忍着心痛,说:“如果不是你我还在那里受着严密监控,说来,我还要谢谢你呢。”
景乐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问:“大哥当时为什么要跳崖?我看得出那位琴公子很在意大哥呢。”
我的心象被针扎了一般,痛得我一哆嗦。景乐发觉了,忙问:“怎么了大哥?”
我摆摆手,问:“景乐,你对齐王是什么感情?你喜欢他吗?”
景乐低头不语,我说:“如果你爱他,全身心地爱他,毫无保留,却突然发现这一切只是一个骗局,他一方面跟你温存一方面却伙同他人暗中算计着你,利用你,你心里会怎么想?”
景乐想了想,说:“大哥,我说不来那些大道理,不过我想他会不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起码我要问清楚。说实话,大哥当时跳崖时我都吓了一跳,想都没想就跟着跳下去了。”
我正想问他呢:“对啊,我就不明白,你已经知道我不是齐王了,为什么还要跟着我跳下去?”
他的脸微微一红,低声道:“我不知道,事后我想了很久,也许这些都是因为我引起的,无论如何我不能要大哥你出事,也或许你跟齐王殿下太过相象,不知不觉中把你当成了他,所以才……”
我叹了一声,说:“如果不是你武艺高强,我们都粉身碎骨了。其实齐王根本就是个混蛋,他不值得你……”
“大哥别说了。”
景乐微微变了脸色,打断我继续往下说。
我看着他,景乐垂着眼帘额头冒着青筋,努力以平稳的语气对我说:“不管外人如何看待齐王殿下,在景乐心中,殿下却是救我们供养我们长大教会我们武艺的恩人,景乐不希望有人在景乐面前说他的不是。”
我哑然,景乐娇好如女子的容颜带着哀伤,眼角闪着点点莹光。有股冲动想要告诉他齐王就是我杀掉的,不知道他听了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我?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此就要暴露现在这个身体依然是齐王的真身,那时会发生什么状况我可一点把握也没有。
屋里的气氛沉闷下来,文涛进来时诧异地看着我们,小心翼翼地道:“景大哥,水备好了。”
景乐收拾起心情,冲我不自然地笑了笑,说:“对不起大哥,刚才我说话有得罪之处还请大哥不要见怪。”
摆摆手不以为意地道:“没什么,是我不该说别人的坏话,尤其是一个已经不在世的人。”
景乐不再多说,告辞出了房门。文涛见我不是太高兴也没敢问,轻手轻脚带上门出去了。
苦笑着坐到床上,没想到齐王这个人渣居然还能得到象景乐这样忠心的手下,即使死了也不愿听到别人说他的坏话。
想想他再想想我,两下对照更是感到难过,我居然连个混蛋都不如,再怎么说,人家还有一帮忠心的手下为他卖命,可我呢?活了两世,仍然逃不脱被欺骗的命运。
盯着跳跃不定的烛光,听着房外呼啸的寒风,突然觉得屋内变得冰冷异常。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还是感觉冷,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钻进被子里渗透到骨头缝里……
不知何时进入了梦境,梦里的我从高处往下落,一直落一直落,有一个人跟我一同往下掉,不是景乐,眼前烟雾迷蒙让我看不见那个人是谁……
第八十章
我们所在的地方是赵国的一个小乡镇,这里的新年很有意思,他们不象刘国那样各自在家吃团圆饭守岁,而是相约到镇外的一个叫相思谷里共同守岁。大家在相思谷里点上篝火,火上支着烤架,上面烧烤着整猪整羊。
相传在很久以前,有一对相爱的恋人因为家人的反对而私奔,逃到山谷里,女方的家人带着打手包围了山谷,那女子为了保护心上人答应跟家人回去,而男子却不愿爱人为了自己委曲求全自杀而亡。那女子被家人带回去后茶饭不思,在被逼嫁人的路上吊死在花轿中。
这对苦命鸳鸯死后乡亲们对逼死他们的两家人很是唾弃,受不住压力那两家只好将他们一同葬在了那个山谷之中。
为了纪念他们的痴情,乡亲们把那山谷叫做相思谷,而那些有情的男女每年都给这对恋人送上鲜花与供品,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个风俗,每年年三十的那天,乡亲们都来到这里共同守岁,唱歌跳舞,因此,过年也是年轻男女们订情的夜晚。
平时相看对眼的男女在这一天都打扮得华美艳丽,赠送礼品,如果对方没有反对并回赠礼物,那么两人便可一同拜见双方的家人长辈,一般来说,这个时候很少有家人反对他们,所以,新年的气氛更加浓郁和温馨。
在听到这个传说后,我第一个想法便是,这不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另一个版本么?不过这里的人们比那个里面的人们可爱,这里的风俗也人性,跟自由恋爱差不多。说实话,我很好奇在古代能有如此开明的人们放任男女自由相爱的。
跟我饶舌的伙计笑着说:“其实啊,也是平时家里人都知根知底的,感觉不错才在新年这一天走个过场图个喜气跟乐子的。”
我恍然,就是啊,你想啊,再怎么说一个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知道男方是好是坏?如果事先不了解,光凭眼看,那哪成啊,谁知道光鲜外表包裹下的是什么东西?
