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啦?早上不是还说自己是残废?”上官融面无表情地道。
闻言,慕攸水笑道:“宝宝只是爱闹你,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宝宝?”乍听可爱的名词,凰子昱疑惑地问:“谁啊?”
“就是那个残废云啦!”上官融一屁股坐在木椅上,打算好好歇息一会儿。
凰子瑾浅笑道:“很适合净云。”净云个头小小的,白晰的肤色搭配倔强性子样子很可爱。
“你说残废云吗?”
“当然不是。”
“哈哈。”
四人相谈约莫半刻后,一名女婢捧着托盘走来问:“攸主子,云少爷的午膳备妥了,您看这样成吗?”
翻开碗盖,慕攸水看了看,嗯,煮的很烂。“可以了,记得少爷用完膳要让他喝药。”
“是。”女婢应了声,缓缓退下。
凰子瑾问:“净云吃的东西很麻烦?”
慕攸水摇头道:“是费工了点,但不麻烦。福奶娘说宝宝不能吃坚硬不好消化的食物,拿捏的原则就是煮烂,在家倒也方便准备。”
“这么说来他回来的路上光吃的就很费工了。”凰子昱道。
“是啊。幸好福奶娘疼他,宝贝的很,再麻烦也一定煮烂才让他吃。”
“福奶娘照顾净云很久了?”
“嗯,福伯夫妇是跟着净云去豫州,照顾他几十年,疼的紧。”
上官融啃了颗瓜子道:“我看他就会装乖,骗的福伯夫妻一愣一愣的。”
“宝宝是挺乖的。你早上出门后早饭也乖乖吃了,我念了会儿书给他听,他也安静的听,很乖。”
“……爹,你讲的跟我认识的可是同一人?”
慕攸水笑道:“云儿从来就不讨厌我,他不能接受的是雪姐的过世与我以男人的身份嫁进上官家。”
“爹,他骂你是狐狸精耶!”小恶魔口出不逊的话语他仍记得清楚。
慕攸水哈哈大笑,“因为你是小狐狸啊!”
上官融气道:“你看,他也骂我是小狐狸!”
凰子昱一愣,而凰子瑾看看上官融又想了想,也笑开怀道:“哈哈,真的很像小狐狸。”
“瑾!”上官融气极,“怎么连你也骂我?”
“哈哈……”领悟过来的凰子昱笑着说:“兄弟休气、休气。云不是骂你,他只是在形容你的长相。”
上官融摸摸自己的脸,“我的长相?”
“他可真天才……我一直觉得你长的很像某种动物但又想不起来,今日被攸水这么一提……融,你真的长的很像小狐狸。”凰子昱嘴巴大开,藏不住笑意。
慕攸水点点头,“因为你长的像小狐狸,所以他理所当然叫我狐狸精,不明所以的人的确会生气,但仔细深思后反倒觉得好笑。”
“呿!死小恶魔,敢给我乱取绰号,他找死。”
上官融话方完,就见方才退下的女婢支支吾吾地前来找慕攸水。
“攸主子……”
“什么事?”慕攸水和善的笑脸不曾退去。
女婢犹豫地看着上官融,缓缓道:“云少爷说……”
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上官融问:“他又说什么?”
女婢同情地道:“云少爷说,融少爷既然回府了,就赶紧去伺候他用膳。”
“啥!”上官融听见喀一声神经断裂的声音,怒极、气极,他握起拳头:“妈的,死恶魔,不把他打成残废我不姓上官!”
丢下狠话,上官融气急败坏地往后厅冲去。
“融!”凰子瑾见状也随后跟上,就怕上官融真动手打人。
“唉,宝宝真是的,老惹融……”
“一对宝啊!”凰子昱笑道。
上官融一脚踹开房门,发飙道:“妈的,死残废,你就不能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吗?”
小福气被他怒气冲冲的模样吓了一跳,“喝——二少爷怎么了?”
上官融指着躺在床上的人,“问他!”
上官净云一副能奈我何的模样:“你很难传唤耶!”
“传唤?!”上官融气极。传唤?当他是下人吗?
“对啊,不过算了,我很大方的,大人不计小人过。快过来喂我吃饭吧,我饿了。”
“你怎么不自己吃!”
“我是残废啊!你刚刚不也这么说?”
“叫小福气喂你吃!”
“二少爷我试过了,但少爷不肯……”
“去你的,我也还没用膳啊!”
“那赶快喂我吃完饭你就能去吃啦!”
“小恶魔——”
“干嘛?小狐狸。”
“别叫我小狐狸!”
“谁叫你长的像狐狸,怪谁!”
凰子瑾尴尬地站在门外,两兄弟吵得正凶,现在进去恐怕会被战火波及。
眼尖的上官净云见到门外有人开心地问:“嘿!你是谁啊?”
“小恶魔别转移话题!”
