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情——乔南

他……好像做得顶快乐的。尹烈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人。

没想到，他还会在这家店工作。

尹烈满心以为况少皇会在欧阳司发现他的行踪后立即离开，但结果他没有。

※ ※ ※

“你的特式咖啡来了。”况少皇先放下手上的托盘在桌上，然后才拿下咖啡。“请慢用。”

“叮当”——

“先生，一位吗？”除了况少皇之外，店里还有另一名员工。

“嗯。”

“请这边走。”员工礼貌地道。“请问要喝——”

“对不起！可以先过来这边一下吗？我不小心弄倒了咖啡。”一名客人高声叫着。

“抱歉！先生，你等一下，我待会立即就来。”员工急步地走了过去。

“子雄，抱歉，你能不能替我服务坐在那边的先生？我要去收拾地上的咖啡！”员工一边走去弄倒咖啡的客人身边时，见到已经收拾完事客人桌子的况少皇，故他便如此拜托。

“好。”况少皇正好没事在身，便答应了。

况少皇认为，愈多工作愈好，愈多工作，他就愈少时间去胡思乱想。

不胡思乱想，他就不会想起不该想起的人。

况少皇拿着餐单，朝着坐在店角落的男人走去。

男人正背向着况少皇，所以况少皇看不到男人的样子。

愈走近男人，况少皇就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怎么那个人的背影好像在哪儿见过？

况少皇有点迟疑。该不会……

他突地停下脚步。他不会是……

如果真是的话，我……

为什么要动摇？你不是已经忘了他吗？既然已经忘了他，就算他再出现在你的跟前，你也不该有丝毫的动摇！

再次遇上他，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在台北这个弹丸之地，要碰上他说易不易，说难也不难。况少皇早就有心理准备，他会在某处遇见他不想见的人。

他不辞掉咖啡店的工作，除了他舍不得这里的同事之外，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不想做任何像是放不下那个人的举动。

如果我要重新站起来，就要在这间咖啡店里继续工作，若连这一点也做不到，我还凭什么说我已经放下他、忘了他？

对！我已经完全、彻底放下了那个人，我不再怕见到他……

况少皇如此对自己说。

走吧！况少皇慢慢地重新举起脚步，走向角落的男人处。

当况少皇走到男人的身后时，他像是要用尽全身的气力，方可说出一句话。

“请问要喝什么？”况少皇的脑海一片空白，他甚至没发觉到他的声音在暗暗颤抖着。

男人在听到服务生的声音时，便将头转过来。

“我要蓝山咖啡。”那是一个陌生的男子。

况少皇在看到男子的脸时，禁不住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

但在况少皇松口气的同时，他的脸容在这一瞬间浮上失望的神情。

我在期待什么？

难不成我一直都在期待他会找我吗！是我不要他再管我的，以他那高傲不已的性格，他怎可能会来找我……

失望的感觉在况少皇的心底慢慢地扩散。

“请等一下。”况少皇机械式地道。

况少皇板着脸地转过身，他的心思全系在那个他认为不该再想起的人身上，所以，他走路时完全没注意到他前面有一个客人正走进店里来。

当况少皇的身体不偏不倚地撞上对方的身体时，他才蓦然清醒过来。

“对不起！”况少皇反射性地道。“我没看到——”况少皇在道歉的同时，连忙抬起头。

在况少皇看到他撞到的人的样子时，他呆住了。

他……怎会……

尹烈看了况少皇一会，然后主动移开视线，道：“我一位。”

况少皇像是听不到尹烈的说话般，他仍是呆在那儿。

“子雄，你在干什么？”店长看到况少皇呆若木鸡的样子，立即赶过来。“对不起，他是新的服务生，请过来这边！”

尹烈的眼角余光扫过况少皇一眼，然后便跟着店长走去一张双人座位的桌子前坐下。

“店长，你的电话。”当店长引领尹烈坐下后，一名员工对他说。“是急电！”

“子雄！”店长提高声音叫着还呆在原地的况少皇。“还不快过来招呼客人！”

况少皇被店长这样疾呼上声，神志清醒了不少。

“是……”况少皇含混地应一声。

况少皇拖着缓慢且沉重的脚步走向尹烈所在的座位。

“请……请问要喝什么？”况少皇真想现在立刻便冲出咖啡店，这一刻况少皇才明白，原来他从没放下过尹烈，尹烈出现造成的巨大动摇，已是最好的证明。

况少皇好想用平常招呼客人的语调来和尹烈说话，但他的声音就是偏偏和他作对，他的声音可以很容易听出当中的颤抖。

“牙买加的蓝山咖啡。”尹烈没看着况少皇。

“请等一下……”况少皇逃也似地离开尹烈的身边，他连跑带逃地走回休息室，况少皇从休息室中的镜子可以看到他的脸色苍白得很，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

