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梢————janeme

作者:janeme  录入:03-20

"先生是什么?"大宝眨着大眼睛,仍然奶声奶气。
"就是老师啊,要教你写字,教你读书,教你道理的,是了不起的人。"
大宝似懂非懂,把两个胖乎乎胳膊放在身后,打量着自己的脚。
端上来的点心暂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但不过一会儿,他又会跑向院子,去找些别的玩意,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
小孩子真是时间流失的最好见证,不知不觉间从一个小粉团就这么一下子长得能说会道,能蹦会跳了。
而时间的流失,也象洪流,卷走了生活中的酸甜苦辣,沉淀下来的只是依稀的记忆。和叶荃,似乎是象夫妻了,相敬如宾的夫妻。但始终总有那么种尴尬,如薄纱纠缠在我们之间。床第间,缠绵过后,汗水总是冷得特别快。这,令我怀念着翰敏,怀念着和翰敏一起的真实的热度。那不是爱,但却是真正的欲望。但从那一次流产后,我和翰敏的见面只能是在家人团聚的场合的例行公事,那时候,便是一个眼神也不能流露的。
哎,人啊,贪得无厌。e
门外脚步声急促,管家急步过来,请了个揖,神色有点慌:"夫人,宫里有事,侯爷已经出发去太子府了,并让您准备随时出门。"
我站起身,吩咐红琳收拾一点细软,准备随时离开。皇上已经垂危,翰敏在最后捍卫自己的地位,但是不到最后关头不可以掉以轻心,也要预备着万一失去机会的逃命。所幸,逃命的不是我们。深夜,皇帝晏驾,太子翰敏继承皇位。我的人生拉开新的一页。

柳梢20
大丧刚开始,叶荃就再一次离家远行,奔赴北台接管军机重地,但是叶家的富贵显赫也再次攀上高峰。太子妃叶纨授印东宫,叶纨所出的长子册封太子,叶荃为太子少保,兵部侍郎。在举国哀丧的时候,登门或送礼的人络绎不绝,我便以男主人出门为由,闭门谢客。新皇帝夫妇对我的低调表示满意,我的诰封被提拔至正一品。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淳新。
淳新竟真的应约而来,一袭湖绿色墨菊纹细绸袍,雪白细腻的皮肤,高挽起的浓发,丹凤眼里仍然是高高在上的骄傲,实在没有多少女子能有此风流绝色。
淳新的气色很好,不过眉宇间有一点不耐烦。
"淳新世叔,这茶不合口味?"我问。
淳新瞄了我一下,懒洋洋道:"倒不是不合口味,只是你这麽做,叶纨可合口味。"
"我与皇後是亲戚,难道与世叔就不是吗,祭祀四大家族本源是一家。"
"亲戚?!这高墙里只有共同的利益而已。"淳新不屑,"不过实在的说,翰琏没有翰敏的魄力倒是真的,我几次叫他先下手围了内庭,他竟不敢,也算我淳新没有皇後的命了。"
"做个富贵王爷也很好啊。"我道,刚才说那话时候,淳新的眼里有冷光闪烁,"做了皇帝,三宫六院,成了天下美人的主人,便总是要分心了。"
"我巴不得他分心,这麽多年,象个牛皮膏地粘人,已经给他娶了三房小的,还不知足。"
我看著淳新红润的脸颊,没有回他。人人都知道,四亲王离了四王妃就活不下去,内侍频频过来小声催促就知道宁王压根不想他离开一会。
静默了一会,淳新正色看著我,缓缓道:"佳岩,我,偶尔还有预见..."
我不出声。
淳新修长光洁的手臂从绿色的丝绸里抬起来,伸向屋顶的阴影:
"我看到了纠缠..."淳新的眼神空洞起来,声音也仿佛遥远,"...还有身不由己..."
我抓住了那只手臂,淳新的视线投向我,灵魂也回归尘世。
我微笑, "如果它注定发生,就由著它吧。"
"随便你。"淳新又恢复了懒洋洋的口气。"我希望你活得长久些,你的心脏很脆弱,不适合谈情说爱,应该更多的养尊处优。"
淳新还是很快就走了,他家的王爷现在有更多的时间陪伴他,更加离不开他。
我走近书桌,想去拿桌上新裁的玉簪花纸,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我的手。
"我思念这双手,都要疯狂了。"翰敏把我的手捧到他自己的唇边吻著。
他不会听到淳新的话吧,我想。
翰敏抬起眼睛看我,仿佛知道我在想什麽,淡淡一笑:"我不和内命妇计较,算他识得预见,最後让他丈夫交出兵权;不过不让你谈情说爱,我可不答应。"
翰敏现在没有收敛他的情绪,他现在是志得意满,骄傲昂扬,眼神里都无坚不摧的自信和坚定。是的,他现在是皇帝了。
我有一点害怕,我看到他眼睛里的蒸腾的欲望,现在他已经不需要顾忌和隐忍了,无人能阻拦他的欲望。而如果我是那个欲望,那我只能选择被吞噬。

