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是这样欠下的————江洲菱茭[下]

作者:江洲菱茭[下]  录入:03-20

方铮驰哈哈大笑,连被子拥住他,"小说让你感到惊恐,作者的目的就达到了,想想看,作者深知自己通篇鬼扯,却引来读者信以为真,他可能正在遥远的挪威抿嘴窃笑。他恐吓大众,而大众却在娱乐他。你又何必让他得逞?"
秦礼言拉下被子,长长呼出一口气,"嗯,有道理。"嘴上这么说,其实脸色依然煞白。
方铮驰失笑摇头,上床搂着他,秦礼言辗转反侧,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已经是星期二了,秦礼言根本不理会学业问题,其实就是想理会客观条件也不允许。心安理得地享受新婚第二天的优雅生活。
所谓"优雅",是因人而异的,至少秦同学的理解跟方先生的就不能相提并论。
十点多钟才起床,秦同学认为充分享受自然醒是对人性的尊重。对于"懒觉"被降格为"自然醒",方先生点着头表扬:"好极了!两顿并一顿,会抠门!连肠胃的消化吸收功能都节省了!"
这并起来的一顿里有霉干菜烧肉,掌勺大厨特地加了胡椒粉。就着二两五粮液,秦同学美!说:"就差一个活色天香的布菜小姑......"在方先生微笑的眼神注视下,"娘"字没敢说出口。
下午,睡午觉、读小说、看电视......就没离开那张长沙发,过得极其颓废。
傍晚,秦同学在老板的默认下直接忽略旷了很久的工作,眼巴巴地等着垂涎已久的大骨汤隆重登场,还有素馅水饺,秦同学夹了一个喂进方先生嘴里,笑说:"这就是优雅的家庭生活。"
因此,他的理解就是--不干活吃干饭。
方先生认同?谁知道啊!反正他没提出反对意见。
晚上,躺在床上,秦同学叹气,方先生问他怎么了,秦同学说:"明天星期三,我一大早要去老白菜梆子那里上课。"
方先生拿起电话,"你要是拉不下脸,我帮你请假。"
"方铮驰!你敢!"秦礼言立刻剑眉倒竖,"老头肯定要问为什么我有事却找你帮忙请假,你叫我怎么回答?"
实话实说!当然,这话方先生没挑明。
第二天一大早,方铮驰把秦礼言送去了学校,秦礼言敲开白教授办公室门时,老头很意外,"你不是向学生处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吗?他们刚转告我。"
"啊?"秦礼言傻了,猛然意识到是方铮驰请的,立刻诚惶诚恐,偷眼瞧瞧老头的脸色。
"伤痊愈了吗?要是没痊愈就回去静养吧。"
秦礼言的脸"唰"一下黑了半边,什么叫"伤"?你就不能编我"生病"了?
秦礼言呵呵干笑了两声,刚想扯几句混过去,却听白教授说:"身体是本钱,方家小四子说你......"
秦礼言脑袋"嗡"一声轰响,手上捧的书哗哗啦啦洒了一地,惊恐地瞪着老头花白的头发。
白教授诧异,打量他捏得死紧的拳头,皱眉,"你怎么了?"
秦礼言抖着胳膊收拾书籍,急忙说:"教授,我还是回医院躺着吧,确实没好清。"
白教授点头同意,秦礼言如蒙大赦,一步跨出了办公室,长长舒了口气,关门前,猛听见白教授叹息:"还是老方头说得对,这可怜孩子怎么就被小四子看上了?"
"轰~"秦礼言眼前漆黑一片,寒战阵阵,冷汗淋淋,缓了半天,脸色苍白全身乏力地挪出了办公楼。
坐在梧桐树下发了两三个小时的呆,拿树枝无意识地画圆圈。
失魂落魄地站起来漫无目的地乱走,拐了个弯,眼前是一片绚烂的茶花林,秦礼言这才意识到快出校园了,慢吞吞转身。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愉悦地大笑,"哈哈......我又胜了,你说你都下不赢我们家小四子,还敢厚颜无耻挑战我?"
