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杀手————dnax[下]

作者:dnax[下]  录入:03-18

一干二净,如今什么也不剩了。他想不起父亲的样子,忘了母亲还活着,过去就像河里的沙子一样

被冲走。
他需要有个人紧紧拥抱他。这对普通人来说唾手可得,可对他却是妄想。他对女人敬畏有加又

嗤之以鼻,异性在他眼中分裂成两个极端。一个代表母亲,严谨、认真、高不可攀;另一个代表父

亲的女人,放荡、肮脏,张开腿就能交媾。
尼克忽然涌上一种奇怪而熟悉的感觉,他感到自己回到了大海,波涛汹涌,他必须把这个人捞

上岸去。
利奥紧紧搂住他,肌肤的热度惊人。他完全迷失了自己,把下颌靠在尼克的肩膀上,泪水慢慢

溢出眼眶,源源不断,就像一块挤不干的海绵。一切都消失了,不可能再来,猛然间他痛哭失声。
尼克伸手抱住他,轻轻拍他的背,就那么托着他。
皮草的味道很好闻,是一种往日的味道,好像时光倒流。
他们混迹其中,四周一片摇晃的黑影,那些毛茸茸的东西擦着了身体。皮毛意味着野性,织物

意味着取暖。半途时,他们忽然又站起来,尼克感到自己的背脊贴上了衣橱后壁,一种粗糙的摩擦

感油然而生。
利奥搂住他的脖子轻轻抚摸,并在他耳边亲吻。
尼克也不知道为何会允许他这么做,有可能那些并非真实情形。
真实情形究竟是怎样的?
他们互相拥抱,亲吻了对方,好像在黑暗中谁也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似乎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尼克恍惚地想起艾伦说过的话。
他说,没有必要为每件事都找个参照物。上帝对摩西说,人若与男人苟合,像女人一样,他们

二人行了可憎的事,总要把他们治死,罪要归到他们身上。
但是在哪里呢?
他们好像不在这个世界,而在一个奇怪的空间里。一个衣橱,四周都是空荡荡的大衣,又像在

人群中,熙熙攘攘。
尼克感到全身都热起来,衣柜里热不可耐,他们像码头工人一样汗流浃背。
利奥的手抓住了他,让他像被雷电击中一样倒吸了口气。
其实那是他编出来的,并不是什么雷电,这样想只是为了掩盖他弄出的声音。
他们全都神志不清。
当利奥进入时,尼克发出了一下惊呼,奇怪的是他忽然感到饥饿,然后才是疼痛。
衣橱里全是樟脑味,他把头埋在那些皮毛中,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他渴望做爱,立刻

就做。他把这件事忘记很久了,现在终于想起来。
利奥的动作很猛烈,他的皮肤有种奇怪的热量,尼克的脑中只有一个词:Mayday。
一个求救信号。刹那间他浑身烧灼,热意如水一样渗进皮肤,他恨不得全身都蜷缩起来,拼命

用脸摩擦厚厚的皮草。
好像整个都要被压进橱壁中了,利奥的脸颊紧贴着他,呼吸喷薄在他的背上。他从后面抱紧他

,一只手让他快活,另一只手承受重量,尼克能听到他的手指在木板上蜷曲的声音。
他感到自己不再空洞无物,因为怀中已被另一个人填满,这种感觉的确销魂。
尼克试着让自己清醒些,试着唤回自己,把神志从一片白光中唤醒。他在黑暗中听到啜泣声,

可他也不明白那代表什么,仿佛有人在为他们忏悔,因为这是他们犯下的滔天大罪,现在到了该就

刑的时候了。
【24. 复苏】
"干得好。"
露比的声音如水一样冷淡,他把整个衣橱都翻了个底朝天。
"你看,我早该给他们准备一个麦纳麦式的寝宫,而不是一个小衣橱。"
他用两根手指挑起一件弄脏的羊绒大衣,艾伦在椅子里笑成一团。
"别这么说,我觉得你安排得好极了,我就想不到这样的方法。衣橱,多好的主意,要是换成

