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堂内一片寂静,突然一道风声刮过我身边,不好,吟卵他窜出去了!
只见吟卵愤怒得像头鬣毛直竖的狮子,抓住跪在地上的臀大双肩就前后猛摇,一面吼道:"原来是你害小小变成那样的!你这个混蛋!害了无辜的人,还好意思说得跟自己多无辜的样子!"
我连忙上前拉住他,免得他把臀大晃到晕过去,这样一来臀大可又有理由说我们在虐待或者谋杀他了。吟卵双目赤红,看来煞是可怕,我只好拼命抱住他的腰叫道:"好了吟卵,小小她现在不是已经恢复正常了吗,就不要怪责臀大了,他就是还小,不懂得什么道理。"
吟卵哪里肯放,甚至还用手肘撞击我的胸膛。正在我们闹得不可开交时,突然我觉得身子一轻,手也被从吟卵腰上拔离了,正茫然地被吊在半空中。
扭头看看,吟卵也跟我处于同一水平线,眼神傻傻的身子缩成一团,看上去像只受惊的小猫咪,真是太可爱了。
"你们两个,不要以为借着吵架的机会就在我面前大大方方地亲密接触。我任石铁有眼睛,看得见的!"背后是任石铁蕴藏着十万分愤怒般的口气,随即领子一松,我和吟卵被他分别放在了他左右两边。
多管闲事!我瞪了他一眼,却见吟卵皱着眉头,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倒没有理会任石铁的挑衅。
"臀大的房间是在哪里?"沉默多时的吟卵一开口就问了这么一句。
"应该是......"我抓头,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就是石铁目前的房间。"娘说。b
"怎么了,朱兄,有什么不对吗?"我忍不住问了,吟卵冷冷的笑容好吓人。
"没有什么不对。"吟卵勾起唇角淡淡地说,那眼神,出离愤怒了,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只是......佟臀大,下次不用那么好心送人上他的床了,因为我会踢他们下去。"吟卵甩开了石铁的手,整了整衣服,拉起臀大的衣服说。
臀大捂着喉咙,好一阵才缓过神来。之后怯生生地瞥了吟卵一眼,说:"那女人一匕首钉在窗子上,我吓了一大跳,然后就跑了。"看着吟卵依然不阴不阳的脸,他连忙摇晃着双手说,"我真的没有再对她做过什么啊,再说了我泼墨水的时候又不知道是她,只当是鸟大......"
怒!是我的话你就理直气壮了是不是?
娘亲冷静地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然后我就回我自己的房间,打算好好睡一觉。可是你们连个觉都让人睡不安稳!我才迷迷糊糊要睡过去,又是一声尖叫把我给吵醒了!我没办法,所以就爬起来翻上后山上那棵最高的树上补眠去了。"
"你房间?"我疑惑地看着臀大,忽然有点明白为何刚才吟卵要问臀大的房间在哪里了。"你房间不是任石铁在睡吗?"
"啊啊不是,我,我后来找遍了所有屋子,才发现鸟大的房间就在隔壁,所以在他屋里睡的......"
"胡说!你在我屋里睡我岂会没感觉?!"他确实在隐瞒着什么,我不由生起气来,大声朝他吼了一声。臀大撇了撇嘴,说:"切!那我把任石铁扔你屋里去你还不是没感觉?"
......啥?!
我吃惊,吟卵冷笑,任石铁拿扇子遮住嘴角也在隐隐地笑,爹愕然,娘亲则一脸的意味深长。
"臀臀臀臀臀大你说什么?你把任任任任任石铁扔我屋里了?"我口吃了,虽然有损形象,可我顾不得了,只能继续问道,"你你你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臀大冷笑道:"你不是很喜欢那两块玉配么,所以我才帮你一把,给你送个男人上床啊!"
他他他他他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左右看看,吟卵脸色更加捉摸不定了,任石铁用扇子支着下巴,笑得十分欠虐,娘亲叹了口气,似乎在说"冤孽",爹苦着一张脸,只瞅着娘那边轻声在嘀咕什么黄瓜菊花的......