小四子?秦礼言一愣,扭头观瞧,方教授正与一个地质学教授下围棋,方教授赢了,仰天长啸神采飞扬。
秦礼言急忙往树后面躲,可惜--迟了。方教授一晃眼,放下棋子招手,"过来坐过来坐,这花挺香的。"
秦礼言只好从树后转出来,低着头没敢看他满脸的笑容,尴尬地扯谎:"教授,我马上......"
"要上课是不是?"方教授微笑,"去吧去吧。"j
秦礼言暗松一口气,说了两遍"教授再见"急忙撤身,却听见方教授轻轻叹息,"其实十几分钟前才打的上课铃。"
另一个胖老头问:"这是谁?"
"白祈生的学生。"
"你很喜欢他?"
"是啊!是个好孩子,我们家小四子跟他......"
秦礼言身子一栽,差点倒地不起,扶着墙定了定神,远远传来胖老头不屑一顾的嗤笑声,"哦?~~~"这个字拖得长长的。
秦礼言一拳头砸在砖头上,"方铮驰!你们一家全是好搬弄是非的无聊之徒!"
其实,秦礼言完全断章取义,这就是心中有鬼关心则乱,他只听到"小四子"就慌了神,方教授的原话是--我们家小四子跟他是棋友,这孩子技艺高着呢,你这老小子肯定不是他对手。
秦礼言回了宿舍,趴在床上,心头不停地叨念:我马上就要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
午饭没吃,午觉也没睡,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死掉的吊兰发呆。
手机突然铃声大作,秦礼言被吓了一大跳,伸头看去,是方铮驰,秦礼言无名火"腾"一下就窜了上来,狠狠掐断,往旁边一扔。
瞪着手机冷笑,"它马上又要响!"
可惜,秦礼言并没猜对,电话一直都没响过。
秦礼言气馁,什么事情都不想做。
此时正值初夏黄梅季节,虽然最近几天天清气爽,但宿舍里依旧有一股浓烈的霉味,墙壁上生出了好些长长绿毛、点点黑斑。
秦礼言嗓子眼儿堵得慌,起床倒水,手指碰到水瓶才想起个把星期没住了,只好端着杯子出门上对面李群屋里。
李群正在玩游戏,见他进来,惊讶得张着嘴半天合不上,捏着秦礼言的脸扯了又扯,"你......你还......活着?容我想想,容我想想......"皱着眉头敲着脑袋故作冥思苦想,"我有多长时间没见到您老人家了?"
秦礼言没理他,自己动手倒了一大杯水,转身就出去。
李群一把逮住他,"想跑?没门儿!"死按在椅子上,左右端详,"你小子混得不错啊!红光满面的!没少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吧。老实交代,谁把你小子伺候得......"
哪壶不开提哪壶!秦礼言憋了一早上的气源源不断往脑门上冲,抬脚狠踹。李群慌忙躲闪,一脸不可思议。
秦礼言夺门而出,站在门口怨恨:"全是你害的,要不是你介绍这倒霉工作,我会认识那混帐?"
门内的李群跌在椅子里,摸摸自己的脸,"夸他难道不好?他希望我说面黄肌瘦苍白惨绿?"
时隔大约一小时,方铮驰发了条消息:我打电话的时候你在上课吗?现在在干吗?
秦礼言当作没看见,从桌上拿了本"肉书"慢吞吞地翻。
又过了将近半小时,方铮驰又发消息:我四点钟来接你。
秦礼言考虑了一下,回答:你别过来,我今天睡宿舍。
电话立刻响了,秦礼言接通,方铮驰笑问:"下课了?"
秦礼言没接话茬,"你别过来,我今天睡宿舍。"
"懒得跑郊区了?"方铮驰轻笑,"我认为我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比天天接送更好的办法。"
"哦?"秦礼言刚表现出好奇就立刻醒过神来,突然想起第一天去别墅时说的话,于是冷笑一声呛着声音说:"是不是要给我买车?你的车档次太低我看不上眼,我喜欢宝马跑车,闵榛的那种,我觉得我表现得极其露骨。"
对面半天都没说话,秦礼言正想挂电话,方铮驰幽幽叹了口气,秦礼言心头一颤,惊觉自己语气太冲,良心开始不安,"你......"
