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落蒙尘————守财奴

当林夫人身边的丫环碧游找我的时候，我正躲在后院的廊桥后，咬着一个草棍，半眯半醒着。丫环找到我，用那双小巧的小脚，踢了踢我，我翻了个身，没理她，
"天落，快起来啦！"丫环又狠命的踢了一下。
"怎么了？天塌了？"我取笑着！
"还笑呢！我可是急死了，司琴姐姐被带到我家夫人的房里去了。"小丫头埋怨着我。
司琴？这个司琴姑娘是府里管着后院开支类似帐房先生的一个女孩子，每个夫人和丫头的银两都是她按照规例按月发放，年纪不大，却很精明，做事说话都很识大体，为人也很随和，应该不会和院子里的夫人又冲突。倒是这个林夫人，看起来是个性格温顺的女人，可是在勾心斗角中长大的女人就是在温柔也能做出令人害怕的事情。
"你别急，是不是你家夫人叫司琴去查帐啊？"司琴应该没什么的。
"要是那样我就不来找你了！"碧游眼泪水都快出来了。看样子还真的不一般呢。可是找我有用吗？我是一个小厮！一个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人！只得安慰道："司琴很聪明，又没有做过什么事情，应该不会有什么的。"
"不是啦，是司琴姑娘哭着喊着一定要见我们家夫人！"
阿？这司琴姑娘疯了不是？不一会儿，司琴手下的丫头也来了，叽叽喳喳的一定要我去看看！
我有些后悔了，怎么这些日子什么都没长进，倒是和这些丫头小子的打成了一片，我堵住耳朵，想了想，天生我就使当炮灰的命，小时候是为了小三，长大了就是王爷府里的这些丫头片子。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我去看看，我去看看！"我投降了，老子这辈子就使这贱命，找死的命！

林夫人的院不大，四四方方的，一棵大树在院子的边上，走了进去就看到林夫人半躺在椅子上，身上盖着一个薄薄的被子，手里把玩着一个翠玉的镯子，她那在手里，抚摸着，时不时的还对着阳光照照，样子慵懒自得。看着这一片宁静的院落，祥和融洽，哪里有司琴的影子。
我曲身行了个礼，"夫人，小人的月例有些问题，想问问司琴姑娘？不知夫人见过司琴没有？"
那女人只是自顾自的说道:"这镯子是太后赐给我父亲，我父亲又给了我，成了我的陪嫁之物，可是无价之宝啊！"他的声音轻柔悦耳。
我没有说话，你的镯子关我什么事！
"这么漂亮的镯子放在柜子里也有几年了，总是舍不得带，却没想到刚一拿出来，就碎了一个。芳华未见，就已成灰。"林夫人似乎很是感慨，可惜我没有心情陪她惆怅，只想着快点快点告诉我司琴在不在这里，然后放我走！
"夫人......"
