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殇————妖的月夜[下]

把金小在，萧唯安全送回皇宫，林皓耷拉着脑袋跟在林南慕容天身后，脚步分外的沉重。
走到宫门拐角处，再出去就是京城人来人往的大街，林皓看看四下无人，顾不得慕容天在场，几步跑到林南跟前跪下说道："爹爹，今天的事情，不是爹爹想的那样，回头皓儿在跟爹爹解释，还有，还有皓儿自知闯了祸，惹爹爹生气，等东成少主走了之后，皓儿自会回去向爹爹领责。"
林南淡淡的笑说："我真是老糊涂了，都忘了你现在是奉命保护太子，陪着东成少主对吧，起来起来。在这里跪着让人看到多没面子。回去？回哪去？我已经下了禁令了，没我的命令，整个将军府你连大门都别想迈进去。"
"不是，爹爹，皓儿不是这个意思，您听皓儿解释。" 林皓拉着林南的衣角，不知三言两语如何说清自己同金小在以及萧唯之间复杂的关系，退一万步，就算能说清，怕林皓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见儿子跪在地上，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状况，林南冷冷扫了林皓一眼，拔腿便走。
"爹，爹。" 林皓抬头看了林南一眼，换上笑脸说道："爹爹此次南下辛苦了，皓儿送爹爹和慕容伯伯回去吧，大哥还没有回来，晚上回家皓儿给爹爹捏捏肩膀。"
慕容天一愣，随即笑道："老弟，你还真有福气，生了这么个孝顺儿子，我那个小子，什么时候说过给我捏捏肩膀？孝子孝子，孝顺儿子。"
林南看了林皓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明天还想爬起来的话，今天就该滚哪滚哪去？回家的事情以后再说，先把太子和东城少主给照顾好了，出了事情饶不了你。"
林皓苦着一张小脸，看着林南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湘萧馆的地下石室里，夏无言端坐在高大的太师椅上，满脸的不可置信："什么，五蠹散的配方和解药都是假的？好，萧唯，这次不要了你的小命我就不姓夏！"
看着手中的锦囊在烛火中燃成了灰烬，夏无言棱角分明的坚毅脸庞浮起一丝残忍的笑："萧唯，既然你做的如此狠绝，连自己的后路都不留，那么也别怪我心狠手辣！"
夏无言打开石室的门，对守在门口的人说道："你回去转告你主子，我们离寒殿要杀的人跑不了，到时候他入主中原，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宫主大人放心！"身材矮小并且其貌不扬的一个中年男子，"宫主为我们匈奴人做事，自然少不了您的好处！"
看着一脸猥亵的中年男子，夏无言冷傲的笑笑说："不是我想为你们匈奴人办事，我夏无言是大金人，只是他林南给大金皇帝做牛做马，我夏无言偏不，他想保那个狗皇帝，我夏无言就偏和他作对！没事了，你滚吧！"
不堪回首的往事附上夏无言的心头，曾经的自己和林南，那样的年纪，也是和林皓金小在一般，绝美的两个少年，自己也同金小在那样，单纯而毫无心计，可是结果呢？
精致的银器被摔得粉碎，夏无言抚摸着自己毫无知觉的手臂，欲哭无泪。
新年过后，金小在如愿以偿的痛快玩了半个多月，拉着林皓萧唯二人转遍了京城大街小巷，萧唯走的那天，金小在林皓二人去送行。
金小在依依不舍的拉着萧唯的手道："小唯，会东成路上小心，以后记得回来看哥哥。"
"哥你放心吧。"萧唯低头浅笑，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以后。
金小在仰头看着京城城楼上，一抹黄色的身影慌张的一闪而过，奇怪的说道："咦？那不是父皇啊？他跑到城楼上做什么？"
萧唯冷笑了一下："怕我把他的宝贝儿子拐走吧！"
"小唯你真会开玩笑！"金小在笑着回答。
"行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林皓走上来，拍拍萧唯的肩膀："路上小心"
