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买骨(出书版)下部——罪化

作者:罪化  录入:03-01

    步连他自己都未必敢于迈出的险棋?
    或许是摩诃和尚也正在寻找一个同行之人,能够彼此鼓起勇气,即便是做
    了一定会后悔的事,若是有人分担,大约也会好受一些。
    只可惜男人不准备与他同行。
    这边二人还在议论,在门外偷听的人却出了一身冷扦。常留瑟一手扶住粉
    墙,生生捏下一块白粉来。
    兽心崖--舍去记忆?陆青侯的过往也就罢了,但常留瑟这个人呢?也舍
    得一并忘记么?
    脑中突然一团乱麻,小常觉得手脚冰凉,也不敢再往深处想去,急忙拉了小
    季转身,没多久便让棋叟找了借口将和尚叫出来领到竹林子里。自己也辞了小
    季,独自与和尚会面。
    和尚被棋叟自中庭领到院外,本身就有些狐疑,后来见了一脸阴沉的常留
    瑟,便猜测着没有好事,果然听常留瑟开门见山道:「我不希望你再与垂丝君说
    什么「出家」之事。」
    和尚蹙眉「你偷听了我与垂丝君的谈话?」
    「偷听与否并不重要。」常留瑟冷着脸道,「垂丝君与我,早已是结契之亲。身
    体胶合,形若同人。再没有人能够将我们拆开,即便是你所谓的佛祖也不可能
    做到。」
    和尚听了他这么露骨的话,面色有一瞬间的飞红,随即低声问:「你喜欢
    他?」
    常留瑟理直气壮地点头。「垂丝君是我的,不允许任何人来算计与分享,你
    要将他劝走,便是与我为敌,我自然会不惜代价与你做对。」
    摩诃和尚看着他的眼光顿时变得复杂,应有的警惕中竟还带了一丝羡慕。
    「你确定自己这么做是正确的么?」他问,「你这么在乎他,可知道他是否同
    样在乎你?莫要自以为是地害人害己。」
    常留瑟枝他这话问了个措手不及,回想起垂丝君刚才的退隐之说,心里一
    股窝火。于是也学了季子桑的刻薄口吻,说道:「和尚说出来的话,怎么没有半
    点禅意,倒像个多情的种子?我看你便是很怕害人害己,以至于对着那个别扭
    的殷朱离一直下不了手去!」
    这话直刺中摩诃的心腹,让他觉得被人扒了一层皮似的难过,不由愠怒道:
    「口业亦会招来灾祸,你如此诽谤,小心他日果报还需自受。」
    常留瑟一点不把他的话当真,兀自冷笑道:「说实话也会惹来灾祸?那便由
    着你去旁徨矛盾好了,上次你去问归尘主人,他不也早给了?只是自己就爱犹
    犹豫豫,出就别怪别人道破了你的天机。」
    「施主请休口!」摩诃和尚已在不知不觉间抓紧了拳,「否则休怪贫憎失了
    礼数。」
    「哎哟哟,恼羞成怒了不成?你既然不承认,或者这样也行......」常留瑟偏
    不放过他,心血来潮地提议道,「你不与我对付,我就去找殷朱离。你一日纠缠
    着垂丝君,我便一日不会放过鲤鱼。你说如何?」
    摩诃和尚脸色大变,追问道:「你是想要做什么?」
    「没什么。」常留瑟笑道,「反正你与他之间也无甚瓜葛,说给你听也毫无意
    义。」
    「你......」摩诃终于气得说不出话来,双手捏得磕啦作响,仅剩一点自制,没
    有立刻动起手来。
    这时候,熟悉的声音自后院传来。
    」常留瑟,适可而止吧。」
    小常悚了悚,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正立在他的身后。
    「大哥!」他要转身,却感觉后脑被一只大手用力按住了不能一动,便只能
    老老实实地立在原地。
    垂丝君走到了他与和尚身边,低声道:「常留瑟年少轻狂,得罪之处还请大
    师海涵。在下代他向你赔罪。」
    说着,便强按了常留瑟的头颈,让他与自己一并向摩诃致歉。常留瑟虽心
    有不甘。但刚才自己威胁和尚、好勇斗恨的一幕已经被垂丝君看见,此刻若不
    再软化态度,只恐怕又会被垂丝君好好教训一番。
