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豹之泪————小明[一]

"我？我不行......虽然我是猎鹰的一员，可那人毕竟曾是我的学员......首领，请你体谅我。"
首领面无表情地转向另一个微胖的男人：
"晨 你去。"
晨 料到会轮到自己，他急忙低下头：
"老大，我觉得 柯 说的没错，如果能和警方联手除掉‘爱丽丝'，对我们来说也是很好的选择，然後再回过头和警方算帐也不晚。否则这仗实在很难打。不如放了那个小子..."
雏鹰领袖顺手提起支枪看向刑架：
"这小子还真有魔力，你们竟然都不肯动手。很好，就让他光荣的死在我手里好了。"

落 看他走上刑台来到身边，小明警觉地收紧利爪。
首领的长枪抵住他胸口：
"你到底在我营地里做了什麽？小孩子、士兵、连我的心腹都站在你这一边，还有这些鸟......但是你必须死，要怨恨就去怨恨那位不肯出现的卧底吧......"
就在这时，突然有个声音传来：
"好了住手吧。"
"谁？"
那幅懒散的嗓音始终漫不经心：
"雏鹰，你这家夥真顽固，如果非要找到卧底的话，我就是，你对付我好了。"
"Fish？"
Fish站在刑台下：
"干嘛这麽执意的要他命？我也觉得与警方合作是个不错的主意。现在除掉‘爱丽丝'才是当务之急。"
在Fish面前，雏鹰似乎开始动摇：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卧底。"

领袖随即陷入深深的思考──阳光白色，天空蓝色，丛林碧绿，营地灰黄，这个原本的蛮荒之地，现在是猎鹰的巢穴，这一切都属於叫做雏鹰的男人。
他将这里一砖一钎营造起来，这里所有的生命──老人、姑娘、孩子、壁虎、水蛭、树木一切都被他所守护。生存、战斗，起立、坐下，前进、後退，甚至一颦一笑都源於这里，每条煤渣路、每条卡宾枪都留有他的痕迹。
为了保护这一切，雏鹰舍得去做任何事，而今天，竟所有人都在劝解著他，难道真的是自己太执拗？

一个并不低沈的嗓音随即在Fish身後响起：
"雏鹰啊，你应该对付的是‘爱丽丝'。"
"校长..."
黑色面罩遮住那人脸孔，只有银灰色瞳孔熠熠闪烁，猎鹰的二号人物竟出现在刑场，她抱著小臂安然站立：
"我说不该杀他，你认为呢？"

决议杀戮的执念终於被层层剥落，最後土崩瓦解，被称作‘校长'的人，摧毁了领袖最後的固执。

此时 落 更张大眼睛，他认识那个声音，他感到整个身体都被心跳带著微微抖动............
落 要看清这人身上的每个细节，要听清她说出的每个发音，要记住她的每个动作，纯黑的视线片刻不移的盯视著这人，因为这人就是妈妈......

【猎豹之泪】第40章
小明站在会议室的木架上，身边围绕著臣服於它的同类，用猎鹰特有的语言交谈著。
它的主人正在门口整装待发。
落 低声对淡茶色短发的青年道谢：
"长官，我得救要多谢你了。"
雷 摆摆手：
"我什麽也没做。"
"找来小明和我母亲，明明都是你的功劳。"
此时雏鹰首领走过来，他望著纯黑的瞳孔：
"我可没有放过你，只是让你为猎鹰服务。"
落 点点头。那人继续说：
"你最好记得，还有个卧底留在猎鹰，如果我执意要揪出他，也很容易。你们答应联手对付‘D•爱丽丝'，若不履行诺言，我就处死那个人。"
"我一定会尽力。可既然是‘联手'，你会给我们什麽支持？"
刚说到这，林地突然爆发的巨响夺去了每个人的听觉，整个耳鼓被突如袭来的爆炸声压得剧痛，地面跟著抖动起来，脚底感到筛豆般的震颤────浓烟从远处滚滚而起。
所有人立刻起身，向火光闪耀处迅速聚集！

营地後面的村庄已经被火舌吞噬，浓黑的烟雾遮蔽了天空。耳际数不清的哭喊声，灾难正蹂躏著人们生命。
落 曾来到这个有著农田、鸡舍和洗衣少女的村庄，帮助他们解除了炸弹，无数善意好奇的目光从四处射来。那时 落 深深感到，若可以守护这里，或许也是一份幸福。
而此时此刻，这份幸福却正在眼前灰飞烟灭......

