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情————俊俊

25
第二天的早上，当肖坚带著黑眼圈以及左眼的淤青去上课的时候，王婷吓了一跳："你......你这是怎麽了？？"
肖坚无奈地笑了笑，说了句不小心弄的，就开始四处找寻李木晴的身影。根本就没注意王婷是什麽时候走的。他总觉得，李木晴不会比自己好过，他怕李木晴出什麽事，沮丧，痛苦，甚至自残，这些想法在他脑海里都闪现过，他害怕，真的害怕。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他看到的，居然是一个神清气爽，和王友爱谈笑风生的阳光版本的李木晴。什麽颓废，什麽失落，在现在的李木晴身上，他一点都看不到。
"肖黑子，你愣著看我们老大干嘛？没见过啊？"王友爱见肖坚目不转睛地盯著李木晴看，就打趣地说。
"啊？没...没。"肖坚回过神以後，不好意思地把目光转向了别处，没一会儿，就开始上课了。

上课的这一段时间，肖坚共计回头五十二次，有时候是有意的，更多情况下是无意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他只是想确认李木晴的存在，就好像下一秒，李木晴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一样。
下课以後，肖坚随便整理了一下书本，就连忙跑到教室後面去找李木晴了。
可惜李木晴已经走人了。
肖坚并不死心，又冲到了教室外头。可是这次，他被一个人叫住了。
肖坚转身一看，居然是申海。
"肖坚，你下课了？"
"申海哥？"肖坚看著一身黑色西装的申海，停住了脚步。
"你王宁哥还有一些东西在我这里，你要不要和我去拿一趟？"申海的口气，已经是不容拒绝了，肖坚看了看四周，并没有找到李木晴的身影，无奈下，他和申海一起走出了学校。
申海住的地方是高级公寓，肖坚在当初见到李木晴的住处时，已经感叹很久了，可是和申海住的地方比，就相形见拙了。
"申海哥，你...你一个人住这麽豪华的房子，会不会很辛苦啊？......"
"辛苦？为什麽？"申海不解地问。
"房子的租金......很贵吧？还有这些家具......"
"哦，呵呵，我以前和你王宁哥住一起的，现在......现在他不在了，我一个人住，的确有点空荡荡的。"说完，申海便不再言语了。

肖坚怕申海又想起难过的事情，虽然他自己也不好受，可是他感觉得出来，申海是真的不愿面对王宁去世的消息，所以肖坚开口问道："那个......王宁哥的东西，在哪？"
"哦，在我卧室了，你跟我来拿吧。"申海带著肖坚，走到了卧室里。
一进门，肖坚就被墙上的一张巨型照片吸引住了。
"这是我和你王宁哥在马尔代夫玩的时候拍的照片，我一直舍不得拿下来......想想以前，真的觉得......"
肖坚看著照片上两个人爽朗的笑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照片里，王宁和申海深情地对望著，怎麽看都像......都像两个恋爱中的人。
要是换了从前，肖坚绝对不会往这方面想，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肖坚被李木晴告白了，他知道，这个世界上，男人也可以喜欢上男人，所以，在肖坚看到这幅照片以後，他不禁开始怀疑起王宁和申海的关系来。
"申海哥......我能问你几个比较隐私的问题麽？"肖坚试探性地问。
"问吧。"c
"你...你现在有女朋友麽？"肖坚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地问。
"还没有，怎麽了？你想给我介绍？"申海不以为然地笑著说。
"没......没。"肖坚打住了问题，不再多问，他仔细想了想，发现也从来只听说张大妈给王宁哥找对象去相亲的，却从来没听说过王宁哥和哪个女孩子成过，这麽多年来，一直都是单身，现在看来，的确很不对头，再看看申海对王宁的感情，以及那张巨大的照片，肖坚几乎可以肯定，申海哥和王宁哥的关系了。
可是他却不敢捅破。
他对自己的感情现在还搞不清楚，又有什麽资格去问别人的事情呢？

拿了王宁的东西以後，肖坚就从申海家出来了，他一个人慢慢地走在人比较稀少的大街上，左思右想就是闹不明白，男人之间的感情到底是怎麽回事，两个男人在一起，最後又会有什麽样的结果，他的脑子里现在全部都是李木晴的身影，他阳光的微笑，他鄙视的不满，他无奈的气愤，他隐藏的害羞，一幕一幕，就像胶片一样，在肖坚脑海里放映著，很清晰，很清晰。
"肖坚？"快走到宿舍的时候，肖坚被一个人叫住了。
肖坚抬起头，一张漂亮的脸蛋出现在他眼前了。
"邱杰......？"肖坚看著这个唱歌很好听的低年级学弟，诧异地说。
"真难得你还记得我，我可是你忠实的粉丝呢，你的煎饼，真是一绝！"邱杰打趣地说道，"对了，这麽晚了，你怎麽还没回去？今天也没摆摊吧？我看你这几天都没摆摊，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没，没什麽。"肖坚挠了挠头。
"你的眼睛怎麽了？被人打了？有人来煎饼摊闹事麽？"邱杰接著问。
"不是不是，没有...真没有，是我不小心...不小心磕的..."肖坚牵强地解释著。