还没等我说完，林夫人就已经打断我，问道："天落，若是你，你是愿意被人放在柜子里，还是被带在外面？"
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我是个镯子？还是想了想，"带在外面！"坚定的说道。
却没想到林夫人诡异的笑了起来，"知道戴在外面的代价吗？"她叹了口气，哀怨的说道："太容易碎了。"
突然她却转换了话题，"和我说说那外面的事儿？捡些好听的说。"
我正要推辞，却看到她渴望的神情，终日里生活在后院的女人也是很悲哀的！便和她说起来，说小时候和虎子打架，说三儿娘的饼子，说偷葛三叔的馒头，说青羽姐把我当女孩子打扮，说着说着就好像回到了在镇子里的时候，那时候没有锦衣华服，没有珍馐佳肴，但是有友谊，有亲情，似乎比现在更加快乐。
不知不觉天渐渐要黑了，林夫人似乎听的入了迷，"原来外面有那么多好玩的事情，可惜我不能感受到了！"说着就端起手中的茶杯，正要放在唇边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天落说了这么半天也渴了吧，喝点茶吧！"
茶？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喝了！b
"谢谢夫人了，小人不渴。"终于回到主题上了，"那个......"还在想着怎么开口的时候，林夫人放下茶杯，"司琴早就回了，大概在房里。本来今个她父亲要来看她，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来。你去看看她吧。"
"谢谢夫人，那小人告退了。"我转身就走了。

出了林夫人的院子，不大一会儿，司琴手下的丫头就跑来告诉我司琴姑娘在我去林夫人院子的时候就回来了。我的火腾的一下子就上来了，他妈的看到她出来还不叫住我，是不是想我死啊！！真以为我是金刚不坏之身，刀山火海都能下阿！看那林夫人一付深沉的样子，温婉尔雅的外表下，说不定住了个千年老狐狸，指不定给我下什么套呢！可是又听到丫头说司琴出来的时候两只眼睛哭得红肿肿的，问什么都不说，只是哭。我的心又软了，马上就要入夜了，丫头们都有事，不能陪着司琴，又怕她有事，禁不住丫头的央求，就去了司琴住的地方。
司琴住的地方是个单独的房间，和其他的丫头都隔离开来，丫头的安慰声和司琴的阵阵抽泣穿了出来，看我来了，司琴似乎有些恼怒，碧游笑着说："姑娘，你别这样，天落特意到林夫人那里找你呢！"
"谁要他找我！"细细的声音传了出来，司琴哀怨的看了我一眼，拿起手中的帕子擦了擦眼，半响又说了一句，"天落，谢谢你了！"
旁的丫头都偷偷的笑着，粗神经的我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没什么，没什么。"丫头们笑着一涌而出，都去干活了。
我安慰了一下也跟着出去了。
碧游悄悄地靠近我耳边，小声地说道："夫人今天出门，一个探亲的老头冲撞了夫人的轿子，被护卫打死了，没成想让司琴听到了，以为是自家的爹爹死了，去找夫人理论，结果被夫人教训了一顿。其实也不过是挨了顿骂，倒也没有动手。"
我没应声，只是觉得不对劲，对一个冲撞了轿子的老人都痛下杀手，可对闹上她院子里的司琴不过是骂了几句？这林夫人未免也太奇怪了。

第八章
等我往回转，看到王爷书房里的灯还在亮着，看样子还要好一阵子才能够就寝。吩咐几个人去烧水，然后就一屁股坐在书房前的石阶上。
不远处一队队的侍卫在巡察，摇晃着灯笼漂浮在黑暗中，看起来很是诡异。入秋的天气是一阵比一阵凉，虫啊鸟的都不怎么叫了，令人觉得更加的萧索冷清。可看到书房里那一点灯火，就觉得很安心，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那个多情又变幻莫测的王爷的？连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或许是伟岸的身体，或许是藐视一切的眼神。一阵冷风吹过，一个激灵，他妈的，最近怎么老是想那些有的没的，跟那些丫头在一起多了，怎么心思也开始摇摆不定了。
最近王爷很忙，原本就略显阴郁的脸更加难看了，进入书房的人也都是面色凝重，我居然也生出一种风雨满楼的感慨。
一双蟒纹黑靴停在我前面，我连忙起身，"王爷。"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走吧！"
王爷在前面走着，我小跑着在后面跟着，一样的腿，怎么他就走那么快！！也不知道赶着去见哪位夫人，这么性急！前面一停，一个不留神就摔倒前面，扑到一个宽厚的背上。
啊？我连忙屈身，"王爷赎罪！"
"呵？"王爷笑了一下，"起来吧！有些长进，不像原来那样不知天高地厚了。"
不知为什么今个心慌的很，反常的没有应话，王爷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感觉他今个心情大好。
房间里的薰香早已经燃起，热水也备好了，目不转睛的为王爷宽衣，服侍他沐浴，水气蒸腾，烟雾缭绕，水面上是芍药的花瓣，层层叠叠艳丽异常。
"后悔了？"
"啊？"王爷突然的一句，弄得我一愣，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自身难保，还去管别人家的闲事！"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偷漏出揶揄的眼神。
啊？我一愣，想了一会儿才知道说得是司琴的事情，还真是，这王府里王爷什么不知道，才发生不到两三个时辰的事情，他都这样明了。
"还不是觉得司琴可怜？"我随口应了一句。
"可怜？"王爷轻笑，"恐怕这个王府里最可怜的人就是你了！"
看到我很是疑惑，王爷闭上眼睛，"无权，无势，无钱，居然还敢闯林夫人的院子。"顿了一下，似乎觉得我没有什么觉悟，拉过我正在为他捶肩的手，声音低低的说道，"林夫人有做媒人的嗜好，你可得小心些！"
看到我低下了头，忽略他似乎提示性的语言，只是沉浸在他异常的温柔的声音中，"你呀，总是那么冲动，还总是为了别人的事儿冲动，不计后果。可是......"我抬起头，等着他那可是后面的话，"可是我......"一张放大了的脸凑到我的面前，两片灼热已经深深地印在唇上，带起一阵阵的战栗，没有退缩，只是在麻木中不断的回味......不断的沉沦下陷......
