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阳开泰之晴空万里（古侠）————思羽[下]

    这是在挖苦我吗...我瞪了瞪眼，只得一叹，把眼前的酒一乾而尽。
    危及生命的大事当然不会有，但不代表烦人的小事不会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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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麽啊....」回到家里，瞪著眼前堆在大厅里的箱子，四处都是，快没地方走了，我不禁一怔。
    耆伯道：「二少爷你可回来啦！中秋将至，这些都是四面八方送来的贺礼呢！这一堆堆刚整理好又送来，连仓库都快摆不下了，有不少东西老耆又不太好作主...比较重要的是这些....像这是四峰六谷前日送来的，请先过目吧！」耆伯给我张单子。
    『致暨二公子：
    四峰六谷对暨二公子多次鼎力相助不胜感激，在此除送上当初协议书的各种药材，以及落梅香的药方、解药外，另外为了感激暨公子协助救出璇士唐净文，特送上四峰六谷的梅花烙银针，此针乃冯铁匠特为四峰六谷打造，还望暨二公子有此针在手，神技尽展，宣扬医道，造福世人和医界....』
    在一堆客套话後，後头的文字又让我一怔：『当初和贵国太子的协议，保护暨二公子一事，四峰六谷自认并未善尽其责，在此将太子当初的谢礼一并退回，烦请暨二公子代收转交，并致上深深歉意，另外也请暨二公子代为慰问太子，但贵国的德政著实让四峰六谷佩服不已，不枉泱泱大国之名，实乃他国表率....』
    慰问？德政？搞什麽名堂啊？
    我不禁蹙眉，问耆伯道：「耆伯，最近有什麽新法令吗？还跟齐旭有关？」
    耆伯叹道：「对了，二少爷刚回来有所不知，皇上因为殿下动用私人力量涉入沣凌的事大发雷霆，便颁出这道旨，虽然有不少朝臣反对，但赞成的也不少，现下两边拉锯著呢，不过，夏焱璇士众多，有能力和影响力的人可著实不小，加上皇上心意已决，成命大概很难收回的了，我还在想著怎麽劝解呢，看来还是要请二少爷。」
    「到底是什麽？！说清楚啊？」我急道。
    皇上向来最疼我们的，他..应该不会对齐旭怎样吧？齐旭可是他唯一亲儿子呢....
    「就是....今後的皇位改以禅让的方式，不再世袭了！」耆伯见我脸色大变，忙道：「沣凌那向荧风一事，本就让皇上认为纯以血统世袭皇位并不恰当，太子这回擅自离宫，自做主张的事更如同火上添油，不过目前殿下这太子的位置还是坐得的，只是....得随时接受皇上和百官的检视，如再有不当行为发生，就会被弹劾...二少爷！你去那儿啊！才刚回来的....」
    耆伯的声音渐渐远去，我直直奔向皇宫！
    ＃53
    小心翼翼的步到向来熟悉的後花园，那儿从前爹在宫里和皇上聊天下棋的地方，我们也常在一旁嬉戏玩耍。
    皇上正负手瞧著池水若有所思，池里那些个鲜豔肥硕的锦鲤正不断的聚在他脚边，挤成了一团，张著大口一闭一合等著喂食，皇上却像见不到似的发著怔。
    灿金的龙袍托著皇上高大的身影，皇上这些年虽然繁忙於国事，但同样是璇士的他背脊依旧挺直，鬓角的白发也就那麽几缕，除了眼尾的轻痕外，真看不出他的年纪来。
    齐旭以後也会是这样子吗？
    「晴阳，你回来了？」皇上头也不回道，我们的脚步声他总是一听就知道是谁。
    「皇上....」看到那充满关切的温和笑容，我突然有些难以启齿。
    「瞧你的样子，是替旭儿求情来著？」皇上微微一笑：「从前每回我罚旭儿，你就要偷偷跑来我这爲他求情，总说错在於你，还要我别告诉他你来过的事....」他说著，打趣的看我一眼：「想必这回也是？」
    「皇上....」我叹口气：「我知道皇上从小疼我们，齐旭这回确实做的过分了，但.......他是为了要帮我才...」看著皇上的眼神，我心有些虚。
    「晴阳，旭儿做事向来狂妄，好大喜功，凭著自己之能，总不把别人放眼里，这回的事算是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就是太子也不见得就能只手遮天，任意妄为...居上位者，责任可比抢功更要紧，他若真只是单纯去帮助你找怯情玉，我又岂会发这麽大脾气？他私自和殷邺订约，这是万万不对的！」
    我低著头不支声，默默听著。
    皇上看看我，又温言道：「虽然太子之位暂时保住，但旭儿能否顺利坐上皇位，得看他日後的表现了，他的能力没话说，就是心绪不稳，老想往外头跑，他若有艳阳一半沉稳，或是像晓阳那样老实就好了。」
    我苦笑著，却没敢出声反驳。
    唉！撇开艳阳不说，晓阳哪里老实了？他只是懒出虫，不愿多想罢了，正是那能躺就不想起身，能坐便不愿走路的个性，和老实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其实齐旭哪里是想往外跑的个性？多半都是因为我去那儿，他才跟著我四处绕的...
