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极富哲理又很文艺的话从我嘴巴里说出来,我自己也是很自豪的,但是我分明看见共工的眼里闪过一丝忧伤,他盯着天上飘着的小明喃喃说:“啊,他会想要回家吗?”
我怔了一下,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妥,却没有时间多想,老爹已经在催促我快上路了。我迈出水神庭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共工的脸颊好像飞快地滑落了一颗紫色的水珠。
我看见他朝着“小明” 伸长了臂膀,指尖蜿蜒出一根极细极细的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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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没啥游历天下的野心,我早就想好容身之处,整整一重天让我玩,我怎么可能不知足?那是后卿送我的礼物,好好珍惜和利用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于是我召唤来怒焰,抚摸它的翎羽说:“乖,跟我一起去过野人的生活吧。”
怒焰欢快地鸣叫一声,火色的羽毛拂向湛蓝的天空。
我想我大概真的跟鸟类有缘分,才刚刚几个月,我就跟长留山附近的大鸟小鸟建立了深厚的友谊,而且渐渐地,我可以明白鸟的各种鸣叫的含义以及他们的部分肢体语言。
我将这些鸟分成了五个种族,便于自己区分和跟他们交流,可以说,我已经不把他们当做鸟了,而是当做人类一样来对待。按照他们的生活习性和各自的本领,我还给了他们安排了职务。
我规定,凤鸟氏,历正也;玄鸟氏,司分者也;伯赵氏,司至者也;青鸟氏,司启者也;丹鸟氏,司闭者也。简单说来就是,凤鸟氏,就是掌管天文历法的种族;玄鸟氏,是掌管春分秋分的种族;伯赵氏,是掌管夏至冬至的种族;青鸟氏,是掌管立春立夏的种族;丹鸟氏,是掌管立秋立冬的种族。
他们有时候会给我带来一些讯息,比如当伯赵氏出现,就意味着我要开始准备度夏或者过冬,当玄鸟氏出现,我就准备播种或者收割。诸如此类。
我在长留山脚下建了一座房子,当然,凭我自己的手工不可能造的这么精致,原本只是个能勉强遮风挡雨的窝棚,后来有一次后卿来看见了,皱着眉挥了两下手,于是我就住上了漂亮的小木屋,尤其木屋里的床,不知道后卿怎么弄的,造的特别结实和舒服。
可能是羡天渐渐改善了的生态环境的原因,我从各个鸟的种族那里得到消息,现在每天都有人踏上羡天的土地。无论他们是来旅游也好,定居也好,我都是非常欢迎的,毕竟谁也不想跟鲁滨逊似的一个人孤独地生活在荒岛上。
清晨,当一颗苹果砸在我的脑袋上的时候,我突然茅塞顿开——后卿真是个天才!他出的那道题目,其实根本就是一种强有力的宣传,由于神格鉴定考试的令人震惊的后续效应,这里将被开发成一个旅游胜地,那么作为这里的代管主人(我),以及幕后黑手(后卿),我们的收益都将是大大滴!
这就是至高神的智慧么……果然我还差得远呢。
因为我在积极地进行着自我锻炼,所以很少再去后土庭,后卿又比较忙,我们经常隔好多天才能见上一面,每到这个时候我就能充分了解到他造那么一张大床的深刻意义。
有一天他拥着我说:“你的羡天真是越来越美丽了,现在人们称这里为‘小穹桑’,还有人称‘鸟之国’。少昊,你是这里的国王。”
我听了以后心里那个自豪啊,跟当年中国申奥成功时的感觉一样。
但是繁荣了也会有些麻烦,人多了嘴就杂,虽然对于外界的流言蜚语我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有时候突然听到针对自己的刺耳的诋毁,还是会有忍无可忍的感觉。
比如那天我躺在一株桑树上乘凉,无意中听见几个人的对话。
A:“你们说那个少昊凭什么这么受后卿大人的器重?甚至不惜把整个羡天送给他?”
B(奸笑):“你不会不知道吧,据说少昊可是把后卿大人迷得神魂颠倒,以前后卿大人有过的几个情人,现在可都是整天独守空闺。”
C:“哼,要说少昊哪里有什么过人之处?我就不服气。”
B:“要说过人之处,我猜就是那房中之术定是非常了不得啊,啊哈哈哈。”
A:“这种人肯定风光不了几年!”
C:“是啊,等他哪天屁/眼松了,早晚是个被抛弃的主,到时候《太玄经》上羡天的主人可又要换了。”
B:“那是当然,就是苦了我们这些考生,可得每年注意着,别又不小心填错了。”
……A、B、C大笑离开。
我把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咬了个稀巴烂,我呸,老子屁/眼松不松关你们屁事,后卿才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你们这些人渣统统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承认怎么看都是我在高攀后卿,我跟他的幸福生活也确实来得让人猜疑,但是我一向认为,感情的事别人永远插不上嘴,要是生这种气我大概早就给气死了,我大度,我嚣张,我就是相信后卿,那些肤浅的人都给我闪边去。
撇开这些烦人的苍蝇不谈,倒是有几个问题我一直弄不明白,这个几千年来一直无法生长树木,到处一片死寂的荒芜之地,究竟为什么在后卿这短短几年的照料下变得如此欣欣向荣?后卿以前为什么做不到?还有,为什么一定要送给我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明明由他来经营的话,这里会更好。我知道这是神界的问题,是后卿的问题,我插不上手,但心里总有些奇怪的不安。
我把我的不安跟后卿提过,我以为他会睨我一眼怪我想太多,或者一本正经地跟我说这件事不用我操心,但是他的反应很突兀,他只是定定地看了我很久,一句话也没有说,我向来看不太懂他眼睛里的情绪,有一瞬间我却似乎读出了三个字,我想那一定是错觉,他没有必要也绝对不会莫名其妙地对我说“对不起”,不是吗?