景乐见我好奇地跟伙计胡乱打听,便笑道:“大哥,我们也去看看热闹好不好?”
我自然不反对,在古代既没有电视也没有网络,能娱乐的事物很少,眼前有个这么好的欢乐机会不去乐一乐还不亏大发了?
吩咐伙计备些吃食兴匆匆地跟着景乐和文涛往相思谷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只见家家户户都挂红灯贴春联,大包小包往车上装,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与衣着光鲜的男人们个个红光满面,孩子们欢叫着,邻舍们打着招呼,真是热闹非凡。
我们根本用不着打听路程,只随着人流往前走就行了。混在人群中,听着他们的欢笑,感受着他们的快乐,自然而然地想起了琴幕罗。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我们是不是也象他们一样感到快乐无比?
相思病谷里灯火辉煌,四周都是火把,中间的场地上燃烧着几个大大的篝火,上面架着整猪整羊,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肉的香味,引得人满口中流涎。
已经早到的人家在早已经搭好的帐篷里悠闲地叙谈,后来的人们匆忙地摆放着自家准备好的东西,现场一片噪杂与繁忙的景象叫我看直了眼。
找了一处靠边的地方坐了下来,当地的人都是三朋四友在一起说说笑笑,而我们只有三个男人静静地坐着,倒引起别人的注意。不一会便走过来一个看似首领的人冲我们一抱拳,笑问:“三位不象是本地人吧!”
我们三个起身回礼,景乐应道:“我们是路过本地的客商,听说今晚大家伙在这里欢度新年也来凑个热闹,有打扰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那人笑道:“呵呵呵,欢迎欢迎啊,我们这里不比那些大的城镇,只是乡里乡亲们一同聚在一处乐和乐和,能招待外来的客商是我们的荣幸,请过来一同喝两杯吧!”
景乐谢过他的好意,问:“请问尊下怎么称呼?”
旁边一个小伙子笑道:“他是我们这里的乡尊,也是我们的族长。”
族长笑道:“鄙姓孙名亮,识得几个字被大伙推举为乡尊,也不过是为大家出个头管些事罢了。”
景乐客气地道:“我们兄弟打扰了。”
孙亮将我们三个带至他们中间,众人很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送上吃的与美酒,听着他们的谈笑我们也慢慢融入其中。
天,已经黑透,因着四周的火把与场地间的篝火一点也不显得昏暗,本是凛凛寒冬,也不觉得冷,看着人们的脸上,无不洋溢着快乐与满足。
只听得一阵鼓声咚咚响起,噪杂的声音低了下来。孙亮起身走到场中,清了清嗓音,高声道:“乡亲们,今天是我们一年一度的守岁节,大家忙碌了一年,是该快活快活了。今年天公作美,收成比往年多了一成,因此,乡里给大家伙备下点好吃食。那些伤残的耕牛已经报准县里,县里也下了公文,允许我们就地处置,今年有三只耕牛受了伤不能再做活计,七只老弱也不能耕作,给县里送上两头,余下的今天全部分给大家伙一同加菜。”
话音刚落便听到震耳欲聋的欢呼,接着鼓声与歌声便响彻夜空。
我奇怪地问景乐:“为什么这牛还要县衙下公文批示才能杀了吃?”