上官净云吐吐舌头,“谁理你。”朝瑾招手道:“进来啊,陪我聊天。”
上官融气的朝他头顶一敲,“你当在叫狗啊!”
“好痛!”上官净云吃痛,毫不客气地反踢他一脚,“踢你!”
“噢——”上官融捧着被踢的肚子,往后退了几步。
“小恶魔你踢我!”
“是你先打我。”
眼见两人又要动手,凰子瑾赶紧出声打圆场:“好了、好了,别吵了。”
上官融仍气着,反观净云可乐了,“好啊,看你长的帅的份上我不跟他吵。”
子瑾哭笑不得地说:“那我还得感谢你看得起。”
“不客气。”有人夸,上官净云大方接受。
“快点喂我吃饭!你不是只休息一个时辰?”上官净云对着火冒三丈的人说。
“你——”上官融作势又要打他。
制止又要动手的人,凰子瑾对躺在床上的人儿温柔地道:“融待会儿得回兵府,如果不介意我喂你吃吧。”
“瑾!”气。
上官净云左右看了看,想了想:“好,你喂我吃吧。”
“嗯。”凰子瑾笑了笑,接过女婢端来的碗匙一口一口小心吹凉才让净云吃下。
“融,时间不早了你先去饭厅用餐吧。”耗了些许时间吵架,融待会儿会吃的很赶。
“瑾……”挣扎。瑾毕竟是皇上宠爱的么子,生来只有被人服侍,几时服侍过人?纵使与皇家感情深厚,但也不该如此越举。
“无妨,去吧。”
“你烦耶!叫你喂你又不喂,现在吵啥?”压根不明眼前人的身份,上官净云心底却莫名清楚对方不会欺负他。
狠狠瞪了得意的像白痴的人一眼,上官融忿忿离去。
“小狐狸叫你瑾?”疑问。
“嗯,我姓凰名子瑾,玉字瑾,朋友都习惯叫我瑾。”
黄子瑾?“瑾、瑾、瑾……好听,那我也叫你瑾,成吗?”
“当然。”
“你喊我净云或云都可以,随你。”
“那……我叫你云?”
“好。”
点点头,上官净云开心极了,今天成功惹小狐狸发脾气又认识了新朋友,很好,很充实的一天。
3
晚间,一声尖叫划破宁静的夜。
“啥?!他是五殿下?”上官净云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你怎么不早讲?害我还把他当下人使唤来使唤去的……”想说他是小狐狸的朋友,所以还刻意使泼了一番……
“你笨啊?瑾不是有跟你说他姓凰了吗?凰可是皇家人的姓氏呢。”上官融手不停地削着苹果说。
“我以为是有颜色的黄嘛……”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上官融把削好的水果全放进大碗中,取来一根干净木棒开始捣烂碗里的水果。
与爹爹们用过晚膳后上官融认命地来到净云的房中帮他准备饭后水果。
上官净云揪着融的袖子问:“那、那怎么办,他会不会怪我有眼不识泰山?”
“神经。”木棒叩叩声不停,上官融很努力要捣碎水果。
“瑾的脾气很好,皇家五兄弟也都很好相处,别担心。况且,如果瑾会介意,哪能让你使唤一下午?早把你托去斩了。”
“……喔。”
“平常心啦,就当他们是朋友、好兄弟就成了。好啦。”看看一碗糊糊的水果,上官融感叹道:“你也可怜,只能吃这种东西。”
“习惯就好了。”上官净云坐起身,乖乖接过属于自己的饭后水果。
拖了张椅子,上官融坐在床旁取笑道:“怎么,不装残废要自个儿吃了?”
“哼!老装残废也会累的。”
上官融取来手巾让他垫着,以免掉落的食物弄脏了衣服。
“原来你不认识凰家五兄弟。”
“我怎么可能会认识?别忘了我六岁就离开焰州了。”
“因为子昱他们好似对你挺熟的。”
“你没听过坏事传千里?我可是鼎鼎有名的小恶魔呢。”
“真敢说。”
“怎样?”
躲在屋外偷听两人谈话的上官老爷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十年过去了,净云似乎已经能慢慢淡忘母亲过世的伤痛。
“别担心,他虽气你却没恨你,你知道的。”从背后抱住丈夫宽阔的胸膛,慕攸水柔柔地说着。
“嗯……”上官浩红着眼。
“傻瓜。”慕攸水亲了亲他的脸颊。
“宝宝很清楚,如果十年前他依旧留在焰州只会让这个家更混乱。他需要时间冷静、度过悲伤期,清静的豫州的确抚平了他的伤痛,不是吗?以后,我们会很幸福的,不会再分开了……”
晴空万里,趁着好天气上官净云带着小福气出门溜达,顺便到白马寺礼佛。
“宝宝,中午可要回来吃饭?”慕攸水帮他穿好衣服,挽起不曾修剪的长发将之束起。
“不了,我跟福气在外头随便吃吃就好……约莫午后回来。”上官净云乖乖地任攸水梳发、束发。
慕攸水浅浅一笑,将孩子身上的衣服抚平。看着娇小的孩子,他的心很痛,明明已经十六岁了,却过份瘦弱,全身上下没几两肉,反观童仆小福气却是养的白白胖胖,是辛酸,也是遗憾。
净云孩子气地说:“攸水爹爹,我还会长大。”。从攸水的眼里他看到了与外婆同样的心疼与不舍,他明白他心里的遗憾。
“嗯。”不着痕迹地拭去泪渍,慕攸水温柔地递了一祉钱袋给他。
“好好拿着,饿了记得买东西吃,知道吗?”