柳梢22
叶荃没有骑马,坐在软轿里闭目养神。他才二十四岁,但两道法令已经又深又长,使他英俊的脸显得深沈阴霾。即使闭著眼睛,他的整个人也散发著位高权重者的气息,让人畏怯。
这两年里,叶荃呆在侯府里的时间屈指可数,但叶荃他自己并不觉得有什麽不舒心,他现在正处在受皇宠得重用,无往不利的阶段,在军队里更是施展手段,拉拢积聚势力,倒是回府,让他有著莫名的压力。
当他站在自家的门厅里,眉头微皱一下,又换上了淡然表情。
苏环挺著身子来迎接他,亲自给他换衣卸装,捧上各色温热手巾,软糯的声音依旧甜美。看著因为再次怀孕身形臃肿的苏环,叶荃不由地在心里产生一个念头,佳岩要是怀孕的话会是什麽样子。
不快随著漾开,叶荃说不清楚自己对身为男子的结发伴侣的感情,他曾经是多麽抵触这个来自祭祀家族的男孩;他清楚作为庆慧侯的使命,但年少的自己真的接受不了和一个男子相伴终身,即便那个男子能够如女人般生儿育女。当他不得不走进洞房的时候,见到的是一袭精美红衣包裹下的苍白少年,有著脱离尘世喧嚣的清冽气质,是站在天神脚下的精灵。他呆住了,这不是他想象中的不堪样子,甚至超出了他可以想象的范围,他的伴侣,是一个天仙!但是,他的骄傲告诉他不能低头,如果他面前的仙子臣服他,他才准备走过去。
仙子没有低头,而是冷淡地看著他,仿佛看著尘世庸俗。
结果洞房推迟到了两年後。对陌生少年清涩的身体,他发现自己竟然满含欲望。於是他也开始想象,佳岩的身体会孕育他的骨肉,特别是当他知道佳岩是个可以信赖的伴侣的时候。但佳岩怀上的却不是他的孩子!
尽管时间和人事已经推移,一切似乎已经平静无痕迹,理智告诉他深究只会损害彼此的脸面,在佳岩垂危的时候他更曾经想过,只要佳岩康复,自己就原谅他,但是理智之下,情感不断地在翻滚,对佳岩的出轨他耿耿於怀!
他忘不了那双流光潋滟的眼睛里的深情款款,忘不了低沈虚弱的声音说出的"我喜欢你",难道那都是骗人的?不,佳岩是不屑於的,因为佳岩的不屑隐藏,所以他才会更加难以忍受。
叶荃腾地站起来,把张罗行李的苏环吓了一跳。
"侯爷?"
叶荃舒展开眉头,道:"你有身子,让下人们去做。我去西院那边看看。"
西院其实是有名字的,叫胧园,因为起名字的先人在这个院子里欣赏到了微明朦胧的月色,觉得美不胜收,不过从母亲时候起,家里的人统称男女主人的园子为东院和西院。
佳岩住到西院的这些年,几乎没有动过这里的一草一木,甚至连个花瓶都没有移动过。叶荃心想,佳岩他并没有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吧。
□□□自□由□自□在□□□
叶荃穿过载满各色花草的前院,绕过正厅前那面月亮屏墙,便看到佳岩站在台阶上看著他。一袭淡蓝色的袍子,披著浅荷色的外衣,柔软的衣料在傍晚的秋风里摇曳,显得眼前的人更加纤瘦单薄,似乎真的不著人间烟火般。
叶荃有点恍惚,面前的年轻男子与刚才记忆里的那个精灵般的少年慢慢重叠。叶荃走上前,看著佳岩雪白的颈上那松散开的几屡头发,乌黑的头发被风吹得卷了,拂到光洁的耳朵上,又蔓延到瘦削的下巴上,叶荃不由伸出手,把那细弱的发丝轻轻夹到佳岩鬓後。
佳岩看著叶荃,对於他此刻恍惚的表情有点微微错愕,他没有抗拒叶荃有力的手指,甚至可以说,他对於手指间的温暖充满期待和眷恋,眼角不由的湿润。
叶荃感到迷茫,骄傲、愤怒、嫉妒、倾倒、不甘心等等因素胶合的混沌情绪,此刻都成了空白,佳岩轮廓分明的脸、脆弱的表情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浑身赤裸不著寸缕,失去掩护的空虚无限制地扩张开来,让他的心发疼。於是他退开一步,放下手,让自己别开脸不去看佳岩的眼睛,哑声道:"谨儿呢?"
佳岩体会到自己的心脏一阵强烈的收缩,他抓紧了外衣,那绣绘著精细柳叶的荷色丝绸衣料正往下滑落;但那衣料实在太细腻了,还是抓不住,滑下了身体,拖旎在地板上,俨然一滩死水。