"停！"萧唯打断林皓的话，调皮的一眨眼："我知道，你接着要说，保重，后会有期！"
林皓冲萧唯瞪瞪眼，示威似的舞了舞拳头。
"好了，我走了，你们保重，后会有期！"
说完，萧唯跳上马车，一路扬尘而去。
林皓看着金小在一脸望眼欲穿的模样，怜惜的帮他紧了紧披风，柔声劝到："小在，我们回去吧。"
哒哒哒的马蹄声在官道上响着，萧唯闭着眼睛躺在车里。
阿翠掀起帘子："公子，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别院！"干脆利落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公子"阿翠用恳求的眼神看着萧唯，"公子，咱们走吧，这个烂摊子你就别管了，你已经没了内力了，我们别去招惹夏无言了，既然已经把五蠹散的配方解药给他了，他不会为难咱们"
"配方解药"萧唯笑了笑，话语轻松的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阿翠，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觉得皇上会把真的配方解药给我？"
"公子，你的意思是？" 阿翠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含泪说道，"怪不得公子，你不去配解药来吃，阿翠替您不值，皇上怎么能这样？"
"没什么，这个世界，没有公平，对我的不公就是对别人的公平，很正常。"萧唯笑的风轻云淡，"反正我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吃了解药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半死不活的拖着，还得你们来伺候我。"
"怪不得，公子你吃了还魂丹" 阿翠一双眼睛低低的失去了神色，自言自语说道，"公子，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算好结果了，公子，任何人的结局你都想好了，怎么偏偏就不给自己留条后路？但是，公子，那个林皓不领您的情啊，您何必"
接下来的话，被萧唯凛冽的眼神看着，阿翠放下帘子不再吭声。
听着呼呼的风声，萧唯咽下眼里的泪，绝美的容颜上一丝凄美的笑，林小子，如果我就这么苟活着，是不是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忘了我，然后和金小在二人白头到老，那样子的萧唯，不过是你心里的一个过客而已，可是，如果我死了呢？林皓，你会不会记得我？
摸到腰间的玉佩，萧唯的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的滑了出来，哥，这块玉佩小唯带着了，下辈子还做你弟弟，这一个月，足够了。
想着娘临终前，浑身是血的拉着自己的手，两只手已经冰冷，最后的一点气力，说道："小唯，对你的不公平，就是对别人的公平，娘对不起你，不能让你像你哥哥那样，但是别恨他，也别恨你爹，他们都是无辜的，你爹他，是个好人，答应娘，不要去报复，答应娘，有机会的话，从这里逃出去，回大金。"
林南冷冷的看了眼跪在大门口的儿子，面无表情的走开，沈清给林皓使了个眼色，林皓顾不得周围路人的诧异眼神，跪爬到林南身边，拉着林南的裤脚求道："爹爹，爹爹，求您，求您饶了皓儿这次吧，爹爹，皓儿求您了。"
"放手！"林南低声喝道，一张脸沉的能滴出水来，扫了眼四周看热闹的人群，林南恨恨骂道，"少在家门口给我丢脸，林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松手，你不要脸我还要。"
"爹爹" 林皓不肯撒手，抱着林南的腿苦苦哀求，"爹爹，饶了皓儿这次吧，皓儿再也不敢了，爹，您怎么打皓儿都行，求您让皓儿进去吧。"