    该怎麽说服皇上呢？
    我轻声道：「皇上，齐旭并非真贪恋玩乐，他只是...只是....」
    只是想陪著我...唉！这种话....该怎麽出口啊.....小时候没别的什麽也就罢了，但现在这话怎麽说怎麽觉得不对！
    皇上像没听见我的话，继续说道：「其实，那废除世袭的想法朕本来就有，只是这回多了比较充分的理由来颁发执行，虽然有反对声浪，但所幸你爹留的根基稳健，多数的人都是赞同的。」
    「皇位既然不世袭了，也就没必要非留子嗣不可，对你和齐旭而言，岂非除却一个心结？」
    我愕然抬头：「皇上！？我....不懂你的意思....」
    皇上微微一笑道：「你不懂朕的意思，但朕却明白你们的心思呢？记不记得小时候旭儿送聘礼给你爹的事？」
    我脸一热，道：「皇上！那明明就是他为了取笑我的外貌，开的一个玩笑罢了....」
    皇上笑道：「当初我们也这麽想，你爹还和他打了个赌呢...不过，看到你颈上的咸翠玉，我想，是旭儿嬴了....」
    「皇上！爲什麽知道...」我不自觉一触胸口的玉，他明明被我藏在衣服里啊？爲什麽会被看见？
    「咸翠玉是我们一族里流传的奇玉，本来是这麽大一块，之後分成两个，」皇上比了个手势：「历代都是由夫妻俩方各持一半，皇太后当初交给旭儿时，便是要他自个儿做主，送给那想厮守终身的人，这玉和追踪符有类似的效能，带著的人能知道对方的去向，那玉虽外人瞧不出端倪，但那独有的能量，朕却是一眼便察觉。」
    我不觉一怔，讷问道：「敢问皇上...齐旭和爹..当初是做了什麽赌注？」
    皇上笑道：「你何不自个儿问问他？」
    随著皇上的视线，我猛一回头，齐旭的金冠正在夏焱晴朗的日光下闪著刺眼的光芒。
    ＃54
    「齐旭？！」
    我讶异的看著他步步走向前来，他的目光火热得像要把我烧穿般，表情却又平静异常。
    无视於我的惊愕，他逐步靠近我，我却是丝毫动弹不得，任由他的手探向我的颈侧，他动作极其轻缓的勾拉著我颈上的细绳，指尖触到我的皮肤时，那传来的热度使我彷佛中了电击咒般，轻轻一颤。
    延著细绳，齐旭将那平安符掂著，指上微一使力，平安符的那层锦布化为灰烬，消失在他指间里，咸翠玉的碧绿光泽映在他的双眼中，和他幽黑的眼瞳混成一片复杂而深不见底的色彩。
    「父皇，」齐旭慢慢的开口，声音带著嘶哑，正极力压抑著激动的情绪：「我嬴了...你可瞧见？」
    皇上喟然一叹：「瞧见了，可惜暨曜是不在了，没能看到他的表情，但朕这也算是代他履行了那赌注不是？不过...不当太子这事非同小可....我也只能做到这样，其他的，你自个儿看著办吧！」
    「父皇，谢谢你。」齐旭道，他对著皇上，深深行了礼，一脸诚挚，那表情简直不像他。
    我从未看齐旭如此真心的道过谢，即便是对长辈，他也常是嘴里称谢，但其实一脸理所当然。
    「真是儿大不由人啊....这法令如果是我上一代便颁布该有多好...」皇上摇头苦笑，拍拍我们的肩离去了。
    被皇上这一拍，我有如大梦初醒，脑里登时几道灵光乍现，一把扯住齐旭的领子：「什麽赌局！？给我说清楚...这一切....原来都是你搞的！？」
    「晴晴儿，看来你的内力已经全恢复了，劲道十足啊！我可要被你勒断气了...」
    齐旭被我骤然一揪，微微蹙著眉，他的伤应该早已全好，但...毕竟不是我亲眼看著调养的....