完了，这辈子完了！！就算这是毒药，我仍然甘之如饴，就算是为了这片刻的幸福牺牲我的生命我依然甘愿，因为我听到那两个消失在我们唇间的字--喜欢。
房间里是靡靡之音，粗重的喘息和急切的渴望在不断的升华，强大的欲望在不断的开疆扩土，不断地冲刺着柔软的内壁，引得身下人一阵又一阵的战栗，想要排斥却又渴望，在巅峰中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原来夜可以这样美好，原来释放是这样的畅快，原来爱这样简单，原来给与才会有收获，原来......

人不能把自己放的太高，尤其在这个漂亮的王府里，即便是王爷稍微的显示过对自己的喜爱依然不能够忘乎所以，喜上眉梢的我把那份喜悦埋在心底，虽然伺候王爷卖力了很多，可是依然守着自己的本分，比如王爷坐着我站着，王爷吃着我闻着，王爷睡着我醒着，王爷醒着我还是醒着。
就在我抱着墙角里那个花盆架子一下一下的打着盹的时候，恶魔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天落，上茶。"
恩？来人了？我怎么没看到？麻溜的站起来，冲了出去，秋风一阵吹得我直哆嗦，头一下子就清醒了，小跑着去泡茶，却在茶坊门前停住了，里面的话隐隐的传了出来。
"小子，你以为你是那个娘们啊，好好干你的活，别像他似的把自己的身子都搭了进去。"
"搭进去怎么了？看人家过的不是逍遥自在，可比我们吃苦受累的这些奴才好多了。"
"他过得逍遥？哼，保不齐哪天就来个死无全尸！这年头怎么什么都有，连个男人也能扒上男人，还那么有滋有味的......"
原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可还是......敲敲门，推开走了进去，依然昂首挺胸的吩咐要什么样的茶，然后就蹲着，盯着四处飞散的火星，就像在脑子里飞旋，星星点点。

第九章
王爷去宫中赴宴，传回话来今晚不回府了。丫头伙计们就都闲了下来，聚到一块嗑瓜子，相互磨着嘴皮子。自从上次为了司琴闯了一回鬼门关，再加上男宠的身份得到各个方面的证实，丫头们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和我本以为会冷落我想法完全相反，见到我反倒更加的热络起来。
我本就不是的长舌头的人，丫头们在我面前也就不顾忌什么，那些流言蜚语小巷秘闻宫廷秘史都在不断的更新和进一步的挖掘！夜深了，院子里的丫头们好不容易得到各休息的时间，都不愿意错过，一个个的都结伴走了。还剩下个司琴妞妞捏捏的走道我的身边，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就是看她为她爹的事愁眉不展的样子安慰了几句，至于记得这样牢靠么！送司琴回到她房前，却被她拉进了屋子，"进去坐坐吧，我又不会吃了你。"
司琴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拿起身边的水壶到了杯水，放在我面前，"今儿个谢谢你了。"
"谢什么，"我安慰着，"别想太多，你爹今天没来，大概是路上耽搁了，别担心。"
司琴一怔，把我吓了一跳，怕她再哭，"你，你别哭哈。"她勉强的笑了一下，"你很怕女人哭？"
"哪里是很怕，是怕死了！"原来青羽姐哭的时候，我和小三都是手足无措，把手里能够用来的东西，我们收藏的宝贝都拿出来了，什么各种形状的石头，树上的果子，甚至还有三儿他娘的一支掉了珠子的钗，可就是没有用，要不说小三聪明，采来一把五颜六色的野花，一支支的插在青羽姐的头上，哄着说你永远都是我们最漂亮的姐姐，这才结束了那次心灵上的惩罚。