"把营地里的车辆都被集中起来运水，"雏鹰首领说道"一切可以储水的容器都征用，卫兵留下五成，其余的从河边、井口等水源列队灭火；剩下的负责疏散、救护伤员。不准慌乱立刻行动。"
领袖的低声发令帅先驱逐了动荡的气氛，身边的人迅速分散开来。
柯、Fish、雷 和 落，也都分散行动了。
四处是焦烟，火星飞散在空气中，视野里尽是耀眼的明黄和黑色，房屋早已在火中炭化。
到底怎麽回事？村庄为什麽会爆炸！？

那个最初的炸点深陷在地面以下，呈圆形塌陷下去，泥土都被烤焦变形。
落 蹲在塌陷边缘───这并不是定点炸弹引起的爆炸，反而很像高空坠弹所为。它的杀伤力远不及它带来的火灾严重。这枚坠弹体积该不很大，也由此推断，发射装置不大，应该是单兵发射所为......
想到这里，落 起身看向四周，不远处便有座浓密的树林。
他一把抓住一个奔跑的士兵，在他耳边大声说道：
"带几个人去那树林里看看，动作要快，我想犯人就在那附近，该不会跑远。"
那士兵惊异的望著 落：
"刚才那边有个茶色头发的青年，他已经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了，我们正要去树林。"
茶色头发，落 转头看去，雷 正在远处帮助人们疏散。落 於是抓抓头发：
"雷 长官永远是头脑反应最快的人..."

落 想著，这里并不是武装区啊...到底什麽人做出这样不能原谅的事？
突然，在浓烟和人们的奔跑间隙，落 似乎看到了什麽。
他小跑过去，在只剩下半壁残墙的屋边停下，柯 正俯身在地。

"你在做什麽？"落 询问著"柯？干嘛不一起救......火......"
话没说完，落 便看到在他小麦色的手臂中，正捧著一幅小小的身体，孩子的一半身体被灼烧和外伤吞没，鲜血涂满了周围地面，口边和鼻孔更染尽血污，只有微微张开的眼睛还透著清新的碧绿。
"VOX..."落 无法承认自己的所见"VOX！"
"怎麽办？"柯 的声音被抽去了精神，他直勾勾盯著 落"你不是VISG精英分子吗，你应该什麽都会做，救救我弟弟。"
落 却看著那重伤的孩子无从下手。
"别耽误时间，快点救他──！！"柯 奋力的一推让 落 一下子坐倒在地，肩头跳动著阵痛。

VOX的视线微微移动，停在哥哥脸上：
"哥..."
"VOX！你怎麽样！？"
"好痛啊......"一阵轻微的呛咽，鲜血从鼻孔中流淌出来，淌满了小麦色手掌，哥哥却不管那些：
"VOX你振作点，我马上找人救你。"
"哥...你还是叫我‘小混蛋'‘小崽子'比较习惯... ..."
"............小混蛋安静点。"
小小的微笑有一半被深红色掩埋：
"突然很想吃到巧克力..."
"巧克力？"落 的背包底袋中只摸到细碎的巧克力残渣"对不起，巧克力已经没有了。"
小手缓缓抬高，落 握住它，随著它贴在VOX口边：
"好香，都是巧克力的味道... "落 感到湿热的液体粘上手掌，这生命正渐渐流失著。
"落 哥哥..."VOX断续地说话"你一定觉得我是小笨蛋吧...什麽事都做不好，给村子添乱、差点让榴弹爆炸、还不能在关键时候救你..."
"我没有这麽觉得啊..."
"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其实警察也不像我想得那麽坏...咳咳！"痛苦的表情扭曲在小脸上，细小的血柱胡乱沾染在口边。

