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豹之泪————小明[四]完

雷 领悟田间劳作的速度十分迅速，没错，落 想，这个人是可以凭借智慧以一敌百的人，更何况这些平常的劳动。
只是在 落 看来，那双手握著种子，不如让它们握住元帅的佩刀，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或者扶著书本在地图前仔细端详，落 常在深夜看到 雷 仍注视著电脑研究个不停，每当这时他就觉得，这个指挥官并非是躲在战士身後，而是用他巨大的羽翼保护著所有人...
落 枕在自己手臂上，指尖能触到自己侧脸，然而那人的碰触，却比任何碰触都要温柔。或许那双手除了握住佩刀和书本，还应该紧紧抱住自己，也许那时奇迹就会出现...

───落 摇摇头嘲笑自己，又在白日做梦，柯 和J·C都说过，这又不是在拍电影，哪来的那麽多浪漫奇迹...转而又深深低下头，可他需要奇迹发生，为什麽奇迹还不出现...


不知何时竟然在暖洋洋的阳光下睡著了，当 落 醒来的时候，田间的人们正渐渐散去，他站起身来定睛寻找，却看不到淡茶色的短发。他於是向湖边───雷 的住处跑去。
还没走到小屋跟前，落 就从半掩的门边看到了 琴 的背影，不妙的预感立刻占据了大脑。

几分锺前，雷 刚回到这里 琴 就跟了进来，他微笑著贴近他身边，雷 将手掌挡在他胸前：
"又要戏弄我吗？我说过了，现在我头脑中只剩下在中世纪岛上不愉快的记忆，所以根本不可能陪你玩这种游戏，而且这种事只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做，你也不例外。"
琴 保持著微笑：
"我有重要的事对你说..."
"重要的事？"
他来到他跟前，抬头看著这个俊美的年轻人：
"跟我们一起出任务，而且这个任务只有靠你最妥当。你知道，我们所在的地方不受最高政府领导，而是被自治领的政府管辖著。我们与警方本应水火不容，但自治政府却和我们私下交易，允许我们贩卖的作物获得好处，他们也从中渔利。可最近他们不满足现状，想要跨越我们直接得到那些巨额利润的作物。"
"你说了一大堆，到底需要我做什麽？"雷 疑惑地看著他。
"雏鹰首领不打算对自治政府让步，所以我们的关系急转直下。过几天，有一份自治政府针对‘猎鹰'制定的电文通过，我们必须得到电文，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这里的百姓..."
雷 点点头：
"要我破译电文中的关键隐语？"
"不仅如此，"琴 的双臂环住他，踮起脚尖轻轻说"你一起来的话，我们还将得到你那位‘家臣'的帮助。他不是经常寸步不离地保护你吗？"
刚说到这，房门便发出响动，两人转头看去，光线在门口雕刻著那幅修长匀称的身形。
琴 看著 落 不快的神情轻轻说道：
"说曹操，曹操到..."
落 直接走到身边，将他从 雷 身上推开，琴 不满地质问起来：
"干什麽！？"
"贴得这麽紧，你不热吗？"
"讨厌的家夥..."虽然不满，琴 却也害怕与这人正面冲突，他於是转身离开，临走前对 雷 嘱咐著"行动在一周之後，做好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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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豹之泪】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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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 说完便离开了。
看著 琴 渐渐走远，落 才忍不住对 雷 发问：
"什麽一周之後？"
"从自治政府手里抢一份电文。"
"长官你不能去！"
雷 坐在床边平静得看著他：
"跟你有关系吗？不要用Fish那样的口气来约束我。"
"你这样做是在帮助敌人..."
"你给我住嘴。"雷 起身来到他面前"我只想保护那些手无寸铁的弱小人民，维护他们平静的生活。"
"长官！记忆消失，让你的价值观都变得狭小了吗？"
"你说什麽..."雷 注视著他。
"你只看到这里的人平静生活，怎麽不看看外面的世界，因为药品正使多少地方狼烟四起，怎麽不看看正有多少人因为这种植物而丧命？你保护的对象错了！你为什麽还没有想起来？拜托你重新张开翅膀，守护我们的正义好不好？"
"你是跟我很熟的人吗？"淡茶色的视线透著冷漠"否则也不会这样跟我讲话。我只知道，在中世纪岛上吃的那些苦，你们谁也不懂，母亲甚至不正眼看我，她也觉得我很肮脏。外面世界的人如何幸福或不幸我没看到，为了那些看不到的东西而牺牲自己，我不愿意。"
"长官！"
"还有你，不要总出现在我面前，这里的人不会伤害我，不需要你的保护，反而是每次和你说话，都会让我心情糟糕到极点，明明干著杀人的勾当，还口口声声说什麽‘正义'。如果你是我的熟人，就回去对我母亲说，我已经不想再替她守护什麽正义了。"

不知何时，落 已经在他的话语中，感到指尖渐渐寒冷下去。温柔的淡茶色视线一如往常的柔和悦目，可它的主人却已不再是从前有著宽容与温暖胸怀的青年，在他头脑中，只有对母亲和‘正义'的怀疑，而 落 那小小的位置更是早已经荡然无存...

