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火——韩宇[下]

      “你太小看他了，聂正云心眼多得很，他不会被影响的！”

      烟华毕竟还年轻，单纯得竟然替我出主意。

      “就算是这样……需要他的人也是枫儿，你知不知道？”我支持着起来，上了车。

      “玉宇！”他突然叫了我一声。

      我转过头来，那是一种我没有见过的温柔的目光。“你也爱他不是吗？我替你保密，我相信这是我为他做的最好的事情。”

      得到烟华对自己的默认，知道他对云的态度不会再火热。本来，这是件让人再高兴不过的事。可是不知怎的，对眼前的光景，有些唏嘘，也有些不忍。

      “烟华，你很善良。我想，如果不是有枫儿在先的话，聂正云会爱上你的。”这个烟华啊，真是个小孩子呢！

      想不到这么一夸他，这小子竟然憋红了脸，久久不吭声。我刚才说什么了？难道云对他也动过情？云现在怎么了呢？跟他睡的床一定比我们那个山洞要柔软一千倍吧，云……必定比我早醒的云。

      心在汩汩地淌着血，想当初，又何必？

      可是，我们是没有办法的，不是吗？

      “是的，我也不会放弃的！凌玉宇，你已经让他错过一次了，我不会让他再受伤了。他有权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烟华倒是毫不示弱的样子。

      “没用的，他们连孩子都有了！”泪眼朦胧中，只有挣着最后一点力气辩解着。

      “什么？拿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来当挡箭牌？哼！真好笑……孩子是错误的产生，是你们罪恶的见证，你是最没有资格提孩子的人！玉宇，我没说错吧？你一手把聂正云往绝路上推。他当初为什么要结婚，你为什么要拒绝他，你自己想想！”

      烟华抓住我的衣领——大概任何知道我对待云的劣行的人都会这么愤怒吧？

      “你还真是个适合被压住的货色！凌玉宇，现在就已经全身无力了么？难道你就是靠这种样子来引诱聂正云的吗？难道你就这么喜欢被男人上吗？”他越来越激动的，我以为他只是气愤而已，可是他竟然开始撕我的衣服！

      “凌玉宇，你知道被人玩弄的感觉吗？好玩吗？我今天倒想跟你玩一下！”烟华拖着我，我只有挣扎。

      “烟华，放手……”无谓地抵抗，无谓地叫喊。我真的没用，谁也保护不了。烟华，你不该是这样的，不要为我毁了自己！

      “告诉我为什么你拒绝聂正云，为什么要放手，我就饶了你！”

      “不……”

      “怎么？说不出吧？那我告诉你，我不会放弃他，就象你当年非放弃他不可一样，他会爱上我的，我和他的感情你根本没有立场来说三道四！”

      我、我什么人都不是……不再是上帝虔诚的信徒、不再是枫儿那个有威信的哥哥，就连一个龌蹉的身份——他的情夫，也不再是了。对，我还能是什么东西？我什么东西都不是了。

      聂正云，你的眼光果然不错。眼前这张脸，一直陪在云身边的话，自己也可以放心了吧？端木烟华，有主见的小子，舍得为他担心又懂得为他操心……也许比我更适合，准备远飞的云。

      （二十三）若即若离

      我不敢相信，除了钱、权力和名声，这个世界有什么值得我们去孤注一掷。
      ——谈笑

      G市。

      繁华路。

      烟华所在辉煌天下演出公司。

      “烟华，你在哪里？怎么还不回来？待会八点半有个临时记者招待会啊！赶快！这里人多得快冒烟了！”茶茶对着手机几乎跺起脚来。一墙之隔，是G市三十九家报纸杂志、8家电台的记者和11支电视台的摄像枪。

      活动企划部的静茶、思南和凰儿等人早来了，我们准备发布正式起诉#周刊的消息，眼下就等主角来亲口作证了。

      “烟华是我们公司的第一张而且又是最成功的皇牌，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倒！”我私下和他们几个一再强调：“虽然我们不是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但烟华过往的业绩实在是无人能敌，而且对我们也没有架子，现在是我们为他做点事情的时候了。”