我,我准会快活得抽泣起来。"
"你不会的,因为你永远欲求不满,永远不会快活得抽泣。他们真浪费,应该射在瓶子里捐给

需要它的人。"
"别这么粗暴,只是几件衣服,你又不会穿,你从来不穿动物的皮毛。"
"没错,但我也从没说过可以把它们弄脏。"
"这是好事。"
"你昏头了艾伦,还是你认为医生会推荐一个浑身是枪眼的重伤患者在衣柜里做爱。你以为他

们会说‘听着,小子,那东西还能竖起来表示你很健康',他们会这样么?还是说他们根本就是皮

条客?"
艾伦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但我们至少确定他不会死。"
"不会死并不代表能活得好。"露比说,"也许他忘了自己的处境,万一被逮着就别想活命。

"
"他当然知道,而且从未忘记。"
"你怎么会想当然地自以为了解他?"
"就为了一点精液,你发了一个早上的牢骚了。"艾伦从桌上抱起一大堆皮毛外套说,"这些

都不适合你,会让你看起来像个暴发户。这衣服是你从别人身上扒下来的吧。"
"有可能。"露比看着他,"你最近太悠闲了,我该替你找点事做。"
"你已经接了一笔很不错的生意,不是么?"
"可我们不能因为交情就把别的工作推迟,有几个急需处理的你可以和麦克分工。"露比拍了

拍手说,"要注意,稍有闪失你们就完了。"
艾伦说:"和你合伙简直就是活受罪。"
"但一定也不错。"
利奥被换到另一个房间,朱蒂替他拿来了更暖和的被子。
这个房间在楼上,房里的一切都那么柔和精致。窗帘是一层轻纱和一层玫瑰色的天鹅绒,地板

上有一小块绣着牡丹的中国植绒地毯。从窗帘的缝隙间透出一线微弱的阳光,今天的天气似乎比前

几天好,至少没有下雨。
对面桌上放着一面鹅蛋形的镜子,正对着他,从那里他能看到自己。
利奥忽然很好奇,他想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他的嘴里带着甜味,嘴唇有些干裂,他伸出

舌头舔了一下,两眼瞪着镜子,呼吸,苍白的手摸着自己的伤口,脑中一片茫然。
他开始回忆昨天晚上的事。
他想起了那个巨大的衣橱,就像一个大空洞,把他,不,是把他们整个儿都吸进去。
他忽然感到沮丧,感到空无一物。他真想找些东西握在手中,这样就能稍微有一些充实感。可

现在他手边什么都没有,只有伤口隐隐作痛,混合着药水和血的味道。
利奥用手按了一下腹部的伤,心想尼克大概不会来了。于是他静静躺着,感受身上的疼痛。
一瞬间,寂寞涌来,他回想起海中的经历。冰冷的水将他包围了,脚下碰不到实地,不断地沉

下去沉下去。
他本以为谁也救不了他,可最后却得救了。
在沙滩上时,利奥也有过一段时间的清醒。他能听到有人在说话。
那个人从海里把他捞上来,用力抱紧他,告诉他一切都会好的。他们会救活他。
利奥知道他只是在行使职责,不管掉进海里的是谁,恶棍或是杀人犯,他都会去捞上来。
假如自己不是杀手,尼克会对他多一点兴趣么?他是否会经常微笑着对他说话,就像微笑着对

他的朋友那样。
他在海岸边把耳朵贴着他的胸口,他听到心跳声了么?他会喜欢一个杀手更胜他的爱犬么?
喜欢?
他得出一个结论,不必谈论爱,喜欢这个词已经够奢侈了。
利奥收紧双腿,在床上继续躺着,两眼瞪着窗户,身体僵直生硬,活像一具雕像。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摩擦声,就像什么东西在蹭着门板。然后门打开了一线,但没有人

