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精怪)(一~二)————echoran

作者:echoran  录入:03-22

门外长长细细的尖嗓子拖着,整个王府都听到:圣--旨--到--
肖王爷出去接旨。
"奉天承运......,兹以肖王独子肖意,聪敏干练,深得吾心,今封为御前行走,留于宫中侍命,即日生效......钦此!"公公谄媚地恭喜肖王爷:"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肖王爷笑着应承,一边着人打赏。
单脚蹦跳着凑到附近的朱砂,喜滋滋不已,哥哥当大官了!正要欢呼着扑向肖平,被肖平拖回屋里。
宫里的人一走,肖王爷握着圣旨回大书房,剑锋一劈,黄布两片分开。身后站了又一排,其中一个压着声音请命:"主人,时候到了。"
肖王爷点头。
割开自己的手臂,一滴血掉在小袋子里:"给他送去。还有,逼他说出东风是什么!"
"是!"
肖王爷眯着眼,提早走到这一步了么?我的皇兄。
肖意的屋子里,朱砂掩饰不住地兴奋:"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肖平白了他一眼:"不会回来了。"
朱砂愣着望他,肖平有些沉思:"御前行走是不可以回家的,必须留在宫里。"
听着的家伙,早已跑到床上,收拾起东西。
打开柜子拿出几件衣服,小跑到书房拿了几本书又小跑回来,东西通通裹到一个大包袱里,这才停下,哼哧一下扛起来,把肖平逗乐了:"你这是干吗去?"
"进宫,进宫。"
肖平上去把造型奇怪的包袱抢了下来,又被朱砂夺了回去,小嘴嘟囔不停:"快点,哥哥不回来了,他会想我,会想我!"肖平兴味地看着他,朱砂俏脸飞红,扛着东西就走,一直走到王府大门口。
一路上,肖府的奴才吃惊又好笑地望着小小王爷,不明白这又是怎么了,离家出走?
门外站着白衣公子,明显也是刚刚赶来,瞧着这忙着出门的家伙,不由打趣:"小媳妇儿想男人了?"
大包袱一下扔了过去,朱砂累地难受:"好重,你帮我拿着。"
秋地拎起包袱,牵着他走出王府,边走边说:"肖意叫我来接你。"朱砂哦了一声,被秋地继续拖着:"可是不是接你进宫。"
小家伙奇怪地站住了,一把抢过包袱,扛起来就走。
被后面的人飞身拦住,朱砂撅嘴:"我要见哥哥。"秋地沉下脸:"不可以。"
朱砂不理他,继续前行,被秋地抱起来连人带包袱扛在肩上,制止住乱蹬的小腿,秋地压低声音:"皇宫有危险,肖意不让你进去。"
"可哥哥当了大官!"
"大官有什么?太子他娘照样被毒死了呢。"秋地没再多说,肖意被皇上扣住了,那瓶酒也没送到肖宁那里。
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好几转,朱砂道:"放我下来,我不进宫了。"
秋地不放,朱砂蹬了几下,终于被放下。
一落地,小家伙扛着东西就往回走。
秋地愣了,追上去:"你去哪儿?"
"回家。"小脑袋抬都不抬。
"啊?"
朱砂脚步迈着,哥哥中午说过,让我等他回来,我现在就回去等他。
秋地想再次把他拦下,肖王府说不定比皇宫还危险,耳朵一动,有轻功掠过的声音,秋地瞅了瞅前面的大包袱小人,定了主意,先追上这些暗卫再来接他。

朱砂哎呦哎呦地走回肖府,脚还没进去,先把包袱扔到里面,一直守在门口等的肖平吓了一跳,急忙探出头,发现一个小人累地坐在肖府大门外面,挪不动了。
扑哧几声,跟着探出头的下人都忍不住了,小小王爷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活象一只没了气的青蛙,肖平跳过去,把他扶起来:"怎么了?"