    心中早已经被常留瑟搅成了一团乱麻,和尚深深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叹
    了口气兀自离开。留下常留瑟一把抱住垂丝君的腰,将头埋进男人怀里。而垂丝
    君却只是将他冷冷地推开。
    「又不是三岁孩童,做事自己要有担当。别以为这样就能敷衍了事。」
    「我知道是我不对。」常留瑟率先剖白道,「我不该这样威胁摩诃和尚,更不
    应该毫无根据地猜测他与殷朱离之间的关系。」
    「明知故犯。」垂丝君道,「罪加一等。」
    常留瑟见他口气严厉,面上却不甚严肃,恐怕也是烦了摩诃和尚的骚扰,于
    是壮壮胆子抱怨道:「可你也要理解我!和尚口口声声要劝你退隐,你不知道我
    的心里究竟有多么意外。你若真要金盆洗手丢了我去,也请第一个和我明说,
    讣我做个心理准备,也不用在外人面前失态。」
    垂丝君终于低头来看他:「那只不过是对于摩诃和尚的敷衍,我说了不会
    再舍你而去,自然说到做到。」
    常留瑟像是听到了什么西洋景似的,追问道:「你什么时候说过不舍我而去
    的?」
    垂丝君皱眉:「我没有?」
    常留瑟笑着抱紧了他:「怕是在心里说过吧。」
    垂丝君知道黏不过他,也不去辩解,小常暖烘烘地缠了一番,突然又想起
    了要找人麻烦。
    他问「你怎么跟到这里来的?莫不是棋叟他暗中通风报信。」
    垂丝君迟疑了一下,摇头道!「是小季告诉我的。」又反问,「是我追问的,你
    难道要报复他?」
    常留瑟心里「咯登」一下,凉了凉,随即吐了吐舌头道:「我报复他?阿弥陀
    佛,你且饶我一命罢。」
    那之后,山宅子里面的日子照过。为了提防和尚再来「骚扰」垂丝君,这些
    天常留瑟一直有意跟在男人左右。端茶倒水,嘘寒问暖,就连沐浴更衣也要出
    双入对,正是故意要将自己与垂丝君的恩爱演给人看,而原先在季子桑面前低
    调的想法竟也顾不得了。
    自那日季子桑向垂丝君告了常留瑟的密后,常季二人间也渐渐疏远了去。
    虽然同住在大宅里,一天下来见面也不过两三次,常留瑟开始还有些记挂,但后
    来听茶叟说小季整日游山玩水,得空逗弄柳叶青与那几只猫儿,看来颇为惬意,
    也就不再去多想,只一门心思守住他的垂丝君,等到和尚离开再做进一步计较。
    因他时时刻刻的纠缠,垂丝君雕凿龙凤棺的进度也慢了下来。眼见再有月
    余便是清明,凤棺尚只有一个雏形,这不能不让男人忧心,而面对常留瑟的纠缠,
    也渐渐有些不耐。
    似乎是被常留瑟那几句话刺激到,摩诃和尚竟开始尝试着接近殷朱离,虽
    还没有示好的迹象,但气氛已缓和不少,等到殷朱离额上的伤势大好,二人便一
    同下山去督建庙堂。危机暂时的离开让常留瑟略略松了口气,垂丝君立刻就将
    他支了开去,甚至与他再度分了房,说是要一个人清静清静。
    于是卷了铺盖委屈地回到自己屋里,绞尽脑汁想着重新回去的方法。然面出
    乎他的意料,第一个来找他的人却是季子桑。
    已入早春,崖上桃花开,然而山里温度却依旧很低。傍晚,小季急匆匆从远
    处跑过来。常留瑟正坐在窗前逗弄杨柳青,见他来了,一时间也没什么动作。倒
    是季子桑主动来到他面前--顶着一头潮湿而怪异的乱发。
    「你看你看,我的头发结冰了。」小季兴奋地喊道,举起一缕硬梆梆的黑发在
    常留瑟眼前摇晃,「我刚才洗了澡出来,没走几步就听见耳朵边上沙拉沙拉地响,
    摸了才知道,头发已经冻成冰条了呢!」
    常留瑟几分不解地看着季子桑,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大惊小怪」。山宅内
    虽然有专门的浴池,然而天气寒冷,人们大多愿意躲在自己屋内沐浴,完了也不
    急于出门,所以不常遇到这种状况,然而就算是遇到了,头发结冰这种小事也不
    至于激动成如此这般。
    谁知小季接下去说道:「本以为到这里来不过是看几场薄雪,却未料到连自
