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辉————琴挑[下]

我放宽了心，风扬再怎么恨我，也只会针对我，而不会牵累旁人，他的细心让我抱了一点小小的希望，我想，我对于他还是特别的，即使是憎恨，也是区别于李云石的憎恨，即使他要报复我，也无处不让我体会到他的温柔。
呵呵，他要报复我，我却还在感激着他，这就是风扬出色的地方。
"我们走吧，我想跟你了结。"
风扬冷冷地看着我，哼了一声，扭头就走，我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得很快，可是走走就会故意放慢脚步，等我跟上来，然后再加快脚步。我特意跟他保持距离，不敢跟他并肩而行，我怕看到他鄙夷不屑的眼神。
出了火车站，我上了风扬的车。
我要坐在后排座，可他硬是把我揪了出来，塞到副驾驶的位置，还亲手给我扣上安全带，扣得死死的。我觉得自己就像被绑在案板上的猪，等待着他的屠宰。
他飞快地发动了车，一脚踩上油门，车一下子飞了出去，我紧紧贴在座位上，惊魂未定。
"你，你开得慢点儿，这是市区，万一出事儿怎么办？"
他紧紧抿着嘴，不理会我的警告。
我忐忑不安地在车里保持着平衡，心里猜测着他会怎么对付我，把我暴打一顿再送给警察局？或者干脆杀了我省事？不不，杀人要偿命，我的命还没有贵重到值得他用自己的命来换。
车子在马路上飞快地开着，他差点撞到行人四次，闯了三次红灯，两次禁止左转弯，最后一次停到他公寓楼下时，撞到了大门的栏杆上，他那辆可怜的奔驰，保险杠已经被撞得凹了进去，可是他顾不得上心疼他的车，此刻在他的头脑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报复我！
他把车子开进公寓，随便停在楼下，锁了车来解我的安全带，解了好半天都没有解下来，嘴里咒骂着："该死的！"
看着这样的他，我更加害怕："风，风总，我自己来。。。"
他猛地抬起头，揪起我的衣服，恶狠狠地说："他妈的把你的嘴闭上！"
我怔怔看着他，他很少骂人，尤其是这种粗口，这样的风扬越来越让我感到陌生。
他恶狠狠地盯着我，脸越靠越近，就在我以为他要吻上我时，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然后他突然放开了我，从鼻子里冷哼着，"哼！"
我的心凉了半截，我是痴心妄想，到了这个地步我还以为他是在乎我的，今天他跑到火车站把我硬带到这里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惩罚我，我又怎么能奢求他会施舍温柔给我呢？
我被他粗暴地从车里拽出来，推到了电梯里。在电梯里他也死死地掐着我的胳膊，不放开，我觉得好痛，可是又不能反抗，我既然能乖乖地跟他来，就是打算任他宰割的，如果我要是想反抗，我就不会放弃上火车。不管怎样，能了断，就了断吧，随便他怎么对付我都好。
电梯到了１５楼停住了，他一只手攥着我的胳膊，另一只手腾出来掏钥匙开门，掏了好半天，又开了好半天，才开开。他也在颤抖，他为什么颤抖？是复仇的快感让他觉得兴奋了吗？
他把我推到沙发里，我看了一下四周，熟悉的环境，却一点都不像新房，不过他若是结婚，肯定会买更好的房子，这里不是新房，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直直站着看了我半天，气氛突然变得很尴尬，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过很显然，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对付我。
"风，风总。。。"
"风总？哼哼，什么时候我在你那里成了风总了？"
"风，风扬。。。"
"风扬？这个名字是你配叫的吗？"
我强忍住他的无理取闹，反而镇定了下来："风先生！"
"哼！"
"风先生，我跟你回来，就是想彻底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我以前对不起你。。。"
风扬斜挑着眼角，轻佻地看着我，我讨厌他这种眼神！他这样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妓女，没丝毫尊重可言，可是我害了他，在他面前我还有什么脸提尊重？
"是吗成-先-生-"他故意把成先生三个字拉得很长，"您怎么对不起我了？我脑子受过伤，很严重的伤，不记得你那里对不起我了。"
我咬着牙齿，缓缓抬起双眼--我对不起你的地方太多了，我说出来你就能原谅我吗？可是我还是要在你面前忏悔，我必须要获得你的谅解。
"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受李云石的威胁，我不该有那该死的同情心，我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要逞英雄，我不该利用陈晨接近你，我不该搅乱你的订婚宴，我不该说我是陈晨破坏你的婚礼，我不该利用你的信任偷你公司的文件，我不该把标书背着你交给李云石，我不该让李云石轻易占有我，我不该偷偷喜欢你，我不该一心想代替陈晨来爱你，我不该真的爱上你，我不该爱你，我不该爱你。。。"
我哽咽着，说出来才知道，我真的做了很多对不起他的事。
"哼，果然很多地方对不起我，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他邪笑着慢慢靠近我，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他的手指却没有一点温度，冰凉。