"你真的很可爱，怪不得这院子里的姑娘们都喜欢你！"
"喜欢我？"我怎么不知道？
"怕是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自己散发出的那种魅力，让人放弃戒心，你不知道当初你来的时候的样子！"
"什么样子？"就连我自己都很好奇，我是什么样子？看到司琴略有些为难的表情，我就知道了，感情是我这副样子，这副男人恨女人妒的模样。
"多少人嫉妒你呢，把府里经过千挑万选的女子都比了下去。开始还以为是个女人......"
我懒洋洋接了下去，"结果是个男人。"因为这话太熟了，十个人里就有九个这样说。
司琴笑了，是那种雨中梨花绽放的洁白和纯洁。
风从远处吹来了阵阵凉意，黑暗笼罩了下来，几点灯火摇曳，仿佛马上就要熄灭，却又顽强的支撑着。
司琴没有点灯，我掏出火折子，正要打燃，不想一支冰凉的手抚在我的手上，止住了我，那轻轻的碰触瞬间让我战栗，柔软的手似乎有些犹豫，转瞬又紧紧地抓住我的手，一个温暖的身子依偎过来，躺在我的怀中！一股幽香钻进我的鼻子。我一下子就愣住了，火折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心里是一团团的乱麻。突然一股凉意从心头涌起，"司琴？司琴？"我叫着，不是暧昧，不是欣喜，而是恐惧，是莫名的哀凉！"不要啊，司琴！不要！"我猛地想推开她，却发现力量在渐渐的流失，腹中一股燥热缓缓上升。
天真得永远都是我！事实证明我的确是很白痴，也很傻，从来都不接受教训！我载王爷手里不说，没有几天就又栽在王爷的老婆手里！
衣服一件件的掉落，死尸般的躺在司琴的床上，司琴死死的咬着嘴唇，闭着眼睛，颤抖着解开带子，衣服轻飘飘的滑落，我们赤裸相对，她吻着我，一点点，一滴滴的眼泪落在我的脸上，我静静的躺着，指甲深深的陷入手掌，竭力的拼命的忍着，来了，快来了，他们快来了，突然间，院子里灯火通明，伴着一句响亮的王妃驾到，一个侍卫破门而入，司琴面如死灰，却只是谦然的向我一笑，丝毫没哟惊讶和意外。而我心里竟然有着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撑着拉起被子，将司琴盖了起来，旁若无人的捡起地上的长衫，披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任凭王妃发落。"
王妃施施然迈着莲花步走了进来，冷眼瞧了瞧，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还真是捉奸在床，拿奸拿双！可我这算什么？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又被人算计了，市井出身的小人物还真是抗不过这些深宫内院里的大人物。
深夜，大厅上王妃落主座，四位夫人分坐下座！林夫人依然是那副怡然自得的神情，看向我的时候丝毫没有内疚和不忍，那眼神是探究是玩味。华夫人则是一脸的嘲讽，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我和司琴穿戴好就跪在地板上，王妃没说话就已经有人替她说了，华夫人冷声喝道："该死的奴才，当肃王府是什么地方，竟敢和王府里的大丫头私通，做出这样的苟且之事！不知羞耻！来人啊，给我打！"
话音刚落，几个侍卫和婆子刚要上前来，王妃发话了，"司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