朱砂恹恹的,翻着沉重的眼皮子:"我累。"
肖平掂掂包袱,是重了些,可不至于啊。喊人把朱砂抬回了屋子,鞋都没脱下,朱砂已经睡着了。
晚饭的时间还没到呢。
今天是折腾的多了些,又偷又跑的,这家伙还扭了一只脚。给朱砂盖了被子,肖平把窗子关了,一阵风扫过,窗子又开,肖平再次上前把它们关上,怎么觉得怪怪的,有点阴。

五十七
追着肖府的暗卫,竟然跟到了皇上的寝宫,秋地心惊,该不会......?正疑思着,人影闪烁,秋地跟上去,可惜慢了一步。
跟丢了。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肖王爷还没有直接向皇帝下手。
摇身一变,化作白鸟扑棱棱飞到沉沉的窗沿下,压抑的咳嗽隐约传出,大太监笼着袖子鬼鬼祟祟进了殿,秋地耳朵贴到窗纸上,"皇上--,您就喝点药吧......"
皇帝老儿生病了?
可连太子都不知道,这皇上到底是在瞒谁?
秋地飞走,这姓皇姓的果然没一个是白的,肖家人都复杂地很。
感觉一双眼睛贪婪地射向自己,秋地头一次觉得汗毛竖起,缩着翅膀停在树上,一个看不清的人影子,只有一对眼睛亮得发光,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这只鸟。
那人突然笑了起来,哈哈两声,转身走了。
不敢再停留,白鸟一口气飞回太子殿,恢复秋地的模样。
肖光出神地坐在那里,满眼萧索,秋地望着,仿佛初生的婴儿,被父母抛弃不知所措又无可奈何。
"怎么了?"
肖光抬起头,笑:"小二刚走。肖宁中毒了,她来求我。"
秋地握住他的手,在他身边坐下,语含担忧:"你都知道了?"肖光点头。
内心波澜起伏。
母亲的死竟然还有肖王爷一手,分不清是气愤多一些还是难过多一些。
小时候,自己老偷偷溜出皇宫,宫外唯一的去处就是亲切温暖的肖王府。肖王妃总会疼爱地抱着自己,张罗下人做苏州小吃,白白软软甜甜腻腻的糕点,每一口都含着王妃的宠溺和亲母无法给的温情。
肖王府的大柳树下,两个小孩子跟一个威武的男子比划着,那是一个英雄,小孩子心中顶天立地的真英雄,是他总在幼年时常常豪迈地笑:生当人杰,死亦鬼雄!男儿何惧,来来来,光儿,意儿,你们谁能把这把木剑以掌劈断,谁就可以得到这个!
嗷嗷叫着,两个小子拼上了命,谁都想要那属于英雄的*,肖王爷大胜归来的将军令。
肖光笑了,那时侯输的总是自己。
大柳树的树阴下,一个小子跳到男子身上,不依,两撇好笑的胡子被小手一边一个拉住:不算,不算!小子被男子拍着屁股放倒在地上,还是那般豪迈的笑:输武不输志,丢甲不丢节!光儿小子,看招!
刺溜跑了,肖光怕疼,可真的被打了还是高兴,那是个英雄,我们肖朝的大英雄!崇拜地望着高高的男子,心想,被英雄打了也光荣。
那里占据了肖光心底最柔软的一隅。
所有皇家无法得到的感情,都牵带着从那里得了补偿,父亲似的的教导,母亲似的疼爱,兄弟间的扶持打闹。
心里凄厉地凉,物是人非的感觉品尝起来真是不咋样。
肖光回握住手上的手,视线低低的,真正不变的,是不是只有你了。秋地揽过他,笑着亲了肖光一下,太子愣住。这还是头一回在清醒的时候,秋地主动亲自己。
厚厚的脸皮忍不住热了起来,秋地站起,突然换了口气:"肖王爷要反,怕是皇上也知道了。"
"父皇?"
肖光思索,今早父皇还给肖王爷加了封,连肖意都封了御前行走,难道说......?
秋地赞同地点头,人质,肖意被皇上留在了宫里,只为了牵制肖王爷。
两人不由同时想问,肖王爷的势力到底大到了何种地步?连皇上都不得不做出如此弱势的反抗,把人家儿子劫了过来。
肖光开口:"先把小意弄出来再说。"秋地点头,皇室的斗争压根不在秋地心上,他只关心自己关心的人,肖意,朱砂,海棠,肖光。拉过太子,秋地问地直接:"不当皇帝会怎样?"