    「你少来这套！」我恶狠狠的说著，但手却是不争气的已经松了开来。
    「我不是早说了，之所以到沣凌，和殷邺订约，助他们撂倒向荧风这些事，主要是为了你？是你不相信的...」齐旭一脸无辜。
    「要那苡汾的地？让百官信服？你以为我会相信那些鬼话？」我怒道：「苡汾那儿拿不拿根本不是你最主要的目的吧？让百官信服？我看是相反，犯下私自行动的过失，给皇上足以名正言顺颁布废除世袭的理由，才是真的！」
    「不这样莫习延那帮子哪摆得平？但现在，只要晴晴儿在夏焱闷慌了想离开，我就能随时走人了，反正太子这位置我也不在乎，届时随便捅个篓子就可以将它丢给别人....晴晴儿，现在你想要我当太子或不当都行了....总之，我要你彻底的心甘情愿待在我身边！而不是一付委屈的样子。」
    「你...！」我张口结舌，完全说不出话来。
    当初下定决心回来，早已有心理预备，无论日後发生什麽都要坚持留在他身边的...我百般挣扎，反覆思量後的觉悟，结果却让他这样化解了！？
    而且，是在我完全不知情状况下！！用这种方式！！
    我无力的回道：「我既然答应你了，就是会待你身边，你却又把问题丢还给我....太子要当什麽的，还要我做主？你就是真得娶个太子妃什麽的，我也.....就认了...又何必...」我的声音渐渐被他的眼神吸走般消失，只见他的眼底燃起愠怒。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我说了不立就不立，谁能耐我何？不过，你以为只有你有这烦恼？」齐旭捧起我的脸：「光说我！师父走後，四周一堆官员急著要把女儿往你家送，才是让我烦的不得了！你可知道我要费多大心力才一一挡著？！」
    齐旭竟然说的咬牙切齿：「哼，不过仗著在朝里站了点位置，自己女儿有几分姿色，就以为有条件来攀亲附贵？门都没有！放眼全夏焱还有谁权势地位能大过我？能比我更有资格...」
    「你在说什麽啊！？什麽攀亲附贵的....」我真的疑惑。
    「晓阳曾私下说他想放弃师父的侯位继承权，由你来继承，皇上也应允了，因为师父的任务你匆忙离开，没来的及通知，这消息又不知怎地流出去，一堆人竟上门找我说媒....还堂而皇之的模样，真要气死我！」
    齐旭一脸馀怒未消：「於是我对父皇说了，虽然师父不在世上，但当初和我的赌约还是要实行的，父皇便答应我，由他来代师父履行....」
    他说著，神色突然缓下，温柔的看著我：「这下终於让我给赢了....」
    「究竟是什麽赌约？」他执起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蹭著，我茫然问道。
    「当年师父说，晴晴儿个性他最了解，被欺骗过後决不会再原谅人，我说，我才是最了解晴晴儿，晴晴儿就是被我怎麽骗，总会原谅我的...於是我们便打了个赌，当你自愿戴上这个....」
    他用掌心连著咸翠玉贴在我的胸口：「师父就正式承认我们的关系...晴晴儿，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这可是师父答应的，父皇也见证了！」
    「什麽...我可没...」我的手抬起，想要一把将那咸翠玉扯下来，但却是一点也使不上力.....
    这个人，大费周章的，连带把一群人拖下水，搅的翻天覆地，结果居然就是为了、为了.....
    「真可惜那向荧风没死，但晴晴儿真厉害，几乎是把他废了手脚，所以殷邺那儿传话来，说了若是成功打败沣凌，击倒向荧风的话，原来的约定还是会执行的，晴晴儿，我已经想好行宫盖在苡汾的哪儿了，就我们以前去过那座纹山如何.....晴晴儿？晴晴儿！....」
    一阵天旋地转，我脑中一白，齐旭後边说什麽我已经听不见了。
    这样正好，反正我也不想听！
    【尾声】
    悠悠醒转後，映入眼里的是齐旭惶急的脸。
    「晴晴儿！你怎样了？太医说你刚从沣凌回来，舟车劳顿又一时间没适应夏焱的秋老虎，被日头一晒，便中暑晕过去了...」齐旭用冰凉浸湿的锦帕揩著我的面颊，柔声道：「先喝点儿桂花茶可好？待会儿解暑的药便熬好了。」
    我默默喝著桂花茶，齐旭一脸心虚的瞧著我，我放下杯子，轻轻叹口气：「齐旭，後头还有什麽不妨一并说了先，趁现在说，我大概都会原谅你....」
    趁我现在还浑身没劲....
    齐旭小心翼翼的问道：「晴晴儿，你说了会实行当初约定，永远留在我身边，不随便离开的吧？」
    「一辈子听你的、永远跟在你旁边，没有你同意不能随便离开！我记得，行了吧！」我冷冷答道：「我都在中秋前回来了，还不信？
    我说过的话有没做到过的吗？」
    「.......这是师父给的，你十岁那年便封起预备著。」齐旭将一块圆形的小球给了我，见我脸色不佳，他知趣的将喜悦神情收敛许多，但那双眼神采飞扬的转著，分明就是得意的不得了。
    那小球是爹的发明之一，留声珠，它能将信息透过咒术，把声音留在里头。
    我将小球置入耳内，爹的话语立时传了过来。
    『晴晴儿乖乖小亲亲：
    原谅爹一时贪吃，中了旭儿那小鬼头的计俩，虽然这聘收是收了，但爹可没忘记你是为爹帅气、俊美、杰出的乖儿子！所以我和旭儿打赌，我要他对你用计，在你和他感情最好时欺骗利用你，若你还能原谅他，并自愿戴上那象徵永不分离誓约的咸翠玉，那可就...真的....怨不得爹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