进来。
利奥的目光转动了一下,看到Agro从门缝中钻进来,栗子般的眼睛似乎充满好奇。
尼克没有跟在身后,这个情景有些滑稽。
利奥伸出手,Agro歪着头看着他。
"过来,小东西。"他说,"你迷路了么?"
这段时间,Agro已经习惯了他的声音,习惯了他用"小东西"、"小狗"来叫它,也不再对他

手中的食物不屑一顾。它乖乖地走过来,低垂着头,温顺地靠近利奥的手掌。
"你的主人怎么了?他不要你了?"
Agro发出一声低呜,利奥抬起手轻轻抚摸它的脑袋和背脊。
"他是怎么摸你的?像这样么?"利奥的手指慢慢滑动,一下一下,他的心里就像有一团浓雾

,什么也看不见。或者说什么也没有。
他对这点感到胆战心惊,因为他早已忘了自由的滋味,现在重获自由反而头晕目眩。
Agro的皮毛柔软而温暖,他在给予其轻抚时也获得了回报。
"小东西。"利奥说,"你喜欢这样?瞧你多享受。以前也有人这么对我,我也享受过这样的

爱抚。他曾经是我挚爱的人,他有时会把我抱到膝盖上去摸我的头。就像这样。我该为他的死哀悼

多久呢?他毁了我的家、我的母亲,还有我的童年。可我还是......我还是......就这样,你这个蠢蛋

,难道连这几个字都记不住么?"
他用手背擦了一下脸,把Agro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前。
人们都相信,新的总是胜过旧的。他在丢弃了斑驳残破的童年之后,彻底修正自己,找到一个

新的家园。但这个新家园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也许更糟,令他身陷泥沼无法自拔。
"你觉得我应该再找一个新去处么?"
利奥抓住Agro的皮毛爱抚把玩,他记得以前自己有一个大狗形状的枕头,长满绒毛,温暖舒适

。现在那只大狗在哪里?如果它不在垃圾桶,多半是在哪个孤儿院的孩子怀里吧。
这些细节难免令人伤心,可他又忍不住要去想它们。
他还想起暗无天日的监禁室,想起和同伴们抢东西吃,想起圣诞节时会和信奉上帝的"父亲"

一起听圣歌。他的"父亲"们一直在伤害他,赠送他有毒的礼物,试图在他心中种植一棵毒芽。他

不想让他们得逞,所以他必须逃走。
"好孩子。"他对Agro说,用一种摹仿的语气,就像长辈在对孩子说话,就像他父亲在对他说

话。
"我们都得到过鼓励,只要去做,什么时候都来得及。"
Agro抬起头,把一条前腿放在床沿,利奥往里面挪了一点,让出一小块空地,它就跳上来,趴

在他身边。
利奥伸手搂住它。
尼克在门外看着他们,轻轻关上门。
他依然还能感受到昨晚遗留下的疼痛,而且也为露比无所不知的目光而窘迫不已。他对疼痛很

敏感,所以每次利奥受伤,他也能感受到疼痛。这种感受甚至比自己受伤更强烈,按理说利奥应该

记得中枪的痛楚,记得即将面临怎样的煎熬,可他却总是显得平静异常。疼痛一旦过去,谁又能记

在心里?
这么说起来,只要时间足够长久,谁都能够恢复如常。
他关上门后感到双膝发抖,于是在门边靠了一会儿。有人从楼梯上经过,看到他就停下了。
"需要帮忙么?"
"不。"尼克回答。
麦克正拿着替换衣物上来。
"他睡着了?"
"我想是的,最好等一会儿再进去。"
麦克说,"我刚好有事要出门,你一个人行么?"
"没问题。"
"你看起来好像有些心烦。"
"我没有心烦。"尼克一边说,一边吸气,"只是有点担心。"
"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
尼克说,"也许他并不如想象中那么不可救药,有一次吃披萨,他对着奶酪微笑,像个孩子。