    己也被冻住了,真了不得了!」
    常留瑟这才省起临羡槭地处西南,季子桑恐怕是没多少机会看见下雪。不
    由好奇道:「你喜欢冰雪么?」
    小季难得天真地点头道:「我的故乡乃是世上距天空最近之处,那里高山积
    雪终年不化。我本在冰雪中长大,后来离乡背井进入中原,同行一个个散了,最
    后只剩我一人,蜗居在看不到冰雪的南国。」
    他难得情真意切,竟然也让常留瑟惦念起曾经与父母阿姐居住过的海港来,
    于是勉强笑着打个圆场道,「我看你何止是睹物思乡,只怕是还记挂着那个一直
    住在雪顶上的人罢。」
    季子桑知道他说的是归尘主人,一笑带过道:「怎么会想他?我对他,就好
    比垂丝君对你一样头痛。」
    常留瑟听了这话,自然开始联想归尘主人抱住小季的腰,黏住不放的诧异
    景象。不由得好笑,于是开了门,将人迎进了屋内。
    小季在屋子里坐了,急忙偎近薰炉--原来也是个怕冷的人。等到人渐渐
    暖和了,这才如蛇一般伸张了身体,在四下里踱步,同时抱怨道「你这几天可清
    闲,我倒是一直在外头忙着,明明是你需要出一口恶气,却是我在做这个冤大
    头。」
    常留瑟急忙否认道:「可别!我没请你报仇,殷朱离的事我早已经不放在心
    上,你不要拿我做挡箭牌。」
    季子桑吐了吐舌头道:「好吧好吧,算我对殷朱离怀恨在心,不关你的事。停
    顿了一会儿,又说:「才几天不见,怎么就这么不够朋友了?」
    常留瑟笑了笑,只顾去逗杨柳青。季子桑放了熏炉凑过来继续说道:「那和
    尚好像真的决定耍亲近鲤鱼,这两天连「阿弥陀佛」都念得少了。整天推着轮椅
    在工地上走动,晚上也住在一起,也不知道进展到什么程度。」
    常留瑟听了也有些惊讶,小季又继续说道:这边一头热了,倒是鲤鱼又别
    扭起来。冷着脸不去搭理他,其实就我说,若是鲤鱼能够保持过去的态度,这两
    人恐怕早已经凑作一处了。」
    常留瑟缓缓道:「这就是你我二人的功劳了,和尚被你激动了凡心,鲤鱼倒
    被我吓进壳里面去了。」
    二人视线相交,互看了会几,突然一起笑出声来。
    「其实我来,还有另一件主要的事。「季子桑趋热打铁,「归尘主人在书信里
    与我提过,垂丝君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件好宝。刚才垂丝君说他把东西给了你,
    你不如拿出来看看?」
    常留瑟想了半天「我记性不好,不记得了。」
    小季笑道:「就那个冰精啊。」
    「冰精?什么冰精?」常留瑟继续装傻,又放意将话题扯开:「你刚才不是在
    洗澡?怎么会遇到垂丝君的?」
    小季笑了笑,忽然凑到他耳边反问:「你说呢?」
    常留瑟不语,他虽明白这不过是小季的戏谑,笑容却依旧凝滞在了脸上。
    季子桑又拍了他的肩膀道:「放心,我)沐浴之前与垂丝君比剑来着,是那时
    候说的。我可不是问你讨,这东西我家乡那边的洞里多得很,你不给看也就算
    了。」
    常留瑟这才回答:「无妨。」便转身取来了秋瞳,拔剑出鞘,竟然单单抽出了一
    截剑柄,本该收纳剑身的地方落下一段青绿色的玉石来。
    「这倒藏得巧妙。」季子桑接下冰精,又回头去看那柄秋瞳。
    「如此一把好剑,竟然成了你收藏冰精的空壳。不觉得有点暴珍天物么?」
    「恰恰相反。」常留瑟满不在乎道:「我想把冰精改造成为剑刃,等有机会就
    去找匠人打磨加工。反正我不喜欢这口秋瞳,刚好改造了。」
    小季追问道:「这也算是垂丝君给你的东西吧?就舍得这样糟蹋?」
    常留瑟摇头笑道:「天下的神兵利器何止少数?我所想要的,是能与太凤惊
    蓝凑做一对的兵器,就好像我要做的是他垂丝君的情人,若是寻常的朋友,那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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