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影狂情(出书版)by 阿离

作者:  录入:01-11

萧辕冷冷地说:"王弟,徐庆是你的直属部下,居然为了点小事,公然触犯军令,任意殴打上司,今天你要做个交代下来。"

萧榭只觉全身冰冷。他开始深深地后悔,后悔不该把这脾气火爆,却真情至性的好汉子拖来趟这浑水。一开始就不该找他来的!

"不......"声音虽低,却清清楚楚地传进众人耳中。萧辕厉声道:"你说什么?"

"我不能......"忽然间,眼前一片绿光乱舞,随即意识坠入一片漆黑的深渊中,他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了。

"大哥!大哥!你醒醒啊!"

"现在要马上止血,没事的人让开!""把药拿来!"

慌乱嘈杂的叫喊声在耳边回响,萧榭一头雾水:发生什么事了?

睁开眼睛,赫然发现自己飘浮在半空中,而在正下方,一人正挤在一张床边,其中有军医,也有穆恬,正手忙脚乱地传递着绷带和药品。在稍后方的徐庆则发疯似地不断想扑上去,却被士兵拚死拉住。最让萧榭震惊的,是他那魁梧的上身捆满绷带,背后不断渗出鲜血,将雪白的绷带染成一片殷红。


"徐庆,你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

怪的是徐庆完全没听到萧榭喊他,只是不住哭喊着:"大哥,你不能死啊!"

萧榭手足无措,一抬头却看见萧辕脸色苍白地站在营帐门口,怔怔地望着被人群包围的床。萧榭出声喊他,他却和徐庆一样,毫无反应。


穆恬尖声道:"无关的人全出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萧辕下令:"好了,除了军医跟侍女,其他人都出去!"

等人群散开,萧榭浑身颤抖地发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人正是自己。怎么会?我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可是,一点也不觉得痛啊。难道我死了?


最后营帐里只剩穆恬和军医两人,穆恬脸上忽然浮现神秘的微笑,伸手在低头忙碌的军医肩上一拍,军医应声倒地。就在同时,萧榭看见床上的自己脸色立刻恢复红润,流出的血以惊人的速度退回体内,然后他感到一股强大的拉力,飞快他拖回自己身体里。


萧榭张开眼睛,坐起身来:"发生什么事了?"

"你哥要你处置徐庆,你本来不肯,看你哥快发作了,就拿起马鞭抽了徐庆四十来下,然后跪在你哥面前以死谢罪,一刀捅入了自己肚皮。"


"什么?我......"

"你真该看看你老哥那张脸,他吓得差点昏过去。戚长风也呆了,站在旁边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真没想到你的性子这烈啊。"

"我......我不记得我做过这些。"

"你当然不记得,那些是我做的。我看你撑不下去了,所借用你的身体,把事情解决了。"

"你用我的身体打徐庆?还装死欺骗我皇兄?""要服侍帝王,有一招一定要学会,就是苦肉计。"你把徐庆打成那样?!"
"不打重一点,怎么摆平你皇兄跟戚长风啊?况且像徐这种专给主子添麻烦的奴才,抽他四十鞭还算便宜他了!"

萧榭只觉一股令人作呕的怒火和憎恶在体内翻搅。为什么兄弟之情、朋友之义,到了这魔王手里全变成三流的野台戏。

翻身下床欲往门口冲去,穆恬拦住他。

"你上哪去?"

"我去向皇兄解释!还要跟徐庆道歉。"

"别蠢了,要是让你哥知道你欺骗他......"

萧榭猛一回头,一个耳光迅雷不及掩耳地甩在穆恬脸上,雪白的脸颊立刻浮起一个火红的掌印。"我没有骗他,是你!我告诉你,你爱怎么玩弄我都行,拜托你别把我的兄弟也当成你的玩具!人是有尊严的!"


