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何必打招呼————老红军

6．

六六好像早就知道他家小汤也和他一样不怎么光明正大，所以汤姆斯认为100%中靶的一记致命的上钩竟然让六六身子一偏，轻而易举地就躲过了。人有时就是不能太自信！你认为一定得手而没有得手时你就会有短暂的愣神，哪怕这一愣短得只有一秒也能要了你的命！汤姆斯后来自嘲地想，他这一生好像有很多短暂的空隙让六六可乘，就象进火车包厢一样，不管自己设下多么坚固的铁壁铜墙，六六总能抓住最妙的那一瞬间不费吹灰之力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是上天对他的眷顾！汤姆斯的这个解释可能适合其他CASE，但如果用"老天爷偏心眼"来解释自己受的那一拳的话，他就是1000%的自欺欺人！因为真正的原因是他确实技不如人！
汤姆斯还发愣呢，六六的拳头就到了！快得。。。汤姆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倒下了！甚至连痛感都没来得及体验，直接进入了昏迷和麻木状态。"没有怜悯，没有犹豫，根本就没有爱！"这是汤姆斯在快康复的时候，六六无意中又得意洋洋地提到那一拳，汤姆斯歇斯底里地对六六大喊大叫的话。这样的汤姆斯六六从未见过。他都以为事故当时汤姆斯的私人医没把汤姆斯送医而漏查出自己把汤姆斯的脑袋打成了婆娘脑袋。汤姆斯被六六的一拳打得颜面尽失，六六才有幸看到了汤姆斯如此活泼的一面，当他搂着激动的，委屈的汤姆斯，嘘嘘嘘~~~地抚着他的后背，哄着这个江湖老大时，他知道自己是再也再也再也无法离开这个比他大十六岁的小爱人了。我爱你汤~~我只能爱你一个了！
这一拳太精彩了！还得多说几句！就因为这一拳，把俩颗心打得又近了那么一点点。
汤姆斯在私人医生的救护下，四个小时后才醒！当时的惨景手下很多人都看到了。那一拳打昏了他，把六六也打傻了，他没想到，汤姆斯这么。。。这么不经打！说老实话，当然这老实话他只敢对自己说，他还没使全劲呢，要是使足了劲，估计我就得到天堂去爱汤姆了。六六紧紧地抱着满脸是血，不省人事的汤姆斯，医生，死神，谁都无法从他手里将汤姆斯抢走。当汤姆斯那个有心理医执照的家族医在他的耳边轻声说，
"他死不了！只是血管比常人稍微脆弱了点才流了这么多血。但如果你再不撒手，我就保不准他会不会因为失血过多去见上帝了！"他才终于松开了好像已经被自己打死的汤姆斯。
汤姆斯的鼻梁差点被六六打断，血几乎全是从鼻子里流出来的。左眼附近大面积淤血，"熊猫眼"长达二个月之久。拳本身的力量并不致命，危险来自六六出拳的速度。汤姆斯的家庭医说，"我没有看到你是怎么把先生打倒的，但他是因为轻微的脑震荡才昏厥的，这说明你出拳的速度比常人快很多。今后二位要是再玩这种刺激的话，你最好把你的拳头放慢一些。"六六谦逊地耸了耸肩，撇了撇嘴，心说，"他再这样被我打倒的话先咽气的就是我了。"
尽管六六差点要了汤姆斯的命，尽管汤姆斯脑袋还在轻微地震荡着，"猪头"一样的脸让他根本无法睁开眼睛，醒后的第一句，也许他还根本就没有完全恢复意识，他叫的仍是，"六六~~"
加害者照顾被害者是一件多么尴尬艰难的差事，六六在照顾他家小汤的时候才真正体会到。一面受着自己良心的谴责，一面还得受着那个更年期的"大叔"。"。。。这都是谁造成的？"成了只要是六六想拒绝什么的时候，汤姆斯必说的话尾语！六六不敢刺激大脑还在轻微震荡的人，他和颜悦色的对汤姆斯说，
"汤~~你被我一拳打小了十岁都不止~~我觉得咱俩的代沟都被我干掉了~~"汤姆斯只是脑震荡并没有变成傻子！后遗症立刻复发，孕妇一样，又是要吐又是恶心的，吓得六六一口气能说上二十多个"好，好，好。。。。。。"养病中的汤姆斯无往不胜。
这一拳，怎么说呢？就是在心理上，把两人打平等了。以前不管汤姆斯表面怎样，六六觉得汤姆斯对自己是宠腻的，他需要自己的感情但他也永远意识着对方是一个比自己小十六岁的"孩子"。汤姆斯在六六上学校的时候一个人静静地想，他知道自己输在哪里。自己也许没有六六年轻，灵活，但应该比六六有头脑。可恰恰相反，这一拳他正是输在头脑上。六六从踏进围栏的一瞬间就做好了和自己战斗的准备，他激怒着自己还使自己迷惑，先动手的自己白痴一样的愚蠢，还不可一世的自信。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二十岁，如此周密的心机，关键时刻冷酷，残忍，下手又准又狠。他说了毕业后要娶我，看样子不象说笑，我该怎么做？汤姆斯第一次有点"怕"六六了。可见，男人和男人，有时真是靠拳头说话的！嘿嘿~~
汤姆斯在家族里算不得搏击冠军但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水平。汤姆斯那晚的狼狈样儿，让家族所有喜欢打斗的男人对外表甚至可以说是纤细的六六刮目相看。汤姆斯康复后挑选了最优秀的五个手下同时和六六过招也只不过打了个平手。六六出拳的速度太快，五个人以下根本对付不了他，老大的汤姆斯总算找回点面子。"六六，你是拳王的亲戚吗？"汤姆斯这样问。
"你别管我是谁的亲戚！我冬天光脚在雪地里练拳的时候你们一定都在睡觉呢！这叫一份汗水一份收获。汤姆~~至少这次你知道了，结婚后即使做不成律师，凭我的铁拳一样可以养活你！"
"是吗？那就来给我当保镖吧~~二十四小时的那种！"汤姆斯说完冲六六抛了一个媚眼不叫媚眼挑逗不叫挑逗的眼神后扬长而去。
只有当你在心里真正和一个人平等，把他真正当成你的对手，你才会在受到攻击时，不是容忍不是谦让而是真正的出手还击。六六知道汤姆斯开始不把自己当孩子，当穷人，当MB了，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实力，和自己的那份能够影响他，主宰他的力量。

