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的故事——吹泡泡

俺心里有点狐疑，觉得他今天怪怪的，不过，立马就被俺内心的激动给淹没了。这对俺来说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啊！

俺高高兴兴的吃了早饭，那两大个已经在门口等俺了，俺说俺要去公司呆着，他们也知道俺其实挺不喜欢这栋白惨惨的房子，俺估计，他们肯定也不喜欢这栋白惨惨的房子，要不然为啥从来不进屋子里来，老是在门口等着？

俺坐到车里，兴高采烈的看着路上的风景，从半山的路上下来，转过高速路上，车子开的很快，大概过了一个小时，车子就转进了闹市区。那俩大个一路上老从倒后镜看俺，可能觉得俺有点反常，以前俺只要一上车就眯眼从不看窗外，这次面上表现有点过了，但俺确实忍不住，太兴奋了。

拐过街角快到楼前，俺征求他俩意见，说想去超市买点吃的，其实，秦伟强在中午休息的时候也会带着俺出来转转，偶尔也是他们俩带着俺，范围也只是这一片儿，在俺看来，那就是监牢里的放风。

他俩商量了一下，一个人把车开到地下车库，一个人带着俺先下车去超市，也花不了多长的时间就能从超市里出来。于是俺跟其中一个人估计是刘方下了车，向超市走去。

超市在商场地下，可以从外面走楼梯下去，也可以从商场内部坐电梯下去，自然也有两个出口，其实不止两个出口，当从超市坐电梯到一层的商场时，那商场门可就四通八达了，东南西北有四五个门，紧挨着街道，这一片儿又是写字楼聚集区，出租车满处停着，很是方便。这是俺这一阵观察所得。

其实俺也没啥买的，只能假装的去熟食区那走走，酱肘子，火腿，鸡肉之类的地方。俺挑挑拣拣的拿了些东西就去出口处排队去了，俺兜里没钱，一般结帐都是他们结，俺把东西塞到刘方的怀里，跟在他后头，亦步亦趋的往前蹭，还有两位快到刘方的时候，俺说俺去拿瓶饮料，刘方要跟俺去，俺说，马上就到俺们结帐了，俺快着点，轮到他的时候俺准就回来了。他想了想，点了点头，一直盯着俺向饮料区走去，可能是俺最近确实挺乖的，所以，他们有些放松警惕了，等俺慢慢转过饮料区，离了刘方的视线，俺就撒开丫子跑了起来，转到电梯口，两步跨到一层商场，向着南门跑去，那片儿车停得最多，出得门来，俺马上打一车，从鞋里掏出那一百块钱，催促着司机马上向汽车站开去。虽然火车站离得很近，但是汽车是只要随便跳上一辆就能走的，自然要跑就得坐汽车了，车开得很顺，还没等到站俺就把钱递给他，催着他给俺找钱，那司机两眼跟盯贼似的看俺，慢腾腾的给俺找钱，俺有点心急，看着他那慢条斯礼的速度，俺说，俺家出事了，师傅你能快点吗？俺赶车。

那司机一听，马上变得正常起来，快度的把钱给俺，还说，小伙子早说啊，看你也不象小偷，早说我还能快着点呢。

俺连忙接过钱嘴里说谢谢谢谢！

下了车两步进到站里看到出站口有人在喊去沈阳的去沈阳的，还有没有人上？还有没有人上？俺一听立马冲了过去，检票口的人拦着俺说，票呢？票呢？俺说俺不要座，俺回家有急事，俺上车补票成吗？

那人上下打量了俺两下，说，去吧，马上要开了。

等俺上了车这才舒出一口气，沈阳虽然离俺家挺远，但也是东北省啊？总之，不管到哪，先离开这个城市再说。

车马上到点就发了，徐徐的开上高速路，快速的行驶着，一会儿，售票员就喊，刚才上车没买票的那位，你到哪啊，赶紧补票。

俺连忙回答：“那啥，到沈阳多少钱呐？”

“199”

俺心想坏了，打完车只剩65块钱了，哪有199块钱呐。那个售票员已经人前排走了过来，一边撕票一边问俺：“到沈阳是吧！”

俺吱唔半天说：“俺家里有急事，出门的时候就碰到了小偷，现在俺只剩下50块钱了，您看俺能坐到哪？俺就在哪下成吗？”