"我说肖坚啊肖坚，你...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麽好，赵冶治那混蛋总是说你笨，我本来还不信，现在看看，你真是够笨的，你给我去满世界找找，有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能把眼睛磕成这样的？你电视剧看多了吧，这种理由也想拿出来敷衍我，算了，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啦，只要没事就行。那我先回宿舍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等......等等！"肖坚突然叫住了邱杰。
"怎麽了？还有事儿？"邱杰问。
"嗯......我......我能和你聊聊麽？"肖坚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问出的话一样。

26
马路边的小吃摊上，肖坚和邱杰两个人坐角落里，要了两瓶酒，肖坚一开始都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喝酒，最後，他终於鼓起了勇气，问邱杰："邱杰啊...你...你和赵冶治，是不是...是不是那种关系？"
"你是说，恋人关系麽？"邱杰很镇定地笑了笑，泯了一口酒。
"对...你们...你们是怎麽知道自己喜欢男生的？"肖坚很认真地盯著邱杰，等待著他的答案。
"其实我以前是有女朋友的，呵呵，说来话长，我和赵冶治是在网游里认识的，我俩总是组队刷怪，没事儿就聊聊天，我发现我和他有很多的共同语言，就约出来见面了，可是见了那麽多次，我也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男人。後来一次意外，我和他就发生了关系。"说到这里，邱杰的脸稍稍红了一下，不过肖坚听完以後，脸比邱杰还红。
"後来呢？就...就喜欢上了？"肖坚接著问。
"没有，怎麽可能？後来赵冶治那混蛋说要负责，但是我又知道李木晴是他当时的情人，所以我就要离开嘛，男人之间不会有什麽吃亏的问题，不过游戏里少了一个得力帮手，实在是很难玩下去啊！没办法，只好从了那小子了。"说完，邱杰哈哈大笑起来，可是肖坚却听得一头雾水。

"你是说...你为了游戏，才和赵冶治在一起的......？"肖坚瞪大了眼睛，看著邱杰。
"哎呀我说肖坚同志啊， 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啊......你觉得我是那种为了游戏就和别人在一起的人麽？只是随便说说的嘛......我看全世界也只有你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了，应该说你傻还是可爱啊？"
"我...我真以为你是因为游戏......"肖坚因为不好一次，又喝了一杯酒。
"问完了？那该换我问你咯？"邱杰坏笑地看著肖坚，问。
"问我......？我有什麽好问的？"肖坚不解地看著邱杰。
"你突然问我这些......是不是对哪个男孩子有好感了？"
"咳咳......"肖坚听完这话，喝酒都呛到了，他连忙咳嗽了几声，尴尬地看著邱杰："怎......怎麽可能！"
"为什麽不可能？肖坚，你太单纯了，什麽心事都写脸上，让人想不知道也难。"邱杰给肖递上了餐巾纸。
"我...我有女朋友了！"肖坚强调。
"那你爱她麽？"邱杰问。
"嗯......爱......"肖坚回答得很不干脆。
"真的？"
"吧......"

"大哥，你一口气说完好不好？哪有这麽断句的！回小学重新念语文去！"邱杰一副败给肖坚的表情。
"我从没谈过恋爱，我不知道什麽是爱，我对王婷......应该是爱吧，我不知道。"喝了几杯酒的肖坚，话说的也利索起来。
"那李木晴呢？"邱杰单刀直入地问。
"李......李木晴怎麽了？"本来觉得已经没事的肖坚，一听到李木晴这三个字，就开始结巴。
"你爱他麽？"
"不！不爱！我喜欢的是女孩子！"肖坚急忙辩解。
"可是你的脸上不是这麽写著的。"邱杰笑了。
"啊？"肖坚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不会吧？
"你脸上写著：我在撒谎。"邱杰打趣地说。
"我......我没有！"肖坚辩解道。
"好，那我来问你，你每天想的最多的是谁？一不见面就开始挂念的是谁？最怕惹谁生气？最希望看到谁的笑脸？为了谁可以奋不顾身帮他所有的事情？"
"是......"
"说吧，是谁？"邱杰一脸自信的样子，拿起酒杯喝了起来，他看著肖坚，就等著李木晴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了。
"我妈和张大妈。"肖坚说的很镇定，可惜邱杰喝的一口酒喷了出来。
"你有恋母情结啊！？每天想你妈那麽多干嘛！？"邱杰再一次败给了肖坚。
"可是......我妈现在白天要干农活，晚上还要照顾张大妈，我怕她身体吃不消的，还有张大妈刚刚失去了......"
"好了好了，我对你们家那些家长里短没兴趣。我是说， 除了你妈和什麽张大妈，还有谁？"