7．

老汤大叔开始变得象只粘粘虫，天天缠着六六和他拼搏，在拳击场上！尽管十有八九拳击场最后会变成床一样的地方~~
六六陪汤姆斯练拳，最初总像幼儿园老师带孩子，使出1/5的力量和速度就足够了~~但慢慢六六发现，只要是在围栏里，不管自己使什么阴招都不管用了。汤姆斯一直保持着不变的心态，冷静地向自己发出进攻。他的动作就像周身的血液一样变得越来越快，出拳角度越来越叼，力量越来越猛！以至于每次快结束的时候，1/5的六六有点招架不住，不得不把那个1/5的分母变小！六六知道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比自己优秀但汤姆斯•考里昂绝对是其中的一个！他开始耍赖，不能再这么练下去了，让俺家小汤超过他师傅的我我还混不混了？！所以每次都是六六喊停，真正用"喊"是停不下汤姆斯的。用嘴没错，但方式可以改改。
师傅到底是师傅，以柔克刚的本领不含糊。六六化解了汤姆斯的一记重拳就把自己的徒弟搂怀里了。就是这种姿势，六六都感觉得到怀里的汤姆斯还是紧绷着。
"放松~~宝贝儿~~下面的授业内容临时改改，教你其他的~~汤~~有没有更想学，更想干的事~~"都说得这么大胆，直白了，怀里的汤姆斯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还是一脸警戒地盯着他师傅，没有回音。
"汤~~傻了~~亲亲我~~"老师已经换课本了。
。。。。。。。。。。。。
上面十二个点代表汤姆斯没有任何动作和反应，但六六从他怀里的学生眼里读出了一个强硬的字:"NO!"
"汤~~你是被我打傻了~~还是打怕了~~看你那傻样儿~~白~~~痴~~"怀里人挣扎着要出拳，六六咬住汤姆斯满是愤怒气息的嘴，开始温柔地吻，汤姆斯依然不放松。
"小死鱼！你再不回应我就再也不让你碰我你信不信？"六六盯着汤姆斯的眼睛，看到竟然有一丝恐惧掠过时他再也压抑不住了。汤~汤~~汤~~~你这个可爱的笨蛋！亲遍了汤姆斯满是汗水的上身，六六感到嘴下的汤姆斯终于有点软下来了，拔下汤姆斯的拳击短裤咬住他的最爱，他的甜美时，汤姆斯一头倒了下来。然后。。。是一场更加消耗体力和心神的较量，在这种比赛中汤姆斯一直保持着不败的纪录！