那人一愣，上下打量了俺一下，说：“这是直达，中途不停车，要不然给你停在这，你打个回程的车先取钱去吧！”

俺连忙说：“不行，不行，俺家里真的有急事，那个50块钱能坐到哪俺就坐到哪，到地方俺在想办法，左右，现在坐车也方便！”

那人狐疑的看了俺一眼，扯着脖子对着司机喊：“刘哥，怎么办呐，这家伙只有50块钱。”

那司机呵呵笑了起来，说：“你把他那50块钱收了，不给票不就完了吗，到时候站里问起来，就说他钱被小偷偷了，还没出城就让下车了，左右这人也是站里放进来了，他也挑不出什么来。”

俺听了连忙拿出50块钱给售票员，嘴里一连声的说谢谢谢谢！

7个小时后，俺就到了沈阳，费了半天劲出了站口，手里只有15块钱，找了一个公用电话亭给俺妈打了一个电话，让她们先去俺二姑家住段时间，也没说出啥理由，俺妈以为俺在城里犯了什么事了呢？一个劲的问，俺说没事没事，没犯啥事，自己的儿子还不了解吗，就是一个本份的孩子，让她也别多问了，听俺的就成，自打俺爸没了，俺妈也就没啥主意了，一碰个大事小情的就问俺，所以，这次俺没多说啥，但俺知道俺妈一定是会听俺的。

第十五章

沈阳可比那个城市冷多了，秋末冬初，小风刮得嗖嗖的，俺身上穿得又少，很快就冻得直打喷嚏流鼻涕。

俺想了想，还是打算给张三打个电话，然后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这天太冷了，俺甩了甩有点发麻的手拨了那个背了不下二百遍的十一位数，不知道记得准不准。

很快，电话就通了，响了一下就被接了起来，俺有点错愕，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有人接，那头有人在回应：“喂，喂喂喂”

俺回过神赶忙说道：“三哥，三哥，俺是成子。”

那头突然就变得很安静，没有了声音，俺等了一下，又接着说：“三哥，你现在能不能腾出空来出趟远门？”

俺等了一会,但却没听到任何回答，俺的心开始往下沉，开始有了不好的感觉，俺又试探性的叫了声：“三哥？”

一阵蟋碎的声音，一个俺极为熟悉的声音响起：“方成！”

俺脑袋一下子就蒙了，大雷卡卡的就在俺脑袋上方开始劈，那是秦伟强的声音。俺拿着电话的手都僵了，想挂又挂不了，只能半放半贴在脑袋旁边。

“我对你很失望！”那个声音很低沉，但给俺的感觉，就象自己小时候玩冰车一不小心掉进冰窟窿里似的，从头到脚，冷得俺都喘不上来气。

“现在，你就在那里等着，哪也不许去。”声音变得很严厉，却把俺立刻惊醒了，俺慌乱的放下电话，仓惶的望了望四周，心里强烈地升起了回家的渴望，那个念头越来越强，强得让俺想立马撒开丫子跑回去，即使这里离俺家有几百公里。

俺四下里张望着，想找一条能够回家的路，却不知道这个陌生城市那四通八达的马路哪一条是俺回家的路。

俺茫然的望了望周围，看着匆忙行走的路人，想找一个人问问哪条路是通往俺家的，却在这时，俺却看到一连三辆熟悉的车子停在了百米以外的道路旁，最前方银灰色车子的车窗徐徐降下，里面射出一道熟悉的蓝光。紧随后面的车子很快打开了门，下来两个人，那是刘方刘元。

俺看着几步就跨到俺跟前的那两个人，突然就觉得，一切都象做梦一样，罩着一层纱，全部都是朦朦胧胧的，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区，陌生的社会，陌生的世界，还有陌生的自己，俺是谁？俺属于哪？俺心里的那个家存在吗？为啥俺觉得它在天上，离俺那样远，只能想到却看不到，看到却到不了，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内心升起的疲倦从骨头缝里钻了出来，全身都变得稀软无力，那种紧张逃亡的刺激感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觉得很累很累。

俺默默的夹在刘方刘元两人之间走了过去，上了秦伟强的车，秦伟强看着俺，俺啥感觉也没有，没有害怕，没有紧张，没有无措，没有惊慌，俺就觉得很困很困，很想睡觉，于是俺也就睡了，将头靠在靠座上沉沉地睡着，车子啥时候开的，啥时候回到那栋白惨惨的房子，俺啥时候到的咋到的那张床上，俺全都不知道，俺只是一直睡一直睡，既然这个世界俺一点也不了解，既然俺一直是在做梦，那俺就睡觉，睡到啥时候俺梦醒了，那俺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第二卷