穆恬原本一脸惊愕地看着他,随即平静下来,冷冷一笑:"真是抱歉哪,我又多事了。"说着,便化成轻烟消失了。

萧榭冲出营帐,直往萧辕住的主帐奔去。

出了这等大事,为了避免军心浮动,士兵全被赶回营待着不准出来,因此倒也没人看见"重伤垂死"的王爷在营中乱跑。

但是到了萧辕营帐附近,萧榭却踌躇了。要是就这样冲进营帐中,皇兄不知会受多大的惊吓,自己又该如何解释呢?越想越拿不定主意,只好躲到帐后的树上,先听听里面的动静再说。只听得萧辕急急地问:"军医那儿有消息没有?怎么都没人回报!"


一个老随从劝说:"殿下,生死有命,您要保重身体啊。"

"这叫什么生死有命?我只剩这个弟弟了,结果我是怎对他的?我逼他自杀!戚长风那混帐本来就欠揍,槌他两拳算得了什么?我居然为了他跟自己弟弟为难,我算什么哥哥?要是我皇弟死了,我......我......"说到这里,萧辕己禁不住大哭起来。


萧榭在帐外听着,早已泪如雨下。自从跟萧辕相认以来,萧辕待他始终客客气气,把他当作倚重的大将,礼数周到总是少了分亲匿。就算对他有所不满,也从不开口责骂,只板着脸不发一语。萧榭第一次看到兄长真情流露的表现。心中激动不已,觉得能听到这番话,就是死也不枉了。


随着感动,接下来涌起一股"好险"的感觉。他为了维护徐庆公然违抗兄长,在这种情况下,萧辕真的很有可能像他所说的那样,亲手杀了自己,到时候,皇兄会有多么后悔啊?是......要不是牧天及时解围......


心情沉淀之后,许多刚才没想到的事情-一浮上脑际。认为牧天的手段太卑鄙,完全没考虑别人的心情,所以怒不可遏。但要是牧天没插手,他跟徐庆有办法全身而退吗?萧辕会息怒吗?戚长风会乖乖闭嘴吗?万一真跟戚长风冲突,后果该如何收拾?而且如果不是演了这幕戏,他又怎么会听到皇兄的真情告白呢?


牧天总是用伤害最小的方法,一次又一次地帮他解决困难,虽然他根本可以不用管这些事。而这样的人,他......打了他一巴掌,为何要打他?真的那么恨他吗?


萧榭心中骤然雪亮,他并不恨牧天。他恨的是这世界也不像他所想的那样美好,牧天只不过是让他看清这点罢了,而他却把这股莫名的怒气全发在他身上,堂堂的魔王怎么忍得了这种待遇?这下他一定讨厌自己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股恐怖的寒颤爬遍了全身:再也不会回来--

好静,太静了,四周没有半点声音。好像北风的呼号,营中军士们的呼吸声全是假的,没半丝进入他耳中。周边的一全消失了,他看不见东西,眼前只剩无止无尽的黑暗,无止尽的空白,连一口气都吸不到。


牧天真的不要他了--

这几个字像空洞的雷声一样,在他耳边不断回响。

牧天总是会教他很多事情,不管是好事坏事,只要对他用,就一定会告诉他。

虽然自己等于是卖断给他的娈童,他却从来没有对自己露出一丝轻贱的神色,虽然有时会出言嘲弄,那也是基于魔王对凡人的优越感,从来不是针对他萧榭。当他处在法力消失生死未卜的关头,他却还是不忘帮他打点装备,助他逃亡。


牧天从头到尾,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曾舍弃他,这点连母亲德妃都做不到,而自己却一次又一次地猜忌他,厌恶他,直到把他气走。

脸上的冰凉告诉他,自己已经泪如泉涌了。震耳欲聋的喊声在体内骚动,眼看就要破胸而出,他紧紧咬住自己的咬得鲜血淋漓想压制自己,但是没有用,眼泪停不下来,胸口快要炸开了。


"在哭什么啊,打女人的王爷?该哭的是被打的人吧?"