拳击场上，耳鬓厮磨的时间变得比打拳的时间还长，汤姆斯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觉得在拳击场上更爽？还是根本就不想陪我练了？"
"我。。。我当然更中意软软乎乎的席梦思~~"猫决定把最后上树的那招儿留着收山了。
"那就是说你不想再陪我练了？"b
"不是我不想陪你练，是我认为作为我最后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徒弟，你已经可以毕业了！恭喜你！汤姆斯！"说完，乍有介事地拍拍汤姆斯的肩，十分由衷地表示着自己的欣赏之意。
"你怕我再练下去终于有一天会打倒你！"汤姆斯被那一拳打得有点心理扭曲了。
"汤~~我不是一直都倒在你的身下你还有什么不满的~~你那么完美那么优秀，就留一点点骄傲给年轻贫穷的我至于那么失落吗~~要是你想做拳王，我陪你，直到让你戴上那条梦寐以求的大皮带为止~~"六六的话，让汤姆斯像被针扎了的大皮球，连"嘣"的一声爆炸声都没能发出，一下子就泄了气。
"走了~~汤~~带你去兜风~~"有其他游戏等着自己是不是可以高兴一点点？

把世界上仅有的二台敞篷跑车的车钥匙扔给六六，六六笑笑说，"不用！我有车。"推出了他的大宝马，长腿一跨坐了上去，"上来~~汤！"汤姆斯哈哈大笑，学着六六的动作，长腿一跨就坐上了后坐。六六反手拽住汤姆斯的两手让他紧紧地搂住自己的腰，"速度太快~~一定要系好我们的安全带，生死在一起！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开我，记住了吗~~汤~~我们走！"
凉爽的秋风吹在脸上，喧闹的世界被甩在了身后，远处，街灯星星点点。搂着六六的腰，时不时将脸埋在六六的后背，立刻就能闻到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年轻体味，汤姆斯忽然觉得拳击场上的自己简直就是一神经病。
从那天晚上，只要两人在家，只要不下雨，汤姆斯就会缠着六六带自己去兜风。坐在那辆吱吱嘎嘎响的大破车后座上，搂着六六的小蛮腰，登上属于他们的山坡，再一起"飞翔"，汤姆斯觉得是他活了三十八年的最高享受。

当伦敦漫长寒冷的冬天过去，春风又一次亲吻大地的时候，二十一岁的六六毕业了。没有犹豫，没有伤感，没有留恋，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对汤姆斯说，他收拾着几乎没有任何财产的行囊，汤姆斯一直靠着卧室的门框，一言不发地看。心，苦涩得让他又想起了柳红衣离开自己的那个清晨。记得当时自己对柳红衣说，你回中国就会抢回你的爱，柳红衣笑着回答，要是那样的话我就再也不回来了。不同的是，六六唯一对自己说的是，"我一定会回来！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干二件事，一，想着我，等着我，二，攒足你的嫁妆~~"温暖的笑容让比他年长十六岁的人都信以为真。
六六~~你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干什么吗？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事不会听你我的指挥！你一定会回来？几时呢？当我们都已忘了彼此的时候？当你不再年轻我已白发苍苍？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在我们还需要彼此的时候离开，但我也不会强求！就像我从没有强求过他一样！但愿你能和我一样记住这段感情，不要在你年轻的记忆里过早的消失，我想我是再也无法忘记了，这一生这一世！
"六六~~带我最后再去飞一次吧~~"汤姆斯说完转身，有泪，划过他的脸庞。我爱上他了吗？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痛？就像多年前的那个早晨。