柳梢23
叶谨被红琳牵著带到正厅,叶谨要好几个月没有见过父亲,征了一下,才走到父亲面前,端正地给父亲行礼。
叶荃微笑著点头,待儿子行礼完了,招手让他到自己面前,好好地打量他。
"谨儿又长高了,有没有好好做功课,孝顺主母啊?"
谨儿转头去看佳岩,佳岩微笑回道:"谨儿是个乖孩子。"
谨儿觉得还是在佳岩身边比较自在,於是走到佳岩身边偎依著他,侧著头看自己的父亲。父亲虽然微笑著,但让大人都会觉得敬畏的压迫感小孩子当然更加感受到。
"毕竟是长子,不要太娇惯他。"叶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
"谨儿是个好孩子,将来也会是好兄长的。"佳岩让红琳把叶谨带走,才对叶荃道:"你是直接回家的?"
叶荃恩了一声。
"我看是否请郎学士过府小酌?"
叶荃放下茶,寻思了一会道:"好,你二哥给我来信,也说让我见见他。"
"你最近有没有进宫?"似乎想起什麽,叶荃问道。
"一次,小皇子和皇後都很精神。"佳岩道。
"有时候觉得很难以想象,你明明是个男子,却在後宫通行无阻。"
"有什麽难以想象的,我现在不正呆在你的内宅,帮你管家带小孩吗,甚至你们都毫不别扭地唤我夫人。"
"似乎又不一样..."
"没什麽不一样的,我这辈子已经彻底被当作女子了。"
"你真的甘心了?"
"......"
"你怎麽不回答?"
"如果我说不甘心你又怎麽样?"佳岩反问道。
傍晚的余辉逐渐冷却於西侧的雕屏上,嫋娜的侍女点上了灯,正座上端坐著两个人都没有动。
红琳走进来,要请示晚饭怎麽开,却发觉场面的僵硬。
"今天饭开到小厅,一家人一起吃。"叶荃起身走出去。
红琳看著佳岩,只见嫩黄的灯光里,他仍端正地坐著,但如往常平静的面容里似乎融进了什麽,让她想起夜空里,慢慢被乌云的阴影障蔽的月亮。红琳走出正厅,抬头,发现天已经彻底暗下来,很圆满的月亮赫然悬在深紫色的天幕,亮得让人气恼。

二更的梆子敲过了,红琳才带著掩不住的哈欠回到西院,她没敢回主屋,怕惊动佳岩,主屋的灯只剩下外房值夜的微弱灯火。
在主屋的大床上,佳岩睁著眼睛,他知道红琳回来了,因为郎真喜欢红琳,所以邀请他都会让红琳去侍酒。
过了一会,佳岩闭上眼睛,但是他并没有睡著,头脑仍然很清醒,今夜他突然想起了从南兴回京城的路上所经历过的事情,想起二哥停在茶杯上细致白皙的手指,想起叶荃风尘仆仆,表情阴郁的脸,想起红琳发髻凌乱、满面泪痕。他蹙起眉,又平复,多想无益,唤红绡拿安神的药过来。
东院的书房里,叶荃同样还没有睡,送走郎真,他自己也微有醉意,但却没有睡意。他想著郎真的话,天威难测,皇帝对叶家的宠眷并没有变化,但目前登基不过两年,同样要安抚笼络其他人,勤恳低调的人还是最讨喜的。
叶荃当然知道,他一向不敢自以为是,虽然皇後是自家人,太子有自家血统,但他也知道皇帝最忌讳外戚、权臣当势,於是这两年里他还故意会制造些经验不足的小错误让皇帝骂骂,但权力一旦掌握在手里,人就会不知不觉地被他驱使,冷静审慎才是驾御权力的修为。但也许自己还年轻,还有很多需要修炼的地方。
他抿了一口解酒汤,视线被著上的一角花瓣吸引,於是拉出了那花瓣,竟是一张纸,是的,是佳岩做的花纸。已经发黄的纸张上可见桃花的花瓣脉络,似乎花香还依稀,纸张韧度还不错,可见制作的用心。
叶荃看著手里的纸张,想起下午的佳岩,莫名觉得思绪纷乱,佳岩和自己到底需要什麽,到底该怎麽样,他觉得无所适从。