"你可以把我打一顿送到公安局，让我坐牢，坐多少年都行，坐到你觉得补偿了你为止。。。"
"哼！"
他的手指滑到我的咽喉，然后扼住那里，渐渐收紧："你说的那些不该，没有一条能让公安局名正言顺地抓你坐牢。只有标书。。。可是，你偷标书却又在标书上做手脚，给李云石一份假的，风氏也没因此遭受到损失，公安局也抓不了你，抓了你法院也不会判你，看来你想让我送你去坐牢的美梦破灭了。。。"
"你怎么知道我给李云石的标书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我们还能中标吗？"
原来他知道了，"不能坐牢，那随便你怎么处置我，你要是觉得杀了我能泄你心头之恨的话，你杀了我也行。"
"哼！杀了你，我也要去坐牢，你还不值得！"
他用力卡住我的咽喉，在我快要上不来气的时候，又突然松开手。
我剧烈地咳着，大口大口地呼吸氧气，他要是晚点放开，我可能就没命了，他不想杀了我吗？
他猛然从沙发里站起来，走酒架前，倒了一杯红酒，一口气全都喝了下去，然后硬给我灌了两杯，我觉得头越来越晕。
"不给你灌点儿酒，你是不会说实话的。说，你为什么答应李云石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他不给我灌酒，我也会说实话，我会把一切都说出来，除了我是陈晨。
"他说我长得像陈晨，所以要我接近你，调查陈晨的死因，他怀疑陈晨的死跟你家里人脱不了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他？"
"我，我只是好奇，一个长得很像我的人莫名其妙地惨死，我同情他，我也同情那个时候的李云石，我想帮他们。"
"你还挺高尚的呵。"
"我昏迷不醒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逃走？是心虚了，怕我大哥抓你吗？"
"是。。。我怕你家里人报复我。"
我说了谎，我去了延吉不是怕风家的人抓我，我是为了找李云石，我是为了找回我自己，为了给风扬报仇，可不想跟他说这些，说了有什么用？让他感激我吗？让他知道我还在乎他吗？
他狠狠甩了我一个耳光，嘴里咒骂着："该死的叛徒！胆小鬼！出了事儿就想跑，我当初怎么会跟你这种人在一起？"
我在心底冷笑着，绝望着，我就是叛徒、懦夫、胆小鬼，你才知道吗？你跟我在一起就是瞎了眼，因为你把我错看成陈晨。
"你跟那个火车站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你一直跟他在一起？"
我想到了老鼠，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既然风扬他恨我，就让他彻底恨我吧，不要让他觉得我还爱他而手下留情，心存怜悯，这样只能让我更难受。
"我跟他上过床，我喜欢他，我爱他！"
老鼠喜欢我是真的，我喜欢老鼠也是真的，可是这种喜欢和我喜欢风扬不一样，为了爱风扬我可以让他恨我，我可以退出他的生活，可对老鼠，我只是感激。
他照着我的肚子就是几拳，刚刚被他灌下的红酒，倒流了出来，我又开始咳嗽。
他揪起我，一把扒下了外衣，他几乎是撕开了里边的衬衫，然后他把我拽了起来，顶在后面的墙壁上，墙壁的对面是一面落地镜子，我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赤裸着上身，被风扬钳制住的样子，很羞耻。
风扬用一只手把我的两只手按在头顶，另一只手抚过我的脖颈，肩膀，前胸，手指停在了胸上的突起："你跟他上床了？。。。他都怎么爱你？亲你的身体？亲哪里了？是不是这里？"
他的手指突然加力，我疼得忍不住喊了出来，身体却不由自主的从那里传来一波波的麻氧，再加上酒精的作用，我开始感到浑身燥热，下面也坚挺起来。
风扬，他在羞辱我，用我无耻的谎言羞辱我。
"哼，你都这么敏感了。。。那么这里呢？"他的手接着下滑，扫过小腹，滑进我的深处。
"已经很热了，想不想要啊？你们做了多少次了？。。。他都怎么替你解决的？用手，还是用嘴？"
"风扬。。。求你别折磨我了。。。求你了。。。"
他依然没放松手里的动作，褪下我的裤子，冷冷地看着我在他手里高潮。
他把我翻过去，用手指狠狠捣弄着："你跟他上床，你爱他吗？你真的爱他吗？"
"我。。。啊--"
我还来不及回答，他就硬冷冷地刺了进来。。。巨大的疼痛包裹着我，我几乎丧失了意识，忽然觉得脑后已经痊愈的伤患又再次复发，我觉得再也支撑不住，沿着墙壁瘫软下去，听到耳边响起风扬焦急地呼唤：
"小辉，小辉，你怎么了？你醒醒！"
风扬，我坚持不住了，你有没有觉得好过些吗？你还恨我吗？
风扬，让我休息一下，等我醒来，我会告诉你，我有多么爱你。。。

逃避
好温暖，为什么会这么温暖？
刚才我明明是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又冷又硬，还有巨大的疼痛，为什么都消失不见了？
我躺在宽大的沙发里，感到头下枕着又软又暖的枕头，还有一股熟悉的烟草味儿，我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环在我胸前的手臂，蓝色的袖管，修长的手指，紧握着我的手，很温暖，我动了动头，才意识到我的枕头其实是某人的大腿。
"你醒了？"
我把头向后仰，从下往上看，看到了风扬的脸，温柔的脸，他在抽烟。
"对不起，那样对你。。。"
我低回头："能给我一根烟吗？"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抽出手，亲自点燃了一根，吸了两口后放到我的嘴上。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你住院我去外地之后。"