"VOX！"哥哥收紧手臂"别再说话了！"
"哥哥，看来我是不能长大了，不能组成狮子小队了，真不甘心...不过哥哥真的很威风，很威风......"
柯 瞪大眼睛，一动不动紧盯著与自己同色的瞳孔，VOX闭上眼睑，那碧绿色渐渐变细消失，泪水跌出小小的脸颊：
"哥哥...巧克力.........狮子...狮子......"
声音淹没在四外的嘈杂中，歪在哥哥的手臂中，带著梦想的狮子睡去了...

【猎豹之泪】第41章
阳光渐渐在丛林中隐去，焦黑的土地和房屋冒著稀烟，脚下积水淹没了靴底，原本拥有各种绿色的村庄被炭黑吞去多半；迷彩装的人们疲惫不堪，脸上手上混身上下都是炭灰，就地坐著或躺在泥泞中。

落 不知道其他人在哪里，只知道最好守著眼前这个男人───他让弟弟靠坐在树下，然後动也不动地盘坐在孩子对面。
就这样，阳光把他的影子变短又拉长、溶解在树影中又分离出来，直到光线消失再看不到影子。
"够了吧？"落 在 柯 身边坐下，不能再让这人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你和VOX都坐得够久了。"
"......"柯 固执地盯视自己腿边的泥土不肯移开视线半分。
"VOX累了，应该让他安稳地离开。"落 轻声解劝著"我第一次见到VOX就知道是你弟弟，碧绿的眼睛长得实在太像了。"
"我又没要他长得像我。"许久不开口，哥哥的声音有点沙哑。
落 望著天空：
"我问他是不是很喜欢哥哥，他说‘喜欢'。"
嘴唇抖动了一下，柯 却没能出声。落 继续说著：
"我问为什麽喜欢哥哥？他说哥哥对他好。"
柯 摇摇头：
"说谎。父母已经去世了，我却把他丢在村里从不过来照看一下，没有一次见面不骂他，还动手揍他，管他叫小混蛋、小崽子......他那麽小什麽也不会做，可还是自己拼命地活著......还每次‘哥哥哥哥'叫个不停，躲在小角落偷偷看我、模仿我，我嫌他烦，对他说‘你滚远点，这个世界上没人要你'，然後那小人就呆呆站著好久也不动，直到我走远看不到为止，他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大概是哭了......却还在别人面前说什麽喜欢哥哥、哥哥对他好，那个小骗子..."
混著碧绿的泪水突然从 柯 眼中坠落下来：
"到最後还在说什麽‘哥哥好威风'，他就不会说‘我讨厌哥哥、哥哥是笨蛋'吗？"
於是这男人附在 落 的肩头静静地流泪：
"VOX死了，我弟弟不见了......"

这世界上，有喜悦的地方就有悲伤，只是喜悦清浅短暂，悲伤刺骨惆怅，狮子踏著自己的足迹，希望可以变得坚强。虽然离去，至少还守候著那份梦想。哥哥求求你，千万不要将小小的我遗忘......