柳梢24
皇後叶纨在坐月子,中元节的後宫执掌顺序交给黄贵妃,坐在上座的仍然是太皇太後和太後。争风吃醋,势利人情,见风使舵是皇宫里永远上映的不变戏码,太後在太皇太後面前似乎已经是熬成婆的媳妇,更加地红润风光,无论是黄贵妃还是文淑妃,都在使劲地附和拥捧她。
太皇太後两年里年老了不少,只是仍然保持著她不容忽视的尊严。四王妃淳新坐在她身边,不时和她说上几句话。
闹哄哄的宴乐,眼里众人都模糊起来,都化身为华丽的布料、珠宝在殿阁间飘动。佳岩和淳新交换了一下眼神,悄然退到中庭,隐身一株桂花树後,但转过身便看见了知礼带著谄媚表情的小脸。

"好一身浓郁的香气,刚站在桂花树下吧。"皇帝翰敏喜气洋洋地看著佳岩,一袭明黄五彩云纹蝠十二章纹礼服,溜光异彩,整个人散发著令人不敢正视的光芒。
佳岩低下头要行礼,已经被翰敏拉到身边,轻声问他:"怎麽没有精神?"
佳岩心道我什麽时候很精神过,但嘴上没有说,微笑著看他。
翰敏拉著佳岩坐到山水屏风後的暖榻上,又把他搂了个紧实:"最紧朕忙,也没得个时间去看你,不会讨厌朕了吧。"
佳岩微笑著不说话。
翰敏亲亲佳岩的鬓角,从袖子里取出块琉璃坠子道:"最近得了这个玩意,做得精美......"说著就亲手缠到佳岩的脖子上,"又说辟邪挡煞,能护身,百病不侵,正合著赠你。"
那块琉璃贴到了皮肤上,清凉得让佳岩打了个冷战,拿起来看了,玲珑剔透的雪白琉璃,两指粗,半指长,透明的内里嵌著一朵花瓣飘浮的兰花,光明透心,安祥如顺,精美至极。
"皇上,这太贵重了......"b
"宝物赠佳人。"翰敏仔细地看著眼前的人,紫色华服,乌发雪肤,眼神黯淡,清冷入骨,却越发觉得有种奇异的魅力,只觉得後宫豔丽在面前的瘦弱男子跟前,竟都成了庸俗脂粉,再丰满温暖的身体也远没有眼前瘦削清涩的身体吸引。想著呼吸也重了,翰敏便把头埋向佳岩颈项,贪婪地吮吸著那带著菊花和桂花混合香味的肌肤。
佳岩伸出手,抚摩著翰敏的肩膀,突然用力地抓住了那张牙舞爪地龙纹锦绣。

翰敏再次把手探进佳岩的怀里,抚摩著触感细腻但硬瘦的男子身体。
佳岩被翰敏环抱著,不是很舒服,尽管那件隆重的紫色白鹤织锦外披已经挂在了屏风上,但身上那厚达十层的夹衣却没有脱掉,只是被翰敏拉开了胸襟和下层,更由於体弱,短暂尽兴後,佳岩已经浑身乏力,喘息连连,这样仓促的做爱,实在不是美好的体验。
翰敏流连地又把另一只手伸向佳岩的下体,浅紫、粉紫色、粉荷色、白色的衣料交叠层垒处,一条雪白修长的腿立刻伸直了,连形状优美的脚趾也痉挛般延直,佳岩皱起眉,两只手摸索著反擎著翰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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