周围好奇的路人围上来看，不时指指点点发出笑声，林皓一张脸羞得通红，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我再说最后一遍，放手！"见林皓不动，林南冷笑了一下说，"我数三下，你不放开，我就叫人脱了你裤子，在大街上打你。"
路人哄堂大笑。
"哎呦，大将军门前教子啊。"
"这小少爷跪了一天了，这俊俏的小脸呦。"
林皓的泪滚了出来，洒在地上，从小到大一直是将军府里受宠的小少爷，哪里受过这份屈辱。
林南深知林皓的性格，这孩子从小是最好脸面的，果然，林皓迟疑了一下，林南感觉林皓的手臂松了一些，拔腿想走。低头皱眉，见林皓仍然抱着自己的小腿不肯松开，林南点点头，不怒笑道："好，还跟我拧着来是不是？一"
林皓哆嗦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林南身后的沈清，沈清咬着嘴唇冲他点点头，示意他不要松手，林皓把头靠在林南腿上，两只手死死抓着不肯放开。
"二"
林南感觉到儿子身体的颤抖，林皓紧闭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止不住的颤抖，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哭什麽！"林南怒骂道，"不开眼的东西，和谁学的这见不得人，上不得台面的毛病？"
在林皓身上使劲踹了两脚，发现林皓除了身子剧烈的抖动了几下之后仍然不肯松手，林南冷笑道："好，林皓，你在不松手，一会儿可别后悔。"
"三"
四周一片寂静，将军府门口涌满了看热闹的行人，不像刚刚的喧嚣，人们仿佛约好了一般，静静的看着。
听到儿子偶然传来的止不住的抽噎，林南一脚把林皓蹬开，回头吩咐护院道："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东西，去，拿凳子和板子过来。"
"爹，不要，爹，不要。"林皓愣了片刻，不顾身上的伤痛猛扑过来，哭求道："爹，回去打，回去打行不行，求，求您，回去怎么打皓儿都行。"
见林南不说话，林皓抑制不住心里的恐惧哭出声来，趴在地上不住的哀求："爹爹，求您，给皓儿留点脸，回去您拿藤条打，要么，要么您拿鞭子打，皓儿给您拿，在院子里打，爹，爹。"
眼见护院提着凳子板子走了出来，林皓吓得哭声都变了调，死死抱着林南的腿不肯松手，"爹，爹。。。不要，别。。。求您。"
林南弯腰一把抓起林皓的衣领，感觉道儿子浑身止不住的发抖，狠狠的把林皓按在凳子上，此刻林皓甚至无法哭出声音，只能听到牙齿不住打架的声音。感觉到林南的手掀开了自己的后衣襟，林皓羞辱的把头埋到双臂间，恨不得一头撞死在门口。
"哎呀，我说林老弟，你这是干什么，快，快住手！"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林皓感觉到一双温暖的大手把自己拉了起来，睁开泪眼模糊的双眸，林皓看着慕容天慈祥的笑，忍不住心里的委屈和恐慌，叫了一声"慕容伯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淌。
"大哥！"林南见到慕容天，笑笑说："大哥怎么过来了？林皓这混小子实在不像话，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一顿不可。"
"老弟，你教训儿子我不管，可是皓儿这么大了，又是我慕容天的女婿，哪能让你就这么在大街上脱光了裤子打。"
看着林皓极力忍住泪水，一副惹人怜的小模样，慕容天笑说："你要打回去关了门打，皓儿这么好脸面的孩子，不能这么打，就我那小子，那么厚脸皮的，我都没这么打过他，孩子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动不动就打个没脸。"
林南不好反驳慕容天的话，狠狠瞪了林皓一眼，沉声喝道："把他给我拖到祠堂院子里，吊树上。"
趁着林南和慕容天寒暄的功夫，沈清凑到林皓面前低声说："小皓，哥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祠堂没有舅舅的命令是不准人进去的，记着一会儿嘴乖点，舅舅说什么就是什么，千万别顶嘴知道吗？"