傍晚时分，有三人被捆绑著出现在‘猎鹰'的高级人员会议上。不知哪里受伤流著血，他们狼狈不堪。
会议室中，谁也不说话，紧张的空气足够压扁他们。

雏鹰坐在木制靠椅上，冰封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什麽时候抓到的？"
"就在刚才，"卫兵以枪口威逼著犯人"那位淡茶色头发的年轻人，要我们自己搜索树林，我们刚好看到这三个家夥带著武器准备逃走。服装那麽杂乱，一看就不是自己人，见到我们居然还敢开枪，於是就把他们抓回来了。"
"......"雏鹰的目光移向三人，每人都像服过迷幻药剂一样，眼神散乱却毫无惧色"看看他们手掌和手腕上是否有灼伤。"
卫兵立刻府身确认，犯人更像狂犬似的狂吠不止，卫兵们压制著他们：
"没错，手上有不同程度的灼伤，不过看上去已经是久伤了！"
雏鹰发出轻蔑的鼻音，对在座人说：
"还有人没见过‘爱丽丝'的成员吧？那就抓紧时间看看这世界上最没人性、最肮脏的人。"
D•爱丽丝.........落 没见过，可这些人竟袭击非武装区的平民村庄，想到这里，厌恶之情便无法抑制地涌上心头。
雏鹰的声音再次响起：
"加入‘爱丽丝'组织的人，每个人都必须为了表现自己的坚强和忠诚，而将手掌放在火上灼烧，时间越久越会得到认可。要分辨是不是爱丽丝的人，看他们手上的烧痕就可以了。"
雏鹰继续说：
"这些家夥加入‘爱丽丝'的条件很严格，经过长时间训练、执行任务和组织内见习，个个都被教义洗脑没有人类的心，而且还嗑药，所以像狂犬一样不好对付。"

房间中早有个人已经忍耐到极限，那双碧绿的瞳孔正放出杀人般的凌厉，柯 猛然起身，坐椅一下子瘫倒在地，他几步冲到犯人跟前扯住一人头发：
"你们干的好事，把VOX还给我！"
柯 脸色血红，他紧咬著槽牙勉强吐字：
"大老，这些家夥要处决吧，能否交给我来做..."
雏鹰点头：
"小杂碎留他们没用，交给你了。"

刚才还像疯狂迷乱的精神病人，现在已经瘫软在地，‘爱丽丝'的凶手们，被推近阴暗的小屋。

柯 扯过一人将他踩在脚下，利刃深深划破眼睑，眼球立刻流淌出来，那人挣扎惨叫著，而惨叫声刚一出口，刀锋便立刻刺入口腔，柯 咬牙在他口腔里搅动著，刀锋割裂了唇舌，他满面血肉含混。
随後 柯 又扯过一人，干净利落地将他双眼取出，两幅身体在地上痛苦地扭曲著。
两幅眼球随即丢给一旁观看的猎鹰，鸟儿们立刻蜂拥抢夺。
他转头看向最後一个犯人，那人早已魂飞魄散了。
"住、住手──！！！"嗓音撕扯得不成样子，看到同夥的遭遇，他拼命惨叫著。
寒光毕露在 柯 双眼中：
"你有什麽资格说‘住手'......"
匕首轻易切入他颈侧的肌肉，鲜血霎时包裹了刀刃，惨叫声像是从骨髓中冒出来的。
柯 斜扯他头发，颈椎立刻发出不协调的响声，随後他五官痛苦扭曲起来。
"原来你们这群畜牲也会疼痛啊？"匕首又刺入皮肤"叫得那麽难听......你们杀死老人和孩子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自己的下场？没种的王八蛋！敢不敢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较量！？"

锋利无比的刀锋几乎贴在犯人眼球上，柯 继续逼问著：
"你们是怎麽摸到猎鹰营地来的？"
"我..."犯人脸色像石蜡一样惨白无机"有人给我们情报和地图！我们只管突击，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柯 握紧刀柄：
"我们有内鬼......？"
犯人慌忙点头。
柯 长舒了口气：
"现在给我大声说‘我他妈的不是人'！！"
那人一愣，随後在恐惧中顺从地说道：
"我...不是人......"
"说‘死去的人都是我害的'！"
"死去的人...都是我害的......"
"说‘VOX，对不起，我这就来向你谢罪了'。"
"...VOX对不起，我来......向你谢罪了..............."

满手满脸浑身上下鲜血淋漓，柯 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让在场的人感到一阵脊背发冷。
匕首几乎全被血污锈住，小麦色手臂将它重重钉入桌板：
"雏鹰老大...犯人的碎块丢给猎鹰们吃掉了。"
雏鹰点点头，柯 继续说：
"我们的情报被自己人泄漏了，要找到这个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