听着的人明显一怔,母亲死后,满心都想着当皇帝。
不当会怎样?不知道。
要是肖王爷想当皇帝......肖光暗想,也不错,他一定会是个好皇帝。
所以,
不当也没什么。
卖着关子,太子歪着嘴笑:"不当的话也可以--,不过--"秋地瞅着他的桃花眼,耳朵边上凑来一只嘴,"不过,你也得让我在上面几次吧......"
白影闪过,秋地走出了老远,狗改不了吃屎。
肖意被关的地方,是老地方。淑妃以前的碧云宫。
现在门匾被卸掉了,连个名字都没有。
秋地进去,外面的人竟然都不拦一下,也不用通传。这哪里是关人,秋地看着倒是自由地很。
香炉冒着袅袅的烟气,跟肖意屋子里的味道一样。
里面有两人,在下棋。秋地走近,两个都没抬头,全神贯注地盯着棋盘,本以为肖意是故作悠闲,可抬起的眸子,实在不象装的。
太师傅耍赖地推棋盘,哗啦啦,棋子全乱。
肖意不动声色地把棋子一颗一颗重新布好,小老头儿跳了起来:"不下了,没意思。"
肖意笑眯眯:"不行,你欠我的。"
"换个方法还,你欺负老人!你目无尊长!你,你,你大逆不道!"
唉呦喂,还有什么罪名没给加上。秋地看着这一老一少,头脑给搅成了豆腐浆子。
肖意这才看过来:"怎么来了?"
秋地是来把他接走的,实在不行,就用强的,现在倒好,这里面怡然自得,把秋地的计划给弄乱了。
一个烟袋横了过来,老头儿胡子张着冲秋地叫:"大胆!竟然来抢人,这里是皇宫!"秋地看向肖意,肖意努努嘴,小老头继续嚷:"不行,你得把我也给弄出去,否则,哼哼!"
秋地奇,这太师傅也是给关进来的?
肖意冲他点头,小老头儿已经稳稳地坐了回去,呻吟:"老大真够狠的,"望着肖意,"老三也够狠的。"
肖意无奈地翻眼睛,转头对秋地:"朱砂好么?"
朱砂啊......
秋地把朱砂扛包袱的事儿说了一遍,肖意忍不住笑出声,被秋地一瞪。
"告诉他,我很想他。"
秋地看着肖意和老头儿。
肖意从里面抱出瓶酒,秋地瞧着恶心。
只有海棠丫头才能干出这种事。
"肖宁的毒过了今晚就解不了了。"肖意递给他,小老头儿突然跳起来,抢过瓶子:"绝情!绝情!"

五十八

出去的暗卫都回来了站在屋里一排,肖王爷踱著步子,消化得到的消息。
皇兄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动作?
挥挥手,面前的人不见了。屏风後面出来一个人,说他是人著实有点勉强,青白的脸,只让人觉得这是从地府爬出来的僵尸。
无常道士幽幽赞叹:贵府真是一块宝地。声音不高,却让听的人有捂住耳朵的欲望。
肖王爷坐回去:"不要绕关子了,东风是什麽?"
青面人阴阴地笑,肖王爷不耐烦:"让你炼了那麽久,我看你也是个有名无实的。"
"回王爷,最後一味引已经找到了。"
灰白的袍子及地,无常转身,"可是,小道已经不想继续了。"肖振归冷笑:"由不得你。"
鬼魅一闪,青白脸竟带了些血气:"无常的名号不是掰出来的,王爷,小道不做,是因为发现了更宝贝的东西。"
"王爷可曾见过妖怪?"
肖王爷不语,带兵打仗的时候,行军山林,总会遇见那麽一个两个,况且,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道士,跟妖怪也差不了多远。
"王爷府上到是住了一个,不过,现在已经脱了妖体,所谓东风,就是他。"
拿著剑的男人站了起来,无常道士凑过来,神神秘秘:"皇宫里还有一个更高级的,真身是只鸟儿,小道亲眼见过。"
妖魔鬼怪,肖王爷毫不在乎。
东风在自己府上?