"跟他学的？"
"谁？"
"你说你爱的那个男的。。。火车站的那个。"
"啊。。。是啊。"
沉默，我和风扬都在默默地享受着烟草带来的内心平静。
"成辉，我。。。没有结婚。"
"啊，是吗。"
"你是不是在报纸上看到我结婚的消息才赶回来的？"
"不是，我回来接我妈的。"
"这么说，你回来只是巧合了，正巧？"
"也许吧。"
"可对于我来说，不是巧合。"
"什么？"
"报纸上那个结婚的消息，是我故意让人登的，我想你看到这个消息，会为了我赶回来。。。我找不到你，只好用这个法子。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却不是一个人。。。我派了人守在酒店，又跟到火车站，亲眼看到了，才知道，你又打算一走了之了。。。小辉，你为了他，真舍得离开我？"
我怎么会舍得？我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舍得离开你，这些你都知道吗？
"小辉，你能诚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嗯。"
"你有没有爱过我？不是为了任何人，没有任何目的？"
"有。"
"那你觉得我爱过你吗？"
"你爱的应该是陈晨，不是我吧，你只是把我当作他而已。"
"我也搞不清楚，你们两个我到底喜欢哪一个，似乎都一样，又不一样。。。小辉，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和陈晨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我心脏猛地跳了起来，风扬的脸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嘴唇，接着是缠绵细密的辗转，最后是窒息的吮吸。他低沉的，令人沉沦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爱了你这么多年，你变成谁我都一样爱你，你怎么可以离开我去爱别人？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拿你怎么办？--CC？"
我猛地离开他的怀抱，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慌乱着低着头不敢看他，我得离开他，我必须得离开他，我不是CC，我是成辉，我是成辉！
他坐了过来，搂住我的肩膀，我感到有热热液体濡湿了我的肩头："你还想逃吗？你还想逃到哪里？你逃到地狱，我就追到地狱，你变成别人，我就找到这个人，并且爱上这个人。无论你是谁，CC也好，成辉也好，或者别的什么人也好，我都不准你再离开我。你不是想坐牢吗？你就到我这里来坐牢，只有我们两个，我要永远关住你，谁也不给，关你一辈子！你要用你的一辈子来赎罪，赎你离开我的罪。。。CC。。。"
我的泪止不住地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他还是知道我是谁了，他在求我跟他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可我根本想不起以前跟他相处时的记忆，我怎么认识他的，他为什么会爱上我，我们在一起有多么快乐，我给他买了什么生日礼物，我为什么要死。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他爱的是以前的陈晨，而不是现在的成辉，我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一辈子"？
"我不是陈晨，我们只是长得比较像而已，你认错人了。。。"
我狠心推开他，拉开门，想要逃跑。风扬，原谅我，我还是无法允许陈晨的存在。
"成辉！"
不想停住脚步，可还是停住了，我的面前出现了一根项链，带有F标志的项链，我走前留给风扬的。
"这条项链，是我特意从国外定做的，有两条，都是独一无二的。一条是字母C，代表着陈晨，一条是字母F，代表着风扬。我们互相戴对方的项链，代表着永远与对方相守。陈晨死了，这条项链也再没出现过。成辉，你还想抵赖吗？"
我突然对他吼道："是，我就是陈晨，我没死，那又怎么样？我一点都不记得跟你在一起是什么感觉了，现在的我，只是长得像他而已，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任何地方一样。你想要和他再续前缘，恐怕是不可能了，你死了心吧，你就当他。。。死了！"
我继续往外走，他拉住我，悲哀地问我："真的没一样的吗？你和他，不是都一样爱我吗？否则你干吗要跑到医院里送我这条项链？你干吗要回来？你干吗要去看我的婚礼？这些不都证明，你记得爱我，对吗？"
我转过头坚决地对他说："风扬，我以前是爱过你，可因为我不是CC，你不敢要我，现在知道了我就是他，你又跑过来求我接受你，说到底，CC在你的心里还是最重要不是吗？"
"你不就是CC吗？。。。"j
"不是！我现在是成辉，是与CC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我以后也只能是成辉，即使你现在因为CC接受我，你以后一定会后悔，因为你会很失望，我根本就无法变回他。"
"成辉。。。"
"风扬，除非你爱上成辉，否则，别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