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是人————鸣雷闪电

到家，他丢下奖杯，亲了我一下，说："我看看你的脚。""不看了。""恶化了？""没有啊。""那为什麽不让我看？""我，我先去洗澡。""喂。"他拉住我，那样的眼神看著我。我叹气，脱下鞋，他蹲下身，抬起我右腿，撩起裤腿，猛抬头看了我一眼，糟了，还是被发觉了。他挽起我的裤腿，瞪大双眼，我推开他，说："我洗澡。"奔进卫生间，插上了门，他在外面捶门。
我挽起裤子，伤口的血淌出来，凝在腿上，难怪他会发现。莫野还在捶门，要我开门。我拆开布，接来盆清水，涮洗著，看著伤口皮肉外翻，真恐怖，那发白的是油脂还是神经，还是骨头。我不敢下手了。算了，还是包上吧。在橱柜里翻，纱布到底在哪里？不会没有吧。
电话响了，谁会打来？听到门外莫野喊："接电话！"要不要这麽懒？我接过电话，听到他的声音："别挂，听我说，柜子左边有双氧水，杀毒的，大瓶，白的，看到了吗？你先洗洗伤口，用清水，然後用双氧水，在下面抽屉里有海绵。在，在左边数第二个柜子里有碘酒，也有红药水，这两个不能混用，你，用红药水，碘酒太疼。然後，在盛海绵的抽屉里有纱布，剪刀在......喂，你有在听著吗？"我打开门，他紧张的看著我，我说："你说得太快，我记不住。"说著，我走向卧室，他进了卫生间。
我脱去外套，又痛苦地脱去毛衣，而内衣却无论如何也脱不去了，血杯连在一起，背上的伤和衣服连在一起了。听到背後一阵乱响，莫野手里的东西都掉地上了，也洒了一裤子水。我望向他："弄不开了。"他不知所措，过来吻我，又吻我，说："去医院，我们去医院。"我看了看时间，可能来不及了。"别管你那什麽工作了，大不了我养你一辈子！"他真的急了。"走吧，走吧。"他拽我，好像抻到後背的伤口，我甚至能感到血又开始流了。"对，对不起，我......"我靠在他肩上，他按住我的头："坚强些，不哭啊。"他给我穿好衣服，就急著走。我拦下他，让他关好灯，关好水，关好小贝。
医院，大夫为我缝合伤口，问我怎麽弄的，我说："一不小心，做了件好事，一个小孩练骑车，骑上去停下不来，她妈妈没追上，眼看就摔了，我一时热血沸腾就冲上去了。具体怎麽样我也记不清了。然後就伤了。"
坐上车，我说："对不起，今天我去晚了。本来我是提前出来的。只是，见到那孩子......""我知道，我知道，你去的不晚，刚刚好，要不然决赛也不会这麽精彩了。""医药费很贵吧，你刚得的奖金......""是呦，我本打算用这钱买一套‘倪匡全集'送你呢。""‘倪匡全集'？我有一套盗版的了。""那怎麽行呢，你那麽喜欢他，怎麽只买盗版的？""正版太贵了，几百本书呢。你别乱花钱。""什麽叫乱花钱，钱就是用来花的。"
停稳车，10：45。时间刚刚好。他说："上去吧，我在这等你，小心点儿。"我下车，上楼。

4
11点整，我说："天空不留下痕迹，至少我曾经飞过。其实不是天空没留下痕迹，是大家没有去注意，大家用心体会天空痕迹。大家好，天空痕迹向大家打招呼了。这里是‘星空夜话'。
"其实，说真的，上面这段话我早就觉得过时了，我曾要求改动一下，可咱们那可亲可敬可爱的古老师坚决不同意。没办法，谁让人家是领导呢。不过，找机会，我偷偷的改改看。古老师要和我没完的时候，各位，各位一定为在下撑腰做主。
"言归正传，今天的主题：受伤。
"为什麽古老师总这麽有先见之明，天空痕迹今天受伤了。背部缝了19针，右腿缝了11针。我开始担心，要是哪天古老师的题目是：死亡，不知道那一天，天空痕迹会不会出现。阿门。
"那我来飘扬一下自己，今天本是去看跆拳道决赛的，出门的时候，一个小女孩，非常可爱，她在练习骑车。蹬起来飞快，後面的妈妈追不上，眼看就要撞墙上了，孩子不会拐弯，我一个箭步就上去了，抄下了孩子，车的前面的架子刚好撞到我腿，嵌到肉里，後背又磕到凸起的电箱。我真庆幸自己没触电。孩子嘴唇都吓白了，愣是没哭，挺让我感动。她妈妈到是哭了，还要拉我去医院。我说不行，我还得看比赛，去晚了，回家要跪搓板的。
"其实，这些伤再痛也无所谓，因为过一段时间就不痛了，而精神上的创伤才是致命的伤，有的伤一辈子都不会痊愈。好，现在一首小齐的‘很受伤'给大家。"
我离开位置，到窗口，看见我们的车还停在那儿，好像，天还下雨了。
重新坐好，等歌声一完，我马上切换回来，说："今天要抽取三位幸运听众，看好各自的手机，幸运的听众答对我的问题，又一份价值800元的礼品，答错的话，那麽恭喜你了，将获得我的‘玉照'一张，还有签名呦。开个玩笑，轻松一下，好，我们接通这位听众，手机尾号2880......"这麽熟，莫野！