"你今天听到闲言碎语了?还是白教授询问我们俩的关系?"
秦礼言心里"咯噔"了一下,"你......你连这个都知道?"
一声苦笑,"我们新婚燕尔,两天来你很愉快,这是我们的蜜月期。现在你对我说话这么不留情面,只能有一个解释,有人在窥伺我们的关系,而你并不希望别人知道。你的这种想法我早就发现了。"
"白教授......他知道你是......"
"很多人都知道,我虽没四处宣扬,可也从没刻意隐瞒过。小言......"过了很久都没说话,秦礼言满脸灰败,方铮驰悠远地叹气,"如何才能让别人正真喜欢自己?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迟疑良久,"没有......"
"是人格魅力。其它因素在人格魅力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当一个人被你的魅力征服之后,一切细微的缺憾都会被忽略不计。"
秦礼言没说话,静听对方沉稳的呼吸声。
"小言,回来我们谈谈好不好?"
"我想自己好好想想。"
"好......"
秦礼言不想挂电话,方铮驰微微一笑,"一有事情你总跟自己的胃过不去,是不是烦恼得中午没吃饭?晚上可不能这样。"
"嗯。"
"在你考虑问题的时候,记住‘人格魅力'四个字。"
"我不知道我......"
"你很有魅力!很多人喜欢你,包括白教授。"方铮驰微笑,"你征服了我。"
秦礼言微笑点头。
可惜--方先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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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礼言的困惑只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傍晚捧着枯萎的吊兰回了家,在门口换鞋时方铮驰意外极了,"我的人格魅力居然这么大?三两句话就把你劝回来了?"
秦礼言举着花盆问:"你有没有仙人掌?我都养死三棵吊兰了。"
"没有,"方铮驰勾着他脖子拉进屋里,"换些土,阳台上有吊兰,再剪一枝插上。"
吃完晚饭,俩人趁着夜色的掩护,偷偷摸摸跑到草坪边上,秦礼言把风,方铮驰匆匆挖了一盆土,慌忙往回跑,抹了把冷汗,挤眉笑说:"偷窃行为如果败露会损害我的名誉,我为了你违背了多年来的道德修养,你是不是该给点补偿?"
"可以!~"秦礼言乐呵呵地攀上他肩膀,"我觉得‘补偿'这词用得不好,该是‘奖赏'才对。"瞧瞧他的脸色,没出现吃惊的表情,秦礼言有点失望,心说:同样的话要是他对我说,我早惊慌失措了。接过花盆,说:"在‘奖赏'之前,先给你个机会澄清老白菜梆子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谈恋爱的。"
"哦?白教授居然这么神通广大?"
"你少来这一套!赶紧坦白。"
"我确实不知道,你不能逼供,"秦礼言举花盆作势要砸,方铮驰急忙闪身进屋,"你更不能对我使用暴力。"
秦礼言甩门进来,神情一顿,想起白教授提到的人似乎是老方头,怒从心头起,"你爸是怎么知道的?"
"我父母都知道,他们问了我很多次什么时候带你回家,"拉他进卫生间,歪着脑袋问:"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秦礼言转身,"我把花放到阳台上。"
方铮驰对着他的背影微笑,喃喃自语:"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先斩后奏才是上上选择。"
理论依据是充足的,但施行起来却难度颇大,至少六月份快要结束的时候,这次"拜见之旅"都未能成行。
其间发生了几件小事。
其一:
某天,某大学附属医院来了个病人,见到了医学院的集体偶像--苏大医师,苏徽慢吞吞地翻阅检查报告,微微一笑,"真遗憾,不是恶性肿瘤,良性的,现代医学太发达,这种病已经死不了人了。"
病人瞠目结舌惊讶之极。
苏徽扫了扫病人简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前半生拿命换钱,后半生拿钱换命。以后有个大灾小痛直接上我这儿来,只要给钱,本人能包治百病。"
说完走了。
病人眼睛眨都不眨地目送他离开,微笑,"世上还有这样的医生?有意思!"