"
"每个人都有可爱的一面。我以前的搭档也喜欢奶酪,可他的胃不太好,我总得提醒他。"
"我好像在那儿听过类似的话。"尼克望着窗户说,"有位警官先生也这么说过。"
"警官?"
"是的,当时他正要我向他提供利奥的肖像,他待人很亲切。"
"他叫什么名字?"
"奥斯卡·塞缪尔。"
麦克哑然失笑:"奥斯卡?他好么?"
"看起来不错,你认识他?"
"我以前的搭档。"
尼克感到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我没有搞错......"
"我曾是警察。不过这是个孤立事件,并不违背原则。人的一生可以发生很多转变,难以预料

,要是你再见到奥斯卡,替我向他问好。"
"我该怎么说?"
"就说是一位内心深处的老朋友。"
【25. 重返海岸】
接下去忽然有了一段闲暇。
这是尼克先前毫无准备的,他忘了以前的休假是如何度过,无所事事的大把时间,毫无内容的

大段空白。而且他似乎已经有些不习惯这样没有危险的日子,没有械斗,没有追杀,也没有流血。
利奥的伤势很快痊愈,他像有什么神秘特殊的技艺,能够让身体迅速复原,不留痕迹。
他们同时对那晚的事闭口不谈,有时互相看到随即就把目光掉开,他们已学会怎么做才比较安

全。
虽然感觉更疏远,但是Agro成了他们共同的宠爱目标。尼克叫它"好孩子",利奥则叫它"小

狗",现在唯一的遗憾是无法带它出去散步,他们只能在露比的地下室里逗逗它,玩玩抛球游戏。
最近艾伦和麦克都不见踪影,露比也忙得不可开交,柜台里只有朱蒂一个人。利奥越来越焦躁

,尼克知道只要他能活动就绝不会心甘情愿地躺在床上。他急着要把自己受的伤讨回来,显然他忘

了那些弄伤他的人早已去了地狱。
也许他还想要回更多东西,还有更长的路要走,反正他不可能在这里躲一辈子。
尼克开始注意他的行动,好像怕他凭空消失。
可他终于还是低估了利奥的行动力。有一天的傍晚时分,尼克看到Agro独自趴在地下室的角落

里,却到处都找不到利奥。他刚才还在那里用勺子拨弄狗食,一瞬间就不见了。
那段时间露比在和委托人谈话,朱蒂和昆汀都说从未见有人离开。
他就这样消失了,就像海上的泡沫。尼克只能想到这些,从这里一直往公路走,大桥飞架两岸

,下面是人们沐浴阳光的地方。沿着河道开车,经过几小时就到海边,那里能看到海浪和翻卷而上

的泡沫。
"他走了。我知道这件事。"
露比把一支细长的彩色铅笔丢回桌上,目光正视前方。他的面孔如石膏一般光滑,蓝眼睛美丽

动人。
"他去哪儿了?"
"他去解决问题,有人在休维特海岸等他,他没告诉你么?"露比抱着自己的手臂说,"不过

我建议你留在这里,等事情解决了就能安全回家。"
"他为什么会去?他一直在逃亡,为什么忽然又改变主意?"
露比说:"我怎么知道,也许有什么东西打动了他。也许他想当个英雄。"
尼克不懂他的规则,露比本来就对此事缺乏兴趣,这纯属白工,是收益远不及付出的活儿。尼

克想弄清楚这位神秘莫测的中介人究竟需要什么,当然,露比是不可能让他看出端倪的。
也许他们都把他排除在外,因为他是个门外汉,除了游泳比别人更有一套,几乎什么忙都帮不

上。
但那又怎样?他必须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必须知道接下去该做什么。
尼克回到刚才的房间把Agro带出来,露比看到他穿着外套但什么也不说。在尼克眼中,露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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