“知道。”
与慕攸水道别后,上官净云带着小福气开开心心出门去。
皇朝首都果真不一样,路边小摊贩销售的东西零琅满目,小玩意也很特别精致,餐馆与商家林立街道两旁,有的布置华丽,有的则以充满异国风味的景致取胜。
看着与记忆中大同小异的风景,隐约里上官净云仍旧记得当初离城时爱去的小商家,摊位上仍有摆摊,但卖的老板已经换人了。
他仍记得母亲未过世时常带他去吃的豆腐脑店,那间豆腐脑很特别,滋味滑润顺口,甜中适宜,有热有凉,母亲喜欢尝热的,而他则爱吃凉一些的。
小福气兴奋地四处赏玩,那年福伯夫妻带着他离城时小福气也才四岁多,对焰州的印象应该不清楚了,瞧他一脸新奇的样子,净云好笑地摇头感叹,明明是在焰州出生的,但却对焰州一点印象也没有不是挺可怜的?
净云走的很慢,他慢慢回味着,寻找曾经属于自己的记忆。
两人经过一间老旧的矮屋,上官净云停下脚步,他记得这间屋子,娘亲曾带他来过。这儿,是攸水未嫁进上官家时的暂居之地。
娘亲一直都知道有慕攸水这号人物,也很清楚他是丈夫的外遇对象。
她曾哭过、伤过、痛过,当深夜十分丈夫不再身旁时偷偷落泪,娘亲以为他没看见,但他都知道,知道娘亲因为父亲的不忠伤心难过。
那时年纪虽还小,但他毕竟是经由二十世纪转世的新新人类,深知感情世界的复杂。
娘亲从没怪过攸水介入他们夫妻之中,因为她知道攸水也是这场感情的受害者,真要怪,就怪老爹对慕攸水一见钟情却欺瞒自己已婚。
攸水也可怜,挺着怀胎七月的肚子跟着老爹从偏远的齐州来到焰州,抵达了焰州才知道自己是人家婚姻中的第三者,他也苦、也伤,究竟谁对谁错已经没有分别,情伤只能由两个人承受。
攸水曾要离去,但被娘亲挽留了下来。
『你生的是上官家的孩子,浩有义务照顾你与孩子……是我们上官家亏欠你,对不起……』
他仍清楚记得娘亲泪流满面地与攸水道歉,恳求他留在焰州。当时他在场,虽然才刚满一岁,大人也都认为他还小、不懂事,但他却清楚知道两人都深受伤害。
爱情啊……总是令人伤。
后来娘亲因为爆发的流行病去世,攸水才被老爹迎娶入门。
说实话,他并不讨厌攸水,攸水很温柔,知书答礼,人又体贴美丽……
但当时的自己怎样都无法接受男人娶男人的怪风俗,他很生气,气娘亲过世未满一年老爹就欢天喜地的娶攸水进门,虽然清楚老爹是希望攸水能照顾他,安慰他母亲去世的寂寞,可他就是不要有两个爹啊!
试想,他才进入这个奇怪的时空与朝代,哪有可能一下子接受他们的男男风俗?二十一世纪都还在争论的事情他又怎能平心接受?
若非去到豫州见了很多对的老夫妻都是男人与男人,他们携手白头陪伴对方到老死的爱情感动了他,否则到现在他都很难接受男男相恋。
看多了、想开了,很多异性夫妻不见得都能够白头偕老,又何必在乎另一半的性别?能够幸福、开心,又何必介意这么多?
反正男人生出来的儿子不也聪明健康?看融狐狸不也文武皆精、长的人模人样?
所以,他深深领悟到人生在世凡事莫要求、莫坚持,简单点才能过的更开心。
“想什么?”凰子瑾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温柔地问。
上官净云拍拍胸脯,笑着道:“吓了我一跳!”
“抱歉,我有喊你可你都没回应。”凰子瑾解释着。
上官净云浅笑道:“我在沉思啊!”
凰子瑾挑眉问:“站在街头沉思?”
“嗯,”指着眼前破旧的屋子,上官净云淡淡地说:“……攸水以前是住这儿。”
“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