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道:"原是怕有追兵咱们才想捉了那大将军作人质,现在有惊无险,拿不拿住他也无所谓。"大师哥从上了船一直黑着脸一言不发,搭着我腕脉探出我内息全无,皱眉道:"你被他化去了内功?"
我点了点头。大师哥道:"你怎不早说?早知如此,该去擒个人质来交换解药才是!将军府那么大,你知不知道那幕府大将军住在何处?"
周五道:"咦,小爷,大将军没跟你在一起?"
我和山崎赤条条搂在床上被大师哥撞见,我心里一直在打鼓--大师哥听见这话,回头瞪着我道:"跟你在一起的是什么人?"
我看了周五一眼,暗恨他多嘴--大师哥初见山崎欲下杀手,不过是恨我不成器,以为和什么奴才下人在一起鬼混;后来被我一叫就放过了他,那是因为一个下贱之人不值得武林盟主下杀手--可要是知道那竟是山崎,那是多大的罪过?
第一我竟然跟困住我的人猫鼠同眠;第二还敌我不分地为他求情;第三条最可气,拿住山崎是保证我们安全撤退的最好筹码,而我竟然隐瞒他身份,置来救我的众人于险境,这要让大师哥知道,不打死我才怪!
大师哥见我不言语,厉声喝道:"风儿!"m
我腿一软跪在地下,想到门规严峻,止不住身子一颤。大师哥道:"我问你跟你在一起那人是谁?"
我不敢再瞒,垂首道:"那是山崎!"
大师哥道:"那就是东瀛的幕府大将军?"
我点了点头,大师哥一脚将我踹个跟头。周五爷吓了一跳,叫道:"大龙头!"
大师哥拳头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向众人一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大师哥从小就不在人前责罚我,如今看他老人家气得浑身乱颤,兀自挥手斥退众人,我料来这顿责罚轻不了--挺身跪直了身子,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大师哥盯着我道:"你和那大将军到底怎么回事?"--原来赶走众人是为了问我这个--大师哥也算给我留脸了,捉奸在床,要当着人审只怕打死我也不会说!
可现在就是没外人我也说不出口--这两个月我跟山崎着了魔一般,捆绑、吊打、折磨、羞辱,从各种各样极端的性爱中体验刺激与快感,那些手段让我想起来就脸红心跳,面前是威严如父的大师哥,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说啊。
大师哥看我低着头并不言语,气得又是一脚踢来。我不敢躲,给一脚踹在小肚子上,疼得心肺几乎翻了个--我险些栽在地下,一手抱着肚子,一手勉强撑着地道:"风儿该死,愿领师哥重责!"
大师哥骂道:"人家给你下毒废了武功,你还百般回护着他,不光不让我伤他,还替他隐瞒身份!连解药都不知道想法子要回来--你鬼迷了心窍了你?"
我听得一呆--我居然糊涂到这种地步?连解药都忘了?不是!我非常清楚自己怎么想的:山崎和我之间那种非同寻常的亲密让我们建立了一种特殊的关系--他明知我恨他,还放手让我捆绑鞭打,那来自于一种长期相处超越理智的信任;我会折磨他,但是面对大师哥时我想也没想就会护着他!
我把自己中毒的事完全抛于脑后,是因为我相信大师哥的本事和对我的宠爱,无论什么毒大师哥总会找人给我医好!但我不能把山崎交到大师哥手里,因为我不相信大师哥会好好待他--从陈湘的事我就知道要是山崎落在大师哥手里会对他造成伤害,而这种伤害我无法掌控--所以我宁肯选择伤害自己!因为这种伤害我可以掌控!
一边是父兄之爱,一边是欲望之魔,我知道我危步于欲望和理智的悬崖上,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可当时那一念之间,我只是本能的选择!
问题是这种选择我无法和大师哥解释--大师哥见我只是磕头,并不否认,气得脸色铁青,道:"看来不打你是要不出你的实话来了,到外头刑架上去!"