      防微杜渐，我很明白这个道理。烟华面相细致阴柔，加上不羁的穿着风格，一向被议论为花花公子；如果自己不是作为他的经纪人接触他、认识他，说不定也会相信个十之八九。眼下是第一次被娱乐记者抓到暧昧的照片，虽说告对方诽谤是严重了一点，不过对烟华的知名度和名誉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大报小报已经越吹越离谱，不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看来是收不了火的。唉，烟华，你也该收敛一点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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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情像个闹钟，按一下就停。
      ——凌玉宇

      八点半，看到了新闻发布会的现场直播。一张熟悉的脸孔在屏幕里晃动，我知道烟华会说什么；仍悬着一颗心，因为不知道他会受到怎么样的逼问。

      自己何尝不也受着同样的逼问？你爱他吗？你有撒谎吗？真的不后悔吗？

      “聂先生有他的妻子，有他真正的爱人，而我只是他的合作伙伴而已。”屏幕里那位名模说得没错，一点都没错，可是全然不是这样！

      谈笑一句“我们保留所有追究意图毁谤者的权利！现已正式向法院递交起诉书。”我才醒悟到人家还有保护云这个念头和能力。

      是的，我算什么，我做了什么？我什么也没有。

      《出卖》
      那么多年自作聪明付出了真心，
      总以为换到一个公平的回应。
      你床边的蜷曲头发残酷地说明，
      缠绵的爱比不上一时的高兴。
      那么多年得意忘形闭上了眼睛，
      还以为握紧一块安稳的水晶。
      你床边的陌生烟蒂残酷地说明，
      内心的爱比不上胸膛的温馨。
      你的多情出卖我的爱情，赔了我的命。
      我卖了一个世界却换来灰烬。
      你的绝情出卖所有爱情，
      好梦一下子清醒，感情像个闹钟按一下就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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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漂亮的孩子都是天上犯过错的天使，凡间的痛苦，就是他们反省的机会。我的宇，再坚持一下，我们快熬过去了。
      ——锦瑟

      “宇，吃饭了！”7点钟才下班买完菜回来，还被编辑催着明天要交什么产品介绍书的插图，心不在焉的，连他愣愣地坐着没动都没觉得异常。

      “亲爱的！今天有冬菇蒸鸡哦！”一边往厅那边叫着，一边舀出花生红枣霸王花猪骨汤——那是用压力锅做的。婆婆教过：如果没有时间煲老火汤的话，这种做法最快，不到一小时就原汁原味了。红枣补血，花生提气，猪骨可以补钙强身。

      大概是久病成医的道理吧，过去觉得妈妈象变魔术一样说出的不可思议的繁复材料，现在自己不觉已经记住个十之八九了。从中医的角度来说，药膳疗法能利用溶在汤水中的微量元素补充到身体里，对病人来说，确实比整天换着牌子吃西药要好得多的，看着我家阿宇就知道了。做汤少放盐，是怕引起高血压；宇的心脏不好，血管也许也比较脆弱吧？北风又重了，该给他买些厚点的袜子了。

      风羽哥，你说得对，生活可以改变一个人。我不就是这样吗？你要是看见我的这个样子，一定会说：什么时候，小瑟也变得这么鸡婆了？不过我还是要打你的，谁叫你妒忌我！水姐姐也要帮我一起打！

      坐在饭厅里，傻傻地望着汤和菜在神游。咦？我不是做了蒸鸡吗？竟忘了拿！不对啊，以前都是喝完汤再被他抢着揭开热烫的锅盖替我拿的，我总告诉他我们家有买专门夹热盘子的夹子，可是他总是那个脾气——放下锅盖就很不知好歹地把手往里伸，当然也理所当然地马上缩回来，不住地摸耳朵，然后趁我还没把夹子拿出来就再强把菜托到饭桌上。“活该！”我常常这么低声叫着，他又冲回来把那个擎菜的铁架子从饭里抽出来——为的是不让我烫伤手指。

