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雪空归[下]

作者:雪空归[下]  录入:03-20

她身后,是同样带着不可置信的安忆。
"为什么会这样?"单夕影揪住宫涵月的衣角,显得有些激动:"他怎么会死了,啊?是你......是你杀了他?!"
宫涵月没有动,任女子揪着自己的衣角,不说话。
"回答我!"单夕影问得咬牙切齿:"是不是你杀了他?!"

"单姑娘。"安忆拉过单夕影:"你别这样......"
单夕影眸光一冷,挣脱安忆的钳制,冲回宫涵月面前,扬手,举起手中的绢布:"这是姐姐留下来的,你给我看清楚,好好的看清楚!"
薄薄的绢布自宫涵月面前坠下,下意识的伸手接住,印入眼帘的,是熟悉,娟秀的字迹。
良久。
宫涵月的脸色在变化,由最初的不可置信,逐渐转为激动,在转回平静。
"当年在皇城之内,大侠是不是真的下定决心要致书生于死地,再不留情?"
"当年若不是那女子临死的苦求,大侠是根本不会救书生的,是不是?"
"若是书生告诉大侠,当年他一切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维护住一个在书生心里,重过一切的......人。那么,大侠还会不会认为书生.....是错的?"
当日,男子问他的三个问题又闪入脑海,他......竟有些记不清自己的回答。
或许是......
他不敢记起自己的回答。
攥紧手中的绢布,宫涵月闭上眼,没来得及听清身畔单夕影的话,便蓦然觉得心头一窒,一口血气冲上,溢出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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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现如今的岑寂山庄中,最有权势的,是一个总管。
一个有着一双干净的,为执掌天平而生的手的总管。
他接掌了前庄主的一切,却仍旧不是庄主,仍旧是一名总管。
庄主的位子空着。
也就一直这么空着。
空了三年。

今日,岑寂山庄中来了一名客人,一名安总管亲自接待的客人,一名身着青布长衫的客人。

"这三年,你过得如何?"安忆仍旧是那身静默的衫子,干净文雅的语调。
"算不上好,也不差。"青衣的男子轻啜着一杯茶,唇角微勾。一双眸子里,闪着精亮的光。
"他可过得不好。"安忆勾唇:"你死了三年,他就消失了三年,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我这死了三次的人都还活着,他又怎么会死?"男子轻笑。
"说起来,你该谢谢楚柯。"安忆道:"若不是他要你服下惜衣红,又怎么会误打误撞的解了亡心的毒,治好了你的眼睛。"
"那姓楚的,是故意的。"男子勾唇:"要我服药假死......这笔帐,总有一天要向他讨回来。"
安忆轻笑:"那你如今打算怎么办?去算帐?"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去找他。"男子放下茶杯,敛眉。
"你知道他在哪儿?"
"不知道。"男子叹口气,复又勾唇:"不过,我知道,每月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在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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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浮云酒肆
人,坐在东首那张最靠近后堂的桌子,口里,喝着那不掺水的酒。
虽然早已物是人非,但酒却不会飞,也不会过时,反而是越放越陈,越陈越香。
仰头望去,彩霞满天,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远眺西方,遥想来时路,黄沙滚滚,故人渺渺......
还有那...... 锥心刺骨的伤,挖肉刨骨的痛......
狠狠的,一笔一划印在记忆里,刻在灵魂中。

是不是因为太血淋淋,所以最深刻?
是不是因为永远失去,所以最美?
一个一个的问题,问天,天不语,问人,人无解。
问心......
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痛......没有。苦......没有。恨......没有。
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然,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心,不跳了呢?
"不痛......是因为心已经死了......"
是谁,说过这句话呢?
眼眸上映出一片金色云彩,眼神中一点流光闪动,随即又褪去。
只剩一片透彻。
透得无......
彻得空......
一切都成空。
回忆是虚幻的,胸腔中也是空虚。

日,逐渐西没。最后一丝金光隐匿,漫天铺地的黑,罩着,压着。
伸手,以为能触到天上的那一层黑纱。
然......
空的,什么都没有。
只有夜里的冷,从指尖扩散到全身。
原来,真如他所说的,天,真的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他,真的看得比自己透彻。太清楚,也太残酷了......

三百六十天,离恨天最高。
离别苦,愁断肠,离情......愁恨......
你在离恨天等我吗?
要飞多高,才能到你身边?
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
人总说相思最苦,但我却最怕你苦,最怕你冷......
若我的相思能暖你一点,让你少一点寒,相思再苦,我也情愿。
只有你,能让我感觉到,心还会跳动......

闭上眼,身体微颤。
不是因为冷,是因为热,心头上的一点暖,眼中的一点热。
只是,还是空,一切都成空......

再一口酒灌入喉,不经味蕾的辛辣,烫的发疼。
蓦然,一道声音,带一点讥诮,一点嘲弄,窜入耳。
"堂堂岑寂山庄的大庄主,却到我这小小的酒肆来偷酒喝,宫大侠不怕传出去被人耻笑吗?"
身子一僵,抬眼,就见一道青色身影定定的站在酒肆门口,那一双淡色的眸子含着淡淡的狡黠,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簇成了拳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半晌,开口的声线竟带着一点嘶哑。
"你,是人,是鬼?"
站在门口的青衣男子闻言,略略挑起一边的眉,声线低沉。
"鬼。讨债的鬼。"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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