(十三)两面难当 谁搅和的啊?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突然之间这么不了解我所生活的这个世界,这个家,这些人啊!
臀大嘴角依然噙着恶毒的冷笑,说:"不过我好象是担了多余的心,原来你也有自己的男人了嘛,连我跑到后山爬上树去睡觉都不放过,还要跟着去打扰......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听着臀大幽怨的声音,我仿佛又听到了夹杂在雨声里那两长两短的笑声"嘻嘻嘻嘻",我恍然大悟,为何那天早晨会有吟卵的尖叫,原来是因为任石铁......
"停--"铁棍敲在地上,娘扫视全场,片刻间世界就安静了。
"臀大,你想让娘从你以前那堆求婚函里随便找个男人把你嫁掉吗?"臀大顿时脸色大变,这次是真的急了,就看他拉着娘的衣袖不停地磕头:"娘我错了,娘我错了,娘......"
娘揉了揉额头,让爹拿了纸笔,飞快地挥洒起来。我还没看清那纸上的字,娘就把纸对折再对折,随手招来一只小白鸽,把纸绑了上去,拍拍白鸽屁股,白鸽就飞走了。
"臀大你也该收敛了,娘什么时候强迫过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什么时候让你承担过家里的责任?你说娘偏心,这些年以来鸟大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要是没有鸟大你能这么轻松地去玩?你以为你大哥就那么喜欢学些女红刺绣,琴棋书画了吗?"
娘居然知道......眼眶热热的,有些情绪在融化,有些感动在沸腾。娘原来一直知道我的苦,我还误以为娘以看我出丑为乐......
"信已经送去了,你现在就出发去‘荷谐寺',娘教不了你,让任老大代我好好调教调教你,你就放心去修身养性吧。"
"娘!你要我出家?!我不要啊......"臀大赖到地上大哭起来
"出你的头!"娘一个打狗棒法下去,铁棍停在臀大颊边仅仅半分的地方。臀大吓得往后摔倒。我心中也吃惊不小:娘竟然是武林高手!太深藏不露了!!
铁棍轻轻擦过臀大的脸,娘蹲下了身子,摸了摸臀大的头,"乖~别说娘没告诉你,到了那里千万别提什么出家啊和尚啊寺院的,否则任老大生气了也会忘了给娘面子。"
臀大机械的点头,眼皮上翻,早已经昏迷了过去。
这次的祖堂认罪事件以臀大终于精神不支昏倒过去而告终。还好也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虽然娘亲一向强悍,可亲生儿子昏了过去,她也还没到达冷血到继续拷问的地步,当下让人把臀大抬回他房间去了。
我着实被臀大大大打击了一顿。没想到我在亲弟弟眼里一直都是那样的形象,亏我还以为我是个不错的哥哥,也算得上是关心他......虽然如此,他到底还是我最疼爱的弟弟啊!不理会任石铁在背后一直嘀咕着:"那以后我住哪儿啊!"的叫声,我在呆了好一会儿哀痛够了之后就急匆匆地向臀大房间赶去。没料到居然被爹的贴身仆人拦在了门外。
"臀大少爷说有事要单独跟老爷说,大少爷你还是......"
啥?为什么臀大要这么秘密地跟爹说话?想起他之前的一连串怪异行为和不合理的逻辑,我不由得担心起来。不知道他又有什么古怪的想法。唉,针对我倒没什么,就怕他又连累了其他无辜的人。你说小小被吓成那样好不容易才复原,多不容易啊!
不为难仆人,我背着手走开一段路,瞅准那仆人没看见,一个转弯,溜到屋子另一边靠在窗子外面,打算听听臀大到底在跟爹说些什么。
耳朵凑上去,听不大清楚。看来臀大是刚才被吓得实在有些虚弱,说话都不大声。我磨蹭着冒出了半个头,伸手指进嘴里蘸了唾沫再点上窗户纸,洇出一个指头大小的洞洞,接着把眼凑过去看。
只见臀大背对着我半坐在床上,紧紧抓着坐在床边的爹的手,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一迭连声地说:"爹,求你了,跟娘求求情,不要送我去出家,今后我什么都听你们的......"