"喂，您好，我是天空痕迹，您贵姓？"
"我是莫野。"
"莫野，哪个莫野？"
"就是那个莫野啊。"
"天啊，今天跆拳道比赛冠军吗？"
"区区在下。"
"好，您今天实在太出色了，尤其是後半段，能告诉大家您在马上要输了的情形下，是什麽让您取得胜利的？"
"是一个信念，我要为心爱的人买他心爱的物品。"
"哦，哦，原来如此。很感人，您心爱的人真幸福。好，我的问题......""不知道。""我还没有问。""我不要礼物，我要你的照片。""啊？你真会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太让在下感动了。您肯定您的决定吗？""肯定。"败家子，我的照片还不好弄，他自己就照了一大堆，看我回家收拾他。
我继续节目；"真是太让天空痕迹感动了，哎呀，冠军就是冠军，追求都是第一等的！其实，我的脸皮也不是很厚！
"有网友说，他输了一场必胜的比赛，代价是同女友分手了，他很伤心。其实，没有什麽比赛是必胜或是必败，赛场上，什麽事都会发生。你输了一场比赛，原因一定是心理了。既然你敢说必胜，那你的实力至少和对手不相上下，那原因就只有心理了。让天空痕迹猜猜，在比赛中，你一定在想：我不能输，输了就会怎麽怎麽样，看上去，听上去是在破釜沈舟似的，其实心中充满的是恐惧，潜意识在说：‘我完了，我要输了！'应该像莫野冠军一样，这样想，我要赢，赢了怎麽怎麽样。这两种想法是截然不同的。天空痕迹一直认为，意识在关键时刻能取决定性作用！不知道各位明不明白。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大家只要坚持自己的信念就可以了。天空不留下痕迹，至少我曾经飞过。
"哦。刚才那位网友说他是孟响，败在莫野腿下屈居亚军的孟响。今天很是特别，该不会是古老师特意安排的吧，我们再接通一位幸运听众，不知会不会是季军。
"喂，您好，我是天空痕迹。"
"我是季君！"
晕
"啊，这麽巧，天空痕迹要去买彩票，中它个五百万。啊，不对，跆拳道没有混打，您是女子部的季军？"
"不，我姓季名君，我不是那个季军。"
"噢，吓我一跳，我很好奇，人家起名都希望儿女争第一，为什麽你家人给你去的名字是‘季军'？"
"这个，他们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我也不清楚。"
"好，先恭喜季军，我们的游戏规则你是知道的吧？"
"对，我知道，请出题吧。"
"哎呀，古老师怎麽出这个题，还要刚才冠军放弃了，我们的题目是：本届跆拳道比赛的冠军是谁？季军，你知道吗？"
"啊，就是刚才那个，那个要你照片的......"
"得说出它的名字，赶快想，赶快想，他的名字是，是......"
"我记得，他是莫野。"
"恭喜，答对了。唉，这道题，要是问到莫野，能唬住他也说不定。
"好，本期星空夜话也进入尾声。各位，晚安。"
我出电梯，到大门口，好大的雨，医生说，伤口不能碰水。莫野呢？车里应该有伞吧。一个黑影冒上来："天天。"是莫野，随即看到，他落汤鸡似的过来，把伞塞到我手里："你拿著伞，伤口不能沾水。""你，你......""我去开车。"他转身走了。我打伞，还带著标签，新买来的。
我撑著伞下台阶。莫野在车里等著我。我刚绕到副驾驶，他打开後门对我说："我身上湿的，碰到你伤口不好，你坐後面吧，小心伞，别碰到伤口。"
坐上车，我开始骂他："你怎麽这麽傻，不会开车去买伞？看现在，弄一身湿，万一病了怎麽办？""我，我怕你看不到车会著急。再说......""说什麽，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我错了，你别生气。"
回到家，莫野帮我洗澡，好舒服。他抱我回屋睡觉，好幸福。

5

他吻我，叫我起床。"好困，别吵。""你不起来，小贝要把你的早饭吃了。""放冰箱里。""小贝学会开冰箱门了。""放上面。""上面是冷藏室。你别睡了，睡糊涂了。""嗯嗯，我睡觉。""唉，小孩子一样，那我可训练去了。""嗯。""对了，昨天，我手机坏了，你有事打我单位，号码我贴在电话旁了。""等一等。""什麽事？"我撑起身子："你带我的，我不打你单位去。""那，好吧。晚上我不回来了，我再去买一部。你记得吃晚饭。我接你下班。"我埋下头，继续睡。
"还不起床，太阳晒屁股了。"说著，掀开我的被子。"还不去训练？"我不看他，拽被子。他没说话，手乱摸著。不对。我起身："古迹？你怎麽来了？"我拽过被子，遮住身体。"我听说你受伤了，来看看。""听谁说得？"真睡糊涂了，我还想破口大骂呢。古迹笑著说："天空痕迹。""你，怎麽进来的？""小贝开的门。" "噢，我，你先出去一下，我没穿衣服。"说完这句，我不敢看他。他自言自语式的："唉，居然这样，和自己睡了三年的男友让我出去，不看他穿衣服。"我不说话，低著头。他走了出去。我这样说会不会太残忍？