      可是今天他究竟怎么了？

      “聂先生有他的妻子，也有他真正的爱人……”电视里那个名噪一时的模特，讲着些莫名其妙的话。

      大厅除了电视的喧哗之外，几乎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感受得到。

      他没有听见我叫他。

      屏幕里又变换着聂正云和那个男子的头像。

      默默地吃完了一顿没有米粒在碗的饭，依然为他啃着他不爱啃的猪骨。

      宇，吃点东西吧，菜我放在锅里。晚了，我先睡了。

      也许我应该听妈妈的话，漂亮的丝枕都应该买棉料的再铺上一层，因为，即使哭泣也不会在上面留下水印。

      * * * * * *

      第二天，宇竟然在床上温柔地拥着我，邀我今天去逛街！

      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神清气爽地往编辑部请了假。什么任务，大不了我连续三天加班嘛！宇，你想去哪里？想买什么东西？我记得你挺能逛的，有一次为了陪我找做戏剧“梁山伯与祝英台”演出服装的布料——那种透明又闪亮象鲛绡的清纱，足足花了大半天的时间。那时候，还是学生的我们怎么懂哪里去找。等到好不容易在布市场里找到，又听我说要节约班里的经费而再晃了几层楼，货比货，不停地讲价；然后回去让我妈妈开衣车做戏衣。一天下来，才想起午饭还没吃。那次真的很累，同行的一些女孩子都借口早走了，可你还是比我热衷地跟布档老板讨价还价。那次明明是由我这个文体委员来负责这件事的啊，为什么却几乎是你包下了所有的重活，把二十多斤的布料扛回我家？

      你说是不想我被人家骗，所以故意来帮着我发挥作用的。谁不知道啊，你悄悄地给女同学塞了好多张麦当劳的优惠券，看着她们喜滋滋地撇下我们走了。

      傻瓜，别以为我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喜欢收集火机，所以不如到将军东路去吧，听风羽哥说你一定会喜欢逛那里的。我们去吧，你点头了，说只去两个钟头，然后去家乐福买菜。

      “不要因为某些事情特别在意，好吗？我要陪你做一天的家庭主妇，你要教我怎么挑鲜鱼哦，要是你也不会我就到妈妈那里告状去！”你推着装得满满的购物车，眼睛却还在四处扫。

      “都拿不完了你还想买！宇，想不到你原来也是个购物狂呀！”无情地揭穿他的窘相，就象过去一样，不依不饶。

      “是啊是啊……对了，精品区在哪里呢？怎么一直没看到？”

      “你要买什么？给谁买的？”

      “很多东西啊……瑟，你不是要买鱼吗？你先挑鱼，我在前面等你！”

      “你啊！”看着他风风火火而去的样子，感觉好象回到了从前他依然健壮的日子：趁我不注意，骑着自行车扭到进校园暗处，藏在一个我可以想得到的地方，总要我主动把他找出来，十分讨厌地吃吃的笑。然后，追在后面做跟屁虫，不住地赔礼道歉，一直到我家楼下……

      宇，你终于记得起我们的过去了，这说明你还不是一个健忘的人、一个没良心的人。我很开心！真的，就算生活还是如流水般平静，我希望可以天天系上围裙做饭，天天等你回来揭锅盖。虽然睡觉之前要分清楚哪张被子是你的，哪张被子是我的，但是，这就是我想要的样子啊！也许我是一个不善于用言语表达的人，我只会画画。但今天我决定了，过去断掉的日子要重新补写，天天写，如果可以的话，再画上几笔，我想就是最好的生活了。

      2月17日 星期一 晴
      宇，我知道你还是忘不了他。
      祝生日快乐！我将在远方默默地祝福你！
      爱你的瑟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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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朗的春天回来了。人们都说，收获果实之后，就应该种下明年的花。
      ——凌玉宇

      一早醒来，觉得很冷，被子不像往常一样搭过下巴——那是瑟必定会做的事情。昨天她告诉我将会出差，晚上的飞机。我于是十分冷清的过了半个晚上。

      凌晨的时候，我做梦了，梦见瑟她回来了，坐在床头幽幽地笑，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