萧榭如受雷殛,抬头只见魔王立在半空中,灿烂的银宽大的衣袖随风飘扬,翩翩然有如天人。萧榭先是发了一会怔,随即身体自动猛地跳起朝他奔去,却忘了自己身在大树马上笔直往地面掉落。


牧天一伸手将他捞起,抱着他回到树上:"王爷,走路好先看看脚下好不好?你可不会飞呀。"

萧榭靠在他怀中,浑身剧烈地颤抖着。而这绝不是因为惊吓的缘故。

牧天拉起他咬伤的手,蹙起眉头:"这是在干什么?饿了也不用这样啊。你要是不懂得爱惜自己,又有谁会来爱你?"吹一口气便将伤口复原了。


萧榭只是紧抓着他的衣襟,头深深埋在他胸前,贪婪地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薰香气味,许久才抬起头来:"你到哪去了?"

"去借酒浇愁啊。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让人赏耳光呢。某人真是完全不晓得怜香惜玉,这么美的脸也打得下去。"

萧榭愧疚地低下头去,没一会儿才逞强地说:"你又不的女人......"

"什么叫不是真的女人?信不信我明天生个孩子给你看!你要男的还是女的?"

"谁要跟你生小孩!"

我在做什么?我想说的不是这些废话呀。萧榭心中不断挣扎着。

对不起,是我不好,请你不要再走但是这些话,竟是如此地难以启齿。

仿佛在为他解围似地,牧天望着主营帐说:"看来你算是良心发现。"萧榭这才注意到,营帐中的萧辕已不再情绪激动,但仍是不断地长吁短叹。


"他现在的心情是这样,只要你对他有用处,他就会念着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不时想尽一下做兄长的责任。一见你给他了麻烦,他老人家一火大,就会记起你是他最恨的女人生子。所以他就算一天变两三次脸也是很正常的事,你可得早习惯。"


萧榭无言地点头,又想起一事:"那个戚长风为什么这么厌我呢?"

"他不是讨厌你,是立场上容不得你。你想想,高句丽为什么对你哥哥这么大方,又供吃住又借兵马?当然是盼着你哥做了皇帝,他们的公主就是皇后,全高句丽跟着沾光。没想到凭空冒出来一个王爷,而且本事大功劳又高,万一皇位被夺走,那他们还玩什么?所以自然到趁着你还不成气候的时候压你。"


萧榭跳了起来:"我才没想要当皇帝!从来就没这念头!牧天长叹一声:"我知道。但是生在帝王之家,又有谁会信这话?总之你千万记得放机伶点。"


萧榭咬紧下唇,再度将头埋进牧天胸前。"怎么了?"

"讨厌......讨厌这些事......"他抬头望着魔王,眼中前所未有地流出了恳求:"帮我忘了它吧。至少今晚......"


牧天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发光,绝美的笑容绽放开来:"萧榭啊,你总算是想床上的萧榭虽然清醒,却是脸色苍白,神十分委顿--原因当然是前一天晚上的"劳动"。萧辕见弟弟脱离险境,松了口气,但是态度却显得十分生疏客气。


没了昨晚呼天抢地的深情,只是淡淡地慰问了几句,要他不必担心徐庆,便起身离去,虽然跟期待的有落差,萧榭并不失望。一来他根本是在装病心中有愧,二来他已经明白,自己心中在意的人,并不是哥哥。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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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正是家家户户忙着准备过年的时节,但是今上自京城里的王公贵族,下至乡村里的升斗小民,一个个都惶惶不安,没人有心情过节。


早在九月底,前朝太子萧辕带着向高句丽借来的兵马入关,连下数城池,引起了京城的注意。后来虽一度受到重创,眼看就要全军覆没,没想到居然在紧要关头又冒出一大群军队,解了燃眉之急后,整个人军队随即无声无息地消失,一个多月后又像鬼魅一样再度出现,这回势如破竹,几十日内整个东北尽陷,京城为之震动,三军闻之丧胆。


在萧辕军中,最最惊人的是一名白衣小将,年纪不过十来岁,却是武艺神通,骑着如墨一般的黑马,在敌军阵中如入人之境。最可怕的是他用兵如神,千军万马几乎就像他的手脚,挥洒自如毫无障凝,总是能从敌军最弱之处一击中的,将对手打得溃不成军。有些将领甚至一看到那黑马上的身影,吓得弃甲投降了。