费了好大的劲，也只是穿上裤子，上衣一件也穿不上，又不好意思叫古迹帮忙。门突然开了，古迹紧张的表情，见到我这样，松了口气，过来帮我穿："我还以为出什麽事了，这麽久不出来，你怎麽不叫我？"我依旧无语，好像在他面前，我什麽都不用说，什麽都说不出来。
"你没吃早饭吧？我去做。""不用，莫野做好了，在冰箱里。""我帮你热热。"我不好推辞，打开冰箱门，一片狼藉，怎麽回事？我发呆，古迹说："是小贝吧，它给我开门时，看它身上油腻腻的。""噢。""你到客厅坐一会儿，我重新给你做。马上就好。"
吃著那麽熟悉的早饭，心闷闷得，堵著什麽。"我去给小贝洗澡，你慢慢吃。"说完，古迹走开。他要做什麽，当初那麽狠心，现在又来做什麽？我和莫野很幸福了，他不该出现的！他总让我处於迷茫的境地，总让我不知所措，我不知道他到底要什麽。
电话铃响，我走过去接起电话，习惯的说："喂。"在我说之前，听到莫野的"喂"，接著是古迹的"喂"。当我话音落，有两秒锺的沈默，古迹说："sorry. "挂了电话。我说："喂，莫......"他挂了电话。我呆住了。他，他居然挂了我电话。他生气了？我打他手机，听到："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不会吧，他真的生气了？我还没见过他生我的气呢。再打，还是，再打，还是。古迹出来，说："对不起，都怪我，我去找他解释。""不用了，没事，他，可能，手机刚好没电了。"绝不会，莫野决不会让他的手机没电，他说，他永远开机，我随叫他随到。
装作没事，和古迹一起吹干小贝的毛，和小贝玩闹著。
一起吃过午饭，古迹离开。
我拨打莫野的手机，我甚至有些害怕了，按最後一个键0後，又听到那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或许，这一次，刚好没电了。我这样骗自己。那就更不会了，挂断後，他会很快打给我，说他手机没电了，要我别担心。可现在这情况，只能说明，他真的生气了，伤心了。
做顿丰盛的晚餐来赔罪，我满怀希望地等著。7点，他没回来。7：30车来车往，就是没有他，呆坐在沙发上，直到时锺敲响了10下，依旧没有听到莫野的声音，小贝过来，舔我的手。当初我等古迹回来也是这样，小贝有这样的预知力？
我穿上大衣，上班。
11：05分，我才说话："天空不留下痕迹，至少我曾经飞过，其实天空不是没留下痕迹，是大家没有去注意，大家用心体会天空痕迹。大家好吗？天空痕迹问候各位了，这里是‘星空夜话'。
"对不起大家，天空痕迹迟到了，今天，天空痕迹受了伤，心里很痛。
"朋友听说天空痕迹受伤了，今早特意赶来看天空痕迹，而爱人准备的早饭被小贝吃光了，朋友为我准备早饭，又替小贝洗澡。这时候，爱人来电话了，我和朋友一同接电话。大家都沈默。朋友说‘sorry'就挂上了，爱人也挂上了，我又重打给爱人，他关机了。今天一整天，爱人都没开机。天空痕迹亲自下厨，为了赔罪，做了晚饭，等爱人回来。从7点到10点，爱人没出现。
"天空痕迹心很痛，不知该怎麽办，天空痕迹没招了，向各位求助。"
我盯著屏幕，寻找著莫野的手机号，同时念一些听众发来的短信，恍惚中，一个小时过去了。
"各位，时间好快，要说再见了，对了，还没有说我们今天要谈的主题。"我手里拿著主题：信任！我说："对不起各位，再给我一分锺，让天空痕迹找找今天的主题。
"不好意思，那麽，今天主题由天空痕迹自己总结吧。挨古老师的骂是免不了了。我们今天的主题是：信任。各位，晚安。"
我失落地出了工作室，古迹跑下来："他，还没......"我摇头。"用不用我送你回去？""不用了，台里这麽忙，你去忙吧。""我看我还是送你吧。""不用了，万一有被他撞见，不好。""你，小心点儿。""知道。"
出了大门，我四处张望，根本没有莫野，看自己的影子伸长缩短，缩短又伸长。莫野，你总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吧，你怎麽忍心这样待我？
几个黑影突然蹿出，强盗？他们二话不说就抓住我，我高叫："你们干什麽，放开我，放开！"被他们押到一个黑的胡同，怎麽没有人出来，每人听到我喊吗？世风日下。这里好黑。他们按住我，我挣不动。听一个人说："老大，带来一个，你试试。"听到一声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