落 向前稍稍前进了一步，将耳廓贴在那人胸口听著───胸膛里充满力量的震动，曾经是他们共同前进的声音；许多个夜晚，落 也曾听著这声音睡去。如果那个温柔坚定、如阳光般的 雷 长官暂时沈睡在这胸膛中，落 希望能轻轻敲打著叫醒他，让他快对自己说‘抱歉，我回来了'。
"长官，"落 仰视著那人"你是无法想起来。还是不愿想起来？如果是前者，我愿意帮助你；可如果是不愿想起来，对於我来说，就太过残酷了。我们共同战斗的日子、生活、拥抱、受伤、取得胜利，那些加起来都不能抵消你对母亲的怨恨吗？"
落 於是拉著他袖口走出房门，眼前那一片深绿色的湖水，正舒缓的涌动：
"你在这里教我的咒语───‘一生只牵你的手'、你第一次见我时送的水晶小鱼，也要被一笔勾销吗？"
落 将那枚盾牌形的小鱼薄片递到 雷 手中，他热切注视著淡茶色的双眼，似乎能从其中看到一丝波澜，那条镶嵌在水晶中的小鱼，若贴在胸口，它便会将力量源源不断地注入胸膛...
雷 似乎还记得它，他捏著那枚挂饰闭上双眼，将它贴在胸口...
再张开双眼时，便看到纯黑的视线，正热切的左右盘问：
"长官？"
雷 微微笑了：
"这东西是Fish送我的，不能送给你这样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落 还没明白这话的意思，映著夕阳光辉的水晶小鱼，就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坠入了远处的湖面，湖水立刻荡开一连串波澜。

"长官───！！"
落 感到头脑中某些东西险些断裂，他顾不上和眼前的人理论，追著那串水晕在湖中寻找。
不知过了多久，雷 早就消失在岸边，落 却找不到水晶小鱼。
他感到自出生以来，从未像现在一样伤心，或许在 卡 死去的时候更有过这样的心情，不，那是不同的痛苦。
那枚挂饰，从童年时就凝聚著他深深的爱意，若失去了它，就等於失去了自己的爱，又或许他根本就已经失去了...
想到这里，又有其他东西坠落到湖面，它们从眼眶不停涌出然後坠入水中，直到自己的倒影也变得一塌糊涂...

隔天，J·C手中就收到了一张便条，内容让女孩挑眉咂舌，大呼‘他疯了'，那上面 落 的笔记写得清楚：
请给我准备一架直升机。

>【猎豹之泪】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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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Fish就从门外走进来。他抬脚碰碰床上的人：
"我有事对你说。"
"Fish？"雷 有点惊讶"你不是跟著‘猎鹰'的顶级人物去与自治领政府谈判了吗？"
"没错，我刚回来，第一个就来找你了。"
"出了什麽事？"雷 从被单里坐起来。
Fish坐下来灌了几口水：
"‘猎鹰'要截取一份电文，那里记述著自治政府的许多计划，关系著整个‘猎鹰'的命运。"
雷 点点头：
"这个我知道。琴 已经邀我参加了，後天行动。"
Fish挑动一下眉梢：
"太好了，正和我意。"
雷 奇怪的看著他。Fish继续说：
"你跟著他们会很安全，因为电文的关键词只有你能看懂。如果拿到了电文，不要立刻读给他听，回来以後先跟我商量。"
"Fish..."
雷 刚要说话就被Fish打断了：
"不准提出异议！琴 竟然会主动邀你去读电文，我们竟然因为你失去记忆而获得这种机会...能顺利了解电文内容的机会...算是额外收获吧。"
Fish突然想起了什麽，左右看著 雷：
"你脑袋里面，关於破译关键词的记忆不会一起消失了吧？"
"从我识字开始，看的书多半都是用隐语写成的，死也不会忘记，"雷 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怪不得我写不好文章，因为脑袋里都是些奇怪的词汇！"
Fish咬著烟卷大笑起来：
"文学界的死敌───你继承了警备队的光荣传统。"

Fish离开不久，门口又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雷 不太情愿的从枕头里抬起头：
"还有什麽事，Fish？一次说完好不好？我很想睡觉..."
然而站在门口的，却是另一幅修长匀称的身形：
"不好意思长官，不能再睡了，跟我走一趟。"
雷 一下子坐起来：
"怎麽是你？"
落 一身深灰色的宽松作战服站在门边，背著三角形手枪套，短靴边缘露著匕首得刀柄，军帽将他纯黑的头发贴在侧脸上，帽沿稍偏，微微透出野性的气息。
落 来到床前抓起 雷 的手臂就往外走，雷 急忙甩开他：
"干嘛？我不是说过吗，别再来烦我！"
"少废话，跟我走。"
手枪冰凉坚硬的触感抵在 雷 腰间，雷 张大眼睛望著对方，而纯黑的瞳孔中却不见丝毫波澜。少年的枪口推搡了一下：
"别发楞，快走。"