景乐惊讶地看着我,说:“怎么大哥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更摸不着头脑了,问:“怎么?”
文涛低声对我说道:“农家人做活大都指望着耕牛,每个村里有多少牛多大年岁都要报到县上备忘,牛只有伤残病弱不能耕作了才能报县上指示或杀或埋,私自宰杀耕牛要坐牢的。”
我似懂非懂,从来也没听说过不准私自宰杀耕牛的事。不管我的疑问,夜晚的狂欢开始了。
鼓声、歌声、喝酒吆喝声掺杂在一起,我留意看了看,果然开始有男女青年人私下里交换着信物,而后双双来到家人身边行礼引见,家长们乐呵呵地招待着儿女的心上人。
我看的有趣,借口方便偷偷溜了出去。四下里打量,又看到几对,不过也有不愉快的,想是不中意对方,拒绝接受对方的礼物。被拒的一方气白了脸,怒冲冲地离去,留下那女子独自往一旁无人处走去。
我好奇地远远跟着,不是说双方早就有意后才相约在这个时候交换信物的吗?这一对怎么会出了差错?
那女子到了僻静之处嘤嘤地哭了起来,听她哭得伤心,似乎满腹的委屈与幽怨。听得我心里也酸酸的,她不知道有什么难言之隐拒绝了对方,却又跑到这里哭泣,想来拒绝对方并非是她本意。
本想过去劝她回到人群中去,这里偏僻怕有歹人出事,却又想到自己现在是男儿身,孤男寡女瓜田李下,又是夜晚,别被人当作登徒子误会了。正自犹豫,忽听身后传来阵阵匆促的脚步声,忙躲到一旁看是什么人。
却是刚才被拒的那个男子,红红的灯笼下那张本是气愤的脸如今被焦急所代替,边走边喊着:“莺妹,你在哪儿?快回答我,莺妹,莺妹……”
那人从我身边走过,被唤作莺妹的女子听见了,急忙擦去泪痕起身要跑,却被那男子冲上前一把拉住。
“莺妹,究竟为什么?是我哪里做错了让你生气还是你另有中意的人?你告诉我,如果是我的错我会改,如果是你不再喜欢我,从今往后我魏明绝不再来打扰你。”
听了他的话,莺妹又哭了,抽泣着道:“明明是你勾三搭四的现在反倒说起我来……”
魏明大吃一惊,叫道:“哪有的事?莺妹你是听何人胡说?我魏明可对天发誓,自从与莺妹两情相悦,心心念念的都是能与莺妹结为连理,二老也都默许了我们,只盼着今晚一同拜见高堂,何曾想到会被莺妹你拒绝,莺妹你告诉我,是何人想要毁掉我们的盟约?你说、你说话啊!”
莺妹哭道:“是我亲眼所见,亲耳听到还有假不成?”
魏明更是焦急,吼道:“你何时、何地看到、听到我勾三搭四了?又是与何人?”
莺妹猛地推开他,愤怒地道:“十五那天我去置办衣物,却看到你陪着一位小姐在那里挑挑捡捡,有说有笑的呆了大半个时辰,你们走后掌柜的说你们是来置办成亲用的新衣,你敢说没有这回事?”
魏明跳了起来,急怒道:“就是为了这事你不理我?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是怎么回事?那天我是陪表姐置办她出嫁时的新装,我们从小一同长大象亲姐弟一般,因为表姐没有兄弟姐妹,所以家母命我陪她前去,这居然成了我勾三搭四的证据?我魏明是什么样人别人不知你还不知道吗?”
莺妹闹了个天大的误会一时间手足无措,既羞且愧捂着脸又哭了起来。魏明也不理她,气乎乎地道:“既然你如此不相信我,那我们就此分手,反正你已经拒绝接受我的情意,非是我魏明对不住你,却是莺妹你看不上我,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两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