我还是这么不中用……况少皇哭丧着脸。

他一出现，我之前伪装出来的坚强便全崩溃了……

不行！我不可以这样！我要勇敢地面对他！如果我要站起来的话……

※ ※ ※

“要你久等了。”况少皇拿着尹烈点的蓝山咖啡，将它拿到尹烈的桌子。

尹烈没说什么，待况少皇放下咖啡后，他便拿起咖啡杯，不加任何糖及奶，就这样直接喝起来。

况少皇不是不知道尹烈喜欢喝黑咖啡，毕竟他也和尹烈相处了一段日子。他放下咖啡后，便立即离开了尹烈的身边。

一名和况少皇一起在耶诞节工作的女生走近况少皇。“子雄，坐在那边的帅哥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他没说谎，他已经和尹烈再无任何关系。

今天是耶诞节，咖啡店的生意比平日好了一点，况少皇在招呼客人时，目光总会不经意地落在尹烈身上。

他还在……况少皇不知道自己究竟希不希望尹烈离开。

尹烈坐在那儿，况少皇的心像是踏不着地般，况少皇觉得尹烈好像在偷看他，但当他回过头偷瞄尹烈时，尹烈却并没有着看况少皇。

是我太敏感吗？况少皇心里想。

不要想了！他在不在都不会影响我的情绪！

今夜的工作时间仿佛比平日长了许多，至少，况少皇是这样认为的。

终于，打烊的时间到了。

“子雄，替我收拾那张桌子。”店长叫道。

“是……”况少皇顺着店长指的方向看去。

那不是……尹烈坐的位子吗？怎么没人？

“刚才坐在这的人呢？”况少皇拉着另一名员工问。

“人？那位大帅哥啊！他走了。”

“走了？”况少皇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走的？”

“什么时候……好像是十分钟前。”

况少皇没想到尹烈会先行离去。

他觉得像是失落了什么，一抹苦笑旋即袭上他的脸。

难道我还天真的以为他是来找我的吗？

我真傻……

※ ※ ※

甫踏出已关闭的咖啡店，门外冷冷的寒风便吹上况少皇的脸。

好冷……况少皇拉紧了衣领。天气是冷，但况少皇觉得天气还比不上他心中的冷。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因为是耶诞节的关系，街上还是热闹一片。

十一时半……况少皇看了看手表。找家饭店投宿吧！

“耶诞快乐！”路过况少皇身边的热情女生向况少皇道。

“……耶诞快乐！”况少皇看了女生一秒，然后漾出一抹淡淡的笑。

对啊！今天是耶诞节，是普天同庆的日子，我应该快快乐乐地度过……

至少该买个耶诞蛋糕吃吧！就算只有一个人……

况少皇快步走到隔壁街专门售买蛋糕的店子。

买过蛋糕后，况少皇便朝他想投宿的饭店走去。

途中况少皇经过一个露天的广场，那儿现在正举行耶诞派对，热闹非常。

他不禁驻足观看起来。

好像很快乐……况少皇看着跳舞跳得不亦乐乎的人们，在广场上的每一个人都是笑容满脸，除了况少皇之外。

算了！走吧！当况少皇正想离开时，一名少女拉着了他的手。

“一起来玩吧！”少女笑容可掬地道。“来！”

“不……我……”况少皇正想拒绝时，他仿佛看到一个和尹烈十分相像的人在人群中。

尹烈？况少皇微张着口。他怎可能会在这……

“来！这种舞很简单的！我教你！”少女拉着况少皇的手，她依着音乐的节拍，快速地转动身体，“这是群舞，来！一起摆动身体。”

况少皇不知不觉地和少女跳起舞来。

刚才我有看错吗？

一支舞完毕后，少女才放开况少皇。

“耶诞快乐！”少女在放开况少皇前，笑道。

况少皇并没有即时离去，他没法不去理会刚才的惊鸿一瞥，坐在广场一旁石椅上的他，目光不停地在人群中穿梭。

时间慢慢地流逝，广场上的派对像是完结了，人群开始散去。

但况少皇仍没找到尹烈的身影。

人，渐渐散去，原是热闹不已的广场，如今只留下零星的垃圾。

我在找他吗？找一个忘记的人……

我在干什么？况少皇恨自己的没用。眼泪不听话地涌上来。

况少皇低头痛哭，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这么地难过，他只知道，他想大哭一场。

尹烈……

“耶诞节不是该高高兴兴的吗？”