第十六章

自打俺从沈阳被带了回来，俺就变得很爱睡觉，在车上，在路上，在公司里，在那白惨惨的房子里，除了吃饭，上厕所和做那事。秦伟强现在似乎很热衷于俺的身体，其实，俺的三魂七魄没几个跟着俺的身体回到这里，不知道被丢到哪里了？

所以，秦伟强对俺做那件事，俺一直都迷迷蒙蒙的。迷迷蒙蒙的看着他对着俺的那个身体翻来倒去，忽上忽下，一会儿揉弄俺的那个东西喷出白浊的液体，一会操弄俺的重要部位，进进出出似乎很愉快。

俺的那个身体似乎也越来越适应这样的活动，到了后来，几乎不用他用手去揉弄就可以喷出东西了，有时，甚至到了什么也喷不出来开始失禁的地步。

俺的那个身体在秦伟强的身下被摆弄成各种奇怪的姿势，并且在那暴烈的运动中呻吟，喊叫，求饶，俺在旁边看着，有时会很奇怪，为什么两个男人可以产生那么激烈的感受，让人感觉他们是那么的疯狂。每次之后，俺的那个身体都会快速的睡过去，俺在旁边看着秦伟强抱着那个身体下床，进浴室，出浴室，就象抱着一个婴儿一样，原来，那个身体已经变得那样轻了，似乎已经没有了什么重量。

秦伟强现在到哪都带着俺，抱着睡着的俺去俺从未去过的地方，第一次进到那里，就把睡梦中的俺给惊醒了，也看到了啥是真正的人间地狱，那里泛着呛鼻的血腥气味，斑驳昏暗的墙壁上悬着各种各样的刑具，还挂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一个血肉模糊的躯体被绑缚在屋子正中的十字铁柱上，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五官和四肢，整个空间响彻着撕裂喉咙的求饶声，惊得俺剩下那几魂几魄都要离身，紧搂着秦伟强的脖子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秦伟强似乎很喜欢那种感觉，于是总是带俺去那里，那个地方似乎是在他那间办公室写字楼下面的地下室，很隐秘，很封闭。这让俺很吃惊，俺从来都不知道那么一个繁华都市的繁华地段竟然会存在着这样一个空间，完全的黑暗猥琐，没有一丝的人间气味。

每次从那个地方出来都是深夜，他抱着俺那惊惶恐惧不停抖动的身体回到那间白惨惨的房子里，开始做着他热衷的那件事，那时，俺的那个身体就会变得很疯狂，疯狂的响应，疯狂的索取，只是带着一种绝望的气息。

后来，俺就变得更加嗜睡了，即使在那种劈嗓的求饶声中也能睡得很沉。甚至，忘记了吃饭。秦伟强不得不在吃饭的时候摇醒俺，一边喂饭一边厉声的命令俺些什么，俺乖顺的吃着一口口递到嘴里的饭菜，只是点头，完全听不清楚他在说些啥，也完全不知道吃到嘴里的东西是啥味道，整个脑袋晕晕沉沉，浑浑沌沌的，含着满口的饭也能睡过去。然后再被摇醒，再被喂饭，再被厉声的命令着……

后来，他摇醒俺之后，就让俺跟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说话，那个老人家似乎老在问俺什么，俺都只是茫然的看着他然后摇头，因为俺不知道那个老人家说的是啥，摇到后来，俺就又睡过去了，也不知道那老人家啥时候走的。

之后，俺就没有见过太阳了，总是在睡在睡，因为饭吃的少所以上厕所就很少，有时一天也不去一回，秦伟强发现只有在做那件事的时候俺会醒着，于是总是拉着俺做那件事并在俺耳朵旁边说些什么，俺会顺着身体的感觉回应着他的动作，却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些啥。

直到那一天，俺在做那件事的时候也睡过去了，秦伟强发怒了，他煽了俺好多个嘴巴儿把俺煽醒，然后砸了屋里所有能砸的东西，俺隔着那层纱看着发怒的他，不觉得这一切是真实的，也不觉得自己的脸有多疼，只是眼睛有些睁不开，于是俺闭上眼，歪在被踢烂的床板上晕晕沉沉的就要迷蒙过去的时候，感到他把俺抱起来扣到怀里，轻揉的抚弄着俺的脸，有个恍惚的似乎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的声音，忽隐忽现的在俺耳边响起：“方成，你别再睡了，如果你不再这么睡了，今年过年，我就带你回家。”