林皓含泪点头。
"小少爷，得罪了，您忍着点。"两个侍卫互相使了个眼色，林皓身后身强力壮的侍卫用力反剪了林皓的双手，拿绳子利落的捆上，绳子另一头往粗粗的树干上一抛，两人在用力一拉，打了一个死结，林皓整个人悬空被直直吊起。
林皓看着祠堂的矮墙边挤满了家丁家将，一个个探着脑袋往里瞧，恨不得抛个地洞钻进去，正想着，林南顶着一张怒发冲冠的脸走了过来。
林皓的身子不禁打了个寒战，林南扬手一个耳光抽上去，回身吼道："拿我的马鞭，浸在盐水里一起拎过来。"
侍卫兵愣了一下，看着林南红的冒火的双眼，应了一声扭头去拿。林皓心里叫苦不迭，那条马鞭是用上好的牛筋做成的，平日里林南用它抽马都不敢太用力，今天拿它来伺候自己，那滋味一定不怎么样。
正想着，虎背熊腰的侍卫兵拎着一个木桶走了进来，一根马鞭浮在水面上，林皓侧过脸去不敢在看，屏住呼吸等待着。
林南伸手抓起鞭子，凭空抽了几下，看到林皓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喝道："规矩"
"不许躲，不许叫。"林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还是忍不住的些许颤抖。
"三十鞭子，先给你长个记性！" 话音未落，林皓只听一阵风声从耳边掠过。
"咻啪"
一鞭已抽到身上
"啊！"无法抑制的惨叫脱口而出，林南气极的情况下，使了八成的力道抽下去，沾着盐水的鞭子瞬间掠起一道血痕。
"咻啪""咻啪"
力道不减的两鞭不间断的抽下去，林皓的呻吟压在了嗓子里，硬是没有叫出声。
林南责骂道："混账东西，第一鞭就忘了规矩是不是？做出这么没脸的事还有脸喊疼？重算！"
沉着脸把马鞭浸到旁边的盐水里，拎起鞭子狠抽到林皓的背上，忽如其来的鞭打刺激着林皓的神经，年轻而健美的身子猛地绷直了，与上扬的头形成了一条完美的直线。
"咻啪"
"咻啪"
几鞭子抽下去，林皓的薄唇已经被咬的血迹斑斑，剧烈的疼痛使得他无法自制的发出呜呜的哽咽，只感觉身后肆虐的鞭子停了下来，林皓饱受摧残的心脏猛地一缩，感觉事情不好，怕是自己的呻吟声，惹得爹爹不悦了，可是如此疼痛，林皓自问，没有哭天喊地的告求，已经不容易了。
果然，林南把马鞭扔到木桶里，扭头冲一旁计数的侍卫兵吩咐说："拿条手巾过来，把他嘴给我堵了，叫的让我心烦。"
走过去用力捏住林皓的下颚，林南直直盯着儿子俊美却溢满汗水的脸说道："本来想先痛快的给你三十鞭子教训一下的，你倒好，唧唧歪歪的鬼叫什么？诚心跟我找不痛快是不是？行，你等着。"
林皓看着爹爹阴霾的神色，恐惧的睁大了双眼猛的摇头，可嘴被毛巾堵得死死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听起来无助的让人心疼。林南却丝毫不为所动，盯着儿子无助而恐慌的脸，冷哼一声冲身边的侍卫兵摆摆手，猛地抄起盐水桶里的马鞭狠劲抽下去。
修长的手指相互交缠着，细长的指头上满是指甲掐出的血印子，院子里一片寂静，怕是掉到地上一根针，都能循着声音找出来，林南气的发红的双眼，一鞭下去就是一道血印子，不多时，林皓的背上鲜血淋漓，衣裳也被抽的一道道的，破烂不堪。
很多双眼睛静静的看着，将军府平日里那个温文尔雅的俊俏小少爷被红了眼睛的将军吊在祠堂的院子里，痛苦的煎熬着，整个院子除了鞭子的声音，还有隐忍的听不太清楚的鼻音浓重的哽咽。
"林老弟，差不多教训教训就得了。"是慕容天的声音，"在打就把孩子打死了。"
"舅舅，别打了，舅舅，求您了。"
见慕容天和沈清开了口，满院子的家丁家将也络绎不绝的开口求饶。
"老爷，别打了。"
"饶了小少爷吧。"是老管家的声音。
。。。。。。
"哼！你人缘还挺好，闯了天大的祸，还这么多人给你说话。"林南斜着眼睛讽刺说。
林皓的嘴被堵得死死的，只听到呜呜的声音。
林南冷哼一声，割断了树干上的绳子，林皓措不及防的从树上摔了下来，重重跌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