看来大师哥是真气急了,我无话可说,只好磕了个头,爬起来一步一步捱到船尾--这艘兵船是从海盗手里夺过来的,船尾有海盗们拷打俘虏逼供用的各种刑具--左侧船舷边是罚站和罚跪罚坐用的站笼和蒺藜阵;右舷边是竖着一根棍子的简易木马和一片钉板,以备拷打重犯时其他俘虏等待和观摩之用。
中间的刑架是拷打用的--其实就是两根不同高度的横杠,高的高过人头数尺,只两尺来宽,垂着几个绳套,用于吊打。低得比腰略高,若是双手给吊在高处,趴在上头恰好垫高了屁股,而且有五尺来宽,防止扭动着掉下来--两边地上各有两个铁环,环上也套着绳套,用来固定双脚。
我掌船以来从没用过这些刑具,没想到这回用到自己身上。大师哥跟着我出来,看我伸臂正往绳套里套,喝道:"先把衣服脱了!"
我的泪一下子流下来--光天化日的到外头来打我也罢了,还要去衣受责?
大师哥寒着脸道:"你既然不要脸,我还给你留脸干吗?脱!"
我只好哆嗦着去解外衣,上衣和裤子都脱掉,底裤是无论如何不肯脱了--怕大师哥责怪,我过来先把两只脚踩进铁环上的绳套里,往前一拉套死了,造成既成事实,这才去套上两只手腕。
背上立时着了一鞭,大师哥一指那矮杠下令:"趴那边儿去。"
(三十)重重责打
我倒不怕挨打,实在是觉得在那边撅着屁股太难看。大师哥看我不动,藤鞭雨点般抽下来,我咬着牙一声不吭。大师哥几十鞭抽下来,见打不动我,一挑我的底裤,喝道:"你再不听话,别怪我连这点儿脸也不给你留了!"
我吓得连声告饶,"别,别,我不是不听话,是脚底下套死了我解不开。"
大师哥拿鞭杆贴着我脚踝插下去,将脚下绳套扯松,我忍痛绕着矮杠走到对面--绳套上都是活结,越拉坠得越紧--背上的鞭伤本来就疼得火烧火燎的,再给这么一扯,我疼得一身冷汗。却实在怕给大师哥当场扒光了屁股,再疼也不敢稍停。
幸好我个子比寻常人高些,大师哥又不耐烦再去调整绳子吊高我,我欠着身子把一只脚伸进绳套扯紧,又伸直另一个脚尖钩进绳套里。套紧了才发现--寻常人要掂起脚尖来才能把小肚子趴到矮杠上,我因为腿长,这么趴下正好顶在两边胯骨上,硬碰硬硌得生疼;要往下再挫挫头上绳子又不够长,只好一掂脚尖让杠子顶着大腿根--这倒好,难看不难看先不说了,两条腿立时给扯得笔直,我全身重量都压在了大腿根上,一分一毫都动弹不得。
我现在终于知道山崎敢于让我绑住是多么有勇气--平日挨打再不还手,意志是自由的,因为随时可以起来反抗;但被这么紧紧绑缚动弹不得、本身就是一种剧烈的折磨--因为你不知道加诸你身上的将是什么命运,可是又只能任人宰割--我明知道大师哥顶多痛打我一顿,可还是禁不住内心深处的恐惧,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刑架旁边放着的刑具有五种,而且不像我跟山崎常用的那些一两尺长的小道具--毛竹大板和刑杖都五尺来高,最细的地方也有径寸,不过下边一圆一扁;皮鞭至少有拇指粗,甩开来得有八尺长;最短的是一根三尺长的铁锉;藤鞭是三股藤条编在一起的,算是最轻的了,当然打起来也最疼,不过绝不会伤筋动骨--大师哥方才就是用藤鞭打得我。
大师哥看着我道:"你船上折腾人的家伙倒不少--风儿,你今天非挨打不可!不过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解释,你要再铁嘴钢牙,我就一样一样试过去!"
这话已经够周全我了--打是一定会挨,但打多少、打轻打重要看我的表现!
我就再胆大,这时候也毛了,可我又能说什么呢?利用大师哥对我的宠爱,就置自身和所有爱我来救我的人于不顾,那一刹那的跟着感觉走让我羞愧万分!这种侍宠而骄卑鄙到近乎无耻,所以我宁可承受最严厉的责罚!