于是--
奇迹发生了,苏大医师的崇拜者居然突破了"学生"这一人群范畴,从小众奔向了大众。
此病人谨遵医嘱,三天两头上肿瘤科报到,有病要看,没病造病也要看。比如,洗完头,吹风机吹干了头发,然后对着眼睛吹,眼眶红肿泪流不止,此人乐呵呵地上肿瘤科开了两瓶眼药水。
长此以往,苏医生冷冰冰地说:"我告诉你一个好办法,把腿打断,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能让你躺三个月。"
病人笑嘻嘻地咨询:"我能在你办公室里住院吗?"
呵呵!!毒舌鬼遇到了厚脸皮!
其二:
某日,方铮驰带着闵榛去给秦礼言送结婚礼物,秦礼言在电话里大声喊叫,试图盖过嘈杂的喧哗,"我在某某火锅店......喂喂喂!给我留点儿......不说了不说了,我快什么都捞不着了!"毫不犹豫挂断了电话。
十几分钟后,俩人进了火锅店,见到一群吆五喝六火拼争抢的悍匪,一个个恨不得站到桌子上。
秦礼言笑嘻嘻地介绍:"这是某房产公司的老总,叫闵榛。这是他的朋友,叫方铮驰。"
闵榛疑惑。
方铮驰失笑。
时过片刻,闵榛惊奇地发现,在这窝蝗虫里居然端坐着一位斯文雅致的翩翩君子,面对轰然抢食的同伴,此人抚额轻叹神情痛惜。
闵榛目不转睛地感叹:"世上还有这么温文尔雅的人?"
于是,开始认真思索方铮驰的"伪君子理论"。首先,庄重的地方果然能找到理想的终生伴侣;其次,他是不是同道中人完全可以不列入考虑范围;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追到手。
可惜,闵先生不知道--
他眼中那位洁身自好不同流合污的谦谦君子这几天上火,智齿发炎,疼得什么都吃不下,要不然谁能抢得过这位仁兄?"抢火锅"这一专业术语就是为此人量身定做的。想当年转战各大火锅店,此人所向披靡,横扫饭桌无人能敌,至今仍被奉为只能仰视不可挑战的巅峰。
我们期待闵先生识破此人的庐山真面目。
当然,至于识破之后,他还会不会继续执行"不择手段"这一宏伟计划,我们就不好随便提出建议了,毕竟关系到人家的终生幸福。
呵呵!!奸商遇到了君子(?)!
其三:
方先生认为没有蜜月旅行的婚姻是遗憾的,于是提出了一个方案,怎奈秦礼言负隅顽抗,此方案还没来得及摆上议事日程就无疾而终了。
很显然,方法使用不当,同样的错误,方先生这么有见地的人是不可能犯两次的。
"只能做不能说"这一理论再一次被得到了验证。真理果然经得起千锤百炼,运用多次仍然颇具成效。
方先生买来两辆自行车,对秦礼言说一起到后山转转,秦同学同意了。
上了贼船还想下来?
这"后山"多远啊!!花了一天半才到,中途在某个不知名的小镇住了一夜。
到达苏州,买了张旅游地图,尽找鲜为人知的园子游览,比如耦园、半园......
吃甜甜的苏州菜、学软软的苏州话、品香香的苏州茶......
俩人喜好美食,特地骑到阳澄湖参观了大闸蟹的生活家园。
秦同学附庸风雅了一回,听了段苏州评弹,云里雾里昏昏欲睡。
方先生也附庸风雅了一回,买了个宜兴紫砂壶,自作主张地断定:"紫砂壶,碧螺春,绝配!"
推书 20234-03-20 :米虫的饭票是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