"还有......"肖坚陷入了沈思。
"仔细想想，还有谁。"邱杰并不著急，因为他知道，没有第二个答案了。
肖坚想了不久，忽然瞪大了双眼，看著邱杰，一脸震惊的样子。
"哇靠，你至於麽，不就是喜欢上个男人，怎麽搞的和爱上一只蛤蟆似的，在你眼里，同性恋就那麽不耻？"邱杰白了肖坚一眼，喝了一口酒。
"不......不是，我只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男孩子......"肖坚想起他当时听到李木晴和自己告白时的心情了。紧张，兴奋，不知所措，还有莫名的激动开心。可是当时最多的就是震惊，以致於他仓惶地像是逃一样地跑出了李木晴的宿舍，他其实不是逃避，而是在挣扎，从一个异性恋变成同性恋，总要经历一番挣扎，肖坚也不例外，只是别人的挣扎只是片刻，而肖坚一挣扎就是N天，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什麽都已经变了。

"肖坚，我和你说，人的一生，很难遇到一个自己心爱的人同时又爱著自己的，社会上的束缚已经很多了，你以为异性恋就没有束缚麽？在我看来，婚姻的那一纸证书，就是对爱情的束缚，只是异性恋有社会的束缚，而同性恋什麽保障都没有，所以我们更要珍惜这份难得的感情，不要去想那麽多，什麽家庭，什麽社会的眼光，统统不要去管，人这一辈子，总要活在别人眼里，累麽？自己的幸福就要自己去把握，等幸福走了，我看你去哪买後悔药！"邱杰语重心长地对肖坚说了这些话，听得肖坚对邱杰忽然敬佩起来，如果不是邱杰，他可能现在还蒙在鼓里，还在思考自己和李木晴到底是什麽关系，还在打算和王婷继续交往，还在让李木晴继续伤心难过。

"那......那我现在能怎麽办？李木晴...他应该已经不喜欢我了。"
"嘿嘿......我来教你！"邱杰朝肖坚挤了挤眼睛，一脸的自信，说。

27
李木晴最近难得没有逃课。
他每天准时到教室，下课以後准时离开，虽然每次都是坐在後面，也不怎麽用心听课，可是他的表现还是让王友爱著实吃惊了一把。
与此相反的是，肖坚却开始时不时的逃课了。
有时候是让王友爱答到，有时候干脆就直接缺课，李木晴很奇怪肖坚最近是怎麽了，他很想知道肖坚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可是又不想去问他发生了什麽，於是他只好问王友爱。
"肖坚啊？"王友爱想了想，"最近他古里古怪的，我也不知道他干嘛呢，摊子也不摆了，煎饼也不卖了，我看他八成是有什麽事吧。"
王友爱不说倒好，说了以後，李木晴更加担心了，这呆子，不会是家里又出事儿了吧？
李木晴还来不及找肖坚人呢，肖坚已经自动送上门来了。
"你来找我干嘛？"李木晴看著门口高高壮壮的肖黑子，心里踏实了不少，不过嘴上还是不服软。
"我...我是来和你道歉的，我......"肖坚开始回想邱杰教他的台词，他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可是一面对李木晴，他脑子里的那点词就全都忘光了。

"道歉？我不需要，你又没做什麽对不起我的事，干嘛道歉？"李木晴白了肖坚一眼。
"我...我做了！"肖坚最怕的就是李木晴那张嘴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他声音大了一些，"我那天不应该跑，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我脑子笨，不知道什麽情啊爱啊的，当时真的是吓傻了，我没想到你...我，我不是要逃走，真不是，只是脑子太乱了，你...你总要给我点时间对不对？你也知道我一直以来都是喜欢女孩子的......"肖坚照著邱杰的方法，装得可怜巴巴的，他以为他现在的样子，和路边的流浪狗没什麽区别了。
"所以呢？现在你想明白了？"李木晴冷言冷语。
"明白了。"肖坚点了点头，接著又连忙摇头，"不不，我还是不太明白男人之间的感情到底是怎麽回事......不过，不过我只知道，我想每天都能见到你，不见你就觉得不踏实，还有我喜欢看你的笑，喜欢被你骂......"说著说著，肖坚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好吧。"李木晴说。
"什麽？？真的！！？？"肖坚激动得语无伦次。
"倍儿开心吧？"李木晴看著肖坚，问。
"当然啊！我，你......"c
"别高兴那麽早，我话还没说完呢，我的意思是，好吧，既然你来道歉了，我就原谅你。不过，我可没答应和你在一起。"
"啊？？"一盆冰冷冷的水从肖坚头顶泼了下来。
"只许你拒绝别人，不许别人拒绝你啊？你丫想得也忒美了点儿吧？告诉你，老子现在已经对你没兴趣了，你呀，哪凉快哪呆著去吧啊！那就这样吧。我睡觉去了。明儿见。"说完，李木晴关上了门。
肖坚此刻是万分的无语啊！他从没想过会被拒绝，他以为，李木晴喜欢他，他喜欢李木晴，只要他开口说了，李木晴就一定答应，他最近这几天反复练习如何表白，没事儿就找邱杰指导，邱杰告诉他的装可怜，博同情他也用了，可是招数一点都不见效，李木晴看他还是冷冷的，完全没有开心的反应，难道......难道李木晴真的不喜欢自己了麽？
李木晴关上门的那一刻，就忍不住笑起来了：小样儿，和我这装什麽大尾巴狼？就你那点小伎俩，都是我玩剩下的，装可怜，装无辜？骗那些纯情小女生还差不多，挨我这儿，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