我承认,我有些害怕,害怕地不想再深究这个事情,害怕地逼自己迷失在与他疯狂的欢/爱里。
如果你的隐瞒对你来说是必要的,那我愿意永远都不知道,那时候我是这样想的。但很可惜,真相的线索竟被我亲手挖掘出来,我甚至至今都记得它琉璃色的模样,还有它的胸怀里血淋淋的心脏。
后卿,对于你的安排,我从来都很听话。
第四章
火凤凰,云中翔,玉腰弓,好儿郎,西北望,射天狼。
大风呼呼地吹,周围飞沙走石遮天蔽日,少年用力拉满弓弦,目光炯炯穿透尘土,瞄准,箭矢“嘣”的一声飞速射出,这一箭快如闪电,人目不能视其完整,箭过影残,大有百步穿杨之势,一时间鲜血迸射,尖端停留之处,便是对手命丧之时。没有人说得清楚他的弓是何模样,因为见过的人都已经命落黄泉……
……
“后卿后卿,你看我射中一只兔子!”
“如果你之前不说那么多话,你还可以再射中一头鹿。”
我把弓箭对准后卿,笑说:“那我这次不说废话了,我可以射中你吗?”
后卿躺在软椅上悠闲地说:“你可以试试。”
我敛了说笑的神色,满弓弦,射箭。
后卿并没有躲闪,我看着箭矢在离他咽喉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后卿抬眼轻笑。我也一笑,抬手做了个推的动作,那支箭直直扎上了他的颈项,一滴鲜血流淌下来。后卿仍然没有动作,但是那支箭在刺破他的皮肤之后就失了力量掉落在地。
“真想杀我?”他问。
“切,玩玩而已。”我撇撇嘴,谁叫你不躲,那么笃定我下不了手,我偏要让你吃苦头。
刚才那一刻,其实他还是对那支箭施咒了,因为我真的没有手下留情。
他起身靠近过来,亲吻我的额头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了?”
“不管怎么样,我射中你了。”我强调。
他挑眉:“所以?”
“所以,让我上你吧。”我目光认真,语气诚恳。我知道我这样的要求对一个至高神来说就像个笑话,但是这种关乎自己福利的事情,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后卿仍然无所谓地笑笑,用他深紫色的眼眸看着我说:“你可以试试。”
我欢乐地一口咬在他脖子上,伸出舌头细细舔过他的血,一点也不腥,醇美得惹人醉。
两个人都坐在床上,可是我必须要直起身体才能够碰到后卿的唇,缠绵的亲吻远远不够,当我将下腹的灼热慢慢埋入后卿身体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叹息,晶壁之子大人,他现在在我的怀里啊。
想必后卿也觉得疼痛的,我看见他微微皱起的眉头,我问他是不是很难受,他揽住我在我耳边说,没有那一箭疼。
我不承认心疼他,只是在摆动的时候,想要带给他更多的快感。在我撞上他体内那一点的时候,后卿忍不住呻吟出来,看向我的眼神居然透着一丝妩媚,他这种神情我可是从来没见过,心下窃喜或许也只有我一个人见过,想到这里我几乎克制不住身体的热度,被温暖包裹的欲望更加勃发。
不断刺激着那一点,两人的喘息环绕在小木屋里,湿热的唇舌互不相让,谁都想缠绕住对方,再也不分开。激情和汗水迷离了视线,直到再也承受不了欲望的负荷,我们一起寻求解脱。
释放之后有些脱力,我在他脸上啾了一口,眯着眼睛自以为体贴地说:“呵呵,后卿,我抱你去沐浴清理吧~”
没有得到响应,我正在奇怪,忽然被后卿压在身下,他说:“你的愿望满足了,我还没有。”
我尚未完全睁开眼睛,就感觉到分身再度被握住,带点惩罚的意味,后卿下手有点重,我寒毛直竖,腰都酥了,忙喊着轻点轻点。后卿说:“少昊,你怎么这么任性呢?”
我怎么了我?后卿一如既往地不给我顶嘴反抗的机会,手上蘸着不知道是谁的精液,猛地推进我的身体。
“啊!”突如其来的不适感让我大叫出来,但是后卿丝毫不理会我的抗拒,手指粗鲁地进出。后穴还在被他折磨,一边快感一边疼痛,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带着哭腔:“……停……不要了……够、够了……”
后卿的灼热顶进我的深处,交合处传来一阵阵淫/靡的水声。他啃咬着我的脖子,突然一下刺痛传来,我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脖子流下。
他说:“为什么想杀我?是想要离开我么?”紫色的眼睛里闪着红色的光芒,是我的血的颜色,抑或是他的。
“你在……啊……说什么……我怎么会无缘无故……离开你?”没剩多少的理智让我这样回答他,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惊慌。
是的,惊慌。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离开么?”