8．

早春的深夜还很寒冷。汤姆斯搂着六六的腰坐在自行车的后面，身子冷心更冷，两人离开了市街来到属于他们的小山坡。
以前每次到这里，坐在后面的那个就下来，推着骑车的人使劲地跑，玩命地登车加上推力，速度往往变得比在平地还快。每每此时，两人都会放声大笑，象孩子一样，尽管谁都不知道为什么开心。那些属于白天的现实的烦恼仿佛都消失了，只剩攀援的喘息和嬉笑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六六突发奇想，说两人齐心协力，把这个小山坡也坐在屁股底下。练习就是从那天开始的。每天出了家门，一前一后一人一脚一起蹬，不到一星期，平地上，前面的六六不扶把，车子也能象马戏团的那辆十人坐一样，跑得又溜又稳，可是一到那个坡就不行。试了很多次，甚至把两个腿长的人还摔下来过也没能凭两个人的力量登上去过。按六六的个性是不达目的死不罢休，可有一次真摔了，看着汤姆斯胳膊肘划破的伤痕，六六心疼地说，你要说不练了我一定不反对~~汤姆斯笑着说，你骑我推，一样是我们俩的力量。
今天，六六赌气一样想再试一次！"汤姆！别下来！我们一起！"说话的语气象个要再一次攻克一个永远无法攻克的堡垒的英雄。
"不会成功的。到坡顶的距离太长了~~"汤姆斯的话里隐藏着无尽的失落。
"你是不是每次都这样想所以根本就没努力过？汤姆斯~~拿出你的全力来，陪着我，一起蹬！今晚，不管能不能成功，拿出你的全力来！"汤姆斯看着六六的两只大眼睛就像黑夜里的两簇火苗，不由用力地点点头。
尽管两人还来了点小助跑，尽管两人都使出了全力，尽管两人都认为配合得相当不错，车，还是在快到坡顶的地方停下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六。。。六六！目前的最好成绩！"汤姆斯郁闷的心情随着汗水好像流走了一点点。
"汤。。。汤姆~~坡长30米，倾斜35度。28英寸的自行车，载重量120公斤，我们俩这种运动健将级的人上不去就没人能上去了！明天用你们家的钱，把这条公理刻一石板上树这儿，别再让比咱俩还傻的人浪费时间了。汤姆！下来推！"六六根据牛顿的万有引力对这个小山坡的自行车攀援能力做了个总结，彻底给自己的傻瓜行为打了个大叉子。
气喘吁吁将车推上了山坡的顶点，平缓笔直的坡道展现在眼前。汤姆斯不知为什么，一看到这条宽旷的路心情就会变得豁然开朗。这条路就像把他和六六托向天堂的一双手，他们腾飞的地方。六六吻上了汤姆斯，汤姆斯深情地回吻着。。。
"心一颗~~"这是六六每次"起飞"前必说的约定。
"翅膀一双~~"这是汤姆斯每次"起飞"前不变的承诺。
"汤~~这决不是最后一次~~如果我说这不是最后一次，下次我们再飞的时候你能不能对我说我最想听的那三个字~~"汤姆斯刚有点见晴的心又开始阴云密布。
"别总是想着伤心哭鼻子~~我的小婆娘~~你还没回答我呢~~嗯？"六六阿六六~~相爱的人儿，谁是那只牵引的手，是由两颗心决定的，真的和年龄，经济，地位的任何其他无关！
"我会的！"汤姆斯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许下承诺。这大概就是和年轻人恋爱的好处吧。
"好！我记住了你说过的话，为了你答应我的，我一定回来！抱住我，汤~~"两人坐上了车，重心紧紧贴在了一起，心合成了一个。六六松开了手闸。
车，在平缓漫长的下坡路上越来越快。六六慢慢松开了抚着车把的双手。鸟一样展开了双臂，汤姆斯闭上了眼睛，慢慢敞开臂膀紧紧贴上了六六的。心一颗，翅膀一双！只有天上的星星和树林里的精灵看得见，飞奔着的，重叠在一起的身影，身披蓝色夜光，犹如一羽自由的精灵。
世间的确有一些东西是人永远无法理解而又无能控制的。汤姆斯和六六从未能用两个人的力量登上山坡，但他们这样飞，却从未失败过！第一次脱手飞到山脚时两人在草地上乐得滚成了一团，这简直就是奇迹！根本无法相信！像以前的每一次，世间万物似乎又都不存在了，只有耳边的风，和那个已经成为自己一部分的另一个自己证明着，我，还活着，我，在自由地飞。美妙的感觉，鲜有的心情！是年轻勇敢的六六送给汤姆斯的，他爱她，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