真是闻者落泪,见者心酸啊!我抹了一把鼻子,就看见爹面露难色,沉吟着说:"你娘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决定了的事不会那么容易改变的,你光是叫我,我又有什么办法,你爹我也是要听你娘的话的啊!"
看着爹怎么也不同意,臀大突然停止了哭泣,抬起头,从嘴里迸出这么一句话:"爹,你那内裤可还在二牛叔那里!"
恩?内裤?什么内裤?为什么爹的内裤在二牛那里?我还没考虑个所以然出来,就见爹脸色一变,说:"你怎么知道?!"
臀大得意地一笑,他那笑声实在太具有特色了,我一听到嘻嘻嘻嘻的两长两短四声笑,就不由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别忘了我这几天都是怎么过来的!哼,在家里到处躲躲藏藏,虽然狼狈,不过却看到了不少有趣的事。比如说二牛叔拿走您内裤的事......"
"你你你你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孽子!竟然敢偷看我和你娘......"爹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指着臀大的手颤抖不已,看得出来实在是很气愤。
"比起这个来,您老人家是不是该反省一下做那事的时候别老是那么猴急,跟从来没见过似的衣服裤子到处乱丢,被人家捡了去也没什么话说。"臀大果然心黑手辣,竟然连爹也一并威胁,我实在是对这个弟弟刮目相看了。
"胡胡胡胡胡说!你这个混小子!我看你是被你娘教训得还不够!"爹虽然嘴上这么威胁着,不过我看他的态度已经软下来了,嘀咕道,"你知道些什么,你娘她......咳咳,跟你娘没什么关系......"
臀大继续冷笑:"那爹你是知道呢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你洗澡那窗子上都会多出好几个洞?"
吓?!臀大的手反指过来,恰恰指着我这边窗户。这,难道他已经发现我在外面偷听了?!但如此精彩刺激的消息,怎可以不继续听下去,我冒着可能会被发现的危险,继续向窗子里面看去。
阴风阵阵打屋内吹出来,盘旋在我头顶,直听得我背心冷汗直冒,手指颤抖不已。只见臀大一把抓住爹的肩膀,怂恿道:"爹!您今后一日七次狼地做,不,一日七十次也不嫌多!只要把娘做趴下了,以后娘就都听您的了!"本来我指望着爹对娘还有着深厚的情谊,然而一看见爹两眼放光,只差没流出口水的模样,就知道这事已经定型了。
反组织地下联盟即时起成立,成员两名,臀大和爹。
此事天知地知三人知......
我踉跄着从窗子边上离开,一时脑袋里浑浑噩噩,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好。我要去告诉娘,爹和臀大正在密谋着要推翻她的统治?可是如果我告诉娘的话,臀大肯定更加不会原谅我了。他本来就已经够恨我了......为了臀大,不告诉娘?那要是娘今后发现我知情不报......联想起今天娘对待臀大的威势,我不由得打了好几个寒战。踏着惶惶然的步子在自家院子里转着圈子,到最后也没有想出来究竟要怎么做才合适。
接下来几天,倒是爹和臀大的计谋取得了长足的进展。我明显看得出娘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无力,渐渐演变成每天爹抱着娘吃饭,抱着娘穿衣......处处见他们两人抱作一团犹如连体婴儿一般亲密,见者无不称赞他们夫妻生活融洽的,可是这气氛也忒古怪了点儿。
心里想的事多了,连米粒咬在嘴里都是硬的,我完全吞不下去。
瞥一眼还在继续表演着亲密戏码的爹和娘亲,我愁容满面,要平日里的话娘早就把爹给踢下床了,哪里还容得爹胡作非为?更何况此刻只要娘一提到臀大二字,爹就抱着娘飞速回房,莫非以娘的精明竟还看不出其中古怪?
一个没留意,碗里的菜已经堆满了。任石铁笑意盈盈地还打算继续往我碗里挟菜,我瞪了他一眼,把那些菜挟起来重新拨回他碗里。切!我才不要吃他挟的菜,如果是吟卵的话还好。想着一边偷偷朝吟卵看了一眼,好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
"你都瘦成这样了,还这么挑食!"任石铁不高兴地放下筷子说,"伯母都快发火了,你能不能别再掺合进去?"