我强迫自己与他对视:你想告诉我什么?你在害怕什么?
他重重一撞:“说,你会离开么?”
“不、不会……”我吻上他的嘴唇,发现竟有些冰凉,“……嗯……我不想杀你,也不想离开你,再说……你……怎么可能被我杀掉?”天哪,要我在欲望的折腾下整理思绪,真是种煎熬。
后卿抬起我的腰,冲撞到达前所未有的深度,体内一点被刺激到,我不由仰起头哼出声,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但我清楚地听见他说:“你能杀了我,只有你能。”
我笑了,同时在这场激烈的欢/爱里被逼出眼泪。这真是一句残酷的话,在我听来,却胜似甜言蜜语。
我记不清后卿到底做了几次,我只记得他满足的时候我已经连手指都动不了,嗓子也哑得无法发声。于是我认识到,玩笑不能随便开,火不能随便点,人不能随便上,因为这个人的惩罚,太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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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留山训练期间,我努力练习箭术和咒术,现在两者都有很大的进步。不是我自己瞎吹牛,是勾陈说的。他非常怨念地鉴定说,现在我已经可以不用法杖,咒术收放自如,不太复杂的咒言也几乎不用耗费时间默念,尤其攻击性的咒术,我甚至可以做到心随意动,瞬间咒杀个山鸡野猪完全不成问题。
我那个乐啊,郑重地递上勾陈的法杖,向他表示感谢,他看着我摇摇头说:“我绯花修罗是那么小气的人么?送出的礼物哪能收回,你留着作纪念吧,以后你跟后卿执行个家法什么的就用它吧。”
飞扬的红发飞扬的微笑,这是他第二个不猥琐的笑容。
趁着天气不错,我准备游山玩水一天,放了怒焰去跟别的凤鸟玩耍,我自己爬山。
爬到半山腰我看见一个隐蔽的山洞,原以为是什么野兽的窝,我就想绕过去,谁知在转身的瞬间我看见里面有亮光一闪。
钻石,这是我第一反应。不是钻石也是宝贝,当下不管有没有野兽,我拨开遮挡洞口的藤蔓,钻了进去。
里面漆黑一片,也没有什么生物生活的痕迹,但是我却听见了心跳声。不属于我的心跳声,在如此安静的环境里格外响亮。
“谁在那里?”我问。
没有人回答,但是心跳仍然在继续。
我突然有一个错觉,觉得这是不是整座长留山的心跳?当然,这不可能,这是一座山,不是一个巨人。
又往深处走了几步就到头了,我却看不见刚才的光亮。是角度问题吗?遵循光线反射原理,我换着角度审视洞穴,终于在走到一处角落的时候,看见了那微弱的光茫。
那是一块并不起眼的小石头,在昏暗的洞穴里就好像普通的山石一样,但是捧在手心里,我切实地感觉到这块石头有脉动,扑通扑通,像是活物。
我太惊奇了,小心地捧着石头走出洞穴,就在重见阳光的这一刻,我更加被眼前所见惊到。那是最最耀眼的光芒,琉璃般的色彩斑驳地绽放,最后渐渐收拢成一团黑色,温润如玉。那沉稳的心跳还在起伏,我看着这块黑色的玉石,忽然感觉到一阵复杂的情绪,像是复仇的大笑,恨到极致的悲伤,还有一种恋恋不舍的眺望。
你是……谁?
当天晚上原本应该在遥远的和芒的后卿骤然出现,一见面就问我是不是拿到什么东西,我献宝似的拿出黑玉,兴奋地问他这东西是什么值不值钱。
后卿却一直没有理会我,他紧紧盯着黑玉,一遍又一遍小心地摩挲,眼中的神色是我从没见过的,那是尊敬,是不舍,是爱慕,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他从未这样失态过……
后卿,你的眼睛里,那是泪光吗?
你的眼睛里,有看见我在对你笑吗?
你的眼睛里,在温柔凝视的,不是我,对吗?
第五章
从那天起,那块黑玉就一直被后卿挂在脖子上,他从不拿下它,也从不让我碰它,闲来无事的时候,我总能看见他轻轻地抚摸黑玉,他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于是我睡在他身边,可以听见三个人的心跳声,我会觉得那第三个声音很刺耳,会很想把它扯下来卖掉,但是我知道后卿绝对不会同意,我甚至连提都没敢提。
我对自己说,那是一块石头,只是一块后卿重视的神奇的石头。
自欺欺人?这词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后卿问我在哪里找到黑玉的,我说在山上一个破山洞里,他让我带他去看,我带他去了,他却没有进到山洞里,只在洞口问我,里面什么样子?我说黑咕隆咚狭小潮湿鸡不生蛋鸟不拉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