后代史书是这样写的:"慈王榭雪衣乌马,登高一呼,众士卒转瞬间由百化干,由千化万,来去无踪,神出鬼没。变幻朝云,威猛如雷霆,半刻未至,贼军(指萧闵治下的官军)皆矣。"


萧榭当然没那种本事,能让士兵自动繁殖,由百化千由千化万,史官之所以写得这样夸张,一来是为了拍皇室的马宣扬复国之军是多么的神勇:二来是基于人的天性,自然而地将早天的传奇英雄加以神化。


这日,萧榭回到营帐,筋疲力竭地往床上一倒,随即"哎哟"一声跳了起来,因为背上有东西狠狠戳了他一下。原来那正是当日离开九华山时,牧天送给他的"小兔子"。


说到这玩意儿,其实是个做得跟牧天很像的小玩偶,长仅一寸,功能是指引方向、用它的小剑点起一团连给跳蚤点灯笼都嫌小的火星;还有就是在生气的时候用头撞人。总之就是牧天给他的法宝中最没用的一样。


萧榭实在搞不懂,牧天为何要给他这样东西,不过他也不太了解,自己为什么要收下来?仔细回想,也许是因为牧天在把它交给他时,那副得意洋洋的神情跟平日尊贵自负的德性不太一样。有点傻气,有点白痴,有点......可爱......


而现在,他揉着疼痛的背,喃喃抱怨:"真是,不该收下这种碍事的东西!"

那自尊极高的小人偶立刻飞起,猛然朝他冲来,不过这回萧榭早有防备,伸手抄起桌上的羊皮地图挡在面前,人偶撞上富有弹性的羊皮,立刻被弹到一边。


"怎么样?知道厉害了吧?同样的招数不管用了!"正在萧榭得意地哈哈大笑的时候,冷不防又被那不屈不挠的小兔子在额头上狠狠"亲近"了一下。


"哎哟!可恶!臭小子!"怒不可遏的萧榭将地图卷起当成剑朝着飘浮在空中的小兔子胡乱攻击,然而小人偶体积娇小,动作却奇快无比,萧榭就好像拿着斧头劈苍蝇,完全白费功夫。不一会儿,他已是累得气喘吁吁,手撑在桌上,恨恨地和那小人偶互瞪着。一回头,发现穆恬站在门口,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怎么会有人无聊到跟人偶打架?"

萧榭不服气:"我还奇怪怎么会有人无聊到做出这种没用的东西咧!"

"我几时给过你没用的东西了?你要自己去找它的用处啊。"

萧榭咕哝着:"打着八盏灯笼也找不到!"忽然闻到一股焦臭味,"啊!头发烧焦了!"原来在刚才的混战中,小兔子剑上的火星落在他头上,熔掉了两根头发。"王八蛋!我打死你!"


正要扑上去跟小人偶拼命时,旁边的穆恬伸出纤纤玉手,轻轻一捞便捉住了小兔子,笑道:"别这么生气嘛。它也是一片好心,看你心情不好,来陪你玩呀。"


"我才没有心情不好!"

穆恬意味深长地一笑:"没有吗?"

萧榭没作声。事实上,他的心情不是不好,是差到极点了。

经他上次在山谷里闹出自裁风波后,戚长风总算不敢再胡说八道,连带着对萧辕的态度也收敛许多。其实,戚长风奉了高句丽王的命令,必须支援驸马萧辕,不管他再怎么不屑这些寄人篱下之徒,也不能骑到萧辕头上。再加上他把驸马气得在冬天出兵在先,又把人家弟弟逼到自杀在后,"心胸狭隘、刻薄小器"的臭名只怕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因此他也只得忍下不满,趁着去探望萧榭病情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对萧辕宣示效忠,将大军的指挥权全交给了萧辕。

推书 20234-01-11 :穆人有一妻一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