什么叫掺和?!我根本没加入他们,冤啊。石铁竟然不相信我,还说出这样的话来。装的好像很喜欢我似的,却连我是个怎样的人都不了解。
"吃饱了!"
恨恨地看了石铁一眼,我只是低头吃的饭,似乎根本不知道我在气什么。
衣袖一滞,我面带微笑地回头听他认错。
怎么知道拉住我的竟然是吟卵?!
"鸟大你不多吃点?"吟卵关心地样子,骂人的话说不出来。我也不该把气撒在吟卵身上啊。
"我真的饱了。"
"那我也......"吟卵放下手中的筷子也要站起来。
"不不,吟卵你看你那么瘦,这几天小小的事情一定让你操心了很多。你慢慢吃,我先回房了。"
眼不见为净,爹和臀大还在眉来眼去地对暗号,娘看了我一眼,身子轻轻摇晃了下,眼睛又闭上了。有什么大事要做到这样?臀大这次真的太过分了,如果出了事我再也不帮他了。
走出沉闷的客厅,绕到后花园,忽然想欣赏欣赏秋末的景致。时间过得这么的快,成亲才刚刚是夏末的事。
(十四)我没醉,真的
秋叶随风舞动,那是夏的积累而来的幸福和快乐.悲伤和痛苦沉淀下来的结晶。曾经灿烂过辉煌过,在枯涩凋零后再被人回忆起仍旧是那般美好,那般甜蜜。虽然看着它烂醉在泥里仍会有些惋惜和心痛,但就彻底成了过去。
爹和娘二十多年来一直相爱,没有过什么大的挫折,那是爹的包容和深情以及娘的扶持和关怀。从出生以来就看着他们恩爱,在我心里形成了一种错觉,似乎爱人就该付出一切,似乎爱人就该完全了解对方,似乎爱情完美的几乎不存在。
一次次地找媒婆,一次次的订婚了退婚,我都听了娘的。
娶了小小,承认自己喜欢吟卵,然后又和小小合好,再再然后......仰头灌下满满一口烈酒。
呸!这酒是不是混了水啊,真难喝......我才不要为石铁那家伙烦恼。
"鸟大,鸟大。"梦里的声音,那么温柔地叫我......我不要醒了,一直在梦里就好了。
"鸟大,你都喝了几坛了?回屋去睡吧,要不你会着凉的。"碰触到脸颊手指是温暖的,温得我整个心扑通扑通地乱跳。
恋恋不舍地抓住对方的手掌,靠在冰冷的脸边蹭了蹭,"......我不要回去我窝里......"
他笑了起来,风华绝代地让我舍不得眨眼,如果是梦,还是不要醒来的好。
"那去我房间?"他仍是笑着,温热的手掌跟着轻轻地动了动,我牢牢地抓住,柔嫩的手掌贴着皮肤,轻轻一个呼吸就能感受到皮肤下那手掌的纹路。我笑,"好哇。"
"鸟大你醉了......"g
"没有没有......我还能喝!真的还能喝!你要不信我们在喝一坛?"
他勾起了唇角,有些无奈,扶起我的身子,穿过我的腋下,担过我大半个身子的重量。
脚下落着深深浅浅的脚印,深的是他的,浅的是我的。
我埋头到他发里,吸了吸鼻子,果然是读书之人,满身的书卷味。
吟卵啊吟卵,我没醉,真的。
若是我真的醉了,醉了我的不是这酒,不是这风,而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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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醒来,头疼眼花的,连下个床都会绊倒个椅子,摔破个茶杯。
桌旁空着,没有人。
我自嘲一笑:做了个黄梁美梦你就知足吧,佟鸟大,竟然还想要吟卵在你床前陪着,你是什么人?别自大了......
整了整仪容,镜中的人满面憔悴的,下巴上明显的青色胡渣。摸摸下巴,这副鬼样子真的是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