想了一圈,定在一点。
哼,怪不得找不著他的来历,朱砂的模样映了出来,眉心的一点红,越想越是妖异。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一把剑幽幽悬在无常脖子上,吓破了无常的胆:"王──爷──"
肖振归弯起嘴角:"把东西炼出来,皇宫里的妖怪自然就归你了。既然东风已至,还等什麽,你──说──呢?"道士连连点头,只差一线,脖子就得出血了。
第二天早晨。
昨天晚上,朱砂乖乖地睡觉了。哥哥说过,就算他不在,也得好好睡觉。
扛著包袱回来的时候,睡地很熟,可後来,无论怎样闭眼睛,都无法逮到一丝睡意。黑暗里,总觉得有一双眼睛瞧著自己,朱砂缩著身子钻进被子里,直到天亮才敢出来。
大清早的,喊了四五声,肖平都没出现。床上的小家夥,懒懒地坐起来,自己随便穿了衣服。
咦?昨天晚上下雨了?地上都是湿湿的,踩著石子路,朱砂走到花园里,经过雨水滋润的花朵,纷纷卖弄著向朱砂展示,朱砂笑著走过去,一棵一棵打著招呼。
大牡丹花朵动了动,朝朱砂笑,朱砂吃惊:"你可以说话了?"
花朵点了点,声音清丽动人:"朱砂哥哥。"
朱砂高兴起来,头一次有人喊自己哥哥,爱怜地摸摸花瓣:"什麽时候可以变成人啊?恩,你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公子。"
花枝乱颤,"朱砂哥哥,我是女的啊。"花朵整个压了下去,冲著朱砂点了又点,小牡丹精羞涩道:"还得多谢你呢,要不是你,我也不能修炼地那麽快。"
"我?"
花瓣完全展开,望上去,是满满的笑意:"是啊,那天晚上你不是来帮我施肥了麽?你的灵性分给了我一点,我现在竟然都能讲话了。"
朱砂讷讷。
施肥那事後来不知被肖平嘲笑了多少次。现在朱砂是很高兴,毕竟自己也算是帮了小牡丹精。
动人的声音又响起,低低的花朵垂到朱砂的耳朵旁:"前几天这里来了个少年,乍一看还以为是你呢。可他没你好看,也没有你眉心的红点。"
朱砂不在意地哦了一下,小牡丹精急了:"他是来抢你哥哥的,你快点把他赶出去吧。"
旁边的花花草草都在乱乱点头。
点得朱砂头晕。z
抢哥哥?想到哥哥,朱砂黯然:"哥哥没有回来,在皇宫。"
牡丹花香扑鼻袭来,朱砂仰头,知道小牡丹精是在安慰自己:"谢谢你。我哥哥一定会回来的。"头顶的花朵也重重摇了几下。
身後传来脚步声,花朵一下收了回去,朱砂安抚:"他是好人。"
小牡丹精不理。
肖平不知这个朱砂在跟谁讲话,只拉著他走,走著走著,朱砂渐渐发现不一样了,这是哪里?
王府的客房呈现独立的结构分布,独门独院的,住在主人房的朱砂,从未来过。就是肖平也不常来。站在院子门口,朱砂松开肖平的手,好奇地跑进去,这里的花,这里的树都和自己那边不一样。
院子中间站著一个红衣少年,朱砂看著他,只见他手里突然冒出一团火,朱砂大惊:"小心!"冲过去,那火已经不见了。红衣少年冲他得意,朱砂拉过他的手,好好的。
"你是妖怪?"
闻言,少年咯咯出声,眼睛转了转,点点头。朱砂倒是惊奇了,不可能啊,怎麽看不出来?
"那你的原形是什麽?"
朱砂虚心请教,眼前定是个道行很深的妖精,刘小明被逗笑了,这个少爷长地是很好看,怎麽脑子是个糊涂的。
肖平看著直跺脚,小朱砂怎麽跟情敌聊了起来,还一脸敬佩。
刘小明翻开一只手,在朱砂眼前晃了晃,突然一收,再一张开,扑棱棱一只鸽子飞了出来。朱砂瞧地目瞪口呆,被刘小明拉过去,附在耳朵上:"这叫魔术,你想学麽?我可以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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