第十七章

“回家？”俺喃喃的跟着重复，可以回家了吗？俺的梦终于是做完了吗？那么遥远的地方，终于可以回去了吗？

“对，只要你不再这么睡了，该醒的时候醒着，该吃饭的时候好好吃饭，等你长胖些了，我就带你回家去看你妈，你妹，你的家人。”

“俺妈……”俺浑沌的脑袋里现出了一丝清明，可以回家，回家了就可以看到俺妈，有俺妈的地方才是俺家。

“对，去看你妈，你妹，你也不想让你妈看到你这样的虚弱，不是吗？”秦伟强揉弄着俺的身体。

俺抬起胳膊看了看俺的手，苍白，瘦削，十根手指如同十根细柴，只包裹着一层薄皮，薄皮上面浮着清晰的青脉，还有细细的紫色血管在周围缠绕，俺下意识的动了动手指，心里很奇怪这十根指头是属于俺的。虽然原来它们也不是肥厚粗壮，但却是苍劲有力，布满老茧的。哪里象现在似乎只要轻轻一扳就可以折断。

俺抬眼看着贴在俺脸旁的秦伟强，他用那双蓝眼带着俺说不清的感觉回望着俺，里面似乎夹着那么一丝忧郁，一丝难过，一丝悔恨，甚至还有一丝不甘和坚决。幽深而复杂，俺定定的望着那双蓝眼半响，对着它开口说道：“俺要回家。”

“嗯，只要你乖乖的听话，我就带你回家。”

霎时,俺的心里又升起了渴望，那久违了的希望让俺的脑袋变得愈发的清晰起来。俺张望了一下，就回过头对紧紧搂着俺的秦伟强说：“你为啥把屋子给砸了？”

秦伟强没有回答俺的话，只是轻轻抚弄着俺的脸，对俺说：“疼吗？”

俺摇了摇头，之后想了想，又点点头，刚才不觉得疼，现在觉得疼了，眼睛好象都肿了，有点睁不开。嘴角也有些火辣辣的，俺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丝啦了一下，那有个半寸的口子，秦伟强的手很重。

他抱着俺起身，走出那间破败了的房间，向二楼走廊的另外一个房间走去，边走边说：“我们先去上点药，然后给你弄些吃的，你今天一天都没吃几口东西。”

俺有些默然，清醒了，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变得清晰了，原来以为是梦里的事情就都一个个的跳了出来，有点让俺难以接受。那黑暗的房子和俺现在诡异反应的身体都让俺有些不知所措。

随后的一段日子，秦伟强就变得很节制，不再没完没了的做那事，也不再带着俺去那个让俺异常恐惧的黑暗地方。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俺没逃到沈阳之前的那段日子。每天吃吃睡睡，走走玩玩，只是俺知道，也认识到，这个世界既不是有意义的，也不是无意义的，无论俺理解不理解，接受不接受，俺都得在这里活着，只能如此。

俺盼望着冬天赶紧过去，春天快步来临，春节，秦伟强会带俺回家，出来的这些年，俺每年都会回家，不管要加多少黄牛加票费，俺都想方设法的弄张火车票，虽然有时只能是站票。

俺现在很听秦伟强的话，只要他不改变让俺回家的想法。他叫俺干啥俺就干啥。每天他会让人给俺弄五顿饭，再加晚上一顿夜宵，时常还有许多零食。俺都很配合的努力吃掉，也希望自己能够快些长点肉出来，只是胃部有些萎缩，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否则会一直吐一直吐，胆汁都会吐出来。

大概还有十天就到三十了，俺就变得很兴奋了，每天都抑制不住的傻笑，出来进去的就去翻那个台历，其实俺每天都在心里数着呢，不用看也知道还有几天过年，只是忍不住，忍不住的想要去翻。秦伟强看着这样的俺，时常说着话就停下了，沉默的盯着俺，似乎在想些什么。有时，成昂也会跟着一起盯着俺。俺这时就会老实一些，收敛一些，乖乖的吃旁边的零食或是翻着手里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