闻言的况少皇猛一抬头，跃入他眼底的是他想忘记，但却怎么样也忘不了的男人！

“这么冷的天气，你就不懂多穿一点吗？”尹烈轻皱眉头，他脱下大衣，然后披在况少皇的身上。

况少皇无言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尹烈，眼泪还是不停地滑下脸庞。

“蛋糕要坏掉了。”尹烈轻轻地说。

“啊……”况少皇这才记起他刚才买的蛋糕正放在自己的身旁。

“再待下去，蛋糕和你都不行了。走吧！”

走？走去哪？况少皇眨了一下眼睛，眼泪又滑下一行。

“你不想变冰棒吧！”尹烈握住况少皇的手，他的体温霎时传了过来，况少皇感到无比的温暖。

※ ※ ※

“我放了水，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吧！”尹烈边脱下外衣，边对站在玄关，好像没进来打算的况少皇道。

况少皇硬直地站在玄关，他的头垂得老低。

我怎会跟着尹烈回家？

“你打算一辈子站在那吗？”尹烈盯着况少皇。

况少皇仍旧不语不动。

我不应该回来的！

况少皇蓦地意识到这个事实，他旋即转身，打算扭开门的把手。

在门打开的一瞬间，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砰”的一声，强势地将已打开的门硬生生地关上。

“去哪？”尹烈冷冷的声音由况少皇的后面传来。

况少皇不敢回过头，他怕和尹烈的眼神的接触。

“我问你想去哪？”

“不关你的事！”况少皇鼓足勇气。

不爱我的话就不要管我！

“不关我的事？”尹烈眉心紧皱。“你敢再说一次？”

“我……”况少皇手心冒汗。“我说，不关你的——！”

况少皇还末说完，他整个身体已被尹烈扳了过来，微冰的唇瓣更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际给尹烈封住了！

对于事情的急剧发展，况少皇——适应不过来。

“不……”况少皇乘接吻的空挡道。“不要……”

不要我，为什么要吻我？因为我是谢素心的儿子？

我不要？

况少皇出尽全力推开尹烈，尹烈差点被况少皇推倒在地。

“别碰我！”况少皇大喊。

尹烈踉跄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站稳脚，他看着激动不已的况少皇。

“为什么……”况少皇边哭边问。“为什么要吻我？不爱我……就不要吻我……”不要让愚蠢的我有所期待！

“为什么？吻一个人的动机，不是只有一个吗？”

什么？况少皇看着尹烈。他说了些什么？

“还有，我何时说过我不爱你？你不要擅作主张。”

况少皇瞪大双眼，他不相信他所听到的。

“但，欧阳司说……”你那一夜抱我是因为你以为怀中的是母亲……

“欧阳和你说过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问你，你相信欧阳，还是相信我？”

况少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是定定地看着一脸正色的尹烈。

“你是想一直和我相对无言，还是去洗澡？”过了好一会，尹烈开口。

“我……”

“我替人拿主意吧！”尹烈不待况少皇回答，便一手抱起况少皇，况少皇连挣扎的时间也没，便整个人落在尹烈的怀抱中，尹烈快步走向浴室，他用脚踢开浴室的门，然后将况少皇抛进大浴缸中。

“十五分钟后我要看到你。”尹烈抛下这句话后，便关上浴室的门。

※ ※ ※

况少皇刚好在十五分钟后走出热气腾腾的浴室。他穿上尹烈为他准备的衣服，因为衣服都是尹烈的，所以由况少皇穿起来，感觉松垮垮的。

“过来吃饭。”尹烈利用况少皇洗澡的极短时间，炒了一碟香气四溢的炒饭来。“全部吃完。”

“我不……”况少皇用极低的声音道。

“你说什么？”尹烈锐利的视线令况少皇不敢说下去。

“没有……”况少皇连忙说。

“快吃！”尹烈将炒饭推到况少皇的跟前。

况少皇在毫无选择的余地下吃起饭来，本来不甚肚饿的他，在吃下第一口饭后，食欲忽然大增。

好吃。况少皇禁不住这样想。没想到尹烈能有一手好厨艺。

过去和尹烈一起住的时候，他们通常都是在外边吃饭，省得麻烦。所以况少皇一直都不知道尹烈有一身好厨艺。

况少皇很快便吃完饭。

“喝水。”尹烈像是挺满意况少皇吃完他炒的饭，递过一杯满满的清水。“嗯……”况少皇乖巧地拿过尹烈手上的水，咕噜咕噜地喝下。

“你没喝完。”尹烈看了况少皇的杯子一眼。

“我喝够了。”

“喝完。”尹烈不理会况少皇的说话，兀自道。

“我说我喝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