村庄边缘的灌木丛，J·C站在黎明昏暗的植物间，刚一见面，女孩就火冒三丈。
"教官！你想把大家害死吗？竟然向我要直升机，直·升·机·耶！"
落 抓著头发微笑起来：
"是你自己说‘可以实现我的多数愿望'，直升机应该算是多数愿望中的一个吧...？"
"我现在是俘虏，能闲逛已经很不错了，居然提出这麽发疯的要求。"
"直升机在哪里？"落 有些急切
"我费了很大周折才联络到我间谍学校的同学，她和直升机在营地外围五公里的地方等你。"
"谢谢J·C！"
"教官！"女孩一把捉住对方手臂"我相信你不会胡来，千万不要暴露了自己，还有，这种发疯又任性的要求，我绝对不会帮忙第二次。"
说著，女孩指间变出一张方形纸片：
"按地图去找吧。"

直到直升机缓缓爬升，雷 简直不敢相信，这人竟敢在‘猎鹰'营地五公里的地方劫持自己。落 将他双手铐在扶手上，自己坐到前面去了。
"喂！"螺旋桨声在窗外作响，雷 无法继续沈默"你到底要做什麽？！"
那人头也不回：
"我想带长官看一个地方。"
"看什麽地方？喂───"
落 於是不再和他说话，不管 雷 怎样询问，少年始终一言不发。
直升机前倾著身子全速前进。直到傍晚，出现在眼前的，竟是被落日染成橘色的大海。
雷 张大眼睛向窗外望著，他感到心脏随著海浪动荡起来，在视野所及的遥远海面，一点陆地像巨大的舰船，被落日光辉团团簇拥著，而不知怎的，这绝妙的景色，却无法使 雷 心旷神怡：
"为什麽到这里来？把手铐打开！我要回去！"
落 转回头来：
"才刚到，别急著回去。"
"你这家夥，你知道前面是什麽地方吗！？"
"我当然知道，前面是......中世纪岛。"

‘中世纪岛'，雷 像被利器刺中了一样，童年的记忆正蠢蠢欲动，摧残和蹂躏他的恶人，早把中世纪岛变得地狱般恐怖。若不是手铐，雷也许早就跃入大海，只要能远远离开那里，游也要游回陆地上去：
"让我下飞机！让我下飞机！！"
"别吵，"落 远远望著海面上那一点陆地"马上就让你下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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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豹之泪】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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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机就停在海边空旷的陆地上。海岸那头有座峭壁高耸著，城堡似的建筑立在峭壁顶端。
雷 缓步走著，他不喜欢这地方，可身後那人正用锋利的匕首抵在腰间。
雷 感到，似乎就在不久之前，自己才刚刚离开这座魔窟，这里的每寸陆地、每棵植物都将他的记忆染成灰色。
没错，那些披著宗教长衣的人，只要退去外皮就变成魔鬼。黑暗的牢房很恐怖，但远不及魔鬼的脚步声恐怖。雷 不想被他们碰触，不想与他们玩恶心又疼痛的变态游戏，可当看到自己的手臂还不及他们手中的铁链粗细，他便明白抗拒只是愚蠢的行动，母亲将他送到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完成。
小小的 雷 只是被豢养的玩物，是其他许多童年男女中的一个，他深深明白，无论在何种处境中，都必须保持清醒，他肩负著拯救其他人、拯救这座岛的使命。
於是 雷 再也不肯哭闹，在昏暗的角落中，以淡茶色的视线观察著一切。也许正因为如此，玩弄他们的人们，才渐渐注意到这个与众不同的美丽玩物，他们想尽办法让小小的 雷 痛苦不堪，他的每个表情和挣扎，都会激起他们更大的满足。白天黑夜，雷 似乎无时无刻不被束缚在魔鬼身边，雷 竟然因此等到了更多的机会，他必须咬紧牙关，将听到看到的一切传送出去。


不知何时，落 带他蹬上了城堡，在夕阳中的宽广露台上站住脚步。
雷 感到掌心里都是汗水，指尖和心脏一样冰冷。那些记忆不请自来，随著眼前的景色不停锥刺著他。
好久 落 才开口：
"我就是要带你来看看这个地方。"
海风在夕阳中显得温暖湿润，雷 转头看看 落：
"你想让我痛苦，才带我来这里吧..."
落 平静地看著远处：
"几天前你对我说：‘外面世界的人如何幸福或不幸我没有看到，为了那些看不到的东西牺牲自己，我不愿意'。"
雷 点点头：
"是我说的，没错。"
"我想，长官在年幼时的确没有机会看到───那个被你解放了的中世纪岛。不久前我们又在这里战斗过一次，我就是要让你看看这里的人们，"落 从背包里取出一幅望远镜递到雷手中，随後手指著小镇的方向"看看这个被你拯救了两次的世界，人们在如何生活著。"

夕阳下橘色的小镇，正在傍晚的氛围中忙碌著，望远镜那头，蔬菜、面包、超级市场前出入的人们、来往的小型汽车、卖报纸和饮料的摊贩......
雷 将望远镜丢还给少年：
"是我见过的最没特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