在这深切的恐惧中,积压在心头强烈的负罪感反而有些松动,我渐渐平静下来--"风儿并不敢欺瞒师哥!风儿知道该打--只是做的那些事,我没脸跟师哥说。大师哥,你动手吧,用什么打都行,打死风儿也应该。"
大师哥伸手抄起离他最近的毛竹大板,照着我屁股上直抽下来--大腿根底下顶着杠子,三寸宽的板子结结实实打在肉上--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被砸扁了,然后才感觉到剧烈扩散的疼痛--和藤鞭带来的一条一条火烧火燎的疼痛不同,这种痛是厚积薄发的一大团。我虽有心理准备,嘴里还是哼出了声来。
二三十板子打过去,我觉得屁股仿佛涨大了一倍,脑袋悬在半空,一下一下给震得晕晕乎乎。大师哥估计是手酸了,拿板子拄在地下歇息。
周五爷在一边早看不下去了,趁机劝道:"大龙头,小爷是有错,不过您看在他给困在那边受了两个多月罪的份上,就饶了他吧!"
大师哥一听这话,气更往上撞,骂道:"他困在那边受罪?我看他这罪受得都不想回来了!"一伸手抄起刑杖,便往我大腿上击去--大腿可没有屁股肉厚,我疼得一激灵,上身就是一挺,挣当然是一点儿挣脱不开,额上汗立刻下来了。
大师哥一边打一边骂:"不长进的东西!我叫你干这不长进的事!我叫你不听话,碰上一个是这样,再碰上一个还是这样,来来回回替别人吃亏,就是记吃不记打--你记不住是不是?我就打你个不长记性!叫你没记性!我叫你跑,我打断你这两条腿!我看你还跑不跑!"
我知道大师哥这是旧怨新恨一块儿钩起来了--我当年为陈湘偷跑上京,这次又为山崎困在海外,大师哥就盼着我娶妻生子好好过日子,我偏偏惹上的都是男孩子,大师哥明里不好说,心里恨铁不成钢--这回动了真气,刑杖下得又快又狠,一句话能抽下三四下去,我简直都能听见棍子碰骨头的声音了!
我每挨一下,冷汗就顺着头发往下滴,疼得实在受不了,叫道:"五哥,五哥"--你倒是劝劝哪!大师哥打发了兴,说不定真把我这两条腿打折了--屁股上挨打肉都打烂了也能长上,可要是骨头断了,我可真就成了废人了!
周五爷估计让大师哥的气势吓傻了,听我叫他才回过神来,急道:"大龙头,别打了,小爷跟那幕府大将军是在这船上认识的,一年多的情分--小爷心眼儿太好,又太念旧,在外头已经吃了别人的亏,大龙头就少打他两下吧!这腿要打折了,他这一辈子都完了!"
这最后一句大师哥是听进去了,看我的头已经垂下来,立刻就停了手,叫声"风儿",把刑杖一扔,就去扳我的脑袋。我的脸色估计够难看的,不过疼得越厉害,心头的罪恶感越得到疏解,看大师哥满脸担心,我强自安慰他道:"师哥放心,风儿受得住--只求别再打我的腿,打断了以后还要拖累师哥--屁股上肉厚,不怕打!师哥要是打累了,让周五哥接着打吧!"
周五急道:"小爷,你疯了?这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我道:"大师哥说过,架子上那五样刑具我都得挨个遍--那铁锉和鞭子还没用呢。"
大师哥斜眼看着我,静静地道:"周五,你去打他二十铁锉!"周五"扑通"一声跪在地下,磕头道:"小爷是为救我才给人困住--大龙头要还责罚小爷,周五替小爷领。"大师哥道:"好,你这二十铁锉,一会儿让卢泰打!现在是责罚他,你这就给我去打!"
周五道:"还打小爷?大龙头,小爷都挨了上百下了,他也不是铁打的,再打二十铁锉,小爷受不起。"大师哥道:"那就打三十。"周五几乎蹦起来,叫道:"大龙头!"大师哥冷冷道:"打四十!"
求一句情就加十下,周五再不敢言语,撤出铁锉向我道:"小爷,你忍着点!"低着头向我屁股上打去--我双臀已肿得要把底裤涨破,恨不得风刮过来都疼。周五哥虽然没怎么用力,两寸宽的铁锉本身就沉,砸在我高肿的屁股疼得我蝎子蜇了一般,何况锉两面又不是平的,没几下便皮破肉烂!下去就是一道血,一层皮--我怕五哥难过,还不敢叫唤,咬牙咬得腮帮子都酸了。
周五哥打到二十,看着我血肉模糊的屁股,实在是下不去手了,扑到地下大哭起来。大师哥不依不饶,叫道:"卢泰,拖他下去,打他二十铁锉。"卢泰应声过来,接过铁锉便向五哥臀上抽去。
我见周五无辜受责,怒道:"你打五哥干什么?"大师哥道:"抗命不遵,该不该打?"我知道他是借机敲打我,本来就已疼得死去活来,怒气一下子爆发上来,道:"五哥不就是给我求情吗?你不答应,该打多少都打过来,我一个人扛着,犯不着专拣软柿子捏!"
大师哥"啪"的一掌拍在刑架上,怒道:"你说谁专拣软柿子捏?"周五见我顶撞起大师哥来,怕我更要吃亏,忙道:"小爷,你少说两句。我挨打不冤!你被困是因为我,梅真人受伤也是因为我,这二十板子我早就该领。"
我吃了一惊,道:"我师父受伤了?大师哥?师父真受伤了?"
大师哥道:"你还有脸问?师父是为你的事急得!急火火地命我去救你回来!你倒好,我们在外头千里奔命,你在里面风流快活!"
我脸色一变,道:"这事怎能告诉师父?"周五道:"小爷,我也不是有意,我是太担心你,赶着去跟大龙头讨主意--当时大龙头正在山上陪梅真人,所以..."我恨道:"你?"这才知道大师哥为这个惩治他,这当口也顾不上埋怨他了,我急道:"大师哥,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大师哥道:"师父当时正在跟我爬山,急得一不留神扭了脚--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师父八十多岁的人?我走的时候就不能下床了--唉,你要真心疼师父,以后就让我们省省心!"
我心如刀绞,泪一下子涌出来,道:"大师哥,鞭子呢?你接着打,风儿不孝,你再打我一百鞭!替师父狠狠罚我一百鞭!"
(三一)寸寸相思
大师哥摇头道:"一百鞭你挨不起,我先打你二十鞭!要是师父(一顿),我再狠狠罚你。"我怒道:"至少也要五十!"大师哥道:"这是蟒鞭!"见我满脸是泪,自己也垂下泪来,道:"好吧,风儿,师哥成全你!我打你三十鞭,然后你再罚跪一天,面壁思过!"蟒鞭带着劲风,火舌燎原一般烧过我的身子。
一鞭下来我就觉得自己整个被撕成了两半,我知道大师哥是对的--拇指粗的皮鞭,单凭自身的重量落在人身上就已极重,何况这一丈来长要抡起来得多大劲道?挨着身子立时皮开肉绽--而且鞭子是软的,不像其他刑具只能打后头--打到肩头,剩下二三尺的鞭梢落下来,从胸到腹又是一道血道子;若是从腋下穿过,打完身前还能从腰下穿回来--八尺长的鞭子便是八尺长的伤,当真如蟒蛇缠身,无处可逃。
三十鞭打不到一半,我已经昏昏沉沉,后来不知哪一鞭梢带到胯下,那脆弱的地方哪经得这一扫?我立时疼醒了过来--我半垂着头,耳听着皮鞭破空的锐啸、"噼啪"着肉的闷响,直到最后一鞭"啪"的止歇,天地一片宁静,只剩下一滴一滴液体溅地的嗒嗒轻响--那是我的血,刑架两旁血点已溅成对称的两片,如同蝴蝶张开的翅膀。
大师哥将蟒鞭扔进水桶,低声吩咐卢泰给我清洗一下,自去舱中拿药。我昏沉间一桶水兜头淋下,脚下便红成了一片。我轻轻抖了抖头发上的水,全身自上而下却开始剧烈的抽痛;第二桶水跟着下来,淹没了我的叫声,但每道伤口的抽痛却分外清晰起来!
我陡然明白过来,船出海时带的淡水有限,要留着几十个人喝的,平日冲凉都是用海水--我现在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再让苦咸的海水一冲,疼得更是无以复加--这抽痛不比别的痛,别的痛极了会昏迷,这抽痛却越痛越清醒